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公今年65了现在是一名保安，他竟然向保安队长申请上长期夜班。队长求之不得，马上批准。

　　这事像颗石子砸进家里的平静日子，婆婆气得饭都没吃，坐在沙发上数落：“你那老寒腿冬天冻着不要命了？白班溜溜达达多舒坦，非要半夜熬鹰！”公公不顶嘴，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旱烟，烟蒂扔了一地，也没扔出一句准话。我们小辈也急，轮番劝他夜班伤身子，补贴那仨瓜俩枣不值当，公公却梗着脖子回：“我挣的钱，我乐意怎么花怎么花。”

　　这话听着刺耳，我心里犯嘀咕。公公退休金够他和婆婆吃喝，从不乱花钱，咋突然这么犟？直到那天我替婆婆送降压药去值班室，才撞破谜底。后半夜的值班室冷飕飕的，电暖气滋滋响，公公趴在桌上写东西，旁边摆着个褪了色的红本子。我凑近一看，本子上记着密密麻麻的账，大多是“XX借500”“XX欠800”，最后一页却写着“小孙女手术费还差两万”。

　　我瞬间愣住。小叔子家的小孙女去年查出来先天性心脏病，手术费凑了大半，还差个缺口。小叔子两口子愁得头发都白了，公公嘴上没说啥，原来背地里憋着劲呢。夜班补贴比白班多五百，熬一个月顶小叔子打半个月零工。

　　队长不是不知道内情，私下跟我说：“你家老爷子倔，知道年轻人熬不了夜，特意来顶班，还跟我打保票，说绝不耽误事。”我这才想起，以前见公公总在白天补觉，婆婆给他盖被子，他都睡得不安稳，手里还攥着个旧布包，里面是小孙女的照片。

　　转折出现在半个月后。小叔子不知从哪得知了这事，红着眼眶跑到值班室，扑通一声跪下了：“爸，您别熬了，钱我们再想办法！”公公拉起他，叹了口气：“我一把老骨头，多熬几个夜死不了，孙女的病耽误不起。”这话撞得我鼻子发酸，想起小时候，公公也是这样，自己省吃俭用，把好东西都留给我们。

　　后来小区业主知道了这事，有人主动帮忙联系公益基金，有人悄悄塞给公公红包。公公没收红包，却把业主们的好意记在心里，巡逻时更上心了，谁家灯没关，谁家窗户没锁，他都记在小本子上。

　　现在公公还在上夜班，只是婆婆每天都会炖一锅热汤，让我送去。值班室的灯，夜夜亮着，像一盏暖灯，照着小区的夜，也照着一家子的难处和盼头。我才明白，老一辈人的爱，从来不是挂在嘴上，是藏在深夜的寒风里，藏在熬红的眼睛里，藏在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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