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让文人弄乱了！慢慢捋一捋

　　 ：润农

　　 沧州这块地方古称“渤海”。但是古“渤海”这个概念太复杂了！它既是一个地理概念，又是一个区划概念，尤其是，它常常是一个文学概念！这些文人呀，把“渤海”这个概念弄得太乱了！

　　 别着急，现在就让我们来慢慢捋一捋......

　　 一，“勃海”和“渤海”：“勃海”和“渤海”是一回事吗？

　　 《辞海》“勃”字下注曰：“渤海亦作勃海。”古时候，文字较少，同音通假的情况很普通。后来，文字越发展越多，为了表达准确，通假情况越来越少，“渤”字晚出，晋以后逐渐成为“渤海”专用。1913年10月，毛泽东作五言诗《登高泛海》：“登祝融之峰，一览众山小。泛黄勃之海，启瞬江潮失。”仍用古人习惯。所以说，勃海就是渤海，渤海就是勃海，别看见人家写“渤”丢了三点水就说人家是错字。

　　二，“渤海”的原始意义是什么？

　　 它的原始含义或基本含义很简单，就是指我国山东半岛与辽东半岛之间的内海，而且一直沿用至今。骆宾王《浮槎》诗“渤海三千里，泥沙几万重”，具体形象地勾勒出渤海之大，水中泥沙之多。自汉代以来，渤海又别称“渤澥”，如陆龟蒙的名篇《新沙》七绝：“渤澥声中涨小堤，官家知后海鸥知。蓬莱有路教人到，应亦年年税紫芝。”诗中说“渤澥”在蓬莱山附近，应该指的是我国内海渤海。再如贾至诗“旷如临渤澥，窅疑造瀛洲”（《巴陵早秋寄荆州崔司马吏部阎功曹舍人》），“渤澥”与“瀛洲”对举，也是指我国内海渤海。

　　 但是，“渤”字包含“水波腾涌的样子”的意涵，所以唐代文人们也用来指东海（今天的东海与黄海）。如任华《寄李白》诗有“登天台，望渤海”，天台山在浙江沿海，登天台山所望到的显然不是原始意义上的渤海，而只能是波涛汹涌的东海。孟浩然《与颜钱塘登障楼望潮作》诗写钱塘江潮汹涌而来曰“浮天渤澥宽”，意思也只能是东海海水浮天而来。弄乱了！他们所说的“渤海”或者“渤澥”是地理上意义上的还是文学意义上的？没办法，只能根据语言环境判断了。

　　三，行政区划意义上的“渤海”，含义是怎样的？

　　 行政区划意义上的“渤海”有勃海郡、渤海县和渤海国。民国《南皮县志》在“文编》里收入了王奂写的《渤海辨》，专门对此进行了考证。他说，渤海国“去幽冀不啻霄壤”，和咱们毫无关系。但是，勃海郡和渤海县和沧州可就关系密切了。下面分头说一说：

　　勃海郡设立于西汉初，《汉书·地理志》云：“勃海郡，高帝置。”其大致范围在今河北东南部沧州至山东滨州一带，因在勃海沿岸，故称。至唐初废郡。其主要土地属沧州，部分划归德州、棣州，故从唐代始再无“渤海郡”这一持续了八百年的行政名称。按照王奂的说法：西汉时勃海郡郡治在浮阳，管辖八个县，属幽州管辖；东汉时勃海郡郡治在南皮，管辖八个县，属冀州管辖；晋代渤海郡郡治在南皮，管辖十个县，属冀州管辖；北魏时渤海郡郡治在南皮，只管辖南皮、东光、修、安陵四个县，属冀州管辖；隋代的渤海郡郡治在阳信管辖六个县，属于兖州管辖。

　　 但是文人又来淘气了！他们对许多地名常常喜欢沿用古称，原属渤海郡旧地的沧州、德州、棣州也时常被称为“渤海郡”或“渤海”。唐人诗中常以“渤海”指汉代渤海太守龚遂乘单车赴郡而成为循吏的事典。如张九龄“戎即昆山序，车同渤海单”（《送赵都护赴安西》），刘长卿“渤海人无事，荆州客独安”（《题独孤史君湖上林亭》），其“渤海”都是赞美渤海太守龚遂作为循吏的聪明才智。《旧唐书·高适传》载：“高适者，渤海蓨人。”意即高适是渤海郡蓨县人，也是沿用了历史的地名。

　　 渤海县设置于唐垂拱四年（688），治所在今山东滨州市东北，唐属棣州。但棣州在唐初一度被废，其地归沧州。《元和郡县志》卷二十一载：“渤海县，本汉蒲台县地。垂拱四年分置渤海县，属棣州，在州东一百一十里。天宝五年，以土地咸卤，自县西移四十里，就李邱村置。大海在县东一百六十里。”渤海县在唐代属于棣州，不过唐时沧州与棣州更替频繁，时而棣州被废，其地归属沧州，时而沧州与棣州并列，所以存在着“沧州渤海”这一称呼。

　　 渤海国与沧州并不相干。它是唐代我国东北以靺鞨粟末部为主体，结合其他靺鞨诸部和部分高句丽所建。唐武后圣历元年（698）由靺鞨粟末部首领大祚荣建立，初名“振国”，大祚荣自称“振国王”。唐玄宗先天二年（713），唐朝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以其所统为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自是始去靺鞨号，专称渤海”（《新唐书·渤海列传》）。唐肃宗宝应元年（762），“诏以渤海为国”（《新唐书·渤海列传》）。“渤海国”的范围大致包括今天黑龙省、吉林省、辽宁省北部以及俄罗斯海参崴、朝鲜龙兴江以北，治所在今黑龙江宁安县，南与新罗国（即今南北朝鲜）毗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渤海国是一个拥有主权的独立国家，而只是唐朝辖域之内的一个国中之“国”，它不仅成为大唐体制下的一个藩封政权，而且始终是置于唐朝管辖下的一个羁縻州府。

　　四，与渤海意义相近的还有一个“横海”，是怎么回事儿？

　　 唐代安史之乱后，中央力量被削弱，藩镇割据局面形成。唐德宗贞元三年（787年），横海军设置，治所在沧州，长期管辖沧州、景州、德州、棣州，相当于今天津市马厂减河以南，大运河以东，山东省京沪铁路以东，黄河以北和博兴县北部地区。被程怀直、程怀信、程执恭、李全略等割据。太和三年（829年）废除，不久恢复，太和五年（831年）改为义昌军，乾宁五年（898年）合并到幽州。五代唐时又叫“横海军”，直到宋初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藩镇割据的局面才根本上得到改变。

　　 至于《水浒传》里“横海郡柴进留宾”里的“横海郡”，这又是文人在淘气。宋代已经没有“郡”的设置，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横海郡”。

　　五，这片海为什么被称为渤海或者横海？

　　 前文已经说过，“渤”含有波涛汹涌的意思。但是，另有一说，渤海的意思实际上就是说它是一个内海。司马贞引用《史记索隐》中崔浩的话说：“勃，旁跌也。旁跌出者，横在济北。故《齐都赋》云：海旁出为勃，名曰勃海郡。”渤海的海岸线不是平齐的，而是成一个C形。大海在这里显然是形成了一个“旁出”的形状。“横海”的意思更加明显，是说它横在大陆之中。

　　（为沧州文化研究会名誉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