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佚名 缙云优生活 发表于浙江

  括山苍苍 渭水泱泱

  追忆渭清先生

  编者按:

  时间经不起精打细算,扳指数来渭清兄仙去已经21天了,缙云土话讲今天是他的“三七日”,我们心中依然充满感慨!人生本来只是一场旅途,我们在旅途中相逢,也在旅途中送别,唯有节哀。我想渭清兄必然在天有灵,会看到一位位朋友以各种形式与他依依惜别也会欣慰极乐。

  摄影:吕岩

  渭清先生刚离开之时,施君对我说:群里好多人都写了悼念性的文章,你是先生的至交,你也写一点吧!当时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虽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落笔。我更不敢自称“至交”,先生所交之广,白丁、鸿儒皆可谈笑风生,对谁都是平易近人,言语娓娓动听。

  江君对我说“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或许抽时间,写下这份感动,这份心痛,这份惦念。才会慢慢释怀,才会放下过往,再往前看,走向更好的未来。”作为他交往的朋友之一,在先生离开“三七”之际,我试着写点文章,缅怀先生,并且努力摆脱这种悲痛。

  一恸 :一座图书馆的消失

  继往圣绝学,绝学已绝

  倡陇东文化,文化万年

  ——文友挽先生远行

  印象中,先生只出过一次远门,陪同王达钦老师去山东莱芜参加第二届先秦学会,途经江苏、安徽。先生曾戏言,对于很少外出的人来说,出省就是出国。

  先生虽然很少出远门,天文地理却无所不知,试摘几例:

  褚君曾言,一次先生谈及鉴真六次东渡。先生细致描述哪一次是哪一年的几月从哪里出发,并且什么时间漂到哪里,每次都精确到时间、地点。褚君感慨,世上哪有这种奇才,分明就是移动的图书馆啊!

  陆君记得,有一次先生谈及钓鱼岛,把它的历史梳理得清清楚楚,甚至数得出钓鱼岛上有几种动植物,有几座山脉几条河流,而且能把当时的一份契约逐字逐句背出来。陆君感慨,世上哪有这种惊人的记忆力啊!

  当然,先生最为熟悉的还是缙云,他熟悉缙云的每一座山脉、每一条河流、每一个姓氏。

  记得有次跟随众多前辈去考察胡源乡上坪的古岩画,下山的座谈会,主持人请每个人都讲一点,先生侃侃而谈:从造古方塘的缘由,胡源乡的“犯人田”,抱骨岭的摩崖石刻,乃至陈 十四娘娘和红岭姑婆......当地一位老者感慨,自己土生土长活了一辈子,知道的不及先生十分之一。

  还记得有一次聚会,席上丁君是“金梅亭”人,先生就言及哪一本书哪一面如此记载,为了纪念宋朝县尉毛维瞻,在“金梅亭”位置建了一个亭子,为此取名“纪毛亭”。先生能精确到哪个年间哪个年号。

  有一次我提及温州一位项老前辈曾提及丰子恺的祖居地应该是缙云。先生就谈及缙云丰姓的始祖公是谁,祖居地在哪里,第几代迁到哪里,第几代又迁移到哪里,又是哪个年间丰姓从缙云消失。这些知识就像存贮在电脑上一样,先生随时就能把这些资料调度出来。

  吴越老先生感慨:渭清先生的离开,就像是缙云一座图书馆的消失。

  二恸:一个良师益友的逝去

  捋银须仰天傲月合首喜得友来焉

  弹长甲指摘得失大啸一声归去哇

  ——文友挽先生远行

  卢君当记得,陇东村从2016年开始发现古人类遗址,时间跨度从新石器时代直到东晋。研究的人来过一批又一批,但并没有留下什么文章。2017年先生闻之此事,内心焦急,积极撰写文章,在网上、微信群大力呼吁。另外向省博物馆邮箱发送文章,以期引起重视。后来的陇东文化逐渐引起上级有关部门的重视并得以保护,卢君居功至伟,但也与先生的极力呼吁密不可分。

  周君当记得,他在圣岩寺发现了古岩画,也是先生积极撰写文章,在网上、微信群呼吁加以研究和保护。后来永康蒋君去稠门考察古岩画,顺便问先生缙云哪里可能还有古岩画,先生点拨仙都下洋、东方长安弄、壶镇里隆棋盘石可能也有。蒋君果然在下洋棋盘石发现一处内容丰富的古岩画遗址。

  文章发表后,下洋后山岙、花楼山麦磨岩、大集村东北纺车岩也陆续有人发声发现类似古岩画,由点带面,如此众多的古岩画发现,引起地上级部门的重视,也吸引了越来越多专家到缙云对古岩画加以研究。先生只是一个的文史爱好者,却也对推动缙云岩画的研究出了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

  七里乡黄塘头的陶君当记得,当时村里道路硬化,碰上一处木式“大阊门”,有些愚昧的村民认为没有用,趁机要拆除。先生便向村人说,自己有朋友专门收古董,认为这个“大阊门”很有价值,愿意出5万块钱购买。闻之有人购买,“大阊门”反而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溶江乡的胡君当记得,当时新农村改造,村里的不少老房子予以拆除,胡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将此情况告诉先生,先生走访后,告知村里哪几幢房子是某武举建于何年,哪几幢房子是某武秀才建于何年,有何价值。因此,村里的那几幢房子得到上面的重视而加以保护。

  这样的故事还很多......

  君子之交淡如水,先生博学、谦和,政府的、经商的、务农的等等,全都折服他的学识。先生博学却全无架子,谁有问题问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多文史爱好者都是在先生的影响下登堂入室。先生的猝然离去,这些文史爱好者痛失了一位良师益友,先生离去岂不是缙云文史界的重大损失?

  陈君也是先生的一位朋友,隔三差五喜欢到先生的办公室喝茶,先生离去后,还经常在图书馆门前驻足,陈君告诉我:先生在时有悬疑尚有问处,先生离去再有疑问可问谁人?

  三恸 :此恨绵绵无绝期

  惊悉陈兄骑鲸去,若有悬疑可问谁?

  缙邑文史一巨匠,东乡百年独一人。

  ——文友挽先生远行

  从住院到离开,仅仅一个月时间,先生日渐削瘦,他却用消瘦的身躯在缙云大地重重砸出了三个巨坑。

  先生砸出的第一个巨坑是“。”。先生记挂《仙都志》有四个版本,其中又以明版本最佳,自己出院后最好把这个版本点校后推出与文史界爱好者分享一下;先生记挂《蓝氏宗谱》几篇新写的文章还来不及修改,委托朱君代劳润色一下;先生记挂《应氏宗谱》尚未圆谱,如果心愿未了委托应君代为参加......先生至情至性,还要做的的事情太多太多。

  黄忠六十才跟刘备走,德川家康七十打天下,姜子牙八十为丞相,佘太君百岁挂帅,2022年浙江人均寿命77.73岁!先生却过早地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号,正因为过早,此恨绵绵无绝期,空留遗憾给人间。

  先生砸出第二个巨坑是“?”。先生博学,装了一肚子学问,随便抽出一个话题,就是一篇论文。比如先生曾谈及黄帝有四张面孔,哪四张面孔呢?先生也谈及某处有一根几十米高的石柱,有通天之神秘,历朝历代受官府拜祭,故鼎湖峰地位会如此之高,具体是哪里的通天柱呢?

  先生也谈及摩尼教对浙江影响挺大,大皿炼火就和明教有关,实际上炼火也并不神秘,它的诀窍又在哪里呢?先生还谈及阿炳的《二泉映月》这种调江浙一带广为传播,有个算命的瞎子就说自己也会拉类似的曲子,这个算命的老先生又是哪里人呢?

  先生的这些话题有时候是因为话题转换,有时候是因为他人在场,有时候是正宗的壶镇腔让你来不及反应,当时都来不及细问,想想以后多的是机会,没有想到以后就是没有以后,先生带走了一肚子学问,留给了我们一堆悬疑。“惊悉陈兄骑鲸去,若有悬疑可问谁?”这句话道出了多少朋友的心声。

  先生砸出第三个巨坑是“!”。许多人出了书都专程送给先生阅读,先生也曾言自己也要出本书,只是现在事情多,另外年纪还轻,到七十岁时把这本书出掉。却不曾想自己的作品马上成了遗稿,要其他人代劳才能出版,这是一种怎样的遗憾啊!

  先生平生待人至真至诚,住院期间多人看望。他曾嘱托周君留180斤土蜂蜜给他,他要一一答谢看望他的亲朋好友。他又嘱托麻君,等他出院后要摆上十几桌,答谢看望他的亲朋好友。

  先生曾如此展望他的未来:富士山下,樱花飞舞,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我还曾对先生戏言,不知道日本人需不需要修家谱,你顺便还可以给日本人编编家谱。痛哉惜哉!先生未出国门已驾鹤西去。

  十几天以来,我始终不敢相信先生已经离去,一直觉得先生只不过是出了趟远门,随时会回到我们身边,什么时候电话又会响起:我从日本回来了,给你带了点东西,你什么时候有空到图书馆一趟。而现实告诉我,先生的的确确走了,一想到阴阳相隔,永无相见之日,又不禁泪眼朦胧。

  不写了,再写我又要落泪了!

  (回忆之文,与事实有出入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