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南老家的大哥,是我大伯家的大儿子。每次见他只感觉像小别重逢的亲人,并没给我留下与众不同的印象。

  老家的大哥(一):劳苦一生,人走无痕

  大哥是再典型不过的一个农民,普通人所有的好品质、坏脾性,他身上都有。

  在我的记忆里,大哥的一生,如同儿孙的牛马,充满了活着的苦难,但他自己也许从没有觉得。

  其实在中国农村,绝大多数老一辈的人,一生的奔忙和劳苦,都只为儿孙娶妻成家,日子过得好一点。

  今年四月下旬,他在劳作时突然倒下。从医院到去世,我象家人一样,陪送了他最后一程。

  因为儿时的记忆最深刻的一幕是,夏日里天天在河里洗澡捉鱼摸河蚌,耳朵被河水泡得发炎。大哥骑自行车几十里路,带着我去邻县找一个有秘方的村医治中耳炎。所以我从小心里就认定,大哥对我有恩。

  目睹了生命的无常与冷漠,参加完他热热闹闹的葬礼,我心生一种深深的悲凉,大哥就这么走了,除了一堆黄土,在这世上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这种感觉让我无法释怀,直到今天,我终于下决心要记录一下他,让他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些痕迹。

  老家是鲁西南的一个小村庄,由南往北的京杭大运河和一条由东向西的小河在村头交汇而过。

  老家的大哥(一):劳苦一生,人走无痕

  老家的大哥,走的时候77岁,在河滩里种了一辈子的地,在村旁的小河里捞了一辈子的鱼。辛辛苦苦种地为了一年的口粮,起早贪黑地捕鱼为了补贴家用和孩子们的花销。

  4月21日下午,大哥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修补渔网,突然歪倒在地上。家人发现后急忙打120叫了救护车,拉到城里的大医院,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大哥是脑干出血,加上原来就有冠心病,手术救治的成功率50%,不成功的话就是救不活或成为植物人,做不做手术征求家属的意见。大哥的弟妹和儿子商量后,第二天把人拉回了老家,在家维持了七天人就走了。

  村里的老人去世,一般隔上三天火化发丧,传统的葬礼一板一眼,唢呐吹吹打打,亲朋好友吊唁一番,村西的麦田里又多了一堆黄土。第二天村子就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时候与大哥相处的日子都有些模糊了。因为当时村里只有小学,我们姊妹四个都在外地住校上的初中高中。

  印象里大哥总穿着一身沾着泥水的深蓝色衣服,始终面带宽厚的笑容,平时喜欢抽烟喝酒,农闲时也与村里人打牌小赌一把。

  老家的大哥(一):劳苦一生,人走无痕

  当时大学或中专毕业后包分配,我们姊妹几个被分配到本地区的县直部门、乡镇、医院上班,离得并不太远,回老家当天能打来回。

  老家的院子与大哥家就几十米远,我们每次回老家,有时也顺便去看看大哥大嫂,大家见面格外亲切。

  父母年届八十,身体尚好,不愿意随我们到城里生活。除了春节前后,我们把两位老人接到城里过冬,平时他们都住在老家的院子里。

  我们姊妹几个不在身边,只能周末、假期抽空回去看看。平时父母有什么事,都是电话联系大哥去照应一下,比如说电视不出影了、灯不亮了、水管坏了等等。老家院子大门的钥匙专门给大哥留了一把备用。

  大伯早些年去世了,大哥待我父母如自家老人,每天都会到我父母那里去看一看,坐一坐。我们姊妹几个对待大哥,也像亲哥一样,逢年过节给他送点烟酒什么的。

  大哥只要看见我们回了老家,总会撑着船在河里捕捞新鲜的鱼虾、田螺送过来,让我们尝尝河鲜。平日里,他和大嫂在集市上卖不完的鱼虾,也会专门送给我父母一些。

  老家的大哥(一):劳苦一生,人走无痕

  老家里还有父母的二亩多自留地,每逢春种秋收、浇地施肥,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都是大哥帮忙。近几年父母年事渐高,村里耕地流转,就由种粮大户承包了。

  在我们姊妹几个心里,大哥是村里唯一值得我们信赖和托付的人。大哥去世的时候,我们几个比他的儿孙还要伤心难过。

  大哥从生病到去世,我在医院当护士长的二妹,一直陪护在他身边。她还因为大哥家人放弃医院救治、回家不输液的事,与拍板出院、不同意输液的大哥的妹妹翻了脸。

  还有我三妹,说话不分场合,看大哥躺在堂屋正中的床板上,心里明白却说不出话、求生欲望强又奄奄一息的样子,当着大哥家人的面,说了一些要善待老人积福报的话,惹得大哥儿媳生了气,惹得家属微群里炸了锅、散了群。

  我只能苦劝医者仁心的二妹和心直口快的三妹,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农村老人病重基本都是这样,别给人家找事添乱。

  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感受到的只有悲凉:为儿孙劳苦一生,临终若不能善待,人生到底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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