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风雪情——公公进城（133）

　　我是素老三，头条只此一个账号。

　　本故事纯属虚构。

　　感谢评论，点赞，转发。

　　1、

　　晨晨想离家出走。

　　可是，她再往深了想一步，她就不敢走了。

　　她能走到哪去？她哪里都不知道，天黑了，睡在哪儿？肚子饿了，她吃什么？

　　如果离家出走，她要么饿死，要么被坏人带走。这样一想，她好像只能回家。

　　可回家，她又觉得委屈。她只好用一个想法安慰自己：将来自己长大了，就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让妈妈难受。

　　晨晨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

　　等她往家走的时候，才发觉身上都被雨水浇湿了，然后，雨停了，风又把晨晨的衣服吹干。

　　晨晨回到家，发现三姨走了，家里饭菜都已经做。小芳迎上来，担心地问她：“你干啥去了？咋才回来呢？”

　　晨晨嘟囔一句：“管不着！”

　　小芳没有因为晨晨这句话而生气，她跟着晨晨进了西屋，默默地看着妹妹。

　　晨晨也知道，她没有理由跟姐姐生气，不由得委屈地红了眼眶。

　　小芳看晨晨的样子，很心疼她：“衣服是不是被雨水浇湿了？你脱下来，我给你洗。”

　　晨晨嘟着嘴，不说话，她心里那个难受的劲过不来，她嘴又笨，说不出来。

　　小芳就说：“晨晨，我接来两本小人书，你看不看了？”

　　小芳上学之后，同学中大家互相串换着看小人书。

　　小芳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小人书，放到晨晨手里。晨晨接过小人书，是《隋唐演义》，她冲着姐姐感激地笑了。

　　素英看到晨晨回来，她舒了一口气。

　　三梅子走了之后，小芳进了房间，一张脸很严肃。“妈，晨晨还没回来。”

　　素英干了一天活，本来就累，又听说晨晨跑出去玩，天都黑了，她还没回来，就不悦地说：“让她死在外面，别回来了。这一天天的，只要放假，她就跑出去没影了。”

　　小芳担心地说：“妈，我跟你说件事，你下午和我三姨说晨晨上学的事，你糊弄晨晨，说老师不要她，她可能在门外听见了，就跑出去，我出去追她，没追上——”

　　素英心里咯噔一下。她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素英觉得有点亏欠二女儿。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做得也没错。

　　左邻右舍，谁家不是这样啊？谁家都是大孩子照顾小孩子，有的老大12岁才上学，晨晨才9岁，着什么急？

　　大孩子要是不照顾小孩子，那父母怎么上班呀？双职工养活一家人还够呛呢，要是只靠许建川一个人挣工资，素英回家带孩子的话，那一家就有半个月喝西北风。

　　再说，晨晨这孩子太犟，你看她闷闷地不说话，心里不一定琢磨啥呢。

　　大人说两句，她一不高兴就跑了。这要是找吧，担心下次晨晨动不动又跑出去，大家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出去找她玩吧。

　　可是，她不出去找晨晨吧，素英又担心晨晨走丢了。还是放心不下，她出去找了一圈，可没有找到。

　　正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看到晨晨回来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也在心里埋怨许建川，夫妻两人做的决定，他却装老好人，让素英去编瞎话糊弄晨晨。

　　哎，都怨许建川，他非要生儿子。生了儿子能咋样？耽误二姑娘上学，他还装老好人。

　　给老许家生了孙子，这公公婆婆一次也没来城里。一分钱没看着，也不来帮她照顾一下长生。

　　要是婆婆来照顾长生，那晨晨马上就上学，这还是事儿吗？

　　想起这件事，素英就抱怨公婆。

　　吃饭的时候，素英站起来盛饭，晨晨也走过来要盛饭。素英忽然发现晨晨个子这么高了。

　　这孩子，只长个子，不长心眼。她盛了一勺饭，打算先放到晨晨的碗里。

　　可是，晨晨扭头走了，把碗也拿走。晨晨记恨她了。

　　素英心酸。看着晨晨倔强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当年爹不让她考学的时候，她心里的难受，无人倾诉。

　　晚上，两口子躺在炕上，将睡未睡之际，素英跟许建川说了自己的想法：“晨晨今天好像知道不能上学的原因，三梅子来咱家，我说漏嘴，她可能听见了，跑出去，天黑才回来。小芳说她不高兴了。”

　　许建川这晚去参加工友的婚礼，晚饭后才回来。

　　许建川就说：“你哄哄她。二姑娘懂事了，你哄哄她就好了。”

　　素英说：“晚上我给她盛饭，她撅哒一下走了，都没搭理我，这孩子记恨我。都怨你，当初让我唱白脸，你装老好人——”

　　素英磨叨了半天，也没听到许建川的反驳。推了许建川一下，这家伙已经睡着。

　　去参加婚礼，许建川喝了点酒，回来就睡着了。

　　素英想了半宿，在重重的心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

　　这天上班，素英到办公室，给晨晨订了半年的《儿童文学》。

　　赵胜看到素英又来订书，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家孩子这么愿意看书，将来肯定都有出息。”

　　素英抿嘴笑了，敷衍了两句。

　　两人现在心里的疙瘩都解开了，比熟人关系更近一点。

　　赵胜之前帮素英借书，素英挺感激他。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慢慢地，关系就缓和了。

　　晚上，素英下班回家，看到厂子门口有卖菇娘儿的。金灿灿的，看着就好看。

　　这已经是秋天了，还能看到菇娘儿，真是稀罕物。

　　素英买了二两，穿在兜里。

　　一进院子，就看到晨晨领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跳皮筋，她心里热乎乎的。只要孩子们都高兴，都健康就好。

　　素英把兜里的菇娘抓了一把，递给晨晨。“妈给你买的菇娘儿——”

　　晨晨还想跟妈妈生气，可是，一看到菇娘儿，她啥脾气都没了。

　　东北小姑娘，不是把菇娘当零食，而是当玩具。

　　姑娘有点像西红柿，只是，比柿子小很多倍，像指甲那么大。

　　用针尖把菇娘的“口”扎破，把菇娘儿“肚子”里的菇娘籽都吮出去，剩一个空的菇娘，就放到嘴里咬。

　　这个“咬”，特别有技术含量。上下两排牙齿，不能真的咬到底，要轻轻地咬菇娘儿，菇娘就会发出特别好听的声音，比青蛙叫好听。

　　一把菇娘，把晨晨哄乐呵。晨晨有玩的东西了。

　　到了下个月，素英下班回家，就把《儿童文学》拿回来。

　　以往，素英从厂子拿回的《少年文艺》，进屋就交给小芳，由小芳保存。

　　这回，素英拿回书，递给了晨晨。“吃完饭再看，让你爸给你读。”

　　晨晨看到书，再也不记恨妈妈，赶紧把书藏到抽屉里。小燕有时候翻开晨晨的抽屉找书看。

　　小燕看书狼狈，把纸都看卷了，晨晨不想给小燕看书。

　　再说，新书晨晨还没翻第一遍呢，她才不舍得让小燕看第一遍。

　　2、

　　1976年，几个重要人物相继去世。

　　许建川哭得很伤心，他想起来就哭一场，感觉天要塌了一样。

　　素英不像许建川这么感情外露，但她心情也很低落。

　　孩子们还不懂这些，看到大人哭，孩子也跟着哭。

　　小芳上学了，懂了一些，戴着小白花，也哭得泪人一样。

　　那段日子，天一直阴沉着，说不上什么时候，雨就哗哗地下起来。

　　大地失色，天昏地暗。

　　秋天，是东北人大量购买蔬菜的时候。

　　所谓蔬菜，品种很单一，就是大白菜，大头菜，土豆，大葱，萝卜，胡萝卜。也就是这些。

　　东北天冷，半年不能种庄稼，人们秋天储存的蔬菜，要一直吃到明年的五六月份，新菜下来的时候。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挖个地窖，储存秋菜。

　　许建川和素英开始挖地窖。不能总是求工友啊，只要许建川自己能干的活儿，他总是自己动手。

　　不过，挖地窖这个工作，自己干的话，那真是又累又麻烦。

　　挖第一锹土还没问题，等到挖到一米深的时候，这活儿就艰难了。

　　蹲不下，站不起来，之前长杆的铁锹也用不上了，需要用短锹。

　　地窖再挖深一些，就需要帮手。

　　许建川把挖出来的土装到铁桶里，喊地面上的素英：“拽上去吧。”

　　素英就拽着铁桶梁上的绳子，把一桶土拽到上面。

　　拽几桶土，素英干不动了。

　　素英就下到地窖挖土，换许建川到地窖上面拽土。

　　地窖挖的不能太深，太深，就容易挖成井，地面就往外渗水。

　　可地窖也不能挖得太浅，地窖太浅，就起不到保暖作用，蔬菜就冻了。

　　挖地窖不仅是体力活，还是技术活。

　　地窖挖的深度够了之后，许建川又向横的一侧继续挖，就像挖地洞一样。

　　两口子用了一周的时间，终于把地窖挖好。

　　买回来的蔬菜，挑出好的，用麻袋装着，竖下地窖。许建川再一样一样地把蔬菜运送到地洞里面。

　　秋菜储存好了，许建川放下心，这一冬天，都指着这些秋菜活着呢。

　　这天下午，许建川正在仓库忙碌，给领料的工人付货。

　　这时候，建明大哥忽然骑车来到仓库，一进屋就说：“爹来了！”

　　许建川很高兴：“爹啥时候来的？”

　　大哥说：“爹病了！”

　　许建川一愣：“爹咋病了呢？”

　　大哥说：“爹一条腿不好使，半身不遂。”

　　许建川心里一惊：“那爹现在能走路吗？他咋来安城的？”

　　大哥说：“爹不能走路，走路得用人搀扶，是建东送来的。”

　　许建川担心爹，不解地问：“爹一向身体都挺好，咋突然就不能走路了？”

　　大哥说：“今天早起，爹就觉得一条腿不能动，没法下地。妈就催促建东把爹送到城里，可能是凉上得的病，好在没耽误，马上送来了。”

　　许建川说：“那爹去医院了吗？”

　　大哥说：“今天都这个时候，找认识的大夫也不好找，明天一早就去吧，排头一号，找大夫好好看看，到底是啥病。”

　　大哥走了之后，许建川马上把钥匙交给另外一个仓库的保管员，让对方照看一眼，他骑车匆匆地去了大哥家。

　　建川父亲在炕上躺着，嫂子在厨房忙乎饭菜。

　　许建川一进屋，看到父亲脸色苍白地坐在躺在炕上，他一下子就受不了，眼泪掉下来。

　　父亲愁眉苦脸地看着许建川，埋怨说：“二孩子，你咋还跟小时候一样，遇到点事就哭呢？”

　　大哥也呲哒许建川：“你哭啥？整的爹该疑心得了不好的病。”

　　嫂子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屋里，听到大哥训斥许建川，嫂子嗔怪地瞪了大哥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建川是重感情的人，哪像你铁石心肠！”

　　大哥被大嫂敲打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建东搀扶父亲坐起来吃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跟大哥说的差不多。

　　许建川又惦记母亲，虽然夏天他回了一趟乡下，但是，哪怕离开一天，他也想念母亲。

　　听建东说，母亲没事，身体挺好，许建川也就稍微放心一些，又赶紧骑车回了厂子。

　　晚上，许建川下班前，把仓库钥匙交给供销组，明天请一上午假，要送父亲去医院看病。

　　下班之后，许建川又骑车去大哥家看望父亲。

　　嫂子又做了一桌饭菜。那时候家里都拮据，每人每月就一斤白面，一斤大米，一斤小米，剩下的都是粗粮。

　　家里这点细粮平时舍不得吃，都留着来亲戚，给亲戚做。

　　有时候家里细粮没了，就到邻居家串换一下，甚至到某些人手里买一些，那肯定是高价的。

　　许建川跟大哥说好，明天一早就来大哥家会齐，一起送父亲去医院看病。

　　3、

　　晚上，许建川回到家，把爹来看病的事情，跟素英和孩子们说了。

　　孩子们都很惦记爷爷，还想去大爷家里看望爷爷。

　　素英看到许建川很着急的样子，就说：“你不记得我爹腿瘫吧的事情了？你们到医院，直接找王大夫就行，趁着病轻的时候治疗，应该没大事。”

　　许建川笑了：“我咋把王大夫忘了呢？那明天我们到医院，就先找王大夫。”

　　几年前，素英的爹也瘫吧一次，都是王大发打针治好的。

　　许建川想到这里，放心了。岳父的腿都治好了，他父亲的腿也没事。

　　第二天一早，许建川草草地吃口饭，也没跑步，直接就去大哥家。

　　大嫂刚把饭菜端上来，招呼许建川上桌吃饭，许建川说自己吃完了。他又把岳父腿病治好的事情说了一遍。

　　父亲听了，心里轻松了一些，看来，自己的腿病有治了。

　　许家三兄弟用推车子把父亲送到医院，许建川就去找王大夫。

　　他们来的早，大夫还没上班呢。许建川就问值班的医生，医生说：“你不知道吗？王大夫去省里进修了。”

　　许建川一愣，急忙追问：“那王大夫啥时候能回来？”

　　对方说：“进修三个月，好像还有一个月吧——”

　　许建川很失望，回来跟大哥说了，大哥说：“赶紧排队吧——”

　　大哥邻居有个赵医生，也是县医院的医生，医术也不错。

　　等赵大夫上班，给建川父亲看了病，做了检查，拍了片子，诊断的结果，是得了脑血栓。

　　给父亲抓了药，又打了针，把父亲送回大哥家。

　　建东家里的活儿很忙，就坐下午的火车回去了。

　　许建川的父亲留在安城治病，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老爷子的腿还是无法走路。

　　许建川心急如焚，担心这么拖下去，父亲的病就拖成了慢性病。

　　幸亏这时候王大夫进修回来，给建川父亲检查一下，决定给老爷子打针，跟当年王大夫治疗素英爹的方法差不多。

　　别说，王大夫开始给建川父亲打针之后，老爷子的腿就渐渐地有了知觉，甚至可以扶墙自己走两步了。

　　因为王大夫的家距离建川家近，许建川就把父亲接到家里。

　　大哥家屋子小，父亲在大哥家住，也不方便。大哥家五个孩子呢。

　　王大夫也是下班之后，直接到许家给老爷子打针，也是分文不取。

　　王大夫那真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好医生。

　　一晃，公公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来，许建川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都花掉了，天天给父亲换着花样买吃的，烧饼，麻花，面包，每天都买好吃的回家。

　　他每天还要买鱼，买肉。要是一天菜里没有肉片，许建川就会问素英：“昨天我买的肉都吃了吗？”

　　素英要是说：“肉都炒菜了，我也没在厨房偷吃。”

　　许建川就会说：“素英，你再去厨房扒拉一盘鸡蛋。”

　　而且，屯子里一来亲戚，许建川就不帮素英干活，就坐在炕上装老爷子。他怕回农村，让人家笑话他怕媳妇。

　　素英心里不高兴。

　　公公来了，素英桌上桌下地伺候，没问题。问题是，老爷子治病，都是建川花的钱。

　　开始，公公治病半个月，是许建川和大哥拿的钱。后来公公接到家里，买药的钱，都是许建川花的。

　　再说了，王大夫虽然不要诊费，可逢年过节，不得买点东西，去看看人家吗？要是不走动走动，将来家里再有人得病，还好意思去找人家帮忙吗？

　　素英不埋怨大哥，大哥家人口多，都是大哥一人的工资养活，家里本来就不富裕。

　　素英只是埋怨小叔子建东。他把老爷子送来就不管了，也不说扔下点钱。

　　建东在屯子里挣的比谁都多，他额外还给别人打家具呢。

　　可是，老爷子就这么放在素英家里，谁也不拿钱。许建川还贼孝顺，上顿下顿，有鱼有肉。

　　人家嫂子就不这样。

　　上个月，公公还在大哥家里的时候，素英有一天赶在中午去看老爷子。

　　桌上的饭菜就是大饼子，白菜炖豆腐，那就不错了，算好嚼果了。谁家像供祖宗一样，顿顿有鱼有肉啊。

　　素英心里不满，当然还因为婆婆不帮她照顾长生，导致晨晨无法上学。晨晨心里肯定记恨她这个妈妈。

　　现在，公公有病了，才来到城里。就这么空手来的，也不说给孙子孙女买点吃喝。

　　长生都两岁了，没看到奶奶和爷爷一块布丝。他们咋想的呢，就知道跑到城里有吃有喝，好像住在他儿子家里，可仗义了。

　　可这家里也有我冯素英一半。你们老许家拿我冯素英不识数啊？

　　——未完待续

　　感谢评论，点赞，转发。

　　本故事纯属虚构。

　　本文标题：关东风雪情——公公进城（133）

　　本文链接：http://www.hniuzsjy.cn/hangye/8221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