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尼人远祖“图腾崇拜“中的—“送魂兽”

　　撒尼系列文化之——6

　　古滇文明研究员 徐燕晴（民革）

　　狮子，主要生活于平坝草原的西亚和非洲一带，老虎生活于高山森林；狮子是群居，老虎是独居，群体的力量，总是大于个体的力量，所以，民间有一狮二虎的说法，说明狮子的威力比老虎大。狮子来到中国，和汉武帝时期国外的进贡有关、和民族迁移中的融合有关、也和佛教传入中国有关，佛教中，狮子是——神兽。

　　所以，汉族舞狮，是吉庆的日子里庆贺吉祥！与汉族人相反的是，民族融合以后的彝族撒尼人也跳狮子，但是，撒尼人跳狮子，却是在老人去世的时候。撒尼人跳狮子叫——“狮依玛毕”，狮：狮子；依：死者的灵魂、影子；玛：助词，无意义；毕：跳动、舞动。

　　中国的撒尼人居住在丘北、石林及其周边县区，有人口14万左右，撒尼人居住的地方，既不是草原，也不是平坝，自然没有狮子，可撒尼人为什么在老人去世的时候会跳狮子舞？还说狮子的到来，就是一个儿子前来祭拜逝者呢？

　　每一项民俗活动，都有一个源头，那撒尼人跳狮子舞的源头在哪里？关于这些疑问，我问过不少老人，也问过一些民俗专家、学者，在这些学者中，只有云南民族大学（我的大学老师）的昂自明教授告诉我说，在撒尼文字记载的《指路经》里，狮子又称——“送魂兽”！是引领逝者回归到祖先居住地的神兽，也是——坐骑！

　　原来，狮子是亡灵的坐骑！但具体的内容还是不清晰。又一次，我和出书的时候，经常帮我翻译撒尼文字（尼斯，尼：撒尼，斯：文字）的、石林艺术团跳舞的昂玉华聊天，问他知不知道撒尼人跳狮子舞的故事或由来？他说不清楚，等他回去问问他父亲，他父亲叫昂志光，是昆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祖上是毕摩世家，所以家里传下来了不少的老经书。

　　我才一听老经书就失望了，因为我知道，撒尼文字记载的经书，多为《本家经》、《舅家经》、《指路经》等等毕摩的工具书，其它关于文学、医药、文化、历史的记录很少。在繁杂的、如蝌蚪一样的象形文字经书中，想要寻找到我所需要的记载，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想不到，半年以后的一天，昂玉华在电话里激动地告诉我，他在一本用撒尼文字记载的、关于撒尼人——礼仪方面的手抄本中——找到答案了！在这本手抄本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在很久以前的古老撒尼人居住的地方，有这样一户人家，家中的男主人勤劳、勇敢；女主人美丽、善良，他们凭着自身的勤劳，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亲戚爱来走动、朋友爱来串门。这样和善的一家人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只生育了一个女儿。美丽的小姑娘，名字叫——“美依娘”。

　　姑娘长大了，总会嫁人的，姑娘嫁出去后，夫妻两人老了就没有依靠了，毕竟，养老送终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美依娘的父母亲盼星星、盼月亮，中年时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他们给儿子取了一个很好听的、也是最吉祥的名字——罗帕。用撒尼语解释，罗：老虎，帕：男子汉！他们希望罗帕长大以后，成为一个像老虎一般勇猛、勇敢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这样，罗帕一家四口人呀，要什么有什么了，他们一家成了村中最让人羡慕的一家人！

　　儿子的名字是取得好了，但是，他们在养育这个儿子的时候，却不按照名字所赋予的涵义去抚养，却把儿子当成了珍稀的传家宝！无论是下地耕田种地、下河撒网捞鱼、上山放牧打猎，干活的都是父母亲带着女儿去，每一次，儿子都被隔在家里。因为他们知道，干活辛苦，山上野兽毒蛇又多，他们怕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家里的独儿子罗帕遇到不测。

　　戴孝的——狮子

　　罗帕在父母亲和姐姐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当罗帕长到12岁的时候，姐姐已经嫁作他人妇了，父母亲在一天天老去，罗帕原本应该跟随父母去干活了，但是，娇养的罗帕，还不知道家对面的半山坡，丛林里是什么样子？

　　对于罗帕父母亲的这些做法，村里长者看不下去了，他们来到罗帕家对罗帕的父母亲说：“撒尼人敬龙崇拜虎的民族，既然崇拜虎，男汉子就要像小老虎一样，做事风风火火、虎虎有威，同时又稳重、勇敢，这样才能培养成为家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撒尼人的男子汉，哪里有龟缩在家里、养得细皮嫩肉白生生的不说，走出家门跳个河跳不过去、扛个树桩扛不动、射箭连弓箭都拉不开的？每一家的儿子都是传家宝，但也是顶梁柱，儿子要养成胆大、心细、勇敢、善良的秉性，要做到这些，只有让孩子在磨练中长大，才能撑起家里的这片天”。

　　听了村中老人的劝导，罗帕的父亲想想也是，毕竟，他们都会老去，有一天老得干不动活的时候，靠的还是单薄的儿子。就这样，在狗月狗日（撒尼人一年一度——狩猎的日子）那天，罗帕的父亲鼓足勇气，带着罗帕走出了家门，到对面的山上去——打猎。

　　整整12年了，都没有走出过村子的罗帕，到了山上呀，山上开满了各种鲜花、树梢上是自由飞翔的鸟儿，这些都让他兴奋。此时，能落在罗帕眼里的，是山坡上、森林里那些奇异、美丽的植物和飞禽走兽，尤其叽叽喳喳的百灵鸟。

　　罗帕忘记了父亲要他紧紧跟随的叮嘱。对什么都好奇的罗帕，只顾得上看身边的一切。突然，罗帕眼前众多的动物中，又来了一只梅花鹿。刚刚从森林里冲出来的梅花鹿，弯弯的角上呀，还顶着一支嫩嫩的树枝，梅花鹿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像罗帕一样皮肤白净、性情温和的人，自然也不怕，梅花鹿不怕不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盯着好看的罗帕在看。

　　梅花鹿的美，让罗帕忘记了父亲，也忘记了想要做的事情，他朝着梅花鹿跑了过去，梅花鹿一看有人靠近，转身后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跑。一心只知道追逐梅花鹿的罗帕，也追着梅花鹿跑，他们跑了一座又一座的山，突然，前面的梅花鹿停了下来，并转过头朝着罗帕看。梅花鹿停下来，罗帕也停了下来，此时的罗帕，才知道他迷失了方向，也找不到了父亲。

　　罗帕想要折回头去找父亲，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找？等罗帕再次折过头来看梅花鹿的时候，美丽的梅花鹿不见了！眼前却跑来了一只凶猛的、露着龇牙的——狮子。

　　没有生活经验的罗帕，不知道狮子会吃人，所以也不知道该跑开、或是呼救，目瞪口呆的罗帕，成了狮子鲜嫩、美味的盘中餐！

　　罗帕的父亲找不到罗帕以后，赶紧回家，不仅叫来了妻子和女儿、女婿，还请了村中人来帮忙寻找，他们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罗帕的影子。

　　母亲和姐姐找不到罗帕，却在山上看到了一堆骨头和头发，她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罗帕的！伤心欲绝的一家人呀，守着骨头和毛发哭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停住。

　　近年，撒尼人的丧葬融入了汉族的

　　罗帕一家的哭声呀，让天上管理世间万物的——格资天神，都实在听不下去这凄凉、绝望、断肠、嘶哑的哭声了，便命管理大地的——普罗神，你去地上看看，这家人哭得如此伤心、绝望，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罗神驾着祥云来到罗帕一家人哭泣的现场一了解，才知道了，原来是唯一的儿子罗帕死了，不知是什么动物吃了罗帕？

　　普罗神赶回天庭，向格资天神禀了事情的原委，于是，格资天神再次命普罗神下凡来，调查一下，看看是什么动物吃了这家人唯一的儿子罗帕？

　　普罗神经过仔细了解，并听了梅花鹿和百灵鸟的证实，知道是狮子吃了罗帕。于是，普罗神逮来狮子后，押着狮子来到天庭。

　　狮子到了天庭见格资天神，面对威严的格资天神的严厉质问，狮子一口否认。面对狮子的否认，格资天神只有在普罗神的带领下，押着狮子，亲自来到凡间，到狮子吃了罗帕的地方来寻证。

　　看到尊贵的格子天神都从天上来了凡间，梅花鹿和百灵鸟赶紧赶了过来，它们“叽叽喳喳”地争着向格资天神禀了事情的经过。面对无法争辩的事实，心虚的狮子低下了认罪的头后说：“长得白白净净的罗帕，看到我的时候都不知道应该逃走，直到我张开了大口来咬他了，他才开始了无力的抵抗，这样的人，我不吃了留着干什么？再说，见到罗帕的时候，我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吃到动物了，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才会吃无能的罗帕”。

　　送葬场面     叩拜的狮子

　　面对认错的狮子，格资天神对狮子说：“撒尼人养儿子，是为了老的时候，有人赡养；去世了有儿子来戴孝。如今，你把人家唯一可以依靠的儿子吃了，要想弥补这一过错，只有把你判给罗帕家，做罗帕父母亲的儿子，等到罗帕的父母亲老了、失去劳动能力，你要奉养老人；等罗帕的父母去世时，你要履行儿子的职责来戴孝”。狮子听了，赶紧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

　　案子断好，格资天神先返回了天庭。狮子则在普罗神的押解下，前往罗帕家。普罗神和狮子快到罗帕家时，狮子停了下来对普罗神说：“把我判给罗帕的父母亲，做他家的儿子，我没有意见，问题是罗帕的父母亲失去劳动能力以后，赡养老人，是要有手来放牧、耕作、狩猎、捕鱼的；我是狮子，不会劳动，如何养活两位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呀？”普罗神听了狮子的申辩，想想也对，于是，普罗神再次押着狮子返回天庭，向格资天神作汇。

　　格资天神听了狮子的申诉，想想也对。格资天神经过一番思索之后，最后做了如下判决：“狮子虽然不会干活养活老人，但是，狮子会戴孝、会跳舞，用这样的方式来取悦去世的老人、尽儿子的孝道”！

　　狮子一听，觉得这次格资天神断的案合情合理，于是，狮子接受了，之后，狮子在普罗神的押送下来了罗帕家。

　　很多年以后，等到罗帕的父亲和母亲去世的时候，做儿子的狮子，真的来到了罗帕家、来到了两位老人的面前，人们帮狮子戴上了洁白的孝布。戴上孝布的狮子，来到去世的老人处，先叩三个头，之后围着罗帕父母亲开始舞动，狮子的动作，不仅只是亲昵、还有悲伤、眷恋。

　　撒尼人   狂放的狮子舞（石林网）

　　撒尼人，长者去世的第三天晚上是“满夜”（满夜，撒尼语，满：名字，夜：前往祖先居住地的时候，要叫名字后审查是否合格？）的日子。那天晚上，孝子孝女与狮子到了丧家后，要先戴上孝，然后，狮子伴随着鞭炮神、鼓乐声、人们的哭声和毕摩念诵《指路经》的声音舞动。此时，真正应了香烟燃起来、法令摇起来、鞭炮响起来、狮子舞起来、孝子哭起来、经文念起来……，悲痛的嘈杂声中，亡灵就会在烟雾中乘坐上——送魂兽，回归祖先居住的地方！

　　祖先居住的地方，也是狮子生活的地方，所以，亡者的回归！也是狮子的回归！！

　　也因此，才有了撒尼人每一个狮子的到来，就是一个儿子来戴孝的说法！在儿子中，有亲生儿子、养子、侄子、干儿子等不同的身份，无论什么样的身份，都会带来一个狮子！狮子越多，老人回到祖先居住地时越荣耀！撒尼人，是一个男、女平等的民族，尤其计划生育以后，男孩、女孩一样了，如今，老人去世时，女儿也会带狮子来。

　　图片来自于---石林撒尼文化（网络）

　　撒尼人的狮子舞，千百年来只是在丧葬场合才跳，最近几年，随着社会的发展，撒尼人的狮子舞，还走向了火把节的狂欢现场、走向了省、市、县等大型的文艺娱乐活动。伴随着撒尼人狮舞活动的深入，还时兴起了“点狮子眼睛”，让沉睡中的狮子醒起来的仪式。

　　狮子，生活于平原地带的西亚、非洲一带，在夏、商、周初期，掌管甲骨文的、是黄帝裔孙——国姬毕姓。当时的国姬毕姓居住于今陕西周边，那里有狮子，是狮子生活地——毕国。公元前661年前，毕国被西戎（以狼为图腾的少数民族）灭后，毕姓王族开始分开，毕万带领一部分融入晋国，后建立魏国；而另外一部分王族则南迁，经过甘肃一带，于蜀汉前进入西南夷（夷：古语念尼，指南方少数民族）地，之后来到滇池周边，融入西南夷民；南宋时期，由于战马古道的开辟，国姬毕姓来了建撒吕城的落蒙部（落蒙部‘落：虎，蒙：大、雄者’），于是，撒尼族（1954年以前称撒尼族）传承了狮子舞，也保留了夏商周时期的甲骨文，只是，后来变成了“尼斯”。

　　如此一解释，撒尼人称呼跳狮子叫“狮依玛毕”一词，就容易理解了，狮依玛——带着灵魂的狮子，毕——毕姓人家。撒尼人的狮子舞，是国姬毕姓皇族带来的！

　　这就是崇拜老虎的山地民族，融入了崇拜狮子的平坝民族的见证。无论是对狮子？还是对老虎的崇拜，都是数千年来，撒尼人与不同民族融合后，文化交融、思想碰撞、互相学习、互相尊重后产生的民俗的延续；同样的，无论是狮子，还是老虎，都是动物界张着大嘴巴（吞口）的——王族，对王族、王者的崇拜，就是支撑起撒尼人自信心和自豪感的坚强精神支柱！这也是文化的根！！

　　——2020年12月31日

　　如喜欢，请赞我  一元

　　运动场上的撒尼小伙子——舞狮队

　　石林县城——东方狂欢节（火把节）

　　注：

　　虽然我自小生活在撒尼人聚居的村寨，但是，家庭一直是汉族习俗，2019年，亲爹杨云龙（父亲的亲家）去世，我们作为孝女参加，那次让我近距离地看着人们给狮子戴孝布、戴上孝布的狮子，如何围着棺木又跳又亲的场景时，我好奇，于是，才开始关注撒尼人的狮子舞以及所承载的历史与文化。

　　徐燕晴《阿诗玛讲故事》的撒尼系列文化的第5篇——《撒尼落蒙部与南诏国》，撒尼文化系列第7篇——《撒尼文字‘指路经’的内容是什么》？

　　素材整理：黄耀荣   校稿：张胤卿、徐俊坤

　　  石林县——非物质文化遗产馆里展示的狮子

　　  以下为广告：

　　感谢：昆明 阿诗玛珠宝城

　　德宏傣族、景波族自治州盈江国际旅游城欢饮您！

　　德宏傣族、景波族自治州盈江山水湾旅游度假区别墅正在热销中，好山好水好风光！有钱就来这里旅游、买房子了！不一样的文化、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享受！！

　　盈江山水湾旅游度假区——销售电话：0692——8111666

　　联系人：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