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槽点无数,但这一版中的华筝却获得了普遍的认可,是公认的亮点。在草原中成长的华筝,敢爱敢恨,重情重义,感情上毫不不拖泥带水。很符合现在观众的口味。虽然在原著中,黄蓉落寞地说华筝和郭靖“是大漠中的一对白雕,而自己只是江南柳枝底下的一只燕儿罢了”,但却没有对华筝英姿飒爽的侠女一面进行具体描述。83版及以后的各版华筝,也都没有深入挖掘华筝的潜力。直到这次成功的改编。
与电影里其他部分对原著的魔改不同,徐克的改编,一方面有基于华筝自身成长内在的逻辑,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参考了金庸小说其他经典角色。这一版华筝,颇有赵敏的影子。她在大都小酒馆跟张无忌说“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大帝,是托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这些英雄。我只恨自己是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呢。”在濠州阻止张无忌和周芷若拜堂,放狠话说“我这第二件事,你依不依从,全由得你。”“男儿汉狐疑不决,别贻终身之恨。”换做这一版的华筝来说,也一点不违和。
说起徐克武侠电影的女侠形象,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想到《新龙门客栈》中张曼玉饰演的金镶玉和林青霞饰演的邱莫言。如果把范围稍微扩大到古装或民国的武打片中或仙侠片,出色的女侠或女性角色就更多了,有些人物在剧中的角色名字可能不如金镶玉这么响亮,但提到片名和演员,大家都知道。《刀马旦》中的林青霞、叶倩文和钟楚红,《倩女幽魂》系列中王祖贤在前两集中的女鬼和女侠,《东方不败》的林青霞,关之琳,乃至于余安安饰演的那个惊鸿一现的诗诗,《黄飞鸿》系列中的十三姨,《青蛇》中的王祖贤和张曼玉,《蜀山传》里的张柏芝,《梁祝》和《花月佳期》里的杨采妮,都是个性鲜明,让人印象深刻。徐克善于塑造女性形象,在第一部电影《蝶变》中,米雪饰演的青影子,就远比一众面目模糊的男性角色更能让人记住。
在徐克之前的武侠宗师胡金铨的电影中,也是女侠更为出彩。看《大醉侠》,男主角都已经是电影名字了,但红的却是郑佩佩饰演的女侠金燕子。到了《侠女》,更是创造了竹林决战的名场面,引得后人无数致敬之作。张鑫炎拍《少林寺》,在剧情主线以十三棍僧救唐王这种完全是男人,而且是和尚戏为主的情况下,丁岚饰演的牧羊女也能让人印象深刻。
武侠片盛行的时期,其他导演也创造了不少经典女侠,比如《醉拳2》中梅艳芳饰演的黄飞鸿小妈,《方世玉》萧芳芳饰演的方世玉他妈,《东方三侠》里的梅艳芳、杨紫琼和张曼玉,《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里张敏饰演的赵敏和邱淑贞饰演的小昭,《卧虎藏龙》里杨紫琼饰演的俞秀莲和章子怡饰演的玉娇龙。2000年以后,虽然武侠片衰落,也还有《剑雨》里的杨紫琼和大S,《绣春刀》里辛芷蕾饰演的丁白缨。
虽然武侠电影打打杀杀,似乎以男人为主,与胡金铨同时的另一位武侠片宗师张彻,就不怎么介意女性角色,但也有很多女性喜欢看武侠电影和武侠小说,更何况自从新武侠小说诞生之初,女侠从来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金庸甚至写过以女性为主角的《白马啸西风》。如前文所说,历年的武侠电影中也有很多经典女侠形象,因此,在武侠片处于低谷期时,发掘女侠为主的武侠片潜力,特别值得导演们尝试。《热辣滚烫》的女性题材票房成功,现实中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孩穿汉服,都是讲女侠故事的武侠片值得去做的基础。
姑且不谈全新的故事,只谈改编金庸小说。肯定不能再去拍黄蓉、小龙女、赵敏、任盈盈这些知名度太高的女主了,应该从金庸小说中那些比较冷门的小说入手,比如《白马啸西风》和《越女剑》,这两部小说都是以女侠为第一女主角的。《白马啸西风》有沙漠迷宫这种奇境,《越女剑》有吴越大战的大场面,改编的好,应该也很有看点。
也可以从有点知名度,但翻拍次数还不够多的小说入手,比如《连城诀》和《侠客行》。凌霜华、水笙和白阿绣都个性鲜明,尤其是白阿绣,十分内向和害羞,在女侠中比较少见。她有一点早期任盈盈的意思,但又不像任盈盈那么狠辣。好好改编一下,说不定可以拍成一部喜剧武侠片,现在i人这么多,也可能很有共鸣。 这两部小说中也都有奇特的场景,如藏边雪谷和凌霄城,江陵古城和侠客岛,都能让视觉效果有所发挥。
还可以从前人没有拍好的角色着手,比如《书剑恩仇录》里的霍青桐。想当年李仁港的《三国志之见龙卸甲》虽然因为魔改三国而口碑不佳,但Maggie Q饰演的曹婴倒是颇为出彩,也不知道拍霍青桐能不能有所借鉴。《飞狐外传》的程灵素在金庸武侠中属于独特的存在,只是小说中为爱而死,估计没法获得当代女性的认同。为爱所困没关系,但绝不会为爱而死,尤其是为了救那个瞎了眼睛,爱上莫名其妙的袁紫衣的男主,实在不值得。要想改编,肯定要从业务精湛,足智多谋的特征入手。比如改成天下掌门人大会后,飘然而去,潜心钻研,医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最后成为悬壶济世的一代名医,成就堪比屠呦呦。
这一类人物中,最值得改的其实是郭襄。她是如此光彩照人,但过去的影视剧做的最好的也就是拍《神雕侠侣》是选个合适的演员,比如李绮红。新的改编思路应该是以《倚天屠龙记》开篇的两回为主进行发挥,把一个明慧洒脱的少女成为开宗立派的大师这一段传奇的人生经历呈现在大银幕上。
当然,也没有必要独沽一味,死磕金庸。既可以像李安一样从旧武侠小说中找梁羽生小说中找素材,也可以从其他新武侠小说中寻找素材。虽然其他人写的武侠小说不如金庸,但往往是二三流的小说反而能改编成一流的电影,不论《卧虎藏龙》还是《教父》都证明了这一点。古龙,温瑞安,黄易等其他作家写的武侠小说都有可供深入发掘的人物,陈嘉上的《四大名捕》把无情从男改为女,也是个路子。
但古龙笔下几乎没什么正常的女性角色,其他人可能潜力也有限。与这些作家相比,最合适的其实是梁羽生的小说。梁羽生是新武侠小说的开山祖师,一生创作35部武侠小说,作品也很早就被改编为影视剧,有些还十分成功,如于仁泰导演的《白发魔女传》。改编他的作品,也要避开这些珠玉在前的先例,而从那些知名度较低的作品和人物入手。
金庸和梁羽生这两位武侠小说宗师,早年都在左派文化机构工作,思想进步,尤其是梁羽生,一贯弘扬进步的价值观,坚持男女平等,写了很多女侠,也有不少作品索性就是以女侠为主角,比如《散花女侠》、《冰川天女传》、《江湖三女侠》等。虽然不是每一个角色都写的好,但胜在数量多,可供改编的空间大。梁羽生的主角,不论男女,都过于正统严肃,因此只要往这些人物中加些异质元素,就很容易出彩。事实上,他那些著名的作品,往往是因为男主人公有点邪气,女主人公像个妖女,典型如《白发魔女传》。这些作品中,《云海玉弓缘》尤其值得重拍。这是梁羽生最精彩的几部代表作之一,1966年就被张鑫炎改编为电影,但这些年却几乎被遗忘了。女主角历胜男是个性情刚烈的邪派妖女,妥妥的大女主,值得好好下下功夫。
梁羽生作品改编的潜力很大,几句话写不完,下一篇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