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每周六准时来我家“吃饭”的二姨,终于不再上门了
周六中午,门铃又响了。我从猫眼看出去,心里咯噔一下——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二姨带着她那一大家子,又来了。
打开门,二姨手里拎着几个空饭盒,笑得特别自然:“你妈呢?这周我们可想死她做的红烧肉了!”她身后的两个孩子,不用招呼就熟门路地往我家零食柜那儿钻。
八年前,二姨夫做生意赔了,家里日子紧巴。我妈心疼这个妹妹,就说:“每周六来家吃顿饭吧,好歹省一顿。”起初他们还客气几句,后来就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
这习惯一养成,可就变味儿了。菜单从家常菜慢慢升级,二姨开口点菜越来越随意。“这周市场上龙虾挺新鲜”,“听说鲈鱼滋补”,她一张嘴,我妈就得掂量自己那点退休金。可我妈这人,心软嘴更软,每次都咬着牙应下来,自己去菜市场挑最贵的买,回来在厨房一忙就是大半天。我常看见她炒完菜,用袖子抹一把额头的汗,喘口气才把菜端出去。
饭桌上,二姨夫一边挑着肉多的排骨夹,一边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两个孩子把零食撒得满地都是,也没人说一句。二姨倒是越来越不见外,从我家水电费多少,到我该换什么工作,她都能给出“为你好”的建议。有回我买了件稍贵的外套,她瞧见了,当着一家人面说:“现在年轻人,是真不懂攒钱啊。”
我心里憋着火,可每次想开口,我妈总拦着:“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个干啥?”看着她越来越瘦的背影,我把话咽了回去。
转机来得突然。三个月前,我妈早上起来头晕,一送医院,说是劳累过度引起的心脏问题,得住院。押金一下子要交不少,我手里钱不够,硬着头皮给二姨打电话。
电话那头,她一听要借钱,声音立马远了:“哎哟,真不巧,刚给孩子交了补习班的钱……”“手头也紧得很……”絮絮叨叨说了十分钟难处,最后微信转了一千块过来,还特意补一句:“你先用着,不急还。”可就在前天,她朋友圈还晒了个新买的金镯子,明晃晃的。
我妈住院那半个月,二姨一家就来过一回。拎了一小袋苹果,在病房里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说家里有事,匆匆走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再看看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我妈,我心里那点对亲戚情分的念想,凉透了。
我妈出院后,医生千叮万嘱要静养,绝对不能再劳累。那个周六,门铃又准时响了。我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二姨。”我没像往常那样侧身让路,就站在门口。
“快让我们进去呀,孩子们都饿了!”二姨说着就要往里走。
“我妈身体还没养好,做不了饭了。”我没让开,话也说得很直接。
二姨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那怎么行?我们都来了!”
“楼下餐厅味道不错,要不我帮你们打个电话订个位子?”我拿出手机。
他们一家子愣在门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二姨扯出个很难看的笑,说了句“那算了”,带着人转身走了。脚步声在楼道里咚咚响,越来越远。
关门那一刻,我的手有点抖。我怕我妈说我,没想到她靠在沙发上,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责备。
后来,周六的门铃再也没响过。起初几周,家里安静得有点不习惯。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妈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也能睡个整觉了。有一天下午,她泡了杯茶,忽然跟我说:“这一个月,是我这几年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她说,其实她早累了,每次看到二姨一家来,心里都发憷,可那“好人”的名声像一张网,把她罩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挣脱。“我总想着,我对人家十分好,人家总能还我一分吧?”她摇摇头,笑自己傻,“现在才明白,有些人啊,你给他十分,他就觉得该给他二十分。给不起了,反而是你的错。”
从那天起,我们家又有了烟火气。我妈偶尔下厨,但只做我们一家三口的饭菜。她的拿手红烧肉,终于又满满当当地摆在我们自己的餐桌上,肉香飘得满屋都是。
上周在公园碰上二姨,她带着孙子玩。我们远远点了下头,谁也没朝谁走过去。这样,挺好。
前几天我妈收拾屋子,又说起这事。她边擦桌子边说:“妈现在觉得,人和人之间,有情有义是好事,但也得有界有限。没了界限,情义就成了负担,谁都不好受。”
现在,我家的门铃还会响,来的都是真想聊聊天、吃顿饭的亲朋好友。饭桌上聊的是真心话,听见的是实打实的笑声。
这或许就是过日子该有的样子:你的好,该留给那些看得到、也珍惜这份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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