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大魂》
【本文1980年秋影像】
□张盛文
韶华易逝,青春难再,往事并非如烟。
人们都说时间是疗伤的天然良药,可有些记忆却不因光阴的流淌而淡忘。
整整四十周年了。
我在梦里无数次疯狂地想象描绘再创造母校的模样……
【兰大老大门,兰州大学中文系1978级同学程庆拾作于1981年9月24日】
【兰大原图书馆,兰州大学中文系1978级同学程庆拾作于1978年11月2日】
【兰州大学当年的借书证模样,上图:封面封底;下图:内页插袋,领取日期是1978年10月30日】
1978年11月16日凌晨,兰州大学某幢学生宿舍五楼寝室。我在检点简单的行李,仍然蜷在被窝里的其他同学,不知睡着还是醒来。著军装戴眼镜的王瀚东大哥,候在靠窗的下铺床头,床边桌上的蜡烛,微泛黄光,祥和而温馨,没有人忍心打破这种宁静。棉被毛毯大件物什已经塞入木箱提前托运。我提起那只并不饱满的航空帆布袋,走到门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到有的舍友好像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王同学执意帮我拎提行李,引我步下楼梯,走出廊道,越过小区,来到学校大门口的天水南路。街灯似有似无,王大哥把行李还给我,指着前方的火车站,要我保重,说了一声“再见”!
我往前走出一小段路,回过头来,依稀看见王同学还伫立在寒冷的街头……
我是1957年10月出生1975年7月高中毕业的,籍贯福建省龙岩地区永定县坎市公社工农大队新塘生产队。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一个热词叫“知识青年”,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指上过中学的青年,可从当时的官方定义和社会普遍认同的角度解读,则只指原来有城镇居民户口上过中学后来上山下乡的青年。当时我们国家,这个群体在同龄人群中的占比是不大的,可这部分人却在特定的年代里搞出许多“大动静”来。他们尽管艰苦,却总有被召回城端铁饭碗的一份盼头。而户口在农村上过中学回到乡间的青年,才占同龄人群中的绝大多数,他们所受到的“煎熬”更甚于前者,然而他们什么也不是,连“知识青年”的虚衔也不曾顶戴过,一般只是称之为“回乡青年”,我就是其中一员。
当年也虽曾有人作为“工农兵”学员被推荐上大中专院校,可那毕竟是凤毛麟角,如此稀缺的资源很难轮到广大的平头百姓子弟染指。去部队当兵,至少可以填饱肚皮,于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第一年体检肝肿大1.5cm,第二年体检之前,一口气下了半斤粘稠的蜂蜜入腹,肝是萎缩了,却被怀疑硬化,无语!
绝望之中迎来了1977年冬天,中断十二年之久的公开高考于12月16日——18日举行,我有幸上线,参加了体检和政审,内心的那份喜悦,难于言表,可不知怎么回事,此事居然没有了下文。
我并没有因为首考空欢喜一场而灰心,1978年再接再厉,收到兰州大学录取通知书,亢奋得几个日夜没有合眼。当时家乡读书人不多,这则消息真的引起了一点小轰动,永定县革委会还补助了60元钱和二丈布票。
上学途经杭州,我生病卧床浙江大学土建系,叨扰永定老乡赖志军与简小芳多时,校方通知父亲来杭陪伴,转送古荡医院短期疗养,结识奇人周师安,他自家门是宁波愈范海头周人。大概过了十天,父亲与我同行,上海刚刚换车,又在南京下车,为见到在此学徒的中学挚友邱伟华同学,折腾了一个整天,之后再去兰州。父亲在兰大住了二宿,第三天早晨我们在火车站依依惜别,这是天水南路的第一次往返。
我是全班最后一个进入教室的。上第一节外语课时,那位蓄着运动头发满脸贤淑的女老师,第一个提问我这位“新同学”,我坦然地摇头说“不懂”。
其时,北京师范大学年届76岁的中国民俗学泰斗钟敬文教授,来到兰大开讲“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漂流日本”故事,边上一位戴鸭舌帽的俊男中年教师在板书图解讲座要点,第二个星期,又有“阿诗玛”讲座。
我整夜睡不着觉,同一宿舍来自北京的张明同学,国字脸型,肤黑,微胖,我们都睡在上铺,斜角对着,我辗转反侧时,他也在哀声叹气。还有一位贺姓同学似乎来自河南,他个子不高,老穿一件成人中衣,看上去挺不合身的,可人非常友善。
同班的有二位福建同乡。一位福州方向的叫王蓬勃,印象当中,他是一个特别聪颖精明的人,他说他有个妹妹同年考取北大。另外一位来自厦门,叫吴捷,他比较活泼好动,我还与他在露天乒乓球台上切磋过几局。我还获悉,中文系领导齐裕焜先生也是福建籍的,他的爱人郑汀女士在后勤处履职。
彻夜难眠,躺在床上也是痛苦异常,有两个早晨,我强打精神到大操场跑了好几圈。
长时间的不能安眠,严重地销蚀着我的意志,失眠的痛苦,局外人很难理喻。
内心的斗争异常的剧烈,我想起了临行之前,母亲收回一位宗亲历年累积旧欠近70元,另有10元贺仪,小学校长也给了2元红包。几个发小不亦忙乎,男的凑足20几元新买一床毛毯,女的凑了10几元买羊毛连熬两个通宵打了一件厚实毛衣。一位刚从部队退伍的宗叔慷慨赠送棉衣棉裤,父亲外出做竹艺的老东家赶制了一口樟木箱准时送达。公社团委卢书记来家祝贺,因为我曾是团地委表彰过的优秀共青团员。生产队在张氏宗祠内开欢送会,归还旧欠的那位宗亲激动地说,我们张家祠堂从此要改写历史了。还有爷爷奶奶等许多亲人的嘱托。
我的头越来越沉重,写信给汉平哥想打“退堂鼓”,很快就接到他的回信,他还从永定县城打来长途加急电话,要我坚持!坚持!!再坚持!!!
我快撑不住了,又想起父亲在兰州站候车室最后一道门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儿呀,保重身体为一孝!”
学校人事处的干部予我极大同情,说实在不行可以暂时离开课堂去街上逛逛。
我漫无目标地来到大马路,看见一处沿街的大字贴得很长很长,标题是“致宋平的一封信”,大意是要求为什么事件平反,记得是张安邦。
临街一家百货大楼楼上,我发现家乡需要凭票购买的热销产品19钻“上海”牌手表,并且表屏是彩墨色的,在这里竟然有敞开供应。
大街上走动的人还是不少,可令人奇怪的是,许多店门都是紧闭的,我随意用力推开一扇厚重的棉被弹簧门,里面热气腾腾,原来是间理发铺子,立马有师傅过来问要坐哪个位?我尴尬地退了出来。
走来走去又到了火车站,这是我所见到过的至为壮观的建筑,边上有一间饭店,实在饿了,试着要了一碗米饭和一盘爆炒野兔,味道出奇的好,就是太昂贵了,0.85元。午饭之后,我既不去教室,也不回宿舍,而是在校园内找了一处草坪平躺下来仰望苍穹。兰州的天空不是蓝的,从灰色云层穿透出来的阳光,是那样的疲软,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温暖。何去何从?前些天人事处领导明确答复,休学要向高教部申请三个月才能批复,退学则可立马办理,该是决断的时候了。
高中毕业以来,每每为前途而焦虑,常常晚上失眠,每天起得很早,白天少有躺床习性,落下神经衰弱。如今每晚躺在床上渴盼天亮,天亮以后又害怕黑夜到来,几十个夜晚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既然根本无法持续学习,困在这里何苦来着,我从来不会骗人,更不想骗自己,还是回家吧,或许能够取得亲人的谅解。
斯时斯刻,全中国的年轻人最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考上大学么?我不是已经考上大学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了么?
陶渊明的“乌托邦”田园和屠格涅夫小说的虚无主义思想在形而上深处强有力地牵引我返朴归真。
我毅然决然向学校提出退学!多少年以后,我还在琢磨,当初要是向学校递交一份休学申请,一边离校疗养以时间换取空间,才是最
佳选择。
遗憾我完全不谙权变。
我将已经领取的课本教材还给中文系,撕下盖有学校钢印的学生证照片,悄悄地将借书证留下据为己有。
火车站饭店的爆炒野兔实在难忘,再掏0.85元又奢侈了一回。
口袋里还剩30余元,我去齐裕焜老师家里道别,并请求给开一张买半票的证明,齐老师大笔一挥批了40元钱,说买全票。
离校手续弄妥了,我去火车站办理行李托运和买好回程的车票,走前一日,问道五泉山公园逛了半天。
向南去火车站这条大马路所以并不陌生,因为近段时间频繁往返已经上十趟了。
行至马路尽头,天还没有完全放亮,火车站犹如一匹伟岸的骏马,空中悬挺着鲜红的“兰州站”三个大字。
东行的列车缓缓启动。
别了,兰州!
我以为此生此世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程途经上海如何转车已经完全淡忘,可清晰记得到了杭州又再下车,盘桓了几个小时。这一回看清楚了,杭州火车站的候车室是宫殿式的,古香古色,并不热闹。天气阴沉肃杀,盆菊怒放,神奇的是周师安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我高歌一曲,我强忍住泪水制止了他。第四天晚上终于回到龙岩四等小站,走到龙岩师范投宿未果折回火车站候车室,实在困得不行,次晨醒来航空帆布袋不翼而飞。花0.8元乘车到坎市之后,我两手空空拖着快要散架的身驱徒步八公里回到阔别近二个月的老家。进入水口,近村情始怯,晚稻已经收成,四野空荡荡的。
犹煞风景的是,一到村里就听闻二则堵心的事件:归还旧欠的那位宗亲因为唯领导是从沉车广东三河坝,另外有位发小不知犯了什么事就莫名其妙在派出所里没了。
人是完整一个回到家了,可家人、亲人、族人、友人全都不知说什么好。
借助朱砂和灵芝,我昏睡了一个星期。过后几天,母校坎市中学约我去谈话,政工组长刘炳文老师说兰州大学来电问我是否还想回去继续上学,我也心动,可那不是出尔反尔么?于是断绝了唯一的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真是傻到家了。
我哪里会玩缓兵之计啊。
我每天不知道做什么好。
水口下游在架设拱桥,我去做了几天小工,老板发给我的日工资是1.5元,比别的强壮劳力多了三毛,而且才过几天就现钞结账,不过老板捎人带话可以不要去了。上学之前我是生产队会计,老队长安排我最轻松的差事,去晒谷场协助晒谷兼值夜。
从兰州大学回炉远比升读兰州大学更能成为新闻,传播得也更快更远。
这个村庄风水不好,这个后生在外水土不服,这个年轻人也许失恋了,说不定脑子进水了,反正什么版本都有。
我之于风水根本没有什么概念,有关水土也是将信将疑,说到失恋更是无从谈起。当初我离开浙大重上旅途在杭州火车站专用通道候车时,一位时尚的女站务员问我有没有朋友,我傻眼了好几秒钟还反应不过来,我说朋友很多的,她说是问有没有“女朋友”呀!“女朋友”是啥意思啊?对方“咯咯”地笑了起来。至于脑子进水,倒是真的,头部稍微摇晃就会“扑扑”地响。
浑噩期间,我还是知悉了三件大事:清华大学的刘冰赴任兰州大学校长了;彭德怀平反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
元旦过后几天,我收到了兰州大学革命委员会寄来的“退学证明书”。
真的玩完了!心里空落落的。
【当年兰州大学革命委员会和人事处学生科邮寄来的信函,上图:退学证明;下图:退档证明】
这一年的春节和春天,我觉得特别的寒冷,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家人宗亲鼓励我再考一次,不少同学校友也来给我打气,可我不单脑里有水,更为可怕的是,拿起书,看着看着,那些字块就会跑到眼睛里来。
我家列祖列宗竹匠,高中毕业之际因为有自己的梦想,根本不想走上一辈人的老套之路,所以谋生缺乏手段,可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真的成了问题。
读书人在读书的年龄除了读书还有什么好做的吗?读书人已经失去读书能力还谈什么读书呢?
父亲要我去找政府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要求就近入学,我很不情愿,心想兰州大学都放弃了,其他还有什么可读的哩。
家庭港湾里的气氛开始有些不融和了,母亲常在背地里流泪。
我不得不压抑自己,去信兰大要求将我的档案转回福建,兰大人事处学生科在1979年3月24日的回函中说我的档案已于1978年12月1日转回福建省高招办了。
清明前夕,父亲筹措了30元钱,再捎3.30元一条的乘风香烟,打发我上省城福州要档案。火车早晨六点始发,我头天下午去到龙岩师专,在一位同村本家的学生铺位上寄住了一宿。
通过在福州大学上学的卢清闲叔台的帮助,我们好不容易在五一路八一军人服务社四楼找到了省高招办,主事人明确表态不予受理此事。灰溜溜折回福大,我越想越不是滋味。第二天我自己再返省高招办,见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干部,始知头年福建与我同时录取兰大的还有一位晋江考生,接到通知书后去钓鱼被雷劈了。我提出想入读龙岩师专,这位中年女人一听就来气,抖落一叠资料说1979年兰大在福建的招生指标又已下达,你连档案都没有了,还读什么读。最后甩下一句,你们都是一些不争气的东西,丢了福建人的脸。
我的骨头真贱啊,前三个月才在坎市中学母校拒绝兰州大学的挽留,后三个月又去福州受人家的白眼自取其辱。
我终于就范了,四月下旬,按父亲的意志去到邻村本家好兄弟张益松家里学习客家拉面制作工艺。
父亲小时候很会读书,他自己没有机会偿愿当然寄予我厚望,我既然自我葬送了大好的读书机会,那么就安心学好一门手艺过日子,这个要求也很合情理。我没有传承祖传的竹艺父亲没有意见,因为那太过艰辛,他始终认为做线面营生开小作坊既可解决家人温饱,又能薄利多销细水长流,还可带动家庭养殖,并且小本生意没有任何风险。
张益松老兄跟我一样也是1977年首考上线未被录取的考生,1978年改考理科失算,他在附中任教,他不落忍我进入他们家中学做面艺,而是把我留在附中休养管吃管喝,天天这样白吃白喝我又深感不安,最后约定从五月初正式开始拜师学艺自带米菜。
谁知五一劳动节一过,龙岩地区教师进修学校的老乡就捎口信回来,说福建省高招办法外开恩,同意我参加1978年考生扩大招生,作为1979级新生免试直接进入龙岩师专中文科就读。
初衷虽然大打折扣,毕竟不会颗粒无收,全家上上下下总算找回一些安慰。
扩招是自费的,那位从部队退伍赠我棉衣棉裤的宗叔已经提拔到大队,他招呼我去村办煤矿打了一季的工。
龙岩师专二年,失眠依旧严重,我的床头常备冰糖浸泡的高浓度白酒用以麻醉神经,每月回老家一次,时间最长多达10天。因为是自费生,加上病笃乱投医,月平均医药费得二十几元,生活还需费用,两年下来欠债600多元。值得欣慰的是,读书看时字块已经不会往眼睛里跑了。
学习现代文学史,始悉俞平伯前贤当年留英,只在英伦呆了12天时间就义无反顾回国,而往返时长却耗去三个半月途程多达六万余里,我的内心似乎平衡了一些。当时我并不知俞老夫子之后二年又有一次横跨太平洋赴美留学去去又回的记录,不然的话,心里会更加释然的。
去扯俞老先生当然只是自我调侃,人家留学之前北大毕业,二次留洋半途而废之后照样成为红学大师,而我这个从兰州大学回炉的小子,在人们眼里,又哪里见到什么过人之处了呢?这种诘问“痛”了我好些年头。
学业平平,并不影响如期获取毕业证书。班里同学大部分比我读得好,其中还有官至省部级的领导,关键是后来他曾助过我一臂之力,使我的身份由“从八品”变为“正八品”。
回到家乡初中执教六年,恢复元气,娶妻生子,偿清债务,尽人子之责,为父母分忧。
随着学识阅历的长进,兰州大学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牛掰了。当年高考我的历史地理成绩还算不错,然而我对于兰州大学却一无所知,大概因为我的志愿栏里有填“服从统一调配”字样才被统配过去的。在学界和社会对于兰大的江湖地位众多评价中,有一条最简洁有力:“兰州大学综合排名全国第六”。
我向来敬重对我关怀给我启迪授我能力的老师,我也视我的学生为兄弟姐妹,可我老是背有一种负疚感,我很怀疑这样的教学程式之于学生真正有用,我甚至觉得长此以往是在浪费自己和别人的青春。
我曾上过兰州大学,我曾有过写一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类似小说的冲动,我不该随波逐流,我应去做一些于人于己都更有益的事情。
如此不踏实地又过了六年,我终于逮住一个机会,脱产带薪去福建教育学院中文系学习二年拿本科文凭。
带薪读本科的滋润抚平了自费读专科的创伤。福州二年,是幸福快乐的,此期我的失眠已能控制在每月三五次之内,并且在30周岁那年一蹦成名,创下了立定跳远2.81米的学院纪录。
【这张奖状是有含金量的,在福州一蹦成名,已届30周岁而立之年的人,立定跳远还能跳出2.81m的佳绩】
1988年秋天,我去福州仓山拜访了已经调回福建师范大学任职的齐裕焜主任,齐主任赠我个人专著《中国古代小说演变史》和《镜与剑》。
2019年9月10日第35个老师节,本文(左)前往福州拜会当年兰大中文系主任齐裕焜老师伉俪
读书还可带薪,使我有所开悟。原来,凡事多换几个角度去思考,人生原本可以更为美好。
渐渐地我对哲学开始感兴趣起来。
拿到本科文凭之后,我不想再误人子弟了,
当初赠我棉衣棉裤之后招呼我入村办煤矿打工的宗叔,其时已经升任乡镇党委书记,他的胞弟则是另一乡镇镇长,还有汉平哥也成镇党委委员兼企管站长,他们合力成全,1989年底,我去福建省永定矿务局从事宣传道。
为了安心履职,一小家人入驻集镇,妻子挤进银行上班,小孩就近接受正规幼儿园启蒙。
我非常卖力,一改以往对于时事政治漠不关心的习惯,不仅不时关注分析《中国煤炭》和《福建煤炭》的办风格,还委托地方乡镇为我个人长年订阅《经济日》和《中国企业》。我思考最多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尽快引人注目,于是用近乎严酷的文学笔法去写消息道,一千字以内的文稿连虚词也决不重复使用,久而久之形成一种一以贯之的气势,加上肩题主题导语的精心制作,编辑只要一经上手就会被牢牢套住。
新闻道注入文学元素的手法非常成功,1990年,偏安闽西一隅年产仅65万吨煤炭的福建省永定矿务局开行业先河上了《中国经济新闻》,那年《中国煤炭》多次重头道永定局,特别是11月底一篇关于调整产品结构的刊用文稿,编辑部加编者按说“在全国煤炭行业面临重重困难的时候,福建永定局的经营之道给人鼓舞和启示……”,第二年一月,承蒙郭志坤先生举荐,永定局继而在《文汇》闪亮登场,轰动全国整个行业,不知北方那些年产量几千万吨的大局矿会否刮目相看。
1990年11月29日《中国煤炭》第二版头条
1991年1月21日《文汇》第二版
第二年春天,局里起用我为《矿工》社主编兼道组长,我的奖金系数由此增加了0.3。
这一年的秋天我携一篇企业文化论文取道桂林经安顺去成都杜甫草堂交流。专家云集,名流荟萃,我无名小编我怕谁,抓住机会率先放炮,运用哲学思辩伎俩举重若轻一连将了资深权威们好几军。探讨完企业文化上峨眉山,花了2元人民币住了一宿民居。回程走三峡登岳阳瞻韶山访岳麓书院逛南昌滕王阁,来回二十几天花费1200元。后来福建省煤炭总公司政治部林主任夸奖我入川“舌战群儒”为福煤人争了光。
除了道之外,我还创作了《平等的世界》、《四同夫妻》、《人往低处走》、《煤炭史话》、《如何改变煤炭子弟学校办学落后的办法》等系列文学作品和调研文章,全都因富有文采而备受青睐。
所在企业的领导盛赞我开辟了永定矿务局对外宣传的新纪年,更为令我窃喜的是说我“毕竟是兰州大学走过来的”,郑局长多年以后荣任福州市长友我依然不忘初心。
我自掂锋芒太露,但我知道锋芒不能不露。我的入党申请到了第四年才过了小组关,我只好于1994年春回到地方。借助那摞拳头作品开路,得到当时中共永定县委黄坤明书记和县委办林兴禄主任的认可支持,我从煤矿企业直接转入县委政研室工作,兜里怀揣的半包武夷香烟一点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问题在于,我已经过了36周岁,前功尽弃,又从“小官”沦回“小吏”,再豁达也难免有些郁闷。第二个月,宣传部谢部长把我要过去接办一份临时出版物,我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契机,新的一期《永定宣传》出来,在县委机关小食堂,黄书记兴奋地对谢部长点评说“这就像纸了,这就像纸了”。《永定宣传》尽管是临时出版物,但我认真经营,好歹在县内造成了一定影响。第二年,我独辟蹊径,只身一人赴省新闻出版局争取到一个非常稀缺的内部刊号,《永定宣传》升格为《永定》,永定县上下双向传递县情和对外宣传展示由此添了一扇窗口,多了一块阵地,自然皆大欢喜。黄书记和谢部长乘势向上申了一个正科级的永定社建制,这在整个龙岩地区是唯一,兄弟县市甚为欣羡。论功行赏,有为才有位,我顺理成章地“官复原职”副科。
1995年3月31日《永定宣传》第三版头条
1975年7月15日《永定》创刊号
1996年,我在永定电大兼了一个学期的“文学概论”课程。
因为文学,我与后来的组织部吕部长甚是投缘,1999年我副科扶正。
彼时永定县有一支强大的宣传道队伍,我主政社期间,主要心思放在办思路方面,同时撰写了一批上档次的文学散文和调研文章。
2000年,永定煤管体制改革,县委县府领导做后盾,具体牵头的是当年赠我棉衣棉裤的那位宗叔,他已从乡镇调到煤行办。改革需要一整套的文案,我成为最佳人选。征得宣传部长同意,我友情支持了半年,全套方案一个人搞定,连县政府的一号公告都由我一手炮制。事毕分管工业的王华副县长异常感奋,说一定要寻机单独犒劳我一回。
通过煤管体制改革,永定县每年增收煤炭税费以亿元计。
我为本县的物质精神“两个文明”建设作出过切实的微薄贡献,没有辜负当初黄书记和林主任的破格调动。
从此,我填写履历时喜欢在开头部分加一句“恢复高考入读兰州大学”,多年之“痛”有所缓解。
频频在《闽西日》刊发文学色彩浓郁的经济通讯散文,引起龙岩市委办一些领导的关注,我因此于2000年底刚过43周岁时被借调到市委办上班。
新的顶头上司文字老道,初来乍到,他要我为《闽西通讯》撰写一篇新年献辞“新千年·新跨越”,近800字写了第六稿才被通过,我欲哭无泪,差一点要卷铺盖走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又就如何办好地市级党刊发了一通宏论打印成文,顶头上司极表推崇,勉励其他同仁要向我看齐。
我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用文学笔法写调研通讯,同样极受欢迎,《闽西通讯》的经济舞台栏目文稿,基本被我包揽,二十五次的形象宣传费用无一被欠。尤其是代表市委办协同市府办、市委宣传部、闽西社、龙岩电视台其他四家单位一起参与云顶联合调研时,撰写“云顶投诉让我们看到了什么”一文,在同期众多调研材料中脱颖而出,单独被市委主要领导点赞批示,引发优化闽西投资环境大讨论,这回真的出彩了。
市委办两年,辛苦并快乐着,但结局是拿到一张表现优异的工作鉴定却不能入职。之后再次被借市项目开发中心和市发改局服务,又是二年,最后还是打道回府。
【因为要去新单位,原单位给出一张简明的工作鉴定证书】
已经47周岁了。
何须苦恋,归去来兮!纵然无奈,可离开得很坦然。
2004年,我还完成了二项壮举。
上半年为东风汽车公司打造了一套企业文化建设方案,撰写《影响有影响办的人》、《红旗到底能扛多久》、《后来者如何才能居上》系列调研文稿文案,得到苗圩老总的首肯。下半年完成了传媒生涯中最为成功的一次采访,从福州金源大酒店到长乐机场的四十五分钟里程,我面晤了一家美国公司总裁,形成的文稿传到美国加州总部,大受追捧,委托国内一家杂志刊登,增加当期杂志销售26000本。
2005年春夏之交,我主动请辞永定社总编职务退居二线,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大概是“恢复高考入读兰州大学”履历附加稍前成功采访跨国公司总裁的光环在起作用,我很快就与南方大都市一家传媒产业机构无缝接轨。老板刚好小我一轮生肖,湖南双峰人,曾国藩的老乡,因为家庭贫困初中毕业辍学,为了长身体投靠广州远房亲戚才得以进入军营,自学成才在广州立稳根基,与白岩松、沈浩、徐浩然等知名媒体人颇有往来,在《南方周末》时有大块文章发表。
机构人员来自五湖四海,70、80后居多,不乏北大、武大等著名高校学子,我亦不赖,说是兰州大学的,而且那么老牌。老板看中我曾有过政府背景,重头文章嘱托我去组稿,重要客户交给我去维护。年近半百久别亲人背井离乡远出打工,实属不易。那年中秋,十几个单身男女聚在珠江河畔宵夜,我贡献洋酒广告灰色段子一则,之后合成“人在旅途”感怀文牍,人们赞不绝口。
第二年老板派我去上海当站长,独当一面。春末,去钱塘江观潮涌。夏初,到费孝通先生题名的“高淳老街”过端午节,之后四年那一带才被冠予“国际慢城”雅号。年底,机构推我为年度鸣谢人物,评选理由是“提供力作”,虽然排名最末一位,但毕竟与国务院专家和众多业界大亨同版同期。
那些年,因为业务原因,我时常活跃在北上广深一线,足迹遍布大连、西安、重庆、南京、常州、宁波、杭州、嘉兴、上饶、长沙、浏阳、安化、中山、福州、厦门等大中小城市,我老在想象,在这些城市里头,或许会有当年兰州大学的同班同学。
几十年来,我因曾上过兰州大学而会不时关注这所西北名校和兰州这块地方:亚洲发行量最大的期刊《读者》是兰州出品的;高校最流行使用时间最长再版册数最多的“现代汉语教材”是兰州大学黄伯荣教授牵头主编的;唯一曾在美国地球同步卫星消失过一分钟的中国城市是兰州;兰州五泉山公园某景观内有“高处何如低处好·下来还比上来难”楹联;曾有专家谋划炸平兰州东面某个山头以改善大气质量;全国最美味的牛肉面产自兰州;1980年春节,甘肃省委第一书记宋平和兰州军区第一政委肖华率领省委机关和军区机关的干部进入兰州大学义务劳动美化校园;央视名角水均益、著名战略咨询专家王志纲、疯狂英语李阳,这些业界大咖都是出自兰州大学,其中王志纲与我同年登科;老家一位远房小叔对我叙说非典那年跑长途货运车过天水南路兰州大学大门口时专门停车的感受;2005年暑期我在南方那家传媒产业机构就职时,遇见一位来自兰州名叫冉建军的小青年,倍感亲切。
2007年奉中共永定县委之命,我下到村里挂职第一书记三年。
我与南方传媒机构的关系改为松散型战略合作。
此期我用业余时间撰编地方史志,出版行业书刊,创建社团组织,点缀风景名胜,还创办了全省第一家乡镇杂志《培风》,著名学者上海人民出版社总编辑郭志坤先生返乡参加首发仪式。
2013年12月《培风》第十期封面
2013年12月《培风》第十期目录版权页1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2008年5月汶川大地震,我在第一时间往省、市、县各有关部门送呈“选择培丰简易竹棚参与北川救灾”方案,中共永定县委廖书记闻风而动,龙岩市人大常委会谢副主任积极奔忙,福建省张副省长亲自垂询。我还通过我的在华师大读研的儿子的舍友洪崖(书法硕士)牵线,将“救灾方案”发到四川什邡、都江堰两地政府有关部门。同年8月土楼入世前夕,我将已于2002年市委政研室《咨询与决策》中发表过的“土楼之旅探步五题”完善为“土楼之旅如何跳出门票经济”再度刊行。2012年9月,我应邀与另一位文友合力创建永丰新区文化顾问团。2013年底,我独运匠心,倚重张胜友宗师主导,助推互联网新锐汉平哥之子张一鸣及其“今日头条”荣登《百年潮·中国梦·中国力量》。2015年5月22日,我五进湖南思索长达25年之久的学术散文《岳麓之遐》在《光明日》第16版“雅趣”副刊刊发,求是、国学、社科、凤凰资讯、新浪、搜弧、广发、和讯等上百网站热络转载。
我几经辛劳一手倡导的老家未名美丽乡村已然成型,我的晚年将在这里回想壮怀激越,沐浴雨露阳光。
人生苦短,四十年时间足可改变很多东西。我曾经教过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课程,学生多是平民,当中虽然也有科研院所博士张建福和重点中学特级教师林立琼及书画艺术高手赖坤文等优秀分子,可他们只是偶然从我的门下走过,他们今天的成就绝对是自己的努力和其他老师的教诲的结果,与我没有多少关系。因为我有自知之明,骨子里并不具备贵为人师的潜质。我的水性本来不差,由此演绎的《上善若水》还成脍炙人口名篇,可我在宦海江湖浸泡了那么多年,却始终不得要领,仍然一直在边缘打转。
我最问心无愧的,是没有自欺欺人。
我的人生不算成功,但我自诩有所建树,我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方块文字为利器,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熏陶人们心灵,助力公益建设,推动社会进步。
山野之卉,无人自芳,我纵然无缘受惠兰大完整系统教育,亦没有保尔·柯察金回首人生的底气,可也算在不自觉地努力践行“自强不息·独树一帜”的兰大精神。
我是兰州大学的,应该与众不同!
这是四十年来一直支撑我直面人生永不言弃的力量源泉所在。
2017年,我进入耳顺之龄,体魄尚健,十月,秋高气爽,我悄然告别职场,谢幕之际,有感而发。
满志踌躇上旅途,
折腾原肇小人书。
茅庐始出行甘陇,
血气方刚辩蜀都。
偶向央媒呈管见,
常从墨海滤珍珠。
班船正点泊河岸,
甲子重开话梦图。
重返兰州大学,是我多年来的夙愿。
2016年一次文化沙龙活动,我有幸邂逅了龙岩市诗词学会李文钲会长,他是兰州大学中文系1992级的,我们一见如故,很快成为莫逆之交,他尊我为师兄,我颇觉惭愧,他虔诚执学弟礼,我甚感动。今年国庆期间,文钲获悉我想回兰大,他极表赞同,并提前与兰大文学院作了很好的沟通铺垫。
2018年11月16日,整整四十周年了,我的“重返兰大”之旅终于成行。
11月27日中午一点,我从中川机场走出来获得的第一个感觉就是——
兰州的天蓝了!
巨有成校友委托他的哥们陈大恒驾车前来接机,小车绕行兰州新区近一个小时,来到天水南路222号。
兰州大学!我终于回来了。
【终于回到阔别四十周年的母校】
校门比记忆中的雄伟壮观,我迫不及待在门前留了个影,还没有完全做好进入的准备,于是先住进了李利芳院长事先派人预订的萃英大酒店918客房。
陈师傅载着我和我的妻子又马不停蹄驱车浏览了中山铁桥、白塔山、黄河母亲雕塑、五泉山公园。当晚,李院长因公干飞北京,巨校友在黄河风情园为我们接风,巨的同班苟姓同学同席。
【兰州黄河铁桥是德国人于1907年援建的,素有“天下黄河第一桥”之谓,110周年了,依然充满活力】
华灯初上,金碧辉煌,窗明几净,河滩依稀,波何澹澹,芦影婆娑,水车竦峙,美味佳肴,觥筹交错,人生快意!
【上图:黄河风情园;下图:黄河水车】
第二天上午,受李院长委托,吴世奇博士引导我们乘坐学院专车前往兰大榆中新校区观光。
这里与江南温柔水乡大不相同,别有一番壮美风韵。
旷朗苍凉,视野开阔,远离尘嚣,自成格局;后枕雄浑萃英山脉,前拥无垠榆中平原,想象空间巨大;是一块锻造品格、锤炼心智、养精蓄锐、放飞梦想与西北第一高校匹配的风水宝地。
【兰大榆中新校区。上图:学术交流中心;下图:背倚萃英山的学校运动场】
吴博士还破费馈赠我纪念品。
当天下午回到兰大校本部。
当年我平躺过的草坪没有找到,所有的建筑几乎是新的,图书馆顶上的座钟好像还是原来的模样。我进入档案馆查阅了四十年前的部分入学资料,将自己珍藏四十年的借书证复制一份以资馆藏留存。福至心灵,吴博士帮我挖出一位当年的同班同学后来留校任教至今的教授。
第三天,学院改派贾珊硕士做向导,我们去到位于“兰州中心”对面的甘肃省博物馆参观,始知甘肃在华夏人文史上的独特重要地位。
【位于兰州中心附近的甘肃博物馆】
当天傍晚,文学院李利芳院长在兰大丹桂苑麦积厅设宴款待我们,她左一声老师,右一声师母,大儒如此虚心,老生难免心虚。李院长是1973年生人,集教授博导院长于一身,席间,她用手机语音交办了好几件公务和一些家务。但凡上过学的男生都有一种成见,漂亮的女同学读书都不咋的,而李院长却是一个例外。我根本不敢想象,母校院系的掌门人是那么的年轻美丽端庄干练,她是“真善美”的综合体,从她的身上,人们看到了兰大再振雄风的希望。
【李利芳(右)院长盛情邀请共进晚餐】
那天晚上,我进入图书馆,拜读了顾颉刚教授的“积石堂记”,浮想左文襄公创建甘肃举院篆刻”至公堂”匾额的睿智,似乎嗅到了百年兰大的流韵墨香。看到宽敞明亮的阅读大厅,大部分人在正襟危坐埋头阅读,少部分人自觉走到边上大声朗诵,还有几个人平躺在豪华的按摩椅上小憩,我的心血在喷涌,莘莘学子们,你们一定要意识到有多么的幸福。
【兰大图书馆】
第四天,仍由吴博士接洽,我们如约在兰大一分部文学院见到了陌生的老同学——庆振轩教授。
这位老同学却是非常的传奇,他来自河南洛阳,1972年初中毕业,代课六年,1978年高考时数学只得了4分,可见他的文科功底之深厚,他说高考成绩出来后看到招生简章明确写到“兰州大学中文系负责为普通高校培养师资”,因而第一志愿填兰州大学,四年之后他留在这所批量生产高校教师的西北著名学府讲台一站就是三十六年。
庆教授兼职多,头衔多,粉丝也多,他的主打课题“两宋党争与文学”,内涵深刻丰富,融历史、政经、哲学、文学、人文于一炉,是一个常说常新的命题,单看标题就足够绚丽夺目。庆振轩标新立异,高屋建瓴,在这一领域执牛耳独步全国高校多年,名满中国文史学界。
走访完文学院及其图书资料室后,庆教授带我们参观他的刚刚落成尚未装饰完全的新居。他的妻子姓陈,是中学退休老师,我们两家都是一个男孩,并且同龄,一拉到这些家常,陈老师与我的妻子好象成了知音。
【前往兰大一分部文学院会见陌生的老同学庆振轩教授(左)】
中午,庆教授诚邀我们在嘉峪关西路2号德祥楼清真馆用膳,两小家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虽然是老同学,可庆教授长居庙堂之高,浸淫唐风汉韵,自然温文尔雅,我却久处江湖之远,常耽烧酒拼盘,难免小有痞气。
庆教授避重就轻,选择了共同话题,论证了当年每周两餐大米饭的真实性,我们的交流相当惬意,我为有这样一位老同学而倍感自豪。
【庆振轩教授和他的夫人陈老师(右一)安排午宴,两小家人其乐融融】
【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唯有杜康能消万古愁】
当晚,我刻意重走了一趟天水南路,马路尽头仍旧是那处火车站,却难于见到往昔的雄姿,褪成亚红色的“兰州”矮了许多,也没有了“站”,了无生机地贴在楼顶,好似伏在疲惫的老牛背上。
第五天,我起早再去攀了一回五泉山,还是难于见到“高处何如低处好·下来还比上来难”楹联的藏身之所。
【回程的机票已经订好,还是起了一个大早再次攀登五泉山公园】
此回来兰州,街上的门店基本上是敞开的,厚重的棉被弹簧门大都被轻便透明的玻璃门替代,据说连野兔也成了保护动物。
李利芳院长代表文学院赠我“兰州大学”校徽,另送《读者原创版·兰大人》和兰大文学院90周年院庆图书《我的文学回忆》。
午后,巨有成孙女士伉俪驱车再次专程送我们到中川机场。
第六天晚上,我们回到家中,历时17天的圆梦之旅落下帷幕,更多关于兰大之“美”的追寻仍在继续。
一带一路方兴未艾,河西走廊络绎于途,甘肃魅力与日俱增,百年兰大任重道远。
我谓此行为“破冰之旅”,往后的路或许还长,特赋诗一首以资留痕。
少衔壮志升兰大,
再访名黉入盛年。
卌载春秋无曲直,
五颜岁月有酸甜。
老朋音杳生嗟叹,
新友情殷赋感言。
不慕丹霞张掖燦,
期颐学苑李桃妍。
12月5日,兰州大学文学院以“中文系1978级校友张盛文回母校访问交流”为题,对我的“重访兰大”之行作了专门道。
纠结了四十年,终于被认同——
我是兰大人!
明年兰州大学110周年校庆,今年文学院90周年院庆,好事连连,值此美好时光,我衷心祝愿母校蒸蒸日上,如火如荼!
2018年12月26日成于闽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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