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观著史的大儒们(史官文化与洛阳)
当前,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们往往会从历史中汲取智慧、寻找答案。
“欲知大道,必先为史。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历史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基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国自古重视修史,史官文化起源于河洛地区。一代代史官在洛阳留下过怎样的印记?我们一起来看一看。
子承父业,班固修史
西汉时,司马谈、司马迁父子先后担任太史令,完成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
东汉也有太史令,不过,其主要职责并不是修史,而是掌管天文、历算等。以人们熟悉的东汉科学家张衡来说,他一生两次担任太史令,先后在洛阳造出了浑天仪和地动仪,修史的事却没怎么参与。
难道是东汉不重视修史?不,它只是另设了专门的修史机构。像兰台、东观这样藏书丰富的地方,就是东汉史官的修史之处。如《汉书》的班固曾担任兰台令史,他在洛阳任职期间,很多时候都在兰台和东观埋头著述。
《汉书》也称《前汉书》,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它记载了上起汉高祖元年(公元前206年)、下至新莽地皇四年(公元23年)共230年的历史,史学价值很高,人们常将其与《史记》相提并论。
事实上,班固和司马迁的经历也有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是子承父业,也都曾身陷囹圄(líng yǔ)。
班固出生于公元32年,其父是著名学者班彪。班彪喜欢读史,曾致力于续写《史记》,“作《后传》六十五篇”,这就是《汉书》的雏形。他去世后,班固读了这些书稿,认为“所续前史未详”,遂立志替父亲把这项事业完成。
在老家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为父守孝期间,班固就开始著述。他出身儒学世家,从小遍览史籍,16岁入洛阳太学读书,具备著史的能力。然而,几年之后,他却被朝廷抓了起来,因为有人举他“私改作国史”。
班固被下狱后,其弟班超急忙赶赴洛阳,向汉明帝陈述父兄著史的本意。汉明帝看了书稿,对班固的才华十分欣赏,就任命他为兰台令史,后又提拔他为校书郎,让他借助兰台、东观的藏书,专心修史。
20多年后,班固终于完成了《汉书》的主体部分。这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由于他晚年投靠外戚窦宪,最终招致杀身之祸,《汉书》也差点儿因此“烂尾”。
班昭受命,补写《汉书》
公元89年,58岁的班固随窦宪北伐匈奴。大获全胜后,班固作了《封燕然山铭》,窦宪以此在燕然山刻石记功。
然而,荣耀来得快去得也快。窦宪权倾一时,令汉和帝十分忌惮,在宦官郑众的帮助下,汉和帝设法解除了窦宪的兵权。公元92年,窦宪被迫自杀。班固也受到牵连,免官后被洛阳令种兢害死在狱中,时年61岁。
想当初,班固曾为前辈司马迁的遭遇感到悲哀,在《汉书》中说:“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知自全,既陷极刑……”现在想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班固去世时,《汉书》的“八表”、《天文志》等还未完成。汉和帝把补写的任务交给了班固的妹妹班昭,让她到东观藏书阁把《汉书》补完。
东观位于洛阳南宫,殿阁巍峨,环境清幽。在汉和帝之前,朝廷的大量藏书已由兰台徙至这里,东观也代替兰台,成了东汉大儒们修史、校书的主要场所。班昭很有才学,她在这里补写《汉书》时,大儒马融还曾来向她学习。
可惜的是,班昭只补完《诸侯王表》《百官公卿表》等“八表”就去世了。朝廷只好下诏,让马融的哥哥马续为《汉书》补写《天文志》。也就是说,《汉书》至少凝聚了班彪、班固、班昭和马续四人的心血,而班固出力最多。
除了《汉书》,班固还参与了《汉记》的著述。与《汉书》所载为西汉历史不同,《汉记》写的是东汉历史,由多位大儒接力完成,前后历时超过百年。由于它的“诞生地”是东观,又称《东观汉记》。
东汉之后,人们将《史记》《汉书》《东观汉记》合称“三史”。其中,《汉书》在体例上参照《史记》,但也有许多创新,如大量采用诏令、奏议、诗赋等原始史料,增加了《艺文志》《地理志》等。由于文字典雅,叙事得当,“当世甚重其书,学者莫不讽诵焉”。
至于《东观汉记》,则成了内容丰富的东汉史料库。许多人从中取材撰写东汉历史,还留下了“《后汉》纪传,发源《东观》”的说法。直到南朝宋时,范晔集诸家之大成著了《后汉书》,《东观汉记》才被取代,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东观汉记》,大儒云集
东汉时,东观是大儒云集的地方,在《东观汉记》的中,就有不少我们熟悉的名字。
比如班固。东汉第二任皇帝汉明帝在位时,他奉命和陈宗等人为本朝修国史,首先完成了《世祖本纪》及部分功臣列传等。
汉安帝时,刘珍、李尤等“接棒”,继续为名臣、节士、儒林、外戚等作传,并撰了东汉光武帝时期至汉安帝时期的《纪》和《表》。此后,伏无忌、黄景等人又撰了《诸王表》《西羌传》《地理志》等。
汉桓帝时,崔寔(shí)、曹寿等新创了《百官表》,并增加了一些人物的传,将《东观汉记》的内容扩充到114篇。汉灵帝时期,蔡邕、卢植等人又补作《纪》《志》《传》等数十篇。
也就是说,《东观汉记》是一部纪传体断代史巨著,修撰过程历时上百年,直到东汉灭亡也没有全部完成。对负责收尾工作的蔡邕等人来说,这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事实上,这也怪不得他们。蔡邕想尽力把史书完成,可命都保不住了,他又能怎么办?
据《后汉书》《史通》等记载,汉灵帝熹平年间,蔡邕在东观修史,并刻印了熹平石经。后来,他遭人诬陷,被流放朔方,其间仍心系《东观汉记》,“上书求还,续成十志”,终于得到赦免。
可是,仇敌不肯放过他。为躲避追杀,蔡邕只得逃到吴地,在那里待了十多年。公元189年,汉灵帝去世,朝政大权落到了董卓手中。董卓久闻蔡邕大名,强征他入朝,并为他加封官爵,让他当自己的“顾问”。
应该说,董卓对蔡邕是比较敬重的。也正因此,董卓被司徒王允诛杀后,蔡邕忍不住为之叹息,结果激怒王允,被下狱治罪。在狱中,蔡邕表示愿意接受刑罚,只要能活着,好让他完成《东观汉记》。然而,王允还是将他杀害了,时为公元192年,蔡邕60岁。
大儒郑玄听到蔡邕的死讯,不由悲叹:“汉世之事,谁与正之!”是啊,蔡邕死了,谁还来考定汉朝的历史呢?王允后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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