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爆发的叙利亚内战持续带来着大量的难民,很多选择移居欧洲。

  最近的两件事更将其推上了风头浪尖:一件是英国首相卡梅隆宣布英国将不再接收叙利亚难民,另一件就是最近死于土耳其海岸的叙利亚男童的照片,他乘坐的船在从土耳其前往希腊的途中由于载客过多而沉没。

  无数纸的头版

  一方面,有些媒体从抨击卡梅隆“狭隘,冷血”转向理解其出发点,毕竟

亚兰的遇难表明,运载难民前往欧洲的船只并不安全,也许在他们熟悉的家乡寻找安全的避难所更加现实有效;另一方面,它也让更多公众参与到讨论中,目前《卫》等媒体已经收到了读者的一些对该事件的反馈,表达了同情和自己的思考,还有一些艺术家迅速创作了纪念画作,这表明社会上有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个问题。

  以下是艺术家们表达悲伤和愤怒的作品:

  ▼你们,现在,看到了吗?

  ▼人类,正在失去自我

  ▼他的故事应该是这样

  ▼然而我们生活在地狱

  ▼上帝与你同在,小天使

  ▼只是睡着了

  ▼领导人在旁观

  ▼被冲上岸的人

  ▼睡吧,孩子

  ▼理想和现实

  ▼天使离开了

  ▼别让他洒落

  ▼不应该是这样吗?

  ▼国境阻挡了人性

  ▼来吧,和我一起走

  ▼在另一个世界,会有温暖的怀抱

  图片整理:大叔爱吐槽

  ……

  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在这次的道中,英国媒体少有地提及了非欧美遇难者的名字,三岁小男孩亚兰?库尔迪的头部还被打了码,一张更残酷照片更是被多家媒体集体摘出图集,这是为什么?《卫》专栏作家IanJack认为,编辑和摄影师在拍摄和刊登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时,其实是有选择性的,他们会选择那些“能体现出人性中阳光一面”的去展示。对亚兰?库尔迪头部打上马赛克既是对死者的尊重,也反映了不愿将过于残酷的一面展现给观众的心情。

  结合历史上多张震撼人心的新闻照片,或许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照片对历史会造成深刻的影响,或许在具体事件中依旧无力,但总体看来,至少西方人对待异域死难者的方式正在发生改变,也越发将他们看作是与自己相同的人类。

  文丨IanJack

  编译丨大土豆

  像许多人一样,我最早看到亚兰?库尔迪的照片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BBC的10点新闻。第一张照片就是一名土耳其警官,在海边,怀里抱着这位三岁男童。

  然后就是这位警官抱着男孩的尸体沿着沙滩远去,最终消失在了一块岩石后面。根据法尔盖?基恩的导,与男童一起遇难的还有他的母亲和五岁的哥哥。他们大约于当地时间凌晨6点坐着一条船从土耳其本土出发,目的地是海对面不远的希腊科斯岛。这艘船上装满了移民(BBC更喜欢用“难民”这个词),结果出发不久就沉没了。当时船上有23个人,只有9人被认为生还,其中就有亚兰的父亲阿卜杜拉。

  溺死男孩亚兰?库尔迪的父亲计划返回叙利亚

  阿卜杜拉?库尔迪说,他不想再接着去欧洲了,而是会戴着两个儿子和妻子的尸体回乡,埋在科班尼。

  BBC当时对观众发出了警告,说导可能有令人压抑的影响。事实上,为了减轻观众所受的压抑,新闻编辑已经把该系列照片中前面的一张给删掉了。在那张照片上,男孩尸体脸朝下趴在沙滩上,头还浸在海水里。那位警官站在几英尺以外,他的姿势表明当时可能正在用手机发短信或者拍男孩的照片。

  左图为被删去的照片,右图为怀抱孩子的警察照片。

  在全国性纸中,只有《卫》和《独立》原封不动地刊载了这张照片。《每日镜》、《每日快》、《每日邮》的网站上都在尸体上打了码,或者把头部模糊掉了。《每日电讯》和《金融时》的做法和BBC一样,在图片选集中去掉了这一张。

  这有没有让你特别震撼呢?那些警察怀里抱着孩子的图片当然要更加温和——它们表现出了人的同情心,甚至让人怀疑孩子是否还活着。它们符合对人性更健康向上的看法。在这张照片里,亚兰失去了生命,孤身一人,脸埋在海中。这代表了一种不那么令人舒服的观点:在死亡面前,甚至最有活力的小孩子也不过是一堆血肉。马赛克根本于事无补——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让亚兰看上去更像一件物品,一具尸体——但是,也许这让他保留了最后的一点尊严

  1991年,一名头部被烧焦的伊拉克士兵靠在被烧毁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摄影师:KennethJarecke(路透社)

  直到目前为止,欧洲和北美以外的遇难者都很少被指明身份——除非他们是欧洲人或者北美人。对于那些在洪水中溺死,或者在战争中被杀害的人,西方媒体惯于将其作为无名尸体来展现。比方说,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被美军空爆弹烧成黑炭的伊拉克士兵,比如1984年博帕尔氰化物泄露事件中那个在坟墓中抬着头的小女孩:我们从来不觉得需要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我们知道库尔迪一家的名字。这一点,还有马赛克处理都表明,我们开始将他们视为与自己一样的人类了。

  即便如此,各家纸还是觉得有必要给发布这些照片找些理由——那就是(引用《独立》的话):这些图片“尖锐地提醒了我们这次移民危机的影响”。在一家纸决定解释自己的决定时,肯定已经发生了一些不那么令人舒服的事情,好像这本来是编辑的过失一样。而在这里,我没有发现有这样做的理由。像大多数人一样,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在看到“昨日有多名儿童溺死,他们当时在……”的时候想象出当时的情景,这些图片并没有让我了解到这些文字以外的太多东西。

  五名位于海浪与海岸交界的浅滩中的儿童

  《每日野兽》当天在网站上发布了一些更令人触目惊心的图片,那是一张利比亚海滩的图片,旁边还有美国兼编辑克里斯多弗?迪克写的一段有点过了头的嘲讽:“不要看这些照片!千万不要!只要看一眼,就会引起反感、愤怒和对行动的召唤!”这五张图片中是五名位于海浪与海岸交界的浅滩中的儿童。他们的脸都打了码。他们没有腐烂和毁容的迹象。有一个好像穿着一次性尿不湿,手臂绕着脑袋,好像在睡觉一样。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基督徒可能会说,这些孩子们是在注视着宁静。但是在这里,与抱着亚兰的那位警官不同,这些照片看上去具有侵犯性。

  这些照片可能会像迪克想要的那样,让观者感到反感和愤怒,但这种“震撼性”纪实照片带来的结果却是难以判定的。最早在新闻中刊登的饥饿人群照片很可能拍摄于19世纪80年代,是在印度的英军特别通讯员的导配图:但是,饥荒仍然延续了很长时间。前面提到的KennethJarecke拍摄的照片并没有阻止美国发动第二次海湾战争,虽然Jarecke用那位伊拉克士兵焦黑的头骨留下了一个信息:“如果我不拍下这一幕,像我妈妈那样的人就会认为战争就像他们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

  裸体且严重烧伤的潘氏金福

  但是其他一些照片——尤其是儿童的照片——还是持久地唤醒了良知,或塑造了公众的态度。1972年,NickUt拍下了一名裸体且严重烧伤的女童,她是时年9岁的潘氏金福,当时正在躲避一次凝固汽油弹空袭。它让越南战争越发不得人心,还成为了上个世纪最具持久影响力的照片之一。在3年之前的1969年,DonMcCullin造访了一座比夫拉的学校,发现有一个九岁的白化病男孩拿着一个空的咸牛肉罐头:他看上去几乎都站不住了。在尼日利亚之外,比夫拉战争的是是非非与恐怖情景几乎都被遗忘了,但是这张照片一直能够唤起人们的同情、悲痛和善良,而且可能永远这样下去。

  1969年一位在比夫拉孤儿院中的白化病男孩。摄影师:DonMcCullin(帝国战争博物馆)

  这两张图片的小主人公当时都活着(潘氏金福没有被烧死,依然健在,现居加拿大)。而要发布一张儿童尸体的照片又不冒犯公众,那可要难一些了。然而,RaghuRai那张博帕尔事件的照片在全世界发布,却并没有提出任何道德上的理由,而且就我所知,也没有引发任何批评。爆炸发生之后一天,Rai就来到了一个墓园,见到了一个男人在掩埋自己的小女儿,他把土从女儿脸上不断拨开,算是最后的告别。

  1984年博帕尔氰化物泄露事件中那个在坟墓中抬着头的小女孩

  这张照片展现了主人公个人的悲伤,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冒犯性了,但是这张图片还是广为流传——包括印度——,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张令人难忘的照片。马赛克——如果当时可能的话——只会毁掉它。

  这三张图片的共同点是它们具有的美感,这一部分是由于它们是黑白照片,但主要还是因为这些专业摄影师的才华。这也是它们与亚兰这张照片不一样的地方。这一点可能没那么重要。

  缺乏艺术性但是忠实反映现实的图片同样能改变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如果认为我们自己的偏见和欲望在这些照片的创生或力量中毫无作用,那只是自我欺骗而已。头被炸飞的小伙子们的照片难道不会让第一次世界大战更早结束吗?我们难道不应该看到阿伯芬塌方中被拖出来的116名死亡儿童的照片吗?为什么德累斯顿和广岛死去的上千名儿童没有广为人知的照片?在挑选那些可能会吓到读者的图片时,总是相信:编辑们的意图毕竟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