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下一家的地球村时代,当我们身边随处可见Tony老师、Angela女士的时候,很多外国朋友也会取一个中文名字来表达对中国文化的热爱。
??有文化的“歪果仁”中文名大多十分考究,也有大量来自民间的草根中文名,体现了其主人“懂中国文化,但不多!”
??东西方文化交流数百年来,我们对外国人姓名的翻译之路走过了不同的阶段,从中也可以看出我们自身认知和理念的转变。
“哈里斯”这个名字最近高频率出现在我们眼前,对这位前任美国副总统、差一点儿成为首位美国女总统的女性,如果发现她称呼自己为“贺锦丽”,也不要觉得奇怪,“贺锦丽”是她自己盖章认定的中文名,已经使用了20多年。中国日曾经刊发过一张照片:哈里斯站在一群人前面,身后支持者高举着牌子,用中文写着“贺锦丽”三个字。
虽然在我们的官方语系中,这位名叫“Kamala Harris”的女性,正式称谓是“卡玛拉·哈里斯”,但“贺锦丽”至少让我们感受到了外国朋友对中国文化的热爱与亲近。
“鬼畜”中文名带来的开心
如今我们生活中经常会跟“理发店三巨头”Tony、Kevin、Allen老师,或者写字楼里的Lily、Nancy、Angela女士打交道,当然也越来越多地会遇到真正的外国朋友。
工作学习和朋友交往的时候必然要相互称呼,就像咱们会用到英文名,外国朋友也面临如何介绍自己的问题,这时候他们往往会给自己起个中文名,以便更好地入乡随俗/拉近关系/融入文化。
不得不说,大部分外国朋友的中文名,遵循的是“拍脑袋起名”大法:说他们不慎重吧,每个名字都还有来历;说慎重吧,这些名字之鬼畜真是令人笑不活!
不久前的热门喜剧片《抓娃娃》里,留学国外的马大俊有个“特别喜欢中国文化”的同学Peter,中文名用了结交兄弟的姓——马,于是该生的中文名就是“马彼得”。听到这个名字后,老爸马成钢一脸无奈:但凡懂一点中国文化都叫不出这个名来!
姓名学领域同样存在语言的巴别塔,很多喜欢中国的“歪果仁”懂中国文化但不多,网友们分享了很多这样的欢乐瞬间:
——很多人都知道一位已经拿到中国绿卡的美国网红演员,几十年前来中国给自己取的名字叫:曹操。至今都有人在他评论区骂他不应该用这名字。
——我之前的外教老师,英文名:Hawkeye,漫威里的同名角色叫鹰眼,结果这外教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叫“好可爱”。
——一次我参加一场中文比赛,有个哥们儿叫“诸葛亮”,还有个叫“马克思”,不过其中一个字的写法不一样。
——当然,说到与中国古人同名,“北大还行撒贝宁”媳妇儿的中文名就叫“李白”。娶到“大唐荣耀”的撒贝宁,得有多幸福!
——我们科一个快乐的留学生,中文名叫“索瑞”,问他这个是啥意思?他说,Im sorry……
——据说不少外国军事爱好者在给自己起中文名时,第一个想到的往往是“孙子”,但经过中文学习后,他们一般又都会放弃这个名字。
……
网友们还展示了“少林寺”的游园卡、“嫦娥”的对话截图、“好厉害”的驾照、“耐高温”的教练名单……只能说,外国朋友们对待自己的中文名,主打一个“任性”和“开心就好”!
“比中国还中国”的考究中文名
刚刚举办的“济南泉·城文化景观”申遗中外对话交流活动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世界遗产培训与研究中心特别顾问Carolina Castellanos作了主题演讲。这位端庄和蔼的老太太最初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叫“龙猫”,因为她的属相是龙,又很喜欢龙猫这种动物,就想以之作为自己的名字。
好在老太太听劝,在重要的国际学术交流场合,“请龙猫女士上台发言”总感觉不是那么合适,于是主持人就根据发音,为这位联合国特别顾问定下了“龙凯丽”的中文名字。
东京奥运会羽毛球男单冠军是安赛龙。这个来自丹麦的小伙子十分热爱中国文化,甚至能熟练背诵文言文,“安赛龙”是他专门为自己取的中文名:”安”来自他的姓阿萨尔森,“赛龙”则表达了对战胜强者的期望。
这的确是个有吉祥寓意的名字,他就是2:0战胜了中国选手谌龙,一举拿下金牌。果然“赛龙”,一切都已在冥冥中注定!
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美国前驻华大使洪博培,美国国务院前副发言人容安澜、新西兰总理陆杰锋、加拿大驻华大使梅倩琳……名字听起来像是隔壁班同学,实际上都是妥妥的大人物、金发碧眼的欧美血脉,只是人家用中文名表达对中国的友好。
四百多年前,因为传教士来华的缘故,中外文化交流开始逐渐频繁。老外们来到中国,快速融入当地文化生活是第一要义,改名是个好办法。
17世纪德国有位传教士来到中国,在中国生活了47年,曾被封为“光禄大夫”,还曾被任命为钦天监监正——他的名字叫作约翰·亚当·沙尔·冯·贝尔。
当然这个名字在中国生活是很困难的,所以他有个中文名字叫“汤若望”。“汤”发音相近于“亚当”;“若望”则音同“约翰”。可见外国人取中文名,从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
从“汤若望”可以看出,有讲究的人对自己的中文名字是十分在意的,除了发音上有所关联外,信达雅也是必须的。特别是各国汉学家们尤为逐字斟酌。
瑞典汉学家Kristofer Schipper的姓Schipper与中国姓氏“施”发音相近,并且Schipper在荷兰语中有船长的意思,所以他的中文名就定为施舟人。
史景迁、高罗佩、傅高义、高本汉、马悦然、孔飞力、顾彬……这一个个百家姓里打转的名字,都是如假包换的美国人、荷兰人、瑞典人、英国人、德国人。
被称为“头号中国通”的历史学家、哈佛东亚研究中心创始人费正清和妻子费慰梅的中文名字,来自好友梁思成、林徽因夫妇。费正清对应本名中的Fairbank、John和King,意思是一个姓费的人正直而清廉,颇有史家刚正不阿、秉笔直书之意,梁思成还告诉他:“使用这样一个汉名,你真可算是一个中国人了。”
哈里斯也曾经详细解释过“贺锦丽”的由来,且并不讳言自己这个中文名字的政治目的:2003年,卡玛拉·哈里斯参选旧金山地方检察长,因为当地华人较多,有人建议她起个让华裔选民更容易记住的中文名。“贺”对应Harris中的“Ha”,有庆贺之意;Kamala中的“Kam”近似“锦”的粤语读音。而“丽”字,最初她并不是很喜欢,因为她希望能以智慧而不是漂亮的外表取胜。当得知汉语中的“丽”有兼具美丽和智慧之意,就欣然同意了这个名字。
为了与妻子更般配,贺锦丽的丈夫也为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叫“任德龙”。
看老外对中国字的推敲精神,相比之下,咱们的30万个“张伟”、27万个“王芳”反倒显得有些随意。
百年来的人名翻译之路
西方姓名大规模进入中国,是一百多年前的新文化运动时期。那时候我们称呼外国人遵循的是中国传统的“姓+名”方式,季羡林日记里的外籍老师,都是吴可读、葛其婉、石坦安、翟孟生这样的名字。
最有名的例子则是傅东华先生1940年翻译的《飘》,郝思嘉、白瑞德、卫希礼、韩媚兰,加上陶乐场,曹氏屯(查尔斯顿)、饿狼坨(亚特兰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北乡土爱情小说。
按照中国传统习惯,《飘》里的“斯嘉丽·奥哈拉”和“瑞德·巴特勒”被翻译成“郝思嘉”和“白瑞德”。
这个方法下诞生的名字很多被保留并得到认可,像史迪威、罗斯福、张伯伦、丘吉尔……文艺界的萧伯纳、王尔德……
最早的人名翻译完全没有标准,全看翻译者的心情和口音。莎士比亚曾经被称作“沙士比阿”“舌克斯毕”“沙斯皮耳”等——就这些名字,估计莎翁听了有点想打人!
早年的很多人名如今已经改为更易接受的音译,比如“韩利德”回到了“哈姆雷特”、“武厉维”也成了更为准确的“奥利维娅”。
有一些人名则因为深入人心,几乎成了唯一的指代,比如费雯·丽,搁现在应该是“维维安·利”;秀兰·邓波儿,今天的译法应该是“雪莉·坦普尔”;而性感大美女玛丽莲·梦露,其姓氏本应被译为“门罗”,美国第五任总统就是“詹姆斯·门罗”,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爱丽丝·门罗”,NBA运动员也叫“格雷格·门罗”。看来是“梦露”还是“门罗”,要看长得是不是漂亮!
既成事实的名字就约定俗成不再更改,但新的译名必须有个标准,这是社会生活的必需。理论上谁都可以翻译外国人名,但现实中大家一般都得听新华社的。
新中国成立初期,外国政要的名字翻译在各部门之间并不统一。同一个名字,新华社、《人民日》、外交部、军委机关等诸家能有十多种说法。为了便于规范,周恩来总理明确:统一听新华社的。早在1956年,新华社就成立了专门的译名室,也是目前全国唯一的官方新闻译名审定机构。
所以虽然哈里斯宣布自己是“贺锦丽”,但新华社说她叫哈里斯,在咱们这里她就还是哈里斯。(济南日·爱济南记者 李雪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