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
妻的闺蜜退休后赋闲。
有天逛街,看到“易经测名字”,便猎奇止步,进店细瞧。
颇有清朝遗老风骨的霜发老者,慢慢抬起头,放下线装书《易经》,眯缝的眼睛从老花镜后睁开,溢出混浊的光,端详着屋里的女人,问:女士有何贵干?
看哈,看哈,您忙您的。女士看着墙上的易经宣传画,莞尔一笑。
徒弟,我才疏学浅,对易经有兴味,但完全不懂。看您这里有“易经测名字”,请您测个名字吧。
微信交了费,老者手捻长须,乜斜着女士,指一指面前的沙发:请坐,名字。
表姐叫舒琴。女士精明,没泄漏其他。
生庚八字呢?老者希图占有更多信息。
暂时失密。徒弟,你尽管测名字,不要这些吧。女士嘿嘿笑了。
老者嘴角擦过一丝狡黠的笑纹,拿铅笔记下名字,不作声了,煞有介事地揣摩起来。
又是抬头掰指丫,又是小声念念有词。半晌,老者仰起脸,咳嗽两声,叹口吻,奥秘兮兮道:你这表姐名字有成绩嘞!
么的成绩?她至今没出成绩呀!请徒弟明示。女士不露声色,表情漠然。
她应该属蛇,是不是?老者几分自得。
女士大吃一惊:您怎样知道的?
没有金刚钻,怎揽瓷器活!你以为易经这碗饭好吃呀?老者更得瑟了。
佩服,佩服!请巨匠持续指点迷津。女士的目光里满是俯视。
你看啊,琴字上头有两个王,两头是一团体。一团体怎样能接受两个王呢?说到这里,老者停上去,犹抱琵琶半遮面,令女士愈加云遮雾罩,急迫想晓得下文。
老者起身,端起保温杯,慢腾腾地踱到饮水器前,续了热水,之后沉着高傲地回座。
徒弟,请接着讲。女士等不及了。
老者清了清嗓子,也不回话,慢吞吞地掏出“和天下“,抽出一支烟,拿打火机扑灭,有滋有味地吸起来。
蓝色的烟圈接连从老者口中喷出,如奥运五环旗,图案非常精巧。
徒弟,不卖关子了,开金口吧!女士刻不容缓了。
看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行业规矩。去买包烟来,我渐渐点拨你。老者的要求叫人无法回绝。
女士遵令而行,回来讪讪道:不好意思,店里没得“和天下”,只要软极芙蓉王。请将就将就。
哪没得呢?多跑几步不就有了!老者微蹙眉头,接过烟,随手把茶几上的空盒子“和天下”扔进渣滓桶。
女士隐隐担忧:怕是孝敬不周,巨匠今儿不讲真话了,更不会一览无余。
她着急地望着他,脸上尽是歉意,讷讷道:俺乡巴佬缺见识,您大人不捡君子过,下次一定补上。请巨匠照直讲完,不讲一半留一半。
你对易经有兴味,学不学?老者没有切入主题。
有,有,的确有!我不知道有徒弟教,买了几本书,在家悄然看嘞。就是根底差,看不懂。今儿知道您是徒弟,往日一定携大礼登门拜师。女士起身,毕恭毕敬空中向巨匠,言行举止无不忠诚。
真的?我等着那一天,哈哈哈。老者收敛愁容,审视着眼前的女士,疑惑道:你表姐怎不亲身来?回去,要她本人到场,俺才面授机宜。
徒弟,遗忘通知您了,表姐去海南带孙儿了,来不成。您通知我是一样的,我转告她。女士急了,担忧露馅,心口扑扑地跳。
通知你表姐的电话号码,俺打通跟她间接讲。老者不愧是老江湖,想糊弄他不容易。
坏了,坏了!不是有个小品说,一个谎话需求百个谎话来圆吗?稍有不慎,就露马脚,前功尽弃。
徒弟,恕我婉言。每团体都有亲友,都有隐私,我不能够泄漏表姐电话,更不能够让你跟她通话。算了,算了,俺回去!说罢,女士满脸不悦,掉转身,大步走出门。
回来,回来吧,妹子!莫发脾气,俺方才开玩笑的。来,俺跟你竹筒倒豆子,一点不留。老者本人转弯了。
要的就是这句话!女士心里暗喜:老江湖不过如此!
倒茶,搬椅,抹灰,然后恭敬地伸手一指:女士动怒,坐,坐,有话好说。
这才是我敬慕的巨匠,是我膜拜的徒弟。女士转怒为笑,瞄一眼墙上的挂钟:哎呀,要回去弄中饭了!请快讲!
老者征服地坐下,看着女士,正儿八经道:欢送你等上去拜师,我情愿收你这个女弟子!好,接着前头讲,你表姐命里有坎坷,特别是突发性灾难,要早防早防止啊。她属蛇,蛇往往忽然攻击人,吓得人魂飞胆丧。要千万小心突发性的灾难啊!
感激巨匠点破!俺思索后看哪天来拜师,到时您要说话算数,不激进哇!临走,女士不忘热乎老者的心。
其实,女士的所谓表姐,是最好的闺蜜。她6年前突发脑溢血苏醒,急送医院抢救,住院3个多月。命是保住了,但要靠轮椅渡过余生;且口不能言、腿不能行、生活不能自理,遭孽死了!
昨晚梦见了闺蜜,今儿未经她赞同,暂时起意,测了她名字,看外面有何玄机,巨匠讲解傍不傍谱,总之好玩嘛。
至于日后去拜师,纯属即兴发扬,拉拢人的。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