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张后：读了你的情诗，特别能感受到你如火般的炽热情怀，冰雪芹在一篇文章中说你的爱情诗是“开放、大胆、泼辣的、粗犷与豪放、并且是明目张胆的”，因此，我不免对你的爱情生活有些小好奇，想了解或探究你这岩浆似的情感来自何处？追本溯源想知道你的情窦是什么时候开的？另外也想和你探询，你说爱情的多少与情诗的多少有没有必然的联系？你还记得你的第一首情诗是怎样写的吗？

　　 

　　牛黄：冰雪芹这段话在我一篇文章可以得到印证。那真正是“开放、大胆、泼辣的、粗犷与豪放、并且是明目张胆的”。我出版第一本爱情诗集《我爱你》开篇《自序诗：我是你的小鱼儿》开始一段：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从另一座房子到另一座房子/从一尾有生命的鱼到寻访快乐的鱼……这首诗包涵了许多密码：小鱼儿是本人代称，也是精子的代名词。房子应该是子宫的别名。“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从另一座房子到另一座房子”暗指小鱼儿坐胎于母体后长大成人和妻子性交，将快乐植于她的身体（房子即子宫）。前者是生命初始胎坯，于父亲；后者来自父亲的儿子，是他属的小鱼儿。父与子，性生活的精子作用在两个不同的女人身上！母亲子宫内小鱼儿已是本身，妻子子宫内则是自身属性的小鱼儿。我以诗性赋性爱，大胆写出生命的诞生与延长。我曾经在自己写的一篇的文章中解读过牛黄爱情诗的前世今生。写完，发觉有自我吹嘘之嫌疑，假托网名“小虫虫的大白天”写的。题目是：《我不流氓你爱谁？》。我崇拜的作家是日本写情爱小说的渡边淳一。巜男人这个东西》读过七遍。我以为爱情二字，爱，必须有情。无情，爱是假的。不涉及情的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情人的内涵，是上过床的才能称为情人。当我的新书面世时，送书给朋友，他们故意说：流氓（牛黄）的流氓书又来了。的确，我的爱情诗行文风格是大胆、放荡而外露的。本地纸有一记者曾经对我说，读你的诗歌，总给人一种异样感觉：心灵被拨动，心跳加剧，就像胸腔内有一只小鹿跑过……有网友或读者给我来信、留言，说读我的诗，有时彻夜难眠……网友咫尺不相逢说：感觉像初恋！羞涩又激情！网友蝶儿纷纷说：“牛大哥，如此美妙的情怀与诗意，您的心里荡漾的爱是多么的纯洁与炽热！”。

　　是的，不可否认，我所写的爱情都来自生活的积累。古人早就说，性和吃饭一样重要，肚子饱了，解决人的性福，可是饮食男女一等一的大事。所以，对女友，我宣称：我若不流氓，你爱谁谁去？！我很小的时候就喜爱读书，什么样的书一经到手，便迷进去了。年纪差不多一般大的左邻家的女孩比我小几天，算是妹妹吧。她妈生她缺奶，而我妈的奶水总是很多，这小妹妹是和我争食她的奶水长大的。我不喜欢她，讨厌她，是因为不是一家子，分享走我部分母爱。小时候，她来家玩，我总是推她走，所以小名“弟推”。因女孩她家没送她读书，很早走向社会，她虽是妹妹却比我早熟，16岁就处了两三个男朋友。我上初中了，还把我当作她的不懂事的小弟弟。她写情书不懂的字，总来问我。记得，我学书里描写，吻了她一下，她只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竟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我右邻家有大我一岁的小姐姐，也许，她父母床事不怎么违忌，这小姐姐可能很早就目睹了父辈男欢女爱的全过程。我们穿开档裤时，玩过家家。她用小瓦片煮饭给我吃过后，她说，天黑了睡觉了。很老练教我如此这般睡她的上面。床是大门口的石墩，大白天的，被一个叔辈看到，把我们小孩瞎胡闹这档事当故事讲了。他每每见我，就佯装掏出小刀，威胁要割我的小鸡鸡。我见他本能就躲。家里穷，初中了，十七、十八岁仍和父亲睡一铺床上，我在睡梦中，竟把父亲当作暗恋的同班女同学，把他抱得紧紧的……被掴了大耳刮子才醒。男孩子，第一次出远门，陪哥哥到县城看病，住旅社第一次梦遗，一大滩粘稠精液，弄污了被子床罩，被四十多岁的女服务员发现，骂得我面红耳赤……追本溯源的情窦，应该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由邻居姐妹们的教化和书上男女相处的描述对我潜移默化的结果。我应该是类似《红楼梦》的贾家早熟的小少爷贾宝玉。

　　 

　　 

　　童年的影子

　　 

　　像鱼缸里的鱼搖头摆鳍，拙朴

　　黑白片的电影，万花筒里的精灵

　　更多的是竹箕和粪筐

　　肩膀上的弟妹死沉

　　溢出揹带外是那小胳膊

　　袖口上一层层油亮的鼻涕

　　 

　　深宅老院的斑驳，狼外婆

　　添盐加醋，左右着善恶

　　胡同住着鬼的故事

　　像门环上的魔头……

　　 

　　冬天张皇的叶子

　　后脑勺那羊角辫竖着飞

　　一溜小跑跑过春天

　　在田间地头站住

　　是风中夏祭的狗尾巴儿草

　　……

　　 

　　——《牛黄诗歌集外集：诗自选》

　　 

　　下面这首诗，我创作完成，就将这首诗发给朋友，朋友说读不懂。我说。你是过来人，读不懂？我和讲他创作这首诗的背后的故事：当年，我在工厂当工段长，手下有个电工班的副班长，老婆病逝多年，留下三个儿子。有天，这位班长到工友家串门，喝高了酒，醉不归留宿。半夜，他上了工友的大女儿的床，照理，算強奸，没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是躲不过。奇怪的是那工友十八岁的红花女，不告他，还要嫁给他这49岁的男人，和他组成了家庭。她和他相差31岁，按照计划生育法，她这辈子不能再生育自己的孩子，她这一生将是替男方养孩子了。冲破很多阻力，他俩结婚了。一老一少，相挽走街，后面总有人指指点点，说着闲话。他们也不理不睬，同样生活得很好，很幸福。这是很不可理喻的的事件。想起，以此为蓝本，用女性为视角写下《闯入者：写给琼》：

　　 

　　你闯入我的领地——

　　雪野、荒原和沼泽地

　　 

　　矜持的栅栏斗不过粗鲁

　　你长驱直入

　　 

　　你横扫了房间所有物件

　　贴上掠虏者的标签

　　 

　　亲爱的侠盗，盗火者

　　融化冰雪。世界末日

　　 

　　你砸烂了瓶瓶罐罐

　　打烂电视，和遙控器

　　还让我从精神到肉体

　　彻底臣服。此刻

　　我是绑匪的盟友和帮凶

　　 

　　我是你的战利品

　　一个心甘情愿的

　　俘虏。不存在幻想

　　 

　　——《牛黄新爱情诗：我和你》

　　 

　　俗语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还写了这么一首诗，是反映社会实情。我选进《我爱你》的诗集里，后来，被责任编辑拿下，理由：明目张胆教坏人。《无题之男人女人》原诗——我从好人堆里爬出来/现在要走到坏人道上/不是谚语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要叫她小姐/小姐身份不如丫环/只要嚅嚅喊一句/“我的小美人。”/她才像一朵花儿绽开。——其实这首诗是对现实生活的揭示。诗人负责提出问题，但不能解决问题。

　　我这辈子，真正处了对象有两三个，头两个是村里人介绍的。第一个嫌我家穷，没谈。第二个应该是我的初恋。一起去了三线，一个叫英子的村姑是我心仪的对象，人很漂亮，眼睛很大，一张圆脸，让我神魂颠倒。她说她是家里长女不外嫁，除非我做倒插门女婿，否则没得谈。可我爸不同意。从太爷辈、爷辈、父辈，三代人都是上门郎，顶了梁家、谭家、黄家，现在第四代将由我又要到蓝家上门。爸说：没门！我却放不下她。偷偷找来她和她同学的四人照片，剪刀剪掉三个，保留她拿到相馆放大，放在上衣口袋，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十九岁就是情痴情迷的情种……我好几篇写给英子的诗，就是写给她的，但她不属于黄家的女人。我做不的事情，却被我大哥的儿子办到了，后来，英子的妹妹成了我大侄子的老婆，生活就这么阴差阳错。男人选择女人，如同选择果品！选来选去，最后只有在这一天，燃香三拜，俯首九叩，找来一大堆亲朋好友证明，面前这个女人是我的。我的初恋，是文学作品中的英子，我进厂离开家乡，现实中的英子在大队副业场开拖拉机，很是英姿飒爽。不过，后来她被人贩子拐骗，那个人贩子是三姑六婆熟不能再熟的熟人，将她卖到很远的穷山恶水后，郁郁不欢，溺水而亡。到现在，想起她来，心口还隐隐作痛。最后，我很幸运娶了一个陆姓的女子，和陆家、蒋家成为亲戚。我的妻子是一个很贤惠的女子。刚出生，妈妈产下龙凤胎，大出血死了，女娃从蒋家由一个陆家人抱养。读书不多的她，和我一样，同一天进厂当了工人。命运多舛的人，一般心地善良。她非常喜欢我这个人。我进厂即被新筹备单位的招工负责人看中，要我不去矿山，到他新筹备车间当宣传干事。刚好和陆姑娘一个单位，一起机会多了，我就和她顺理成章恋爱上了。三年后，正准备谈婚论嫁时，组织要保送我上大学。领导说，这小子红得发紫，在农村，就是大队副职干部，团支书，生产队的卫生员、政工员，村里红海洋是他喷出来的。进厂一年，就转正式工人，又是代理宣传干事，又是抽借调总厂办……这样的贫下中农子弟，应该给入党了才去大学才对。我当时心里直翻滚：上大学——入党——成婚，人生三大好事、美事，统统给我包圆了。可惜，祖上的坟墓并没有冒青烟。因为家乡一村子两大姓，问题出在老家党支书掌握权力是林家，现在黄家马上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林支书则很不爽：一方面，对来外调人员，安排上山打猎去，一方面召开全大队四类分子会议，在一张纸上，叫他们签字画押，说我父亲是国民党员、伪甲长，并威胁父亲也签字画押。诬陷的事坐实（我招进厂后，这党支书为我曾发公函到单位说我出身有问题，当时的筹备车间没人负责，故无事情）。这样，我被保送上大学体检好的表格作废，捆绑好行李打开了。不光大学上不了，连党组织也入不成，原借用单位见我家庭成分复杂，不宜继续混在党委之下重要的宣传部门工作，一纸调令，下放基层当电工。陆姓姑娘被两家人反对。我想婚也结不了了。这时非常苦恼，一茶缸的白酒，被我一气灌下肚子里，醉倒地上，吐了一地。陆姑娘默默打理收拾。她不顾两家人的强烈反对，大白天，在宿舍里，惊天动地大哭一场之后，还是嫁给了我。别人用讶异目光看着我，以为我欺负了陆姑娘，其实是生活欺侮了她，亲人的不理解和粗暴的干涉像大石头横亘在她面前，你叫一个涉世未深的二十三岁小姑娘该怎么办？还是我们之间的爱情战胜一切！

　　我认为诗人有多少爱情，就有多少有生命的诗。没有感情，没有故事的诗没有理由称之为爱情诗。我写的第一首爱情诗应该是选进《乡风温柔》（广西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相望的街柳》以散文诗形式先发表在《柳州日》副刊上。应该是当年追求英子无果，又曾经暗恋过初中一个同学，但因客观也不能组织家庭，就为她而写的因残缺而惆怅，与那些堆砌文字不同，写出当年怅然若失的无可奈何，二十多年后，因文字忆起，仍然令人嘘唏！而为婚姻的她所写不尽数。《我爱你》单行本中《我的德令哈》，《我所爱的》《与火龙果有关》《我只是你的气根》等等，很多。《我和你》单行本中《牛角梳》《红毛衣》《写给亲爱的警察》《这署名叫爱情》《时间只是爱情的符号》。《我想你》单行本中《有一个女巫，她是我的爱人》《假如生活是温过的酒》《关于爱：我向你道歉》《当年，我认领一朵山花》《日安，爱情美好的事物》《没有比割韭菜更惬意的伟大事情》等等，也很多，灵感来自我们两人直接的生活。上面提过《自序书：我的小鱼儿》这首诗，这第二本爱情诗集将诗的题目改为《自序书》又选进来，可见这首诗在我心中的地位。另外一首《写给葵》是自己认为是这本诗集中，将浓情密意表达最深的一首诗。那一年，没带老婆，独自一人参加世界汉诗诗会，带一百本新出版的《我爱你——牛黄爱情诗选集》满世界跑，在桂林机场，用两本签名诗集换了两幅标价600元的书法，又用三本换了总价值450元的书画扇面；在大连又用这集子结交许多朋友，也是用这本《我爱你》和明星、古筝艺术家常静合影。在北京，攀登八达岭长城，在谭五昌教授家中作客，三个性情中人的大男人，好嗨：三人分别将《我爱你》中《想你》读一遍，每个人用手机录一遍，又放一遍……有诗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返回那天，到机场安检很严，因长得像少数民族（其实本人就是壮族，少数民族的大哥）我被保安用仪器反复上下扫描一遍又一遍，连老子衣领口也摸索两遍。（后来才知道，天安门广场发生吉普车撞人和自焚事件）。好在之前，我在更换登机牌时，遇到一个面目娇笑、笑容灿然的姑娘，我一看，是特别的窗口，排队的人少，窗口服务员好像冲着我笑。这窗可能是军人专用，别的窗口人山人海。我皱一下眉。问她我能不能在这窗口换牌。她说可以。我递上身份证，说了航班，她问是要过道还是靠窗的，我开玩笑多说一句“随便。感谢上帝！”她说：给您靠窗的吧！也许她觉得我是一个健康快乐的老头，不会肾亏，经常需要借光上厕。我到候机室，一想到两三个小时后可以到家了。由于换登机牌给的灵感，15分钟内便在手机上刮出四段18行《写给葵》的诗来：

　　 

　　写给葵

　　 

　　葵是你名字未端长起的草本

　　我是邻近土生土长的植物

　　草根的我们，走过相携相伴的早春与晚秋

　　也走出磕磕碰碰的胡同，在红水河畔

　　我们曾经陶醉在那跌宕起伏的山歌调里

　　 

　　岁月的模具打造的一颦一笑，你我十分相像：

　　我是鱼，你是水，水总是鱼儿幸福的因子

　　你是水，我是鱼，鱼总是在水里惬意地游来游去

　　面对生活的登机牌，你总是替我选择靠近窗口

　　路上风光无限，总是我一人独享

　　 

　　茹苦如层叠的页岩堆砌在你原先美丽的脸庞

　　苦难赠与是一道加法。付出的总有

　　令人喜出望外的惊喜——

　　哦，老了。我们成了两只形影不离的核桃

　　在时间老人的掌心里转呀转！

　　 

　　生活已经给予我们太多，所以

　　我们外壳坚硬，百虫不侵

　　我们内心永远甜美而丰足

　　 

　　——《牛黄新爱情诗：我和你》

　　 

　　 

　　我一家三兄弟，吉安、吉康为老大、老二，我是老三。母亲原先嫁的丈夫被抓丁当兵后查无音讯，一直守活寡。因两个哥哥的母亲因被日本兵用枪打伤，感染高烧医治无效而弃世。我的母亲作为后娘进了黄家。由于受到村民诬告，欺负，说母亲连同村上三个妇女是带有蛊的人。被当初的政府拿去坐了牢，那时，她的肚子里怀孕的是我这个老三。关于蛊，查无证据，政府把她们四个全放回家。可是，一些无赖和村妇不罢休，有时还组织人们到家里凌辱母亲。另外三个带蛊的妇女，在那“人言可畏”的环境里，一个自杀了，两个抛开儿女，远走他乡。唯独我的母亲顶天立地，在这个村里，她抚养大哥，送二哥上学读书。行后娘之责，总怕被别人讲闲话。在她的人生中，忍辱，受别人无数的白眼，默默地支撑这个家。她是那样的从容和自信，她坚信苦难会到头的那一天。现在想起来，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女，她凭着她那执着和信念，乐观活下来，最后迎接她前面是一个新天地，终于迎来她的幸福生活，也给带来晚年的骄傲和自豪。那是六十年代，二哥结婚，买回一架衣车。我嫂会车衣服，会裁衣、还买回锁边机，这时，村的原先鄙视我母亲的婆娘们却上门来求帮车衣、裁衣、锁边。一个被人人嫌弃的家，变成门庭若市。七十年代，母亲来柳州与我生活十多年，苦尽甜来。我的性格也许或多或少有母亲的影响，坚韧、坚持。生活是艰难的，只要只想快乐，什么样的坎都会跨过来，多么深的水也能趟过来。只要我们摊开双手，拥抱眼前的世界可以了，就够快活的了。

　　 

　　 

　　2、张后：我没有到过广西，但知道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甲天下的地方，很想知道你记忆里的广西和你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是怎样的？文学之路是怎样从红土地上起步的？

　　 

　　牛黄：请允许我用一首诗，作为回答你第二个问题的开头。这首题为《童话》的诗是这样的：

　　 

　　坐在时光里

　　你的脸，她的脸，时光的脸

　　谁新了旧了？你我不必多言

　　 

　　谁在砰砰敲打夏天的空桶？

　　是时光过客的闪电，用他的银手杖

　　谁在炎热里布施云雨？

　　慎言的雨点浇湿你棉质的内心

　　 

　　谁新谁旧。你我不必多言

　　柔软的内心可以跑马

　　你回到了童年

　　 

　　——《牛黄诗歌集外集：自选诗》

　　 

　　 

　　我的家乡广西来宾，是红水河流域的红土地。

　　虽然红河穿越而过，但干旱缺水。生产队是生活实体，一个工的分值很低，年终分配，有的人是用鱼篓装谷子回家。生活很苦，很穷。小学一位同学因为食堂吃不饱，在野地煨木薯，贪吃多了中毒身亡。红土壤的坡坡岭岭，生长着番石榴树、一丛丛矮小的棯子树和金樱果树。红土地虽然贫瘠，生长那些野果则是大自然赐予人们赖以果腹的奇珍异宝。盛夏，半饥不饱的我们，爬上亭亭有如华盖的榕树上摘榕果。有时在榕树起伏状如櫈的地面根上，听老一辈的爷们讲故事。秋天，再离村子远一点的坡岭摘棯子果，那肥硕胖嘟嘟的棯果，永远是那么可口清甜。

　　 

　　“当你从童年走向成熟，再用记忆的回眸,俯望小时候那些事情。你会觉得幼稚可笑，但又像过电影一样历历在目。”

　　 

　　这些文字是我一篇散文的文字，可能源出我的家族。我的祖上，认真追溯起来，并不是江夏堂黄姓人氏。我爷爷的父亲，即是我父亲的父亲本姓梁，是从福建迁徙广西。父亲的父亲犯罪杀人，自己跑出来，不敢回家，一边做小生意，流落到广西来宾上塘村，在一个谭姓人家上门，隐姓埋名，不再姓梁，因排行叫谭老七，这就是我的爷爷。爷爷安顿后，偷偷回福建老家将唯一亲人——他的爸爸梁，我称太爷爷，将他老人家迁徙过来一起生活。太老爷子六十二岁时，才得一个有壶把，能够传宗接代的孙子，起一个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大名：谭春魁，小名：62。大名意思春天的魁首。

　　父亲迷信。由于二哥吉康1971年得了一场大病，父亲总认为祖宗墓地出了问题，故把祖坟一个一个挖起来，放到老虎山的岩洞里。从1982年起．在大哥吉安的带领下，由几个侄儿庆惠、庆武、庆军出力，把前辈一个个重新安葬，他们为之立下了汗马功劳。2002年，我们把在柳州写好刻好的墓碑运回老家．又一个个树起来。2006年，正直父亲黄春魁(1908——1977)他老人家诞辰100周年之际，我们兄弟编写的家谱业已顺利付梓了，是对他老人家以及梁、谭、黄姓的先人一个极好的纪念。古人对记载有文字的纸片敬之惜之，我们也要爱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家谱。

　　 

　　我二儿子铁铭有点古文功底，单凭我的口述，写下他从未谋面老爷爷、这位顶着梁家、谭家和黄家衣钵传奇人物的墓碑铭文，却是父亲诞辰107年后，于今年2015年才重新立的碑：

　　 

　　谭公讳字春魁，小字六二。其父曰启七谭公，大父曰福生梁公。大父向居闽地，门祚中落，引车卖浆至此。上塘谭氏延公父以赘婿，得公姊及公。公生于清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八月初三巳时。及公垂髫，双亲偕去，又及始龀，公祖驾鹤。公之姊亦许合隆陆氏。遗公孑然，寄身族中。未及束发，公遂出赘周山黄氏，承其宗祧。黄氏命舛，殁于倭寇兵燹。子幼时艰故公再醮镇上莫氏。公以公元一九七七年丁巳腊月十二日长辞，年七十有一。初葬草草，于公元一九九四年甲戌三月既望寅时迁至吾村富贵山近巅之庚山甲向。

　　公膝下有子三人：长曰吉安，躬耕桑梓，相守祖茔。仲曰吉康，乃县庠生，尝授业乡学。高考复科登榜，深造数载。往调合山公府某部掾吏，擢主任科员。季曰吉韬，为县童生。文革肇兴，往建三线。应柳钢募工徙居龙城。颇好文章，善现代诗词。不喜羁绊而游骋商界也。

　　公自有志，不甘白丁终老。牧牛有暇，听书村塾。铢积锱累，虽未就学，亦能执笔。三子之名，未假村宿。逮公之世，肇业传家，笃实坚毅。披荆十载乃思嗣续。公自奉菲薄，素有俭名。劳作修造，皆存章法。虽经乱世犹能自足，历灾年而奉有余。故好交乐施，称于乡党。公亦纯孝，为诸遗亲寻龙问穴费力尽心。公甚爱子，长男不喜课业，弱冠离公作赘林氏。公虽怒终听任之。旬年，彼举家归宗，又求析居。公亦不以为忤，乃拆祖宅之檩助彼自立。彼终晓公之衷曲，遂奉祀家祠不改。

　　赘妇黄氏，一生行实，劳苦备尝。然遭乱死节，公甚憾之。继室莫氏，克勤克俭，以资次子幼子进学有成。四邻称羡。是时公已六旬，老怀大畅，常谓平生之志遂矣！同二子缮缉祖宅，共享天伦。俟闲暇，常与村中老幼环坐火塘，以说三国水浒为娱。白叟黄童，无不入迷，公乃有德信。

　　公有隐疾。或早年劳悴，体气益衰所致。众皆无所知。浩劫至，农事废弛，公遭小人构陷为富农。公之子亦为所累，公心力交瘁，抑郁积哀。动乱毕，适公幼子之长男初诞，往视之。犹言黄氏有后。不意旬日，隐疾猝发弃而长逝。

　　铭曰：是惟公室，既固且安，以利后嗣！

　　公元二零一五年二月二日孝子吉康吉韬同勒奉祀

　　 

　　我们壮族风俗习惯，是欢迎入赘的。也许是为了传宗接代，也许是为了多增加劳动力。目的就是一个，活下去！将家族一代一代地接力，血脉相传。我曾经戏谑写了一首诗：

　　 

　　穷人家的姓

　　 

　　爷爷是走村串户的货郎

　　那一年，桃花开的时候

　　他走进谭村讨水喝

　　爷爷就走了桃花运

　　成了倒插门的女婿

　　 

　　爷爷把老粱家老爹接来

　　于是，这个家两个姓

　　爷爷的父親姓粱仍姓梁

　　爷爷同奶奶姓谭姓了谭

　　 

　　爷爷奶奶的儿子

　　就是我父亲姓谭也姓梁

　　父亲九岁成了孤儿

　　到邻村黄家放牛

　　他又成黄家的倒插门女婿

　　 

　　父亲从梁姓谭姓变黄姓

　　父親百年后的墓碑：

　　梁、谭、黄公春魁大人之墓

　　书写这个墓碑是牛人

　　是虚构姓牛的诗人

　　 

　　其实姓氏都是人的符号

　　叫阿狗阿猫——

　　也是大写的人的大大号

　　我想我的百年后的墓碑：

　　这里躺着一个姓牛姓黄分不清的牛人

　　 

　　——《牛黄写诗与品诗》

　　 

　　 

　　曾祖父　梁福生，生于1844年．故于1912年，具体生卒月日不详。听父亲说：原籍何地已不可考。祖父只身一人带儿子梁弟（春魁父亲）外出做生意。据说是走乡串巷卖糖果的货郎担。后其子梁弟到上塘村谭家入赘．按辈份排班名讳：谭启七。梁福生也随之到上塘村定居做生意。死后原葬上塘村的红水河边，后移葬周村果排（地名）山下。苦难和辛劳伴随着祖辈们的一生。他们将苦难当着上天赐与的财富，享用着命运的安排，一代接一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辛劳着、繁衍着……在南方这一个叫着桥巩的地方。称作上塘与周村的两个小山村。先人们从梁姓变为谭氏，从谭氏又变为黄门子孙，代接着一代辛劳着、生息着、繁衍着……

　　 

　　父亲，黄春魁（1906——1977）小名六二，因其祖父（梁福生）六十二岁时，得其孙，故叫六二。能识文断字，但没有进过学校，小时夜晚随人去夜校读书．一生对文化渴求。性格刚毅，善交朋友，有慈善心，为人正直善良，助人为乐。六岁时，父母双亡，八岁时祖父也去世，成了孤儿，其姐已嫁合隆村，后在谭氏家族中看牛四年。十二岁到周村入赘，其后再去合隆村其姐家看牛做工。十四岁才回周村成家立业。一生娶二妻．前妻黄氏，后妻莫氏，养三子，长子黄吉安、二子黄吉康系黄氏所生，三子黄吉韬系莫氏所生。黄春魁一生务农。1977年病逝，享年71年，现葬于富贵山（地名）立有墓碑。

　　 

　　母亲，莫氏（春魁后妻）（1911～1991）不识字，解放后集体生产，为记工分安名故有名：莫茂宽。原桥巩街人，嫁到白山村，后因其夫被抓丁当兵在外不知所终。春魁前妻枪伤不治而亡，故重婚配。莫氏于1946年嫁到周村，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小即夭亡，二女十六、七岁因患脑膜炎，落下残废痴呆．后也病亡，唯独老三（黄吉韬）虽命运多舛但存活下来。莫氏一生务农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节农缩食供吉康．吉韬俩兄弟读书．1977年其夫病故，1978年去柳州随其子生活．因病1990年回老家周村．1991年病逝．享年80岁，现葬于那桶（地名）。

　　 

　　同父异母大哥，黄吉安（1931——）初小文化，解放前到合隆读书，解放后到本村林家入赘．1961年拉家带口返回黄家，时养有四子二女。其解放后当过民兵，水利施工员、生产队保管员。

　　 

　　同父异母二哥，黄吉康（1939——）1951年入学读书．1957年小毕业考取迁江中学读初中，1960年考取来宾高中，1963年毕业回家劳动一年。1964年秋．开始当民办初中教师，连续16年先后在桥巩民中（后改农中）．古瓦农中．周山大队五七学校任教，在校期间．任教科目有：语文、数学、物理、学、英语等。参加教育部门办的培训班有：农业中学语文教学改革培训班、初中理化教师培训班、初中英语教学培训班，在开门办学中的手扶拖拉机、中型拖拉机驾驶及修理培训班等。1980年考取来宾师范．1982年毕业转为公办教师，到桥巩联中（现在桥巩二中）任教。1987年秋，调往合山市委宣传部工作。1988年因符合拥有“中专文凭，工龄满25年科技人员农转非”政策，将全家农业户口转为非农业户口。由老家周村迁至合山市。1991年后又分别将小兰、小英、小艳户口，买为柳城、柳江县城的非农业户口，后经多方面帮助，吉韬的努力，才把她们的户口转到柳州跟叔叔（吉韬）o在合山工作期间，也参加过各种培训学习班：法律知识讲座学习班、党教工作学习班、县（市）总编及版面设计学习班、政工职称评定学习班等。在宣传部工作期间．1991年加入中共组织，历任宣传部干事．党教科科长，合山市总编，宣传部主任科员等职。2000年提前离岗．2003年办理退休，现跟儿子住在来宾。

　　 

　　黄吉韬（1951～）1958上学．1967毕业于来宾初中。1970年参加三线建设，1971年返乡后任大队团支书．1972年三月招工进柳钢，当年八月被抽调柳钢宣传科工作075年因上工农大学政审不合格，到白云石车间当电工．85年因是少数民族又有点小改革成果而提干担任副工段长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88年脱产进柳钢职大就读企业管理专业。毕业后调炼钢车间．90年10月调总厂宣传科任副科长，主持编辑《金瀑》文学杂志，后调柳钢印刷厂任厂长．1998年，内退后自办公司，现任柳州太奇高新印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文学颇有建树，著有诗和散文诗文集《乡风温柔》、散文诗集《相思林》等文学专著。在各级刊发表有诗、散文诗、文学评论、小说等作品近百万字。后来一发不可收拾，一共公开出版十多部新书。曾是柳钢文联副秘书长、柳州散文学会理事．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柳州印刷业协会副会长等。此人生性善良、刚强正直，有包容心、有恒心、较有前瞻性、事业心强。在柳钢当电工时，曾经自行设计、规划、组织施工家乡周村10万伏配电工程，架设从上塘到周村近五华里的高压输配电，使家乡周村父老提前十几年享受“电灯及电力之便利”。此番自办电力工程义举，为村民造福，在家乡传为佳话。

　　 

　　——摘自《梁、谭、黄公春魁家谱》

　　 

　　我是家中得到读书较多的人，也是第一代有文化的人，我有责任把我们前辈人的酸、甜、苦、辣记下，这样才对起他们的养育之恩。从家谱中，得知我们家的历史，即知道我们家的起源，迁徙和发展壮大。得知前辈人的辛勤劳作。进一步了解他们，敬仰他们，怀念他们。激励我们的子孙去奋发向上，继承他们的优秀品质，延伸壮大我们的家族，使之人才辈出，这是我们编写的初衷和目的．更是我们的心愿，并以此告慰祖先们在天之灵。我们的先父春魁非常重视为去世了的前辈探寻墓地。早年，他的祖父、父亲、母亲均葬于上塘地界。解放前．把其母移葬于周村地界，到60年代又把其祖父、父亲移周村地界。千方百计访风水名人、名师找墓穴。记得1956年有湖南人到我们村打石头．住在我们家，这些人中有一老者，曾和他一起到果才（地名）说这有一个麒麟地。当时那里杂刺丛生。不是现在光溜溜的，非常难找。春魁最后把我们的曾祖父、祖父葬移此地，（即现梁福生墓地上面山脚下）。父亲他一生渴求前辈人葬于好的风水，以应古人所说的“入土为贵”、“阴好阳平”之说罢了。父亲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一个人。为正直善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人，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却是知书达理，懂得文化对于一个人的成长的重要性。他对我的影响，从下面这首诗可见一斑：

　　 

　　老把式

　　 

　　奇怪，你手上的老茧呢?

　　我仔细端详我的双手

　　细皮肉嫩不像五六十岁的人

　　我深知我这模样成不了我的父亲

　　那个死了很多年的老爷爷

　　那个村里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的人

　　那个在私塾门前放牛却在窗口探头探脑的人

　　后来也能识文断字和知书达理的人

　　后来从鸭屁股抠出儿子学费的人

　　用包谷喂养二个儿子上大学的人

　　他是村里唯一将各种农活雕出花来的人

　　 

　　——《牛黄诗歌集外集：自选诗》

　　 

　　 

　　记得11岁那年，我到离村五里外的中心小学读高小。那时候，我们男同学是不屑和同龄的丫头片子交往的。男女同桌的桌面上一分为二，划上一条“三八线”。依线为界，双方很少有侵犯的举动，颇有“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一般情况是男同学凭着男同胞的强悍，拥有的地盘多于女同学，有的男同学甚至拥有课桌的三分之二。而女同学稍有越位“犯规”，好讲的男同学则虎视眈眈以示“警告”，不好讲的则拳脚相向。

　　与我同桌的女同学黄秋菊，个子矮小、稀疏的黄头发。她是我们班唯一见过世面的人，因为她是从县城镇小转学来的。我们的桌面也有一条“三八线”，浅浅的，是小刀刻的。也许是上届某个同学的“杰作”。在这样的氛围里，我自觉地遵守“常规”，也懂得“习惯势力”的厉害。也许她是从县城来的缘故，她倒没有多少清规可守。有好几次，上课时她悄悄问我，好像是借小刀铅笔之类，我故意装聋听不见，一个劲伸颈看黑板，因为我知道和女同桌讲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男同学们就会编一些顺口溜来奚落你，使你抬不起头来。

　　黄秋菊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不论是算术、语文，还是副科地理、自然都是前一二名。她写的大字本，上面也是一个红圈套一个红圈的，不由得你不另眼看待。有嫉妒她的男同学给我出主意，整她一下。有次课后，她刚刚打开墨盒，准备习写大字时，我故意和两个男同学打打闹闹，掀翻了桌子，墨盒跌在地上碎了，练习本浇上一大滩墨汁，明显是不能再用，连放在桌上的语文课本封面也是像打翻了的芝麻糊弄得一塌糊涂。她找来抹布，一点点地清理课桌和课本上的墨汁。我们本想在她骂我们的时候，全班男同学一起起哄。可是，她没有骂，也没有去找教师，只乜斜眼睛盯了我一会，就再不理睬我们。她盯我那种无可奈何而又含有轻蔑的神态，至今我还忘不了。

　　有次考试数学，我只得了59分。教我们数学的是我们学校的林校长。他宣布全班只有一个人不及格，他不点名讲了一大通不该辜负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等等。我想起母亲为了哥哥读高中和攒我上学的学费，做完队里的活，还上山砍柴、找金银花，回到家来，忙完家务又织布到深夜。一种内疚、焦虑、委屈、懊悔交织在一起，我动情地滴下一颗眼泪。这时，同桌黄毛悄悄递来一块小手帕，我不理睬她，兀自用手袖抹了迷蒙的眼睛。心里直恨自己：一个男子汉应该有泪不轻弹，为什么在女孩子面前流泪呢!

　　说来也怪，打那以后，我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我发奋起来了，学习成绩从后面二十多名变到前二三名，真正和我的同桌“平起平坐”了。快到六年级结束时，我的同桌又转学到镇上去了。后来我也考上县中。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之间人为的设防以及隔膜不复存在了。

　　听说我那位女同桌因为家庭成份不好，考初中没被录取，我很为她惋惜。后来，我也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了，再也不知道她的消息。也许是普通平凡的朴实的青少年生活，养成我奋斗的品格，山村清苦，读好书，考个好学校，是走出那片红土地唯一途径。那时在乡下读高小，只有十多岁的我，寒暑假，回村参加生产队劳动。与牛轭犁耙打交道的同时，也整天痴痴地捧那书本。队里壮劳力一天工分只值一张八分邮票，我一个放牛娃娃，队里只记壮劳动力的工分的一半。中午，旁人上山割草、砍柴、找金银花，弄几个油盐钱。而我常是悠哉游哉在树阴下啃书本，被村里人称为“懒鬼”、“书虫”。我装着听不见，你说你的，我行我素。可是，穷乡僻壤，哪来的好书读，什么《农家历》、《幼学琼林》之类，抓在手上就读。书中有“盲人骑瞎马，半夜临深池”的句子，就像空旷的原野贫瘠的红壤长起的桐子树那简简单单的枝丫，深刻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二哥的在县城念高中，寒假带回几本书，像宝贝一样放进箱子锁起来。有一天，我趁他不在，想法儿打开箱子。哦！那小木箱是一片多么迷人的世界！我把头埋进去。火塘里的火熄了，我不知道，冷得我直打颤，还拖着两条青虫似的鼻涕，继续看着。高尔基的《母亲》，厚厚的一本，还是孩子的我第一次接触到的第一本小说。为了翻看这么几本书，晚上挨了一顿打，原因是我把箱子的铜锁头撬烂了。我知道家穷，年年超支，买不起书。哥哥那几本书是他寒假前借公家的。从此，也使我知道山外的县城，是块好大的地方，学校里有图书馆，里面有好多好多的书。我做梦都想上县城去念书。1964年，我如愿考上县中。开学的第一天，就跑到学校图书馆借书。《烈火金刚》《青春之歌》《叶尔绍夫兄弟》《静静的顿河》，像砖头一样厚薄的书，都是翻译的苏联文学，很多字不认识，俄罗斯人名字符号，译过的一长串汉字，记也记不住，看了也似懂非懂，小说只看故事情节梗概，一天换一本。每当我还书又赶紧借书，图书管理员的陈老师便推了推眼镜，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似乎看见他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他还是把书借给我。

　　好景不长。1966年的“文革”，那场“风暴”把学校图书馆的门封住了。在那“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月里，想找一本想看的书真难啊！听说明天学校就要把查封的书全烧了。那夜，我们几个同学，从图书馆后窗爬了进去，在禁书堆里“偷”书，每人都揣回几本书。我胆子小，怕人看见，只拿出两本，一本厚一本薄，爬出窗玻璃时，一不小心，手掌被窗玻璃刮伤，血淋淋的皮肉翻起来，后来到医院缝了七八针。回到宿舍，才看清楚：薄的书是一本关于达尔文进化论的，书名已经记不得了。唯有那本染上血的厚书本，我记得是郭沫若的集子，里面有《女神》、《炉中煤》，有的诗句至今不忘。

　　由于醉心于课外书，产生的后果是严重偏科，英语成绩都是在二三十分徘徊，主科代数时有不及格，但都阻止不了我上课时在下面偷看小说的糟糕习惯。因为“文革”，整个初中三年级，我都是在农村“上”完的，似乎学生的身份被置换成放牛娃了，但我依然是个书迷。牛吃庄稼，我不知道，因为我仍在《钢铁怎样炼成的》里看保尔和冬妮娅约会呢。印象之深，以至六十多年后，头发花白，还深情款款，写下把保尔当情敌的诗来，以爱上冬妮娅为题：

　　 

　　写给冬妮娅

　　题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我十几岁接触到的一部书了，属于冬妮娅和保尔幽会的章节把我迷住。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我将书本一页一页地翻过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我的心和你的心一起跳动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你雪白的颈窝，你那好看的鼻子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我喜欢你，喜欢你迷人的眼睛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你文静，你读书的样子让我想你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保尔和我同时爱上你了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爱的上面一撇是你高贵的姓氏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左边走来是爱情，右边走去是青春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一座高塔宝盖下有一座净心寺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一副胸腔里藏着一颗情种的心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在异国，府前街头我挽你的手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在异乡。我凝望奔流的瓯江

　　想像你蓝色的眼眸，想像

　　为你打架保尔的……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我爱上你，有谁将是我的情敌？

　　 

　　啊啊，我为你，将和谁较劲

　　干上一架，保尔吗？不！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我和保尔爱上不同的你

　　 

　　他喜欢是他革命前的你

　　我喜欢你喜欢坏小子的单纯

　　 

　　冬妮娅，你青春亮丽让我着迷

　　那一天清晨你为什么不说话？

　　 

　　冬妮娅，啊，冬妮娅……

　　 

　　——《正午日记——牛黄爱情诗三部曲：我爱你》

　　 

　　我在生产队的回乡青年没当多久，又到三线建设枝柳铁路工地当农民工。接着，又当上了矿山轮换工。能够进城进厂的原因，是招工负责人见我档案上有曾干“三线连队宣传道员”的经历，他考虑到新组建的车间缺一名宣传干事，他用笔一勾，直接在表格上大挪移，将我此生与文字捆在一处，我便稀里糊涂从一个矿山轮换工变成了车间代宣干。尔后，我被借到总厂宣传部办，又顺理成章地调宣传部当编辑，做一个文学季刊的副主编，与文学结缘。

　　后来下海办起自己的公司。在商海忙头顾不了腚，操持文字渐少了。朋友开玩笑说：从此，这个世界多了一个企业家，却少了一个作家。作家丢了，企业家差点谈不上。两年前，因金融危机，公司陷入财务困境，外债内债，弄得作为公司法人的我吃不好，睡不安。感谢网络，感谢诗歌，因了上网读诗、品诗，也因了写博客，我用网络与诗歌医治好我的創伤，使我恢复信心，投入我担负的工作中，公司也在短期内还清了银行的债务，創作上也有不小的收获，60万字的大本《牛黄写诗与品诗》便是干企业的副产品。自己打算有生之年，写完“牛黄不是胜药”系列四本，写完牛黄爱情诗集系列三本《我爱你》《我和你》《我想你》（谁知道，牛黄爱情诗系列居然有第四本，《悄悄地爱你》）单行本九十九首业已杀青），出一本30万字的《牛黄散文自选集》，除了爱情诗，还出一本《牛黄诗歌集外集》（已经印度），所计划已完成十之八九。

　　路漫漫其修远兮，在梦想的这条长路上，我们要做一个脚踏实地的实践者，而不是只会呼喊的演说家，敢想敢说更要敢于做。古时候人们梦想的飞天，如今不已成现实？在强大的人类面前，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只要你敢去想，敢去为了你的梦想而付出汗水。再难登的山峰上也会有人的足迹，再崎岖的路，也是人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关于目标的实现，我感触颇深：

　　 

　　抵　达

　　 

　　抵达是很难的。经常像风遇到山岗；

　　好比水碰到喀斯特地貌，曲折迂回，

　　在黑暗中延伸她行走路线；

　　 

　　抵达的绝望，始终贯穿在大城市

　　上下班路上，涌动的车潮里：

　　那偶遇车祸的慢，那蜗牛式的

　　动与不动；

　　 

　　抵达的遥遥无期，就像出海捕鱼船，被台风粗暴扣押

　　在避风海港的拘留所里动弹不能……

　　有时，一只路上的蚂蚁，可能

　　被山一样的米粒搬运忘记归期。

　　 

　　抵达，往往也可能被一节封闭

　　施工的马路耽搁，然后又被

　　地震的泥石流所阻……

　　 

　　不管是人为或者自然力的因，

　　均阻止不了候鸟回家的果。

　　人和鸟的抵达应该是一样的，

　　唯一破坏抵达只有死亡。

　　 

　　其实死亡也是被阻挠后，

　　一种抗争的抵达方式。

　　 

　　——《牛黄诗歌集外集：自选诗》

　　 

　　 

　　人生是一本大书，尽管页码厚薄不同，内容各殊。但大多数为未能出版的盲文，一般会随同肉体的消亡而消逝。唯有人类中的数十亿之几的识文断字者，其中有数十万份之几灵魂不安生的智者，拿起了笔，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化为人类看得懂的文字，通过媒介得以传播。我应该算是忝列其中凑趣份儿的小主，我的文字和述作，也有幸成了其中卑微的个体。尽管不是大家，但拜岁月所赐，心灵所感，这些小东西，也会化成海滩上的几粒沙子，几枚贝壳。

　　现今，我是60多岁的人了，尚能写、编几个文字，应算是幸事，但也是苦事。现实生活给予我们许多幸福与快乐，但也留下了不少伤痕与痛苦。文字是人类九死一生沉淀后的精神产品，蕴含着启迪和警世的作用。

　　老了，但不能就“了”了。暮色苍茫，把握住时光，掌握自己的健康快乐，都是你、我、他应当注意之事。我总感到，做事写东西，要有希望和目标，不能像无所事事的老人扳着手指，靠吃保健药品过日子，那是消极养生态度。我们活着，就应当活出精气神来。

　　 

　　冬日里的桥上桥下

　　 

　　山的身影砸到水里

　　把江水弄得很疼

　　 

　　涟漪是老了的标记。岸上竹叶

　　开始将成长的记录染黄

　　 

　　那些闲暇呢，开始一点点地钓起

　　时光。桥上桥下立体的交叉

　　 

　　众人码起眼光，允许众说纷纭

　　看似山穷水尽，其实生活还有出口

　　 

　　从低处往高处

　　是码头一级比一级垒高

　　 

　　一座桥扬起头颅看着江心的船只

　　一些时光却越过船头快速驶离河湾

　　 

　　——《牛黄诗歌集外集：自选诗》

　　 

　　 

　　我从柳钢正式退休三四年了，每天还上网，写微信，看大量的文章信息，一有灵感，便写博，写小说、散文、诗歌、读后感，应约写文章，毎天仍然到自己公司上班，几十年，没有节假日，平均一天工作十二到十六小时，仍有干不完的事。我给网络上的网友写诗评，满足他们的的要求，为他们的新书写序，还有在网上收徒弟。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上海退休老头网名叫阳天，他写一首诗：“傲骨未因畏途改，冰心总为正气拗。抛却百般难了情，且随李杜天下走。”，我很赞赏这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我写过这样一首诗：

　　 

　　秋日下午

　　 

　　老年影友喋喋不休

　　微电影。一帧又一帧旧照

　　讲述过往云淡风轻

　　茶。续了一遍，又一遍

　　淡出的鸟，叫了一声

　　 

　　秋日下午如一支短笛

　　偶露时间音色重重迭迭

　　夕阳假寐装痴

　　说不尽过去一道道坎儿

　　宣纸上画不完的路经弯曲

　　 

　　快乐在小顽童中间行走

　　那可口可乐瓶被打开

　　你仰头喝下

　　是慢了的时光点醒的魔水

　　证明你未曾走错

　　那返老返童的门口

　　 

　　——《牛黄诗歌集外集：自选诗》

　　 

　　 

　　因为有梦，抱着积极进取的态度，持之以恒，梦就会成真，现在我是市诗歌学会的副会长，是世界汉诗学会柳州分会常务副会长。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是省级作家协会会员了，国内写诗小有名气，有众多的粉丝。前不久，宁波我网上收的徒弟到西双版纳旅游，一家三口从那拐个弯到柳州来看我。她十二岁的女儿也是我的粉丝，她在篇作文里称我为大作家。我上个月在微信群发表一首诗作，不到半小时，就有人用音乐伴音朗诵后，发表到网络上，掀起轰动效应。想想自已一生，从做读书人的梦，到做写书人的梦，到圆作家的梦，到以创作写书为乐的多产作家，路就在自己的脚下。

　　走出大大山，走出故乡，他乡便是故乡，而真正的故乡已经回不去了。

　　 

　　来宾：故乡行

　　 

　　我，没有西装革履，我没有高吟大风

　　在我出生地的故乡我即来宾，因为

　　我不是归乡的游子。我工作的地方

　　与故乡只一箭之隔

　　故土于我眼里，熟悉的已变陌生

　　陌生的还是陌生，我幼时的丛林

　　已是红土裸露。昔日鱼虾满沟

　　清水河啊无水流，像僵尸陈橫原野

　　那三万年前，来宾人的祖先

　　居住的洞穴里，一具具美丽的钟乳

　　荡然无存空洞洞，有如骷髅的狰狞

　　村落旁依的古榕十人才能合抱的大树

　　那亭亭阴凉半亩土地，你去哪里去了呢？

　　那满坡满岭逃军娘，我小时喜食的野果

　　那三月漫野的金樱花素白如我对故人的追忆

　　偶尔只能在梦中绽开。有关故乡的一篇文章

　　我只能写下一行题目，如一盘未下完的棋

　　还围在小卖部是那一枚不省人事糗棋子

　　醉心赌博的一行行背影

　　一排排小土屋的旁依光鲜无比深宅大院

　　有权有势也有钱的象征。看家的狗很凶，吠人

　　故乡于我只是一箭之遙，我已经寻不到归家的路

　　 

　　——《牛黄诗歌集外集：自选诗》

　　 

　　3. 张后：据说十一、十二岁写诗代替作文，十三、十四岁时候就开始写小说，如果不太长，能不能将你那篇《宝葫芦的秘密》展示，给我们阅读一下。以便对你有更多更全面的了解。当年为什么写那么一篇？灵感从何而来？听说你与文字结缘是一件阴差阳错的事情？

　　 

　　我与文字结缘，这应该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一九七二年三月三十一日那天，在来宾至柳州的火车上，有一群特殊的人群，他们是柳钢到来宾招工来的白云石矿轮換工，男男女女，围在招工带队的人周围，提问或交谈。他们大多是回城知青，其中20多个是来宾优秀的农村青年。这些人中，就有牛黄。招来的人将分成两拨，到矿山50多个，分到综合车间只20人。当时没有宣布分配方案，谁也不知道。下车先由负责综合车间招工的念名字。我们故事中的主人翁牛黄能分配到综合车间，是负责招工的偏心眼，他想物色一个车间的宣传干事，在火车上，个个围他提问，唯有牛黄不合群，一声不响，独自一人望窗外风景，招工的小林就趁空过来交谈，交谈中得知，牛黄到过三线，写过道，来之前，他是大队副职干部——团支书。招工人暗喜：他不正是要找的人么？小林悄悄在笔记上将内定好的名单勾掉一个名字，填上牛黄。在白云石矿，另一招工人员清点人数时，喊几遍牛黄的名字，却没有此人，却凭空多出另一个人……

　　事隔多年，负责综合车间招工的林忠炳先生自己道出原委。这样，人们方才大梦初醒，懂得牛黄的职业人生与文字结缘，能和与他的小芳走到一起，自然而然有招工林某的功劳。他也许是上帝派来给牛黄他们做媒的，后来，牛黄和他的小芳对上眼，恋爱、结婚、生子，相濡与共，距今三十多年。诗人流沙河心中那只蟋蟀的叫声没变，牛黄心目中的爱人依旧是当年青春亮丽的形象。当年轮换工牛黄不去矿山打风镐、开采石头，却在车间当宣传干事，编纸、编杂志，后来做上专门印刷文字和码文字的工作。

　　十一、十二写诗代替作文是真有其事，张后先生，你的最后一问：你为什么写诗？我已经系统回答这以诗代替作文这个问题，我在此不再重复。至于十三、十四岁写小说是扯淡的事。是误传。初一的时候，曾给《民间故事》写过一篇稿，标题就是《宝葫芦的秘密》，是一个走村串户，专门吹唢呐，在红白喜事的席面，讨口饭吃的民间艺人老爷爷曾经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而且，写出来了，是记录的故事传说，并非文学创作意义上的小说。在寄给编辑部时，因欠邮资便给退回了。退回的稿子，我也不再寄，因怕写不好再被退稿，自己丢不起人。从此以后，我对投稿不那么热衷，人生第一次投稿失败的阴影不散，应该是原因之一，投稿失败应归咎不懂规则，并非因稿件质量，我还是怕，自小养成不自信的卑微性格，于父母长期被欺侮凌辱有关。

　　 

　　 

　　4. 张后：你居然用牛黄这两个字为你的笔名，很有意思，我喜欢有趣的人，为此我查了一下汉语词典，那上面说“牛黄”乃药名，病牛的胆汁凝结成的黄色粒状物或块状物，是珍贵的中药材，有强心解毒等作用，你为什么要用这一个药名为笔名呢？

　　 

　　牛黄：很多人分析我的笔名很有意思。但他们说的都不对。有人说我用牛黄做笔名，是以牛黄这味中药材自喻，牛黄气味芬芳，味微苦而后甜，清凉，解毒。倘若文章人品能如牛黄，那自然不失一种境界。也有人说了，他是以牛为姓，以姓为名，并隐身于后，实为“黄牛”。鲁迅开始学医，试图以医救治“东亚病夫”，后来才明白医可救人而不可以救世，于是弃医从文，“俯首甘为孺子牛”。牛黄是从鲁迅那里受到启发……等等，不一而足。

　　还有人夸赞：这个从红水河畔走出来的壮家汉子，身上处处体现着牛的品格。他在生活中的任劳任怨像牛，他在诗歌园地里的勤奋耕耘像牛，他去职下海拓荒创业像牛，他待朋友的真诚厚道也像牛……为了回应，我在搜狐上写了这样一篇博文：

　　 

　　《牛黄不是药》文章是这样起头的：

　　 

　　首先，牛黄是一个人。

　　牛黄有时热情得像一把火，他的炽热会把你烤化；他有时又象一阵风。办事写文章快如吃方便面，风捲残云。他自称岁月如诗，其实亳无诗意，一生波折。

　　人之初，牛黄学习壮哭、壮话与壮文。念初中，沒有念完就当了放牛郎。十八岁修地球，二十八岁当工人，三十八岁脱产又上学堂，四十八岁干个科级，觉得不好玩，只好退职下海，领导一个生产队的人马。直到五十八岁时，夫人是家天下的组织部长，他才时来运转，平步青云，做到与褚时健同一官阶，同一称号所谓“法人”。

　　唯一不同，褚伸手用企业的钱，犯法有牢狱之灾。牛黄此牛人伸手用自己企业的钱，也“犯法”但不会坐监。

　　牛黄此人有点傻，也有点诗人的味道。有的时候，更象一个神神叨叨的家长，那教训味道的口吻，是令人生厌的。话说回来，他若和你有缘，偶尔对你在网上作业的作业来一番点评，对你自已对别人或旁观者还是有点帮助的。

　　牛黄他差点和共和国同龄，会唱的第一首歌，便是《东方红》，受党教化年龄应有四十多春秋，已是党的人。目前病退，并不退党，病退休还不下岗。十二小时内管理企业，为国也为家。下班除了睡，仍在网络的某一终端努力地工作，腰酸背痛，老眼昏花，在所不顾。

　　牛黄虽有风花雪月偌大的证据，他从不干偷鸡摸狗之事，不下四方围城搓麻或仇富而斗地主。写就天大的爱情，决无诗中的任何林妹妹有什么瓜葛。林妹妹们，都知道牛黄有时有贼胆，却没有贼心；有时有贼心也有贼胆，牛黄的“贼胆”只是牛胆中一块如黄金贵的石头，一揑就碎的鸟人。他实际上是讲的比唱得好听，耍耍笔杆，拿揑手写刮片在手机屏幕上拨拉的所谓“牛”人。

　　牛黄本人就是这样一个假华南的老“老虎”。

　　牛黄同时是一剂中成药。

　　牛黄味苦，辛凉，前苦后甘。能清心，能豁痰，能开窍，能凉肝，能息风，也能解百毒。是牛胆的结石，样贱、品优且贵过黄金。

　　牛黄是一味药，是一味普通又普通的药。牛肚产出较真，药厂合成为假。此牛黄不是彼牛黄。网络牛黄，系真牛黄，假不了。因为写诗又写评的牛黄，在全世界只有这一个小子。有电视请他开讲座。牛黄用幽默口气幽自己一黙说明其特点：

　　 

　　爱好：无事时爱躺在床上看书。

　　个性：甲状腺的歇斯底里。

　　格言：尊重并认真对待相识的每一个人。

　　文化：只懂得有边读边。

　　优点：一生下来，就用好奇的双眼打量这个世界。

　　缺点：再下来一生，就越来越难读懂这个世界。

　　贡献：曾经并继续活在世上。身体：亚健康。

　　 

　　为了使你在茫茫人海中认岀他来，我特地为牛黄特写一幅肖像：乡音不改，鬓毛已衰。若果见一老者：其貌不扬，说话含混不清，拟有秃顶状，已有痴呆样---那定是牛黄无疑了……

　　 

　　——以上便是牛黄式的幽默。

　　 

　　牛黄笔名的真正由来，只是为了哄老婆高兴——当年做厂通讯员，由于厂用我写的稿子多，有时，一个版面竟然上两三篇稿件，厂编辑便要求我用笔名。想到自己忙事业写稿子，家务做得少，让妻子受了不少苦，她理应是幕后的无名英雄。妻子属牛，本人姓黄，笔名就取“牛黄”吧。一直用到现在。上网写博，网友说牛黄金贵，便用牛黄一点点作网名。现在检讨和总结，牛黄的确是好名字。

　　 

　　 

　　5、张后：许多搞文学的人，在起跑的路上，都曾有过一盏或几盏指路明灯，你有过吗？你在广西这里与你志同道合的都有哪些人？

　　 

　　牛黄：要认真回顾过去才能弄清楚。一个人在世界上有所作为是离不开身边的人的帮助的。我很感谢我的小学启蒙老师。因小学五六年级班主任陈宗权老师的偏爱，把我写的诗歌当做范文在课堂上念了，这自然就吊起一个农村小孩的胃口，增强了我对文学神圣的向往和追求。我很感谢田景丰、刘明文、金彦华、林玉、韦奇宁、黄粲兮、林冬等老师们，感谢龙家泰、張丹洋，卢养成、盘子、尹立山这一大帮同城的老师文友，对我的成长传、帮、带，也感谢网络上网友影响着我，鼓励着我。广西有很多粉丝支持我，开办很多次专场诗歌朗诵会。我的才华和潜能是在做企业不很顺当的情况下，需要解压，而解压的出口，也是作为解压功能文学创作，精神出口的副产品便是我打小喜欢的诗歌。当我写出《我爱你》，我市诗歌学会会长、中国当代艺术协会主席金彦华老师对我很多鼓励和帮助。田景丰、韦奇宁老师在百忙中通读书稿，提出修改方向和意见。《我和你》《我想你》，连书名也是金老师给想好的。

　　 

　　 

　　6、张后：你都喜欢哪些当代诗人的诗？可以列举十人，并谈谈你对他们诗歌的看法？

　　 

　　牛黄：当代诗人中，我比较喜欢的诗人有北岛、海子、顾城、余光中、昌耀、张后、李少君、舒婷、林雪、施施然等。

　　北岛的诗纯粹，批判的语言与语言的批判，简洁有力。海子那些富涵灵性之光的诗，有大海般的宏阔，也具有神性的不杇。顾城的诗空灵、纯净，是自然天成的童话。余光中的多维度，肆无忌惮的西化或古典化，题材普通而表现手法多变，我更喜爱他古意今意结合起来的韵味。张后描述森林中的梦幻及少女令我们遐想。李少君的诗一惯是散文化严重而且严藏诗意，他是类似风光摄影高手，让人从他集成的影像中悟出酽酽的诗味。舒婷的诗明白如话，不掖不藏，具有楚楚动人的思辨力量。昌耀诗意中透露出来的廖廓和苍茫，也使我去读去感受。林雪宛如雪花美丽的晶莹剔透。施施然的诗表面恬淡，木质醇厚，她的诗尚有摸仿味道，但轻灵飘逸暗合她的笔名，正如她的美丽施施然地走过。

　　关于施施然的诗，我曾经花较多时间，写了她前期一些诗的品读。杨克先生非常赞赏我的做法。他在我编著的《施施然诗歌读本》中作了一篇序文，他写道：“说的玄一点儿，诗就是灵魂的鸟儿，它朝虚无的时空叫了几声，无论诗人多么自鸣得意，还是得听懂鸟语的人才驻足聆听，伟大的听众的诞生取决于其灵魂相通，如果说诗行是流水，那么诗意就是高山，这种相遇书写者也许毫无知情，但这种遇见却是读者内心循声而入的悠然见桃源的“奇遇”。在一首诗上摊开一幅怎样动人的心灵地图？而找到了心灵密码的读者又打开一扇怎样的语言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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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首诗上遇见，两个不相识的人却不为对方所知地一见如故。文字曾经知道。灵魂知道。文字的嘴唇沉默直到结束。灵魂的双手相握直到开始。这是一场多么弥足珍贵的诗坛佳话。

　　牛黄认为“女诗人必须写出美轮美奂的美的不可亵渎的神性，使人读后心无邪念。”而施施然的诗“是从性灵出发，向无限的哲学与美的抵达。”他的解读方式也与学院派批评家不同，更为感性，“赏析一首诗，首先是眼观。当我们从眼中体会到外表，其俊美漂亮的华丽服装，再经过抽丝剥茧，我们看到深层次更美的东西。”牛黄对达至他审美趣味的诗作，小心翼翼的呵护，他的评论文章的标题，与诗人的诗句是如此润和贴切：《虔诚:身体里庙宇香火依旧》、《暂居者光阴错生的恍惚》、《味其鲜活，趣其真情》他似乎也在写诗，以诗的情怀，守护美，守护这个时代已经流失的士林布卷裹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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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张后：看你在网络上谈诗谈得热火朝天的，是不是还有些言犹未尽？不妨在这里畅所欲言？

　　 

　　牛黄：我是对诗了解不多的人。我只是喜欢。越是不懂，胆子越大。我以为反正不是堆砌文字的诗，只要是从心底流出，暖上自己的体温就成。顾城的童心我喜欢，海子的才华我佩感，有人质疑北岛的回国和回国后的诗歌表现，以政治倾向来抵毁一个诗人是不对的。目前诗歌的娱乐倾向、艰涩的写作倾向、大白话一眼看到底或者废话连篇的倾向，等等，都不是诗的正途。传统上是需要创新，语言上要以大众能接受为准，标新立异并不是不好，以标题党做法、以奇奇怪怪招数来玩弄诗、强奸诗，来博眼球，大众是不买账的。

　　我不大喜欢投稿，不参加评奖之类。自己在自己平台上玩一玩；找自己讲得来的人谈一谈；上网搜一搜；上书店见好的书买来做枕头，然后翻翻。悟与不悟，均以活在当下为准。人生百期，以诗的精神为精神。爱过，写过，也活过，就够了。我自觉是个真诗人。关注关怀思考后著成文章，以诗发声，讲真正的诗的精神，讲生命的思考和提醒人生责任，讲我们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内在精神。我信仰自然的精神，相信我们的精神可以到达不可能，可以超越一切。写诗的人多，识诗的人少；用心入诗的少，功利入诗的人多……我们不能改变什么，我们也不能拯救诗歌。你、我、他均不能成为太阳、月亮或者那微小的星星！甚至连我们身边的那盏灯也做不到。只要你做的和你写的，让喜欢诗的人眼前觉得一亮，那就够了。

　　关于新诗，我还有话要说。新诗，难登传统大雅之堂，也难登唯金钱马首是瞻的时代之堂，这是不争的事实。边缘化，诗人写的诗，躺在书店的角落里哭泣，无人赏识，只是在诗人圈子兜圈子。于是，个别男诗人靠脱；以裸体朗诵挣眼球。更有甚者，个别女诗人，只写性器官，一个比一个更暴露，连三点式遮丑布也不要了。我想，这更不是诗的正途。时下，诗人们勇敢地做了许许多多的试验，左冲右突，试图杀开一条血路。于是，就有赵丽华的“梨花”瓣瓣，白话纷飞；鸟青“白云”白白，费话满天；以尹沙为首否定传统的“尿尿”，污染了诗的黄河，反传统造成的影响极坏，造成破坏甚烈的诗坛地震，违反诗的本质，不讲诗学基本要素和规矩的伪诗比比皆是……中国诗坛标榜先锋者，你唱罢我登场。也有人热衷拉山头，结帮拉派，靠“骂”声博眼球，热闹是热闹，可老百姓不卖账。造成新诗高雅不足，娱乐成分有余的臭名声的结局。于是乎，新诗形象像多米诺骨牌效应，哗啦啦地倒塌。加之网络诗泥石流的泥沙俱下，诗坛的的鱼龙混杂，主流纸媒介副刊的装聋作哑，不给新诗一席之地，而非主流民刊，更是像麻将桌上推牌九，娱乐性自摸，各种选本雨后春笋地生长，只可惜上不了老百姓的餐桌。究其原因，多元时代的多元食品，即使，诗歌这套菜就是百样翻新，百番包装，她不过是一年一度的中秋月饼，想食买不起，买得起的不食，只能当赠品……种种现象，新诗已经到了艰难萧涩、日薄西山的危险境地。诗评家谭五昌先生说：“诗歌是人与世界偶然遇合的心灵产物，是一种经过精神过滤的生命独语，也是一场以语言（文字）为地毯的生命舞蹈。堆砌文化名词与概念的诗歌是诗的歧途与误区，既为诗歌带来额外的负担，也远离了诗歌的本质。要言之，一首好诗就是一次生命奇迹的言语呈现。”对于所谓新诗和现代诗的种种，我以为“走阳春白雪”以及“下里巴人”都是走偏门旁道的两种极端做法，是将百年新诗推动到更危险道路，让大众更加厌恶或厌倦诗歌。我们应该寻找“走阳春白雪”以及“下里巴人”两者的契合点，写出大众欢迎的诗歌来。好了，我用《一些》——我的这首诗来代表我的言之未尽吧。

　　 

　　一　些

　　题记：一些时候，诗人只是提问的人。

　　 

　　一些花草的记忆，常常

　　复习在小学课本里

　　一些风的回忆，常常

　　抒情地吹着口哨

　　呼啸，在季节里，然后消声匿迹

　　 

　　一些树叶繁盛。像鸟群

　　吱喳着，没完没了

　　开着牠们的诉苦大会

　　 

　　邮递员的电驴驰得老快

　　多么希望捎来惊喜

　　《大上海》甜嗓依然销魂

　　一些旧曲是那么熟悉

　　 

　　昨天今天明天都明了：

　　大昨天是那么的遙远

　　而后天并非遙不可及

　　 

　　谁在暗地里偷偷窃笑

　　发问一些愚蠢的问题：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

　　谁在和无常一起勾肩搭背？

　　 

　　一些弯道没有警示

　　一些零件潜藏暗疾

　　一些友谊隙说危机

　　一些爱情谎话维系

　　一些亲情若即若离

　　一些好事蒙尘积垢

　　一些大义只提生意

　　一些问题依旧问题

　　 

　　——《牛黄诗歌集外集：自选诗》

　　 

　　8、张后：近年来诗人自杀颇多，你有一些诗对人生感悟较深，你的人生哪些阅历或哪一段经历给予你的启发？若你视为隐私就算了，能分享我们倒认为是人生共同的财富。

　　 

　　牛黄：先说一个故事：“斯坦利·库尼茨是一个对沙漠探险情有独钟的瑞典医生。年轻的时候，他曾试图穿越非洲撒哈拉大沙漠。进入沙漠腹地的当天晚上，一场铺天盖地的风暴使他变得一无所有，向导不见了，满载着水和食物的驼群消失了，连那瓶已经开启的准备为自己庆祝三十六岁生日的香槟也撒得一干二净，死亡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在绝望的瞬间，斯坦利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意外地摸到了一个苹果，这个苹果使斯坦利从绝望中清醒，他庆幸自己竟然还有一个苹果。几天后，奄奄一息的斯坦利被当地的土著人救起，令人迷惑不解的是，昏迷不醒的斯坦利紧紧地攥着一个完整却干瘪的苹果，而且攥的非常紧，以至于谁也无法从他手里将苹果拿走。在上个世纪初，这位一生都充满传奇色彩的老人斯坦利去世了，弥留之际，他为自己写了这样一句墓志铭：我还有一个苹果。”人们在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一线生机，便成为活下的动力和理由。

　　对于诗人自杀，就有人说：诗人写诗走火入魔，所以容易自杀，自杀的机率和比例相对高。这种认识是错误的。据统计，在这个星球上，每年有28.7万人自杀，你说谁跟谁？我以为，说诗人自杀人多，我们从现当代数数，不过几十人。诗人声望高，受关注度高一点吧！古代屈原，近代王国维，不完全统计，现当代自杀的诗人有：朱湘自沉长江，陈家梦自缢身亡，远千里割颈自杀，闻捷煤气自杀，方向服毒自尽，徐迟和昌耀跳楼，周建歧自缢，海子卧轨，卧夫绝食……等等。外国有名望的作家或诗人自杀，也有一长串名单：弗吉尼娅·伍尔夫、海明威、川端康成、芥川龙之介、三岛由纪夫、叶赛宁、马雅科夫斯基、叶赛宁、保尔·策兰、普拉斯、科特·库班……等等。人们在谈论作家自杀现象时，总是企图从作家的痛苦、孤独与绝望中体会出某种哲学蕴含，这种过度阐释有可能将作家自杀这一复杂现象简单的诗化了。我认为生命宝贵，世界上没有不能过的坎。基于这观点，来自我两次危险的境地里死里逃生。有一次，1971年，我从三线工地返乡，被选为大队团支部书记，当了大队副职干部，一年有500公分补贴，得利益自然要承担一些责任和义务。每年冬春修水利，抽些各生产队社员外，去领导修水利就是水利技术人员和年轻的团支书。我负责管炸药、雷管、导火索和工具。平时在五、六点收队前将炸药等物品送过去，由有技术的民兵填充炸药，放上雷管，点炮。这天，我和蓝技术员一前一后，到山脚下，通过喊话，山上民工停止撬石头。得到确认，我们上山。谁知我们走到半山，轰隆隆的一堆石头滚下来，因蓝技术员走在前面拐弯的高处，滚石落在左侧几米的地方，他心惊胆战看那些石头横七竖八，朝我站的地方滚落下去……他听见我“哎哟”一声，再不吭声，真以为我出了事，因为路窄的半山腰，是无处躲避的。要不是被石头砸扁，就会摔下山去，跌成肉饼。他严厉责备山上的人，叫他们别再撬石头。他向山上喊道：“出人命了。知道不！”。当他走下来寻找到我，见我好好的，上来又搂又抱，双手激动擂着我的后背，眼睛里含着泪花。当我们一同上到山顶，知道原委：两个青年仔追逐打闹，顺手拔石缝隙间钢钎，引发乱石翻滚。他铁青着脸，顺手打那青年一个耳光。我说别打！事情化险为夷过去了，我还笑嘻嘻却不知后怕。我当时在半途，看到石头像天女散花，朝我滚落下来，一些碗大碎石从我身边和头顶上飞过，铁锅大一块挟带几块拳头大的碎石冲向我的站的地方砸来，我就扠开双腿，这一股石头从我胯下飞向谷底。我仍仰头朝上看，只见一块比桌子还大的石头骨碌碌还朝下滚，我心里暗想，这回完蛋了。就叫一声“哎哟！”，身体紧紧贴在面前崖壁上，这块大石刚好跌到崖壁上面的台阶，碎裂成三块，停顿两三秒，又画了一道弧线，一块擦肩而过，两旁各一块擦过手指尖，跃动着跌落谷底。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今天注定我是大难不死了。

　　还有一次，我到河池市大厂矿看望妻子，她在矿点收矿一个月了，未回家，我趁星期天休假，独自开一辆高顶蓬，沿新修公路往目的地进发。我见新修的路很好走，开到一百二十码，突然发现十多米前方是一段是未修完工的路。眼前无路，一个急刹！车子马上转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朝公路旁边一堆水泥块制品冲去，越过它，车速慢了下来，好在陷进前面一堆高高的沙堆。要是没沙堆挡住，连车带人就滚下沙堆沿边深十多米的深谷了。我的头撞到顶蓬出点血了。经历生死考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两回，知道人生是那么一回事儿，脆弱的很。也幸运得很！上次听到优秀诗人卧夫自毁生命的事，心里想法：如果，我们俩交流排解，我想他不会傻到为死亡，饿好些天，死亡那么费事，图啥？

　　 

　　悼卧夫之死

　　 

　　谁能想到怀柔竟然是

　　诗人灵魂的安息地

　　明白的或不明白——

　　狼的归属就在怀柔的山中

　　 

　　风，请你轻轻地吹拂吧

　　不必妄言静静躺下的卧夫

　　四月雨，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不必吵醒一颗疲倦了的心

　　 

　　谁说谁是谁的宿命？

　　谁说谁是谁的克星？

　　谁说谁是谁的牵挂？

　　谁说是谁说情可杀人？

　　 

　　我不是诗人肚里的蛔虫

　　不能丈量怀柔禅意的高度

　　我不是诗人头脑中的蚕蛹

　　不能抽出涅磐的五彩缤纷

　　 

　　我不能数落他对生死的亵渎

　　我不能妄说生生死死的异同

　　现在我要给自己掴一个嘴巴：

　　然后低首静黙：祝狼性诗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故意叫你去死，只有你不愿活着，或者你自己失掉活下去的勇气。

　　 

　　 

　　 

　　 

　　 

　　 

　　9、张后：你为什么写诗？

　　 

　　牛黄：要回答为什么写诗？我想一开始，我应该为了偷懒而写诗。我是一个很会偷懒的孩子。我非常不满意父亲为我起笔划很多的名字。黄吉韬三个字，笔划那么多，怎么写？我作业本上名字栏写上黄吉刀。此刀非彼韬。为我斟字酌句起名的老父亲，知道我是这样糟蹋神圣的名字，一定会骂我读书越读越蠢，读到牛屁股里去了。

　　高小作文，写不出那么多句子，将一篇《植树》的作文分行，老师居然在班上当范文念了。激发一个农村小孩对于诗歌的关注和爱好，以为短和分行就是诗。再后来是为了好玩而写诗，为了解闷而写诗，到为了心灵释怀而写诗，到最后是为了完成一个终极目标：为快乐而写诗。为什么写，是经历几个阶段的嬗变。

　　1992年和1994年分别由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发行我的两本小册子。前一本《乡风温柔》是诗和散文诗的结集。后一本《相思林》是我第一本散文诗结集，是田景丰君历时五年，将全国99人散文诗作品分别出版，《相思林》是中国散文诗丛林中一棵小树，小灌木丛而已，书名《相思林》是帽子太大了。所选都是散写发表在厂、市基层刊的豆腐干。这一时间内的作品是奉命文学，因为是各级通讯员不得不写。

　　改革开放，自己下海，因胆大包天，竟在香港银行借贷近千万元。还贷款的压力，头发一根根往下落。上网写博写诗（包括品诗），其实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疯的减压行为。调整心态，麻痹神经，放松和解压是写诗的目的，这一时期的作品结集为60万字的《牛黄写诗与品诗》。《写在前面》文字代表我的心声：在这一年的深秋里，我躲在龙城的一个临河面西的小楼上，看到浩浩的一江秋水，耳畔一边是朗朗书声，另一边是沉沉钟鸣。原来我公司所在地的右边是一所中学，而左边是香火不绝的西来寺。学校只有假期才会给人片刻的宁静，而寺庙每逢初一或十五便热闹非常，远近的信男善女们会蜂拥而至，要求神佛赐予他们想要的幸福。我却在俗世的喧嚣中，无所事事，编辑这一选本。这是我从2009年5月17日开博以来，在自己的博客上遴选出来的文本。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牛黄的江湖是文江湖，牛黄只是在网络上的游走，饮茗品诗，也只是虚拟的江湖:一腔真情赋岁月，一管竹笔打天下，一碗黄酒品春秋，“胡说八道”妄谈诗。本来按计划是出一本《网络女诗人爱情诗100首读》，种种原因不能如愿，只好侍弄成如今的选本。就像一个青年，他不能成全他的一见钟情，只好屈服命运所赐，将计划中的美人攻略，稍微略为改变和把目标稍微降格,便糊里糊涂地结了婚，这样总比一辈子打光棍好得多吧。这选题的编就，也就意味着一种“江湖”的寿终正寝。若仍心生梦想，或有朋友得到此书，大呼：好睇！也许花甲之后，仍有动力重整另一种别样“江湖”。再打造一两种牛黄版的新书来，那也是有可能的。应该不能算是虚妄之事，这是后话。

　　再以后，果真诗集便一本本出来了。写了第一本《我爱你》，紧锣密鼓出了《我和你》《我想你》。《悄悄地爱你》（未出版）计划写九十九首，已完成大半。在这之前，还完成三部集子，由大卫策划、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正午日记——牛黄爱情诗三部曲》；非正式出版《牛黄诗歌自选集》（内部只印500本）；由现代出版社出版《施施然诗歌读本》（黄吉韬编著）。而目前正在写的《悄悄地爱你：牛黄爱情诗九十九首》《牛黄散文自选集》《牛黄散文诗自选》均在计划中。写作、写诗已经是生活常态，是生活须臾不离不弃的举动。

　　在我居住之城，我举办一次又一次诗歌朗诵会。当我看到各种年龄段的朋友，无论男人女人，他们在诗歌的感召下，走到一起，聆听和感受诗歌，为诗歌被感动而鼓掌，为诗歌净化心灵而庆幸……当我看到一家三口人为诗而来；当我看到年纪最小一岁半小孙女和她的奶奶在听诗歌；当我看见年纪近八旬的老年人也混杂其中，安静地享受诗歌的盛宴；当我看见平生第一次上台的邻居，就声情并茂地朗诵诗歌的孩子妈妈；当我看到仍上大学期间为了诗歌友情客串当节目主持；当我看到一个昔日哥们已经移居另一城市，却从三百公里外赶来；当我看到手机里因出差未能参加诗会的几个诗友郑重其事表示遗憾…

　　一桩桩，一件件，令我心情特别激动，无以言表。就拿“欧洲行”那一场朗诵会来说，特别是诗友秦良玉女士在诗会互动环节，朗诵她那首用散文诗形式回复邀请参会的短信：

　　 

　　九月，是谁将欧州酿成红酒？

　　九月，是谁将欧州古典时尚定格？

　　九月，是谁将欧亚文化水乳交融？

　　九月，是谁将诗的玉液琼浆沐浴柳江？

　　九月，九月！是—只诗莺领唱，引百名诗莺应合，因爱欧州，更爱祖国，更爱龙城！

　　九月，诗醉了。柳江，醉了。龙城醉了。

　　九月，九月，九月！注定这个夜晚，诗人无眠。柳江无眠。龙城无眠……

　　 

　　我又听说诗友秦良玉她为了上台来，头天晚上到啇店花了数百元买来一袭连衣裙，她对诗歌虔诚的态度，被诗友们戏称为“锦上添花的女人”，而把我这次欧洲专场诗歌朗诵会比作是“一匹五彩的壮锦”，是“当地诗坛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诗歌‘个唱’”……在这次“欧洲行”专场诗歌朗诵会行将结束时，参会的诗友们一一和我握手道别，赞不绝口，向我示贺诗会的圆满成功。告诉大家，包括我自己，专场诗会受诗歌邀请的人数138名，到场127人。我想，是的，我不能改变世界，但我能用诗歌改变我周围人们的生活。诗歌是精神层面上同等音乐的奢华享受，当日后人们回忆起这次诗歌盛宴，一定不像物质享受的短暂，吃进去，立马排泄出来。当他参与了有别于物质享受的精神盛宴，他美好的回忆应与生命同步，而好诗则与时间等长。

　　 

　　我在干我喜欢干的事情

　　 

　　池塘长满青草。蛙鸣

　　躺在睡莲绿色的床上

　　冬天的胳膊缠着黑纱远去

　　清风惬意，一阵阵拂过

　　我拿起笔书写春天的小诗

　　 

　　卸掉臃肿，苗条的美

　　都是我钟情的模特

　　还有一些成为我的情人

　　她们时不时在我的诗里出现

　　出场费是我绞尽脑汁的灵感

　　主呀，你不必责备我，应该为我祝福

　　 

　　我的眼睛盯着我喜欢的事物

　　光芒照亮我一屋

　　一些棕色是少年老成

　　一些紫色是青春绎动

　　回光返照是鹅山顶上夕阳

　　我一手提着板斧，修缮栅栏

　　一手提笔，书写春天和秋天

　　我给小花小草粉饰命运

　　我给树枝修剪改变光照

　　我在干我所喜欢的事情

　　 

　　无论巨细，快乐是取舍的标准

　　包括搓洗鞋袜、内衣，和爱人散步

　　太阳伞只是摆设，我愿意

　　紫外线强烈一些，晒黑一些

　　 

　　我接纳万事万物，不会

　　被一只烂苹果干拢。我叼着

　　一支烟斗，看着脚下的泥土:

　　一棵嫩芽在缓慢地生长，一只蚂蚁

　　步履蹒跚。摇椅里我身体有点歪斜

　　 

　　哦，我每天都在干我喜欢干的事情。

　　 

　　——牛黄：岁月如诗搜狐博客

　　 

　　为快乐而写诗！当然是以身份有关。我是编辑人、写作人、印刷人三位一体的“三栖人”。写诗是心灵的出口！你张后大诗人还总结我多一栖：爱情人。好吧，牛黄就接受你这爱情王子这一伟大的赐封吧！人若为爱情而生！也为爱情而活！也为爱情而诗！从前，我做名片，名片后面是一版个人简介。现在我做名片，去繁就简。正面：名字加电话之外，加上一句：写诗与做企业。反面则是牛人牛黄语录：无论在俗世和天堂，爱你的人都会第一眼看见。看来，此生此辈，爱情和诗歌是永远不会离开的了——我：牛黄

　　 

　　从没有离开过你！

　　 

　　飞鸟翱翔在天空中

　　她飞翔的身影投射大地

　　 

　　悠悠白云闲走散步天庭

　　她的影子簇拥大地绿枝

　　 

　　急雨喧哗，赶集去的时候

　　将她们的踪迹汇江河湖泊

　　 

　　世界万物没有离开大地

　　我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你

　　 

　　我就像空气环绕在你的身旁

　　从来没有离开你的呼吸

　　 

　　——《正午日记——牛黄

　　本文刊载牛黄第五本爱情诗集《悄悄地爱你》附录，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网上热销，定价：39·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