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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  撰文

　　桃园是我的故乡。

　　从原平火车站下车，东行八里，就到了桃园村，交通很方便。

　　桃园的地名非常优美，令人遐想。

　　然而桃园没有“桃园”。没有东晋文学家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描绘的那种“桃花满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美好闲静，质朴自然”的田园景色。

　　但从古代春秋时期思想家墨子、荀子关于“起地名”要“取实予合”和“约定俗成”的理论观点看，当年桃园，一定是依河傍水，草深林茂，春有花，夏有果，桃花园里可耕田的好地方。

　　一

　　桃园历史悠久

　　桃园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成群的人口聚集、生活和形成有规模的村落，至今没有准确的文字记载。但是从现存和已知的文物古迹来看，桃园的历史非常悠久。

　　20世纪70年代初，生产队开展“农业学大寨”平田整地时，人们曾在甸坡地南梁附近，发现古人居住、生活的房屋遗址和用品。其中有灰坑、瓦罐、柱基等。也有人挖出过青铜器物，如：青铜小勺、青铜钱币等。

　　青铜钱币是现在文物市场上仍能见到的刀币和布币。刀、布币形似刀、铲。是春秋战国时期流通于中原诸国的钱币。始于春秋，盛于战国和三晋时期。

　　当时因人们缺乏文物保护意识，也不懂文物存在的社会价值，这些遗存和文物有的被当作废铜烂铁变卖，有的打成碎片损坏。现在看真有点儿可惜了。

　　春秋战国从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221年。这些遗存和文物证明，在春秋战国时期桃园就有先人在此生活了。

　　魏征墓遗址至今已有千年。

　　传说中的魏征墓坐落在村东。面河靠坡，视野开阔。从卦相上看，选址精妙，风水绝佳。站在高处俯瞰远方，树林、村庄、滹沱河全貌尽收眼底。

　　这座土筑夯实的城堡（人们俗称堡子），历经千年风雨，虽然坍塌斑驳，成了残垣断壁，墙头上甚至还长出了杂草，但现在仍能看出当年墙体高大、基础厚重的原貌和威严。

　　魏征是唐朝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和史学家。他以不畏权贵、敢谏直言、耿直不阿的形象示人。他鞠躬尽瘁、体恤民情，辅佐唐太宗李世民建立“贞观之治”。对盛唐的发展，立下了不朽功勋。被后人称为“一代名相”。

　　史料记载，魏征逝世后，被安葬在陕西礼泉县。

　　桃园魏征墓是当年人们感念其功勋卓著而建立的衣冠冢、纪念地，还是传说中的72疑冢之一，不得而知。但它在这块土地上耸立千年，历经朝代更迭，岁月沧桑。见证了桃园的云起云落，春夏秋冬。也目睹了滹沱河水时缓时急，河道无数次变化而引起的河东河西。在历代桃园人心中，“堡子”永远是一块圣地，更是不可或缺、引为自豪的一道风景。

　　二

　　桃园的先祖可追溯到明朝

　　有人说，桃园人的先祖是从洪洞县圪针沟老鹳窝迁移而来的。

　　也有传说明朝将领常遇春，年少时家穷，到处流浪，沿街乞讨。某日赶会（庙会），看到有人吃西瓜香甜可口，而自己想吃且身无分文，就捡食别人扔掉的瓜皮。狼吞虎咽，吃相难看，遭世人耻笑。有的人甚至把西瓜皮用脚踩碎也不给他吃。后来，常遇春当了元帅，途经崞县时，想起当年受辱之事，认为此地没有好人，遂下令，全部杀戮。结果造成山西北部一带，人烟稀少，土地荒芜。“春燕归来无栖处，赤地千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尸骨遍于野。”

　　这些故事虽是传说或民间演义，但洪洞县移民在历史上确有其事。

　　史料显示，元朝末年，政治败坏，苞苴公行，战争频繁，灾疫连绵，万户萧疏。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为了发展经济、屯垦戍边，从明朝洪武至永乐年间的50多年里开始向全国大规模移民。

　　据说现在桃园的赵、王、杨、毕姓老辈始祖，大多可排序追溯到明朝。但老祖宗是否从洪洞县迁移而来，没有史料记载，有些说法也是后人相传。

　　近几年来，全世界华人都到洪洞县寻根问祖，那里每年都要举行隆重的祭祖仪式。如按这个思路细捋，我们的祖先也真有可能来自那里。

　　三

　　桃园地理位置重要

　　古时桃园村西紧临“官道”（其位置在现大运高速公路路西约1.5公里处）。近年来有资料显示，“官道”是秦直道的向北延伸。

　　公元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了秦王朝。公元222年，秦始皇为了发展经济、通邮、御敌，下令修筑以秦都咸阳为中心，通往全国各地的军事交通工程——秦直道。据（汉书《贾山传》记载：直道以首都咸阳为中心，“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滨海之观毕至。”当年著名的直道有九条，其中过黄河通山西的叫“临晋道”，从咸阳直达内蒙古包头秦九原郡，专为抵御北方匈奴而建。全长736公里。

　　史载：“临晋道”由秦名将蒙恬指挥和率领10万人马，历时两年修筑完成。秦直道十分壮观，道广五十步（约今69米），三丈而树（约7米），即每隔7米栽一棵松树。道两旁用金属锥夯筑厚实，路平道宽，沿途驿站、离宫、馆舍和军事设施遍布。

　　据此分析，原平附近现留存千年的“五里墩”，应是秦直道的军事设施（烽火台）。用现在的说法也叫配套工程吧。

　　秦直道的修建和开通，对巩固发展秦王朝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发挥了积极而重要的作用，惠及后世各个朝代。

　　1900年，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慈禧太后携光绪皇帝仓惶西逃避难。经20多天艰苦跋涉，于八月十四驻跸原平镇，八月十五到忻州，换黄轿。按其出行时间顺序推算，慈禧老太后应该是八月十五上午从桃园村西官道上经过的。这虽然是一次屈辱的西行，但多年来，当地百姓仍津津乐道，口口相传。皇帝从我村边过，桃园也属京畿要地，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四

　　滹沱河水润泽桃园

　　滹沱河是原平境内一条较大的河流，也是桃园的母亲河，从村东横贯南北。

　　古时滹沱河也叫“乎池”，发源于繁峙县泰戏山桥儿沟。经代县流入原平境内，北起沿沟乡下班政村，南至王家庄乡界河铺，在原平境内流程约46公里。

　　几千年来，桃园傍水而立，祖祖辈辈桃园人在上天赐予的这块福地上繁衍生息，辛勤耕耘劳作，描绘着美丽的画卷。

　　稻田、莲池、鱼塘，这些属于江南的美景在干旱少雨，水贵如油的黄土地上并不多见。桃园堪称原平的后花园。

　　湿润的河岸上，当年生长着茂密成片的柳林、蒲草。柳树喜湿，过去人们常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一场大雨过后，昔日裸露的河滩上，就能冒出密密匝匝的柳苗。这些苗木，未经人移栽修剪，往往就成了丛丛灌木荆条，是人们编织箩筐的上等材料。

　　有柳树的地方，往往就有蒲草。蒲草根系发达，生命力顽强。有时它和柳树争夺养分，把树林包围得严严实实。每到夏季，蒲草扬茎时，蒲棒就摇头晃脑地冒了出来，煞是好看。此时树林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藏猫猫，拽蒲棒，打水仗，乐此不疲。小时候，我也是林地草滩上的常客，有时玩得甚至忘了回家吃饭。

　　滹沱河潺潺流水，给桃园带来了丰沛的地下水系，这里水质甘甜清爽，滋润养人。这与邻村水质苦涩，常年饮用牙齿腐蚀发黄，形成了明显对比。桃园人的肤色普遍细润、耐看。年轻后生们挺拔帅直，英俊潇洒；桃园姑娘虽没有江南女子那样娇柔妩媚，但也白皙细嫩，容貌端庄秀气。很多家长给女孩起名时，都带有“秀”字，如英、珍、莲、花等。

　　当地有一句诙谐有趣、流传多年的民谣：要找水大的（要娶水嫩的），桃园库狄的；要找干蚂蚱，武彦至北贾。

　　桃园、库狄邻村上下，同在滹沱河边。武彦和北贾村地处丘陵山地，水贵如油，人们的面容自然粗糙干涩。

　　五

　　桃园传统文化氛围浓厚

　　纵观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许多大事都是在山西这片古老土地上发生的。

　　从黄帝战蚩尤、大禹治水、稷王劝导稼穑农耕等神话传说，到晋文公成就霸业、秦赵长平大战、北魏肇兴、李唐起事、杨家将抗辽等，三晋历史促动了中华民族兴衰，并留下了许多沧桑斑驳的历史文化印记。

　　桃园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但在社会发展大潮中，传统文化氛围也很浓厚。

　　

　　

　　（一）南阁、炭市

　　过去桃园南有阁（南阁），北有市（炭市），炭市旁边还有神厅、戏台戏院。东有关帝庙和龙王庙（也有人说是河神庙）。

　　

　　南阁位于村南，二层结构，阁下有门洞，夜晚关闭洞门，就如同关了桃园南大门。

　　

　　炭市在现供销社附近。当年滹沱河未修桥前，桃园是连接河东同川、子干等地的主要交通要道，炭市是必经之地。西山的炭，同川的梨，偶有大同、内蒙的驼队带来胡油、莜面和老百姓日常生活用品，都在此交易。平时修盘锔碗、吹糖人、修锁配钥匙的手艺人也在这里支摊叫卖经营。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六，桃园过唱（也叫赶庙会）时，戏院里笙鼓悠扬，看戏的人们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炭市上商贾云集，南来北往的游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是最红火热闹的时候。

　　

　　（二）关帝庙

　　村东距“泉儿坡”百米处，当年有一座三进院落、坐北朝南的关帝庙，大殿内关老爷红脸黑须，怒目圆睁，煞是威风。据说当年香火旺盛，三村五地的人们都来朝拜祈福。

　　可惜此庙年久失修，逐渐坍塌，50年代时还有前殿，中间庙宇摆放着神像，左右耳房只能停尸(未下葬前的死尸)了。

　　近年来，我走了很多地方，也参观过不少古迹，发现供奉关公的庙宇山西最多。山西人对关公的敬佩、景仰由来已久。

　　

　　

　　关羽是山西河东郡解县（今山西运城）人。在罗贯中编撰的小说《三国演义》中，其忠义的形象深入人心。明清时期晋商崛起，把关羽塑像请进庙堂，关羽化身成了财神。不仅是希望接受关帝爷的护佑，更是向社会公众展示自己秉承“忠义诚信”的精神。同时也说明了山西儒家文化的深厚积淀。

　　关帝庙北，还有一座规模不大的龙王庙。遇有旱年，村人就要举行祈雨活动，祈雨时选壮汉和精干儿童各一人。壮汉赤身裸体，背两把铡草刀，儿童后背插两把干草。众村民抬着神像，在村里德高望重老者的引领下，敲锣打鼓，边走边舞，在龙王庙附近沿街巡游。

　　此时如果桃园都到了祈雨的时候，原平东山、西山的百姓也就是颗粒无收，人畜吃水困难的时候了。

　　

　　（三）寺渠

　　关帝庙不远，有一条人工挖掘修筑的水渠叫“寺渠”。“寺渠”规模不大，不可与四川成都都江堰分水工程相比较，但引滹沱河水灌溉，是古时聪明智慧桃园人的杰作，也是村里最早的水利工程。“寺渠”的上游在小库狄和桃园村界的交汇处。传说每到春夏用水高峰时，小库狄人经常扒口争水，村民们免不了大打出手。

　　夏天渠水清澈，缓缓流淌，滋润着村东的大片稻田。渠内水草丰茂，鱼虾成群，人们只要拿一个草筐或菜篮在水草茂密处猛戳下去，准能打捞上些许鱼虾。

　　渠岸两边，各种野草野花，如绿毯般覆盖着大地。正如：唐代诗人唐彦谦的《春草》诗云：“天北天南绕地边，托根无处不延绵。”“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黄色的蒲公英，蓝色的马莲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朵小草点缀其中。成百上千的蜜蜂在花丛中忙碌，各色蝴蝶飞舞。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有一种颜色美丽的青头大蜻蜓在渠沿、田埂上飞来飞去，淘气的孩子们，赤脚撵着它们奔跑。如能幸运地抓着一只雌性蜻蜓，在其纤细的腰际拴条细线，把线头绑在小木棒上摇来摇去，总能引来一只只雄性蜻蜓。

　　每到这个季节，也是勤快干净的女人们洗刷衣物的时候。晌午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在渠边水宽处，找一块较平整的石头，就是捶打衣服的工具，经手搓、槌打、漂净后的衣服摊晾在草地上，红、黄、黑、蓝各色与绿地相间，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风干晾晒后的衣服都有一股天然的淡淡花香。

　　小时候，跟随母亲端盆抱衣，在寺渠边洗衣服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跑玩累了，就躺在绿绿的草地上休息小憩，微风轻拂，炎阳送暖，小鸟在空中啁啾盘旋。渠边蛙鸣此起彼伏，远处偶而传来一声牛哞或羊咩的叫声，如同漫游在仙境里一般。

　　景是故乡美，水是家乡甜，滹沱河畔那湾绿水，承载着历史，从远古到今朝，迁延流变，湮没风尘，留下了许多美丽的传说。在新的历史时期，企盼桃园不断发展，为后人留下更多更美好的回忆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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