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未婚夫提干想退婚,我打算找去部队,爹一番话我改了主意
讲述/吴翠莲
文/情浓酒浓
1981年夏天的一个晌午,日头正毒,我正蹲在地里给玉米锄草。我娘风风火火地从田埂那头跑过来,一把拉起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翠莲!快!快跟娘回家!你刘婶来了,给你带了个小伙子,娘瞅着,长得可精神了!”
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羞臊与难堪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我不情不愿地被娘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我那年二十二了,在我们这儿的农村,绝对算是“老姑娘”了。相亲相过好几回,可每次都是见一面就没下文。原因明摆着——我长得不好看。

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爹年轻时当过兵,后来转业到乡里工作,算是吃商品粮的。娘是地道的农村妇女,挣工分养家。弟弟妹妹们一个接一个出生,娘要上工,带孩子的担子就落在了我这个长姐肩上。我一天学也没上过,就跟着弟弟妹妹们混着认了几个字,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
更要命的是,我打出生起,左脸颊上就有一块铜钱大的暗红色胎记,皮肤也随了娘,黑黝黝的。个子也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土气又扎眼。相亲的时候,对方一看我这模样,要么当场就冷了脸,要么过后就没了音信。为这个,我娘总觉得亏欠我,背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她到处托人,还放出话去:谁娶我家翠莲,陪嫁绝对丰厚,还让她爹想办法给找个正式工作!
到了家门口,果然看见村里的刘婶子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裤,虽然朴素,但干干净净,站得笔直。皮肤很白,鼻梁挺高,眼神清亮,有一股我们村里小伙子身上少见的、文绉绉的气质。
刘婶子见我回来,满脸堆笑,赶紧拉我过去:“翠莲回来啦!快来快来,婶子这次可给你寻了个顶好的!正国,这就是翠莲。”
那小伙子,叫周正国,抬眼看向我。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像以前那些相亲对象一样,流露出明显的惊讶、嫌弃或者躲闪,只是很平静地看着,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那眼神里,没有厌恶,但也看不出什么喜欢,就像看一个寻常的物件。

屋里坐下,话主要是刘婶子和娘在说。周正国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听刘婶子介绍,他比我小三岁,今年十九。读过高中,成绩据说不错。可惜,高一那年,他爹赶马车去拉货,路上马惊了,车翻了,他爹被压在下头,命是保住了,两条腿却瘫了。他娘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吃药。家里就他一个独子,爹一倒,顶梁柱没了,他只能辍了学,回家干活,撑起这个家。
“正国这孩子,实诚,能干,就是命苦了点。”刘婶子叹口气,“他对媳妇也没啥高要求,就一条:人实在,能孝顺爹娘,跟他一起把日子过下去就行。”
而我呢?我对未来丈夫的要求更低:只要不嫌弃我的长相,能正眼看我,不拿我当个怪物,我就知足了。
我娘是越看周正国越喜欢,觉得这小伙子模样周正,有文化,虽然家里负担重,但人看着稳重可靠。两边的“条件”似乎意外地契合——他不挑我长相,我不嫌他家贫负担重。很快,两家人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定亲后,我娘就催着我爹:“他爹,你快给正国在乡里寻摸个差事!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在家种地,还得伺候两个病人吧?”
我爹在乡政府工作,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但他为人正直,最不爱搞托关系、走后门那一套。可架不住我娘天天念叨,说我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不能再黄了。正好,那年秋天征兵开始了。
爹把周正国叫到家里,很严肃地对他说:“正国,你是个有文化的孩子,窝在家里种地可惜了。现在有个机会,去当兵。部队是所大学校,最能锻炼人。你去了,好好干,要是能提干,就能留在部队,有前途。就算将来复员回来,凭着在部队的表现和你高中文化的底子,我也更好给你安排个工作。总比现在强。”
我娘一听,也觉得这是个好路子。我爹就是当兵出身,现在端着铁饭碗,日子安稳。周正国自己也愿意。这门亲事,就这么伴着“参军”的约定,算是彻底落定了。
临走前,两家大人说好,等他在部队站稳脚跟,就回来结婚。周正国走的时候,我去送了,他看了我一眼,低声说:“家里……就拜托你了。”我点点头,没说话。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周正国是个要强的人。到了部队,训练刻苦,加上有高中文化底子,能写会算,很快就在新兵里脱颖而出。第二年,就被选送到上级的学习班培训。1985年初夏,喜讯传来——他提干了!正式成为一名军官,可以留在部队了!
信是他写给我爹的,汇报了提干的好消息,感谢我爹当年的指点。信里,他问候了长辈,说了些部队的情况,可是,关于我们的婚事,一个字都没提。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半是为他高兴,他到底走出了那条艰难的路;另一半,却是不断下沉的冰凉。提干了,军官了,他还会看得上我这个没文化、脸上有胎记的农村姑娘吗?
不久,村里和他同年入伍、已经复员回来的一个小伙子,在村口和人闲聊时,话里话外地透出:“人家周正国现在是军官了,长得又精神,部队领导都看重,听说还要在部队给他介绍对象呢!”
这话像一阵寒风,瞬间刮遍了全村。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那种“早知如此”的意味。闲话也多了起来:
“翠莲这回怕是悬了。”
“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咋可能嘛。”
“当初人家图她家有关系才定的亲,现在人家闯出来了,还能认账?”
“站在一起都不般配哟……”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娘更是气得不行,在家里直抹眼泪:“这个没良心的!他走的这几年,他瘫在炕上的爹,他药罐子的娘,是谁帮他伺候的?是谁把粮扛过去,把水挑满缸的?没有他爹当年送他去当兵,他能有今天?不行!这口气不能这么咽下去!翠莲,跟娘走,咱娘俩去部队找他!问问他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要是不给个明白话,咱就闹,闹到他当不成这个兵!”
看着我娘愤怒又心疼的样子,听着村里那些刺耳的议论,我心里那点微弱的期盼和自尊也被屈辱和不甘淹没了。对,去找他!凭什么他说不提就不提?我们吴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也暗暗下了决心,要跟娘去部队,讨个说法。
就在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动身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爹叫住了我。
“翠莲,你过来,爹跟你说几句话。”
我跟着爹走到院子里的枣树下。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翠莲,这门亲事,如果正国他……自己心里不想结了,你觉得,逼着他,有用吗?”
我咬着嘴唇,没吭声。
爹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声音低沉而有力:“强扭的瓜不甜。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要是靠逼迫、靠吵闹才能结成,那往后的日子,能有幸福吗?他心里有了芥蒂,你看他不顺眼,他看你更是负担,这样的婚姻,就是一座牢笼,苦的是你自己。”
我娘在屋里听见,冲出来嚷道:“他爹!你说的轻巧!那你当初帮他当兵就白帮了?咱翠莲这几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爹转过身,看着我娘,又看看我,眼神清澈坦荡:“帮他参军,我从不后悔。就算这亲事不成,我也是给国家送了个有用的人才,给一个苦命的孩子指了条正道。这跟婚姻是两码事。咱们做人做事,不能只想着交换,想着‘我帮了你你就必须怎样’。那样,味道就变了。”

爹的话,像一盆清凉的井水,浇在我被愤怒和委屈烧得发昏的头脑上。是啊,我去闹,就算逼着他认了这门亲,以后呢?我每天面对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丈夫,那日子,岂不是比现在被人议论还要痛苦百倍?
爹最后说:“翠莲,爹知道你委屈。但咱做人,得有骨气,也得有眼光。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有时候,主动放手,比撕破脸皮去争,更体面,也给自己留了后路。”
爹的话,让我彻底冷静了下来。我想了好几天,终于想通了。既然迟早可能有这么一天,与其等着被退婚,被人看笑话,不如我自己主动点。
我找到爹:“爹,您替我写封信吧。给周正国。就说……我配不上他这个军官,婚事……就算了吧。祝他前程似锦。”
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拿出纸笔,按照我的意思,写了一封简短、客气又决绝的退婚信,寄去了部队。
信寄出去后,我心里空落落的,但也奇异地轻松了不少。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包袱。我照常下地干活,照常去照顾周正国的爹娘——不是以未婚妻的身份,只是觉得两位老人可怜,能帮一把是一把。
没想到,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周正国的回信。信是写给爹,但话是说给我的。信很长,字迹有些潦草,能看出写信人的急切。
他说,收到退婚信,他吓了一跳,也很自责。提干后事情多,写信时疏忽了,没把婚事说清楚,让我和家里误会了。他说,他从未想过退婚。在部队这几年,每次收到家里的信,知道我把他爹娘照顾得那么好,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他说,他见过不少漂亮姑娘,但像这样善良、坚韧、重情义的,不多。容貌会老,但一个人的品性,才是过日子最要紧的。他请求我别退婚,再等他两年,等他工作安排更稳定些,就回来结婚。
看着那封信,我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打湿了信纸。
我又等了他两年。这两年里,我依然时常去照顾他爹娘,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两年后,他探亲回家。我们终于结婚了。婚礼很简单。晚上,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翠莲,谢谢你等我,更谢谢你……没有听别人的话去部队闹。你让我看到了比长相更宝贵的东西。”

婚后,我们聚少离多,但感情一直很好。我们有一儿一女。后来他转业到了地方法院工作,我也随着他,被安排进了当地一家国企上班,生活安稳。
如今,我们都已退休,白发苍苍。有时照镜子,看到脸上那块伴随一生的胎记,再看着身边同样皱纹满布却眼神平和的老伴,我心里满是平静。
回想当年,如果我听从了母亲的激愤,真的跑去部队大闹一场,或许能逼得一纸婚书,但很可能就此葬送了后半生的幸福。是父亲那番关于“强求”与“体面”的话,点醒了我,也给了我和他之间,一个用时间和品性去验证的机会。
婚姻这东西,起初或许需要一些外在条件的匹配,但真正能维系长久的,终究是内在品性的吸引与磨合。很庆幸,在那个关键的岔路口,我选择了信任与自尊,而他,用责任与诚意,回应了这份信任。这或许就是命运,对我们两人品格的一次共同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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