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石牌坊
李 绍 金
西河庄,五里长。过街楼,锯齿墙,向南就是石牌坊。我的老家是淄博市淄川区的西河庄,这里地处海岱文化区的中间区域,临山际水,古属青州。据考古发现,早在西汉时期,先祖们就在此卜地筑屋,勤劳稼穑,繁衍生息,到明代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庄了,文化底蕴十分丰厚,即使在四处氤氲着现代气息的今天,历史遗存也随处可寻。自小离家,常年奔走于异国他乡,魂牵梦萦的乡愁经常唤起回家的脚步。我知道,尽管曾经享誉齐鲁大地,完美诠释明代石雕技艺的山东第一石牌坊早已消失在历史烟云当中,仅存两块巨大的底座也风霜雨雪,斑痕累累,幽幽的蹲在路边,仿佛向人们诉说自己的百年沧桑,但仍然挡不住去看看的心灵冲动。
春节期间回了趟老家,专门到庄南头的石牌坊遗址转了转。
多少年来梦里寻他千百回,此时身临其境,手捧一张泛黄的照片,镶嵌在儿时心底的记忆渐渐在心头泛起,越来越清晰了。
天际山是西河庄的制高点,站在山上向南眺望,中间一道岭高高隆起,两边漫坡渐渐垂低,远远望去极像一条弓背而卧的龙。自古形胜之地必出俊杰。老人们演绎,南边是龙头,北边是龙尾,中间是龙背,石牌坊就是龙头。岭脊上下两条大街贯串南北,岭上的叫上街,岭下的自然叫下街了,石牌坊就座落在下街的最南端。
小时候到河南村一家姓苏的剃头铺剃头,他家门外就是石牌坊。男孩子调皮,有时候等的时间长了不耐烦,附近又没有好玩的地方,唯一感兴趣的事就是爬石牌坊。骑狮子,看浮雕,数人物,摸奇兽,猜文字,玩的不亦乐乎。有几次几乎爬到脊顶,在大人们的惊呼和父亲的斥责声中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下来。次数多了,细节记忆自然深刻。那时候年龄小,光知道看景致,不知道石牌坊的来历和沧桑,更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及至稍长,才从众口传说和史书记载中得知,石牌坊表彰的是明代万历年间,从西河庄河南村偏僻之隅考取进士,走进国门,辅佐大明王朝的三朝名臣、耿介尚书翟凤翀的历史功德。
历史上的翟凤翀用几尽完美的一生诠释了立生祠,入正史,赐御葬,立牌坊这种致世贤臣终生追求的最高境界。《明史》的总编纂是张廷玉,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评价前朝人物惜字如金,非常吝啬,不肯多给一个字。但在《明史》【列传】一百三十卷记载的十二个人当中,其他人不超过四、五百字,唯翟凤翀达到近七百字之多,其中不乏赞美之词,评价很高,可见翟凤翀在明朝历史上颇有分量。
在中国封建社会,牌坊不是随便建立的,是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物,有着昭示家族先人高尚美德和丰功伟绩的功能,是件上承朝廷恩宠,下彰光宗耀祖的大事。翟凤翀只所以享受这一殊荣,除家族显赫之外,是他“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忘荣辱,彰正气,救苍生,御外辱,为黎民社稷碧血丹心的旌表。
明清时期西河庄归青州府孝妇乡管辖,到清代改为颜神镇,缴粮纳税要到青州交割。颜神镇通青州的官道穿庄而过,一进入西河庄就是下街。石牌坊跨街而建,与尚书府的过街楼遥遥相对,正中门下的青州古道石色清清,光滑鉴人,深深的车辙印证了当年石牌坊下商铺鳞次栉比,车辚马啸,人来人往的繁华。
据淄博文化名人张宗宏先生提供的资料,石牌坊总高十三米,面阔十米,体量巨大。整体建筑四柱三楼,巍峨入云,重檐歇山项,形制考究,气象雄伟。底座两块巨石,狮子蹲前后,中间由四根霸王柱承荷,分为三门,直承上檐三楼,中间门楣铁梁托底,用整块镂空的云头二龙戏珠青石板钩连,栏额共有三层,两边雕刻旗锣伞扇、车马桥夫等,走马板正中刻有“三世榮寵”→“四锡恩綸”的牌匾。挑檐均为圆椽、方飞、勾头、滴水组成,顶部仿青瓦铺顶,正脊安吻鸱,顶脊置瑞兽头。石屏的浮雕均为仿木制卯榫结构,钩连四柱。人物、场景精致绝伦,造型逼真,刀法圆润,古朴大方,整个建筑古香古色,气势恢弘,处处渲染出气派与辉煌。尤其是精美古朴的人物造型、精湛形象的雕刻画像、遒劲健秀的书法形神令人叹为观止。昭昭日月,向世人展示着西河翟氏家族曾经的荣耀与恩宠。
石牌坊建于1633年。数百年来历经洪水地震、雷击战乱等天灾人祸,岁月沧桑,命运多舛,始终安然无恙,一直是西河庄的坐标和名片,西河人也引以为傲,可惜最终被毁于1966年那场疯狂年代的荒诞。
石牌坊承载着西河庄历史文化的厚重,散发出的魅力无与伦比。它的人为被毁是西河人心中永运的痛,多少年过去,至今谈起来无不痛心疾首。人们说,石牌坊是有灵性的,毁掉它的人是要遭应的。这也许是人们宣泄情感,判断善恶相的期愿,但作为领略过石牌坊丰彩的见证人之一,我始终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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