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写字楼。

  小职员唐九荔正站在老板办公室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敲响了那扇门。

  “老板,”九荔艰难的地向办公桌后肥头大耳的男人挤出一个笑脸,双手捧上一份告:“我想辞职。”

  那个被称作老板的胖子有些困难的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手撑在桌子上,向她凑近了些,肥胖的脸上都是色眯眯的笑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呢?”

  “公司……公司不适合我……”九荔尴尬的向后退了退。

  肥猪老板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走到九荔跟前:“是不是觉得公司的待遇不好?这个不是问题嘛……”

  顿了顿又说:“涨工资什么的都是小事情……主要是公司现在很缺你这种人才……”说着眼神已经瞟到了她衬衫的衣领里。

  “不是因为这个……”她讪讪地笑着想往后缩,可是腿被一张茶几挡住,已经没办法退后了。

  肥猪老板笑得更猥琐了,一只胖胖的猪蹄向九荔穿着工装短裙的大腿摸去:“Jolie啊,只要你在公司好好的,我肯定不能让你吃亏……”

  九荔眼睁睁看着老板那只咸猪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要碰到她的裙子,她暗地里攥了攥拳头,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腿上开始悄悄蓄力——

  就在那只手接触到她大腿的一瞬,九荔抬起腿一个飞踹,直直的踢在肥猪的裆部,不偏不倚踢中死肥猪的要害处。

  “啊!!!”一声惨叫响彻整层写字楼,那只肥猪结结实实摔在光滑的地板上,油腻腻的胖脸由红变青,再从青变绿……

  九荔扬起手里的辞职告,“啪”地一声甩在老板脸上:“你记住,老娘叫九荔,Jo你大爷的lie!”

  “你……你……你……”肥猪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居然敢这么对他,捂着关键部位一脸不可思议的喊道。

  “你什么你,”九荔捋了一把头发,从脖子上把写着“Jolie”的工牌摘下来,恶狠狠的扔在地上:“你这个恶心的死肥猪流氓王八蛋!我再说一次,老!娘!不!想!干!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在这个小公司的半年里,她唐九荔拿着低到吃不起饭的薪水,一天到晚都在加班,和一群人模人样的同事勾心斗角;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和火爆身材,居然要受流氓老板的调戏,这日子过得简直猪狗不如。

  终于,终于,所有的暴脾气在这个准备辞职的日子爆发了。

  九荔朝着还坐在地上的鬼哭狼嚎的老板抛了个媚眼:“记得叫财务处把我这个月工资打到卡上,不要拖欠哟。”

  说完把头一甩,踩着那双十公分的恨天高,摇曳生姿的走出办公室。

  从老板办公室走到公司大门的路被她唐九荔走的像电影节红毯一样,在周围同事的异样的眼神里,九荔得意洋洋的把头抬起来扭着腰,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就连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她现在听来都像是在唱歌一样美妙。

  “终于出了这口恶气,老娘要拥抱祸害天下少男的新生活啦。”她在心里想,步子走的更轻快了。

  有成语怎么说来着——水满则溢?乐极生悲?

  没错,就在九荔美滋滋就要踏出公司大门的一瞬间,她脚上那双打折货寿终就寝了……

  “咔嚓。”清脆却细微的一声响,唐九荔高达十厘米的鞋跟实在是支撑不住她欢脱的步子,断了。

  在身后一众同事的注视下,她身子一歪,大头朝下整个人栽了过去,滚下楼梯,一圈两圈三圈……终于在第八圈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说什么来着,你看她刚才那得意劲儿,倒霉了吧?”

  “快警啊,快叫救护车!”

  “啊!!!血……”

  “……”

  “拜托,教训那死流氓也遭应?这叫替天行道好不好……”她想喊,却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嘈杂的议论声回荡在耳边,唐九荔只觉得眼花缭乱,头晕晕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那片混沌中飞去……

  失去最后一点意识前,她喃喃道:“我再也……不买打折鞋……”

  “姐姐,红杏姐姐,你不要我们了吗……”

  “姐姐,是小桃子不好,不该跟你要肉包子吃……”

  “红杏……”

  恍恍惚惚中,九荔听到周围一声声悲恸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惨,一声比一声悲痛——这呼天抢地的声音嚎的她脑袋都大了,九荔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呼吸有些不畅。

  “唔……”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闷哼,九荔张张嘴,幽幽道:“吵死了,谁他奶奶的在这鬼哭狼嚎?”

  “……”

  所有的声音在这刻戛然而止,没有人回答她,空气似乎凝固了,周遭一片死寂……

  九荔皱着眉头慢慢半张开眼,眼底映入一抹雪白的颜色,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珠子转了几转,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

  脑子里浮现出记忆中的画面:就在刚刚,她以一个女侠的姿态教训了流氓老板,就在她带着战胜邪恶势力的得意劲儿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接着崴了一脚,顺着楼梯滚了几圈,之后的事情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这些混账同事也太不厚道了吧,也不知道抢救老娘一下?早知道就在辞职之前把你们上班干过的那点破事抖出来了。她在心里狠狠地嘀咕着。

  九荔一把扯下脸上蒙着的东西,猛地坐起身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吼:“老娘还没死呢,怎么就给蒙上白布了?!”

  “你们不送老娘看大夫,怎么直接给我送太平间了?”九荔依旧没看清周围的情景,眯着眼睛对着四周比了个中指。

  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九荔有点心虚地揉揉眼睛,适应了强光的环境,她这才看到,自己哪是在在什么太平间……

  这是一座破败不堪的月老庙,红色的墙漆剥落的七零八碎的,房梁歪歪斜斜,供奉着的不知道哪位神仙脸上挂满蜘蛛网,耗子也在脚下做了窝,而她脚边铺着厚厚的稻草,身上盖着床破棉被,身边跪着几个脏兮兮还挂着鼻涕的孩子,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男人。

  “红杏姐姐……诈,诈尸了!!”

  带头的一个小女孩一嗓门高呼,吓的九荔一哆嗦打碎了放在手边的瓷碗,几个铜板从里面滚出来。

  “鬼……鬼啊!”

  “救命啊!红杏姐姐诈尸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个跪在她脚边的小孩简直被她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向旁边爬去。

  九荔还没缓过神来:“谁……谁诈尸了?!我压根没死好不好!”

  该死的同事,不送她去医院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她扔到这破庙里来了?一定是那个死肥猪老板打击复,一定是。

  “红杏姐姐,你……”还是那个带头的小姑娘,跪在地上用膝盖向前挪了几步,挪到九荔身边来,张了张嘴:“你真的活过来了?”

  “等等……”她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这个小姑娘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是明显能看出来并不是现代衣着,一身麻布宽袖的短袄,脚上是一双布鞋,居然还叫她什么……红杏姐姐?

  “我不是什么红杏姐姐,”九荔激动地摁住小姑娘的肩膀:“我叫九荔,这是在哪?”

  另外几个流鼻涕的小孩子也凑过来围在她身边,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惧的咬着手指看着她。

  “姐姐,你不记得小桃子了吗?”那个自称小桃子的女孩眼泪“唰”地一下掉下来,抽抽噎噎的说:“是小桃子不好,如果红杏姐姐不为了小桃子去偷肉包子,姐姐也不会被人追着打……这脑袋也被打坏了……”

  九荔嘴角抽动,这小姑娘也太不会说话了吧……

  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问题不像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她应该不是被人扔到这座破庙的,而这里也确实不像公司附近,城市里哪会允许这种违章建筑的出现?

  “你刚才叫我什么?”九荔又攥紧了小桃子的肩膀。

  小姑娘眼泪汪汪:“红杏……姐姐……”

  “这里是哪?”

  “青昭城城西的月老庙……”

  青——昭——城

  九荔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扫视了周围一圈,一声惊雷在脑中轰开:

  老——娘——居——然——穿——越——了?

  要说穿越这东西,这年头,你穿我穿她也穿,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只是她唐九荔一不看穿越文二不追狗血剧,轮到谁也不该轮到她好吗?她虽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可是家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猫主子等着她回家投食,她是一穿了之,她租的房子,她贷款的车,她在现代刚撩上的小帅哥该怎么办?

  穿就穿吧,她认了,可是凭什么别人穿越不是当王妃就是当郡主,再不济也得是个嫉恶如仇的女侠吧——吃香喝辣有人伺候,男宠侍妾成群结队,怎么她这一穿,就穿成一个要饭的小乞丐,还是个刚刚被人打死又诈了尸的乞丐?

  可是,现代的九荔和穿越了的乞丐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在社会闯荡,得到的是“花瓶”的称号以及流氓老板的虎视眈眈,没有父母,没有男友,无牵无挂,也罢,也罢……

  几个小叫花子看着九荔若有所思的样子,也都乖乖地蹲在她旁边抬着头看她。

  “慢着,我叫什么来着?”她又一把拽过小桃子

  “都说了三遍了怎么还没记住……”小桃子嘀嘀咕咕抱怨。

  “小桃子,过来。”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站在角落里的男子突然开口。

  九荔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高而瘦削、头发蓬乱,脸上跟抹了煤灰一样脏兮兮的男人,他朝她笑了笑:“你叫红杏,红杏出墙的红杏。”

  九荔还没有把自己的情绪从已经穿越事实中调整过来,就不得不接受另一个更恐怖的事实,她唐九荔拥有了一个活了二十几年来听过的最傻最土的名字——红杏。

  “靠,早知道还不如叫Jolie。”她拖着哭腔。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是那个刚才接她话茬的乞丐。

  九荔抬头瞥了他一眼——这人虽然穿的破烂,却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灰扑扑的脸上看不太出原本的样貌,只有一双上挑的眼睛透着狡黠。

  “俗!俗不可耐!俗到发指!”九荔并没有搭理他的发问,而是对自己的名字愤愤不平起来:“我说你们古代人都是什么审美?起名废柴吗?什么红啊杏啊霞啊烟啊的,土!太土了!还能有点创意吗?!”

  她实在是很痛心,她穿越成一个叫花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一个名叫红杏的叫花子。

  “喂,你叫什么?”九荔冲他翻个白眼:“张三还是李四,或者王五赵六?”

  他轻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这一笑竟有些妖媚,吐出两个字:“扶修。”

  一个乞丐还整个这么洋气的名字?她在心里腹诽,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似的:“挺好听的哈。”

  小桃子像个猴子一样钻过来,指着这个男子,又指指另外两个小叫花子说:“红杏姐姐,你果真是撞坏了脑袋,都不记得扶修哥哥了……你看,那个是饺子,他旁边的是汤圆……”

  饺子?汤圆?这名字让九荔摸着干瘪的肚子咽了咽口水,她从这种猥琐的行径里感觉自己越来越向真正的叫花子方向靠拢……

  在小桃子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她渐渐听出些眉目,对这地方有了几分了解:

  这里的人虽穿着打扮都与她印象里的古代别无二致,却是一个她在历史课上从未听过的国家——栾渊国。

  皇姓姓楚,君主暴政,喜好征战,民不聊生,许多同小桃子他们一般大的孩子沦为乞丐上街讨饭,而贵族富人却过着骄奢淫逸,酒池肉林的糜烂生活。

  而她九荔,不,也许该说是这副身体的主人——红杏,为了给饿晕过去的小桃子偷个肉包子,被店家一路追打,一番纠缠中让乱棍敲中了脑袋,腿一蹬眼一翻,见阎王去了。

  哟,还是个女侠?这么有爱心?

  九荔摸摸自己的脑袋,确实还在隐隐作痛,咬牙道:“靠,不行还逞什么狗屁英雄……您老人家是成仙了,把我弄来这个破地方。”

  她的小声抱怨悉数被一个人听进了耳朵,探究的眼神扫了过来。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东西?”她问那道眼神的主人。

  “没……”扶修欲言又止。

  九荔看着他,一脸狐疑:越是这样,越肯定是有什么。

  眼珠子一转,瞄到了角落里堆了一个梳妆台模样的木桌子,上面镶着面破了半截的烂镜子,也顾不上腿疼脑袋也疼,她一个咕噜从草席上爬起来冲过去。

  用袖子抚了抚落满灰尘的镜面,哈上一口气,再用胳膊把雾气蹭掉,这面不怎么清楚的铜镜里映出她的模样:头发乱的像个鸟窝,衣服上打满补丁,脏是脏了点儿,可那张脸却美的不可言说:黛眉下一双剪水秋瞳,鼻子也出挑的高而秀美,唇似落在白色绸缎上的朱砂……

  这……这不还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那张脸吗,九荔失望的撇撇嘴。只是略显稚嫩了些,看起来还没有发育完全,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在二十一世纪眼看马上就要步入老阿姨行列的她还重回了青春期?

  古代人的年龄自然不能以她现代人的眼光审视,十六七岁在这儿都该谈婚论嫁了,这样看来,像小桃子那样十二三岁的年纪也不能算是孩子了。

  “等等……”还没有发育完全……

  九荔想到了些什么,僵硬的把头低下去,双手将衣领一把扯开,顺着胸口朝里看去——果然,空空荡荡,凄凄惨惨,平坦的像个溜冰场……

  “我——的——胸——呢?!!!!!!”她悲愤的怒吼几乎要把破庙的屋顶掀翻,瞬而又换了一副绝望脸,哀叹:“红杏啊红杏,你说说你,当什么乞丐,吃不饱喝不够的,怎么发育?”

  扶修在背后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的精分现场。

  红杏恨恨的把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心中暗道“不行,老娘一定要在这个破地方混出点名堂来,挣大钱,吃大肉,睡男人,把这胸补回来!”

  “红杏姐姐?”小桃子和饺子汤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

  九荔故作帅气地用大拇指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拍着可以策马奔腾的胸脯:“饺子汤圆,还有小桃子,既来之,则安之,你们放心,跟着姐姐,有肉吃。”

  “那我呢?”身后飘来一个悠悠的声音,虽然这声音极力控制,也不难听出来里面带着几分缠媚。

  “你?”九荔看向扶修,抬高了音调:“先把脸擦干净。”

  她倒要看看,那张故意抹的黑漆漆的脸底下到底是个什么皮相。

  “如果我说不呢?”扶修又笑了。

  “你说不?”九荔重复了他这句话里最关键的两个字,眼里闪过一道贼兮兮的光:“那姐姐我就亲自给你擦。”

  说着一个飞扑上去,扶修一闪身,她还没看清这一下是怎么扑空的,就以一种四脚王八的诡异姿势,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我这张脸没什么看头”扶修软软的说:“还是不看为好。”

  九荔哭丧着脸趴在地上,揉揉本来就疼的要命的大腿,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待续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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