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士刚

　　在过去，人们一提到供销社，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它牵扯到我们千家万户每个人的衣食住行，是社员们日常必去的地方。

　　我们这里的供销社，就设在北关集最繁华的十字大街的西北角；在那里有10多间门面房子，都是它营业的地方。里面卖的东西，大到自行车、缝纫机，小到扣子、皮筋、绣花针，有上千个商品。平时去供销社买东西的人熙熙攘攘，非常的热闹；如果到了农历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北关集成大会的时候，里面更是变得人山人海挤蕹不动了。

　　那时候，不仅有供销社，还有拖拉机站、铁业社、木器厂、农修厂、粮店、面粉厂等很多国营单位。那年头，工厂确实不少，但是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每次面粉厂在加工面粉时机器的轰鸣声，都能听上四五里地远。社员们的生产生活也都非常传统和原始，也都没有出过远门，很多人就连汽车都没见过；如果大街上开过来一台手扶拖拉机，都会招来半个寨子里的人看稀罕；大人和孩子们好奇地围着不让走，一下子都想看个够。

　　要说最吃香，最让人羡慕的工作，还是供销社里的营业员。他们每天在营业厅里，干着风不吹头、雨不打脸的很体面的工作；不像农民种地那样，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庄稼地里干着又脏又累的农活；他们都是国家国营单位的干部职工，手里端着“铁饭碗”，月月都吃着“商品粮”发着工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些干部子女和领导的家属；所以，一旦当上了营业员，他们就成了公社里的“香饽饽”；不但衣食无忧，就连找对象，也是像现在万人瞩目的明星们一样，人人都是在追他们。由于工作环境与众不同，使得他们的气质形象也明显要高于其他行业。男营业员时常是衣着整洁得体，干净利索，各个都是帅气十足；尤其是他们在中山服的上衣口袋里，再别上一支“金星牌”的钢笔，让人一看就更扎眼了。女营业员穿着鲜艳亮丽，待人热情大方；各个长的眉清目秀，气质优雅；且聪明伶俐，美得像是仙女下凡。我们这里的很多大人，在教育自己的孩子要求他们积极进步时，总是说：“现在要好好上学，等将来长大后有了本事，看看咱们能不能娶上一个供销社里的营业员当老婆。”在当时有很多人从小最大的理想，就是今后能当上一个供销社的营业员。

　　人民公社时，还是计划经济的时代，无论你买什么东西都需要凭票。到供销社里扯上一块布，回家做一件布衫子穿，需要有布票；如果到粮店买些小米、白面吃，需要有粮票；生产队里如果购买煤炭、柴油，供销社就让你拿出煤票和油票；更不要说家里买什么自行车、缝纫机之类的稀缺物品了，那得走后门、托关系搞到票才能买到，不然你手里再有钱也买不了。托人托谁？托供销社的人；找人找谁？找那里的营业员；这也可能是营业员们，在那个时代最吃香的另外一个原因吧。

　　有一次我们生产队里，听说有一种叫“氨水”的农业科技新产品，施到庄稼地里可以增产多打粮食，很多生产队都在找人托关系，想弄到些氨水票去购买。我们生产队里一开始先找到了我的表兄，在供销社里当会计的便生哥；可是因为他官职有点小，没有搞到；于是队长又通过其他关系，到县里找到了一个大领导，给批了购买四大缸的氨水票。等把这四大缸封闭非常严密的氨水缸，用马车拉到生产队里准备上地时，因为社员们从没有弄过这玩意儿，不敢轻易碰它们，怕有什么危险。氨水缸运到了许久，也没有谁敢把上面的密封口打开，队长一时犯了难。谁知这时一个平时好出风头的“二愣子”，不知道啥时候来到氨气缸前，问了一下情况发了话：“这事不好办？”他向队长和在场的社员们说：“你们都靠边，这事儿我来办！”还没等众人开口，他就立马把氨水缸上面封闭的东西，三下五去二给拆了下来，只见他突然间好像中了什么邪一样，瞬间瘫倒在了地上；社员们见状，迅速把他用架子车拉到了公社卫生院，经过医生的极力抢救，才算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由于脑缺氧时间太长，最终还是落下了残疾，生活勉强能够自理。原来氨水本身是“水”，但是它一旦遇到空气之后，非常容易分解，产生了氨气，那个二愣子在弄开封闭的缸口时，没有做任何防护还不说，最要命的是，他还好奇地对着缸口往里面探着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看，险些要了他的命。社员们看这个东西这么凶险，生产队里再也没有人敢使用它，之后就兑给别的生产队了。

　　那时候，所有的商品全部都是由供销社一家经营，任何东西都不允许个人买卖，公家一旦发现，就按照“投机倒把”来对待；轻者开你的批斗会，让你头上戴着“高帽子”、脖子上挂着个大牌子游街示众；重者直接判你的刑、让你蹲监狱，进行劳动改造。因此在人民公社时，不仅没有小商小贩，就连各种商品都是国营大厂的产品，他们对质量的要求非常严格，所有东西不合格一律不允许出厂；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假冒伪劣。就连我们常吃的酱油、醋全部都是使用传统的制作工艺，用生产队里自己种出的粮食做成的，从来没有添加过任何的化学制剂。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计划经济时代早已成为了历史。国营的供销社，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昔日社员们最崇尚的营业员，如今也不见了他们的行踪。但是我们这一代人，还总是把它留恋，为它叹惜，想让供销社这个造福于民的国营企业，重新回到我们老百姓的身边。

　　【简介】朱士刚，工作于河南省民权县北关镇人民政府，其新闻稿件及文学作品经常在党党刊、“学习强国”及文学杂志上刊发；散文《母亲的捶布石》，荣获了《 中国乡村》杂志2023年度全国征文大赛年终总决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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