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路少年
少年感是件宝贵的东西。二十年的光景,我生活成长在一条名叫光明路的东西两侧,东侧从南到北共计十二条巷子,我在东七巷七号。也就是2001年到2019年。光明路有座光明幼儿园,是我的第一母校,这座幼儿园里,有我至今还在联系的发小同学,她现在有个五六岁的女儿。小学时,她的爸爸会经常骑着车子送我俩去上学;农忙时我爸妈回乡收割庄稼便会把我放置在光明路东二巷的她家中,我们常在一起玩耍,我尝试穿裙子也是在她家中。在光明幼儿园时,流行“双百分”,谁拿了语文和数学的双百,谁就是优等生。我那善良的数学老师,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将我那99分的数学改成了100,圆了我双百分的梦想。也是我至今学生生涯中唯一一次双百,再后来我的“双百”应该就是去年参加摩托车驾照考试取得的科目1到科目4的全100了。2000年前后,家里拿出6万块钱在光明路东的一条巷子里购置了一处一层民宅,结束一家人的租房生活。在这之前,我家租房在光明路西侧的房子里。光明路西侧1997年夏天,炎热至极,每晚睡觉前需要在地面上洒满凉水以降低室温,但效果并不持久。有一天,我母亲喊我去屋顶看看,说是有好玩的东西。我爬上去一看,是她用砖头和木板架成了隔热层。因而我的幼时对夏天的记忆就是我母亲问我,“明天什么天?”我率真地高声回答:“高温!”家里的店面生意繁忙,年幼的我无人持续照看。因而我母亲每天凌晨会把我照看好,赶去店里干活,待到早上六七点时再返回家中检查下我的状况。有一次雷雨天气,她照旧回来看我却发现我不在床上,找了许久后在钢丝床底下的拐角处发现了我。一脸血迹,泪痕斑斑,似睡非睡。问我怎么回事,才知道下雨打雷,想去撒尿,找不到灯,便想着打开床对面的电视机借着电视的灯光下床,因为床离电视的空隙过大,我便一头栽了下去。后来我精神状态很差,她带着我去看特殊的医生。我至今记忆犹新。而那台电视,没过多久,也就是2001年便开始播放《大宅门》,白景琦的“看前面黑洞洞”,自那时起便印在了我的脑海。我父母1990年从乡下进城,属于村里进城的第一批个体户,尤其宿州在1998年方才被设为地级城市。老家亲友进城办事也会来看看,似是个落脚点。那时候我的舅舅是名乡村中学教师,他经常骑着125摩托车进城办事,每次见到我都会给我带娃哈哈和香香饼干,舅舅=娃哈哈+香香饼干成为我对他在儿时的符号记忆。老家还有一位亲戚,我称呼他为壮哥,他2000年去宿州市里读卫校,经常学后到我家来玩,他利索干净,性格爽快。毕业后他做过乡村医生,开过货车,跑过出租,现在一头艺术化的白发,大儿子刚结了婚,我称他是老家第一美男子。每次回老家见到他,他都会和我聊些不那么乡土化的事情,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2018年6月,我读研期间,父亲忙不过来,责成我下乡收麦,收多少卖多少,卖的钱都给我(后来用这笔钱买了合肥家的空调)。从芜湖赶回老家后,二伯带着我收麦,壮哥在麦地里见到我,“哟,大记者回来了。”在我的要求下,他带着我去了解收割机的情况,我顺便着和几位收割机麦客聊了聊,做了篇自媒体文章。在西侧租房的日子里,我的父亲除了早上开店,收了生意之后他便跑起了摩托三轮车,成为一名比祥子命运要好一些的“骆驼祥子”。1999年前后,我的父母带着我前去徐州够买“玉河”牌摩托三轮车。在去往徐州的汽车上,我望着窗外的太阳自言自语到,“它为什么跟着我走?”“跑玉河”,那是家里有趣且无奈的营生手段。我的父亲会在雨雪天气多跑一些,回到家中时,他的军绿大衣已是冰霜满满,但数着几十块钱的收入,又喜笑颜开。每逢他开车进入巷子时,我便提前听到声音,把门打开方便他开车进院。后来流行电瓶三轮车,他又换了大电瓶三轮,那是家里的交谋生工具,也是交通工具,更是体验人情世故的工具。时光荏苒,今年过年前,皖北地区连续雪天,高速瘫痪,我买了晚上的火车返回宿州。宿州城区积雪严重,父亲放弃了开车,骑了辆三轮电瓶车在火车站门口等我,等待期间,不少旅客问他多少钱一个人。“别小看三轮车,这天气就是三轮行。”他告诉我,“想到那几年跑车的日子。”光明路东侧2001年后,我家搬到光明路东七巷。那是处有个院子的房子,三间平房和两间厢房。隔壁的邻居院子里还有颗大树,他们每天做着面皮生意,我时常看到他们制作面皮的过程。巷子里有不少本地“市里人”,我们这种“乡下人”自然不受待见,但时间常了大家也都熟了。父亲那边的亲友们都围绕着光明路或租房或买房,我家也是。小叔家刚生个女儿,按照当地习俗不可住在别人家中,我家的一间厢房给他们度过了月子阶段;我的侄子刚生下来后,我去看他玩,给他嘴里塞了一整颗鸡蛋,把我姐吓了一大跳;我小学二年级被车撞成骨折,在院子里躺了三个月......2004年,家里开始自建二楼和三楼,三楼为隔热层同时兼做仓库。那时候父母从老家喊了二伯和其他亲戚过来参与建设,外公监工。我父亲自己之前在石家庄厂里是名电焊工,就自己把楼梯焊接架了上去,土里土气地就把房子盖了。此后,我家就开始了租房给别人,且基本上是租给走读的高中生。我也开始了长达十年生活在学生群体之间。2005年高考,有一位租住在我家中的一位丁姓高三生,她的妈妈非常热心,我天天找他给我辅导小学五年级的数学,在我眼中他就是大学生。2005年之后,我的表姐表哥们陆续被我舅舅送来在我家居住,直至他们所有人完成高中学业。此外,那些本素不相识而因高考相聚在一起的伙伴们,他们有的教我玩学习机侠客游戏,教我下载MP3,申请QQ号;有的教我葫芦丝,一起听许嵩;有的一块追李小龙,玩PS2......每逢周末,大家就约着一起去打球。而更多的是我生活在他们的压力之下。我是那个院子里为数不多的文科生,且属我高考最差,没有之一,“房东的傻儿子”大概是我给自己的定位。那个阶段,我最大的烦恼就是成天思考为什么他们那么聪明,而且无奈地反对“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2005年暑假,我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打开复读机中的磁带,听着周杰伦的《七里香》,那时我小学五年级毕业,没有暑假作业,还被校评为优秀毕业生,我怀着对未来的向往惬意地躺着,那是我在光明路童年的夏天最美好的回忆之一。2007年11月10日,姚明和易建联在NBA首次对战。还没放学,我赶紧骑车跑回家爬到三楼,和我表哥们一起观赏这场比赛。这三楼隔热层,在天冷的时候就是我舅妈的厨房,我舅妈在这一层给我的表表们烧饭,供养他们读书,舅舅也常在三层吹笛子。我则常常偷跑到三楼打GBC游戏,找老表吹牛逼。光明路中间,是我大伯的房子,他取名“桃花源”。“桃花源”是一座干干净净,建筑规整,装修适宜的三层半房子。大伯是父亲那辈人的长兄,肩负着家族团结的重要责任。每逢过年,大家集聚在“桃花源”,一起做饭、磕头拜年,我则带着外甥坚守熬夜,如熬鹰一般最后只剩我一人。“桃花源”是处“高级”的地方,也是我们这些晚辈“娱乐”的家。在那,我们能看到有线电视点播频道播放的《数码宝123》也能玩到姐夫的PC游戏《荣誉勋章》与GBA游戏《神奇宝贝》,还能分享到外甥的各种玩具以及长辈们新买的手机,喝的酒和大家逢年过节的欢乐,那确是我的“桃花源”。光明路少年2011年,家里对房屋再次补建。由于城市化加快,中小学开始集团化办学,学校开始外迁。家中的房子租客便从走读生群体变为社会人员。人生是个圆圈,也有一个家庭在我家租住多年,后来他们置业买房,换了自己的房子,生了自己的孩子,已是后话。2012年到2016年期间,我只有在寒暑假回到光明路。暑假里,我跑到光明路南侧球场日课篮球,傍晚,我的母亲会走到球场喊我回家吃饭。在这段时间的光明路里,我和我的同学朋友们一起抢购小米手机2电信版;一起骑行大五柳与皇藏峪风景区;我和发小一块学习驾照,给家里装宽带,买笔记本电脑;和各阶段同学聚会以及给家里店面做暑假工刷碗洗盘,和街坊店面的邻居们高谈阔论,好似少年。2018年,政府发布拆迁通知。2019年3月,我开着车带着从光明路搬出的七龙珠漫画书和其他物件将他们运到合肥,父母则继续整理家具物件,卖的卖,扔的扔,搬的搬。当载着一车的东西驶出宿州高速收费站时,恰逢李健的《故乡山川》响起,我不禁落泪。我没有好好地与光明路告别,便匆忙地告别了光明路,胡乱地与光明路少年连再见也没说。而这次告别,是彻底地,物是人非地告别。2024年2月,我返回宿州,光明路与隔壁的羊排巷在经过近五年的建设之后,以“淮浍新城东西区”的样貌呈现在世人面前。而它,已与我们无关。光明路少年,只道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引申阅读:羊排巷风雨三十年
从麦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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