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熟悉的下课铃声，我看见同学们坐在碧绿的操场草坪上，正讨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我也坐在他们旁边，可他们根本看不见我，转眼间，我来到了一间黑屋子，显得那么孤独、无助，于是，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一

　　5月5日上午，青海大学附属医院六楼儿科楼道，空气里散发着消毒水味道。家长们领着孩子，哄着，逗着，亲着，抱着，等待医生叫号。

　　输液室里，孩子们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大部分孩子是因为感冒发烧来治疗的。不停咳嗽的孩子，一脸难受的样子。更小的婴儿，哭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

　　走廊尽头儿童血液病的病房，出奇地安静。身边的医生递给我一只口罩，嘱咐我说话小点声。

　　病房内，摆着两张无菌床。靠门的病床上，一位女士给五六岁的孩子喂饭，她身边的男士问我“介不介意消毒？”

　　我表示理解后，他略带歉意地把消毒水喷在我的衣、裤、鞋上。

　　靠窗的病床上，一个女孩儿蜷缩着身体，抱着双腿，安静地看书。窗边站着的女士，望着阴雨连绵的窗外，不知在思考什么。

　　小女孩戴着眼镜，穿着病号服，戴着大大的口罩，剃光的头顶上已经长出些许头发，右手背上还留着套管针，左手拿着一本漫画书《淘气包马小跳》。她的床头摆着泰迪熊毛绒玩具。

　　“吃饭了吗？”我问她。

　　“吃过了，刚刚做完检查，早饭和午饭一起吃的。”

　　“吃什么好吃的了？”

　　“妈妈在家里做好带过来的，饮食比较清淡，要不然做化疗难受。”小女孩说。

　　“爱喝奶粉吗？”看着病床前桌子上的婴幼儿奶粉罐，我问小女孩。

　　小女孩摇着头，调皮地说：“不爱喝，医院给我们发的，但没有规定必须要喝。”

　　二

　　小女孩叫小冉，12岁，去年12月连续发烧，之后腿部发现许多出血点，送往医院被查出患有白血病。

　　床边的一本日记本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写的吗？我能看看吗？”

　　小冉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我生病以后，你听闻消息急忙赶过来，看到我满是针眼的手，你跑出去在楼道里哭了。还有一次，你上完舞蹈课，询问了许多路人，才来到医院，你还用仅有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书和酸奶，虽然我不能喝，但还是谢谢你，我的朋友。”

　　这是小冉日记里写给她朋友的一封信。

　　小冉的日记本上，每页都点缀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和色彩斑斓的星星。

　　日记背面，都附带着彩色铅笔画，画着派大星、皮卡丘、许愿树……每一幅画都用彩色铅笔涂了色。

　　小冉说，自己爱好国画，最爱看的杂志是《意林》，最喜欢的作家是曹文轩，平时在书刊杂志上看到喜欢的句子会摘抄下来，她还在学校举办的征文比赛中获过奖。

　　小冉对我说，老师经常来看她，他们班一共52名同学，是个大家庭，同学之间都有微信，经常联系。

　　“如果没生病，再过两个月就该小学毕业了。”小冉说。

　　三

　　另一间病房内，洁白的病床上，正在输液的五六岁大的男孩倚靠着大人睡着了。大人两眼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这是孩子的爸爸。”青海大学附属医院儿科主任医师曹海霞说。

　　给孩子量了体温，看到输液瓶里即将输完的液体，曹海霞询问了男孩爸爸一些情况后拔掉了针头。

　　男孩醒了过来，一声不吭，他把头扭向床那边，不看我们一眼。

　　曹海霞解释说，小男孩刚住院时特别活泼，化疗出现了副作用，小男孩开始咳嗽、高烧、脱发、抑郁。病痛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是非常残酷的，更别说一个孩子了，打针吃药，每天重复着，特别枯燥，男孩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

　　曹海霞在向男孩的爸爸交代病情，偶尔说到病情严重时，孩子的爸爸看着怀中的孩子，眼里满满的心疼。

　　曹海霞说，这些孩子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路历程，由起初的接受不了，到后来慢慢接受了这一现实，并努力去面对生活。

　　曹海霞的办公桌下放了好多玩具。这些都是买来送给患病的孩子，这能让孩子们开心一点。

　　曹海霞展示孩子们写给医护工的日记和绘画。她说，对孩子来说，世界是美好的，但对一个患病的孩子来说，他们眼中的世界可能就只有医院了。

　　四

　　我小心翼翼地问：“化疗疼吗？你怕吗？”

　　小冉说，刚来的时候也闹，情绪不好，觉得打针疼，吃药苦，每次都拖着不治，现在不怕了，就是做完化疗身上难受，疲乏。

　　“病魔，我想对你说，我不怕你，因为我的坚强和勇敢，已经将你打败。不管你有多强大，永远不能战胜我的坚强和勇敢……所以，知难而退吧！因为，你永远战胜不了我！也因为，我的心里永远开满了鲜花。”这是2019年3月19日，小冉在日记本上写的一段话。

　　“乐观对每位患者来说是一剂上等的良药，不轻言放弃也是每位病愈者不可缺少的坚持，是为自己负责，也是为家人负责。”曹海霞说。

　　曹海霞说，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是儿童期最常见的恶性肿瘤。其发病率为十万分之三。每年，我国有15000名儿童罹患白血病，其中75%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患儿。1970年以前，白血病几乎是无药可治，随着医学科学技术的发展，对白血病的研究越来越深入，研制出许多新的化疗药物，白血病的治疗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尤其是儿童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随着规范化诊断和治疗，临床路径不断推广，我国儿童白血病的治疗情况整体得到提升，80%以上的患儿都能治愈。

　　“我心中默默地想，我什么时候能回归校园？什么时候能不打针吃药？什么时候能打败病魔？可能快了吧！”小冉在日记中写道。

　　见习记者/李延绯

　　监制/史凯|责编/沙成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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