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杂谈：兰州往事：阿干老街趣事杂谈

　　第一节

　　阿干中街，西北起路经阿干小学的桥头，东南至西沟桥。总长大约八百米左右。

　　阿干中街的北头，是一座小石桥。石桥的西北方向，有一户商铺，专营烟酒茶及水果之类的物品。商户主人为王姓，小时候住在进入阿干小学深巷左旁的一个大杂院里。

　　这家商铺的西边，有一个深深的，七折八拐的小巷道，巷道里的居民，有不少是在陶瓷厂工作的职工。

　　在小巷道口的东边，同样为一家商铺。八九十年代，这家商铺有一个四川人租赁了下来，经营麻辣汤，口味新鲜独特，四川人所做的卤肉，口味也不错。

　　四川人走后，又是一家刘姓厨师接过手，专营牛肉面和凉面，后来一段时间，刘姓厨师又做起了彩票生意。这位刘姓厨师为人温和，喜欢书法。

　　之后，这家临街的饭馆又换了一个年轻主人，好像姓龚，此人在阿干煤矿上班，开起了刀削面饭馆。

　　在桥头的东南面，临着街道，有一家比较阔气的酒店，取名悦悦鸿。这家酒店的主人是一个四川人，善于做宴席类的食品和饭菜。

　　这家酒店的前身，原为何家醋坊，五十年代的时候，变成了阿干肉食店，专门经营猪肉、羊肉、带鱼之类的海鲜肉食产品。九十年代的时候，又变成了酒店，生意兴隆。经营酒店的主人换了好几茬，但"悦悦鸿"这个酒店的名称一直保留着，没有更换。

　　临着悦悦红酒店以南，有一家小小的锅盔铺，窗户很大，一扇单面小门临着街，店铺面积不是很大，只有十来平米左右。

　　主人是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偏瘦，寡言少语，很少与周围的邻居来往。他烙制锅盔的炉子，使用传统的烧煤炭的大铁炉，上面放上圆形粗瓷鏊子烙锅盔。用这种煤炭炉子，在圆形粗瓷鏊子上烙出的锅盔，面的味儿有清香，入口十分耐嚼，存放的时间也比较久。

　　2000年之后，一些做锅盔的商家，大多开始使用电烤炉，这种炉子使用起来方便，干净，烤锅盔的时间也用得很短，不一会儿的功夫，锅盔就烤熟了。

　　但这种用电烤炉烙制的锅盔，味道不好，入口没有一丝丝清香。吃惯了用煤炭木柴鏊子上烧烙的锅盔，再吃电烤炉烙的锅盔，会发现两者味觉的差别实在太大。这家小锅盔店也烙制酥饼子，味道也不错。

　　过了小锅盔店，是一家面包店。面包店的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裁缝铺。过了裁缝铺，是阿干邮政银行。阿干邮政银行，以前是一家旅舍。

　　现在年龄小一点的年轻人，是不会知道这家旅舍里，曾经接待过来来往往，五湖四海的人。邮政银行的对面，是一家电器商铺，出售洗衣机电视机冰箱等各类家用电器。电器商铺的主人姓李，年龄不是太大，好书法，会装裱。

　　电器商铺的南边，是一家五金商店，这家五金商店在过去的时候，经营过烟花爆竹，炮竹的产地多为湖南浏阳。

　　每年接近腊月三十的时候，商店里挤满了前来购买烟花爆竹的年轻人。有一段时间，这家五金店的门口，有一个从河南来的金匠，背着一个不大的木箱子，专门从事打制金戒指、银戒指、金耳环、银耳环、银手镯、银簪子等手工活。

　　五金店的旁边，是一家粮店，粮店的主人姓涂，长得高大结实，待人热情。他的妻子好像是东北人，精明能干，来阿干的时候，还带来的她的一个妹妹，一个兄弟。兄弟头脑聪明，有数学头脑，也善于结交朋友，后来在小西湖一带经商。

　　粮店的旁边，是一个大杂院，里面住有七八户人家。大杂院的南边，是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的对面，是一个邱姓人家开的彩票店。这家彩票店以前经营服装，生意比较好。彩票店的南边，是一家专门经营鞋类产品的商铺。

　　商铺的对面，是一家经营烟酒批发的商铺，这家商铺在八九十年代，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后来小镇上的大部分人家，都迁居城区，这家烟酒商店的生意有所回落，为了赚钱，也不得不随之迁往外城区的西站大什字附近，听说生意依旧兴旺。

　　第二节

　　进入阿干小学的深巷，到了阿干小学大门口，向左拐，有一条下坡子，顺着下坡子往东北方向走大约五十米，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院落，大约有一千平方米左右。

　　院落的西边是一排平房，北边也是一排平房。东边则是用石头建起的一面南北走向的围墙，墙外面，即是日夜流淌的阿干河。这所院落，昔日的住户，大多是阿干小学的老师。

　　在西边一排平房的最南头，住着一位席姓老师，临夏人。她每到春季开学，就将家中过年时亲朋好友所送的水果点心，拿到教室里，让自己的学生美美吃一顿。

　　西边的平房里，还住着一位徐姓老师，体格修长，面相英俊。他也很关心自己所带的学生。每个月，总是在上完体育课之后，他拿着一大包香软可口的高梁饴糖，这可是当时的"高级食品"。让学生们排好队，每个学生领二粒或者三粒高梁饴糖。

　　这都是老师们自己出钱给学生搞得福利，要知道，那个时候，老师们的工资普遍是很低的。在大院的北边，住着一户马姓老师，家境殷实，她性格开朗热情，数学课教得生动活泼，学生爱听她的课。

　　这排平房的东南边，过了阿干河，在兰阿铁路的旁边，八十年代的时候，开有两家小煤窑。一家开在铁路的西边，阿干河的东岸，离居民区很近。一家小煤窑开在铁路东首的东山寺附近。

　　在阿干小学的东旁，阿干河东岸不远处，散散落落住有不少人家。这里的住房，都是土木结构的平房。房子的布局也没什么讲究，只是依着地势，在阿干河沿岸不断建起。这一带的居民，大多是五十年代的时候，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移民而来。

　　东山寺、夏家沟一带的居民住房，也都是依着山形地势的走向所建。这一带的居民，既有阿干煤矿、耐火材料厂、阿干石井矿、水泥厂、煤建公司、阿干食品商店的职工及家属，也住有不少从事农业的本地原住民，是一个工人和农业人员混居的居民区。

　　一般来说，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在工厂里就业的人员，家庭经济条件好一点。从事农业工作的家庭，收入不是太高。好在那个年代工厂里都有临时工可以去干，所得收入，农业家庭可以用来补贴一点拮据的生活费用。

　　阿干是个移民小镇，有着移民区的显著特点，即人们的思想比较包容，不排外。另外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意识比较强。

　　要说移民小镇存在的缺点的话，人与人之间大多是利益的结合体，有利则来往，无利则分手，没有传统小镇那种比较温厚的人情味。

　　临着阿干小镇的，是八里镇，八里镇的人情风俗，与小镇阿干基本相同，但也有不少差别。八里镇二十里铺以南的人家，大都比较注重友情，这一带的村落，同姓同族的人家比较多，有很强的团结意识。

　　二十里铺以北的人情风俗，民风较为彪悍，人们讲义气，但也非常注重个人利益的得失，有很高浓度的商业意识。

　　第三节

　　再接续讲一讲阿干小学的一些旧事琐闻。

　　阿干小学大门朝西北方向，小学的教学大楼坐东朝西，二层，大楼背后为阿干河。大楼正前方为一个带有弧形的窄长形操场，连接操场的，是一处斜坡形梯道，走上梯道，又是一处不规则的方形大操场，操场的北面是一排平房，多为老师们的办公间以及宿舍。操场西面的一溜平房，是学校开办的印刷厂，主要印制试卷，还有学生用的写字本、笔记本。

　　印刷厂所用的纸张，质量十分好，柔软度适中，色泽也不刺眼，但现在已经无法得知纸张具体的产地。校办印刷厂也会接外单位送来的活，印制一些单位用的内部书籍，工作中使用的便函，考勤表，还有工作笔记等。操场的东北头，是一个长方形的墙壁，这面墙壁上面，多是办黑板宣传画、张贴学校各类通知的地方。

　　每天上完第二节课后，学生们聚集到地势高的操场上，开始做早操。学校里播放早操的喇叭声音很大，在一里外的街头上都可以听到。做完早操之后，学生们手里拿着喝水的小搪瓷杯、罐头瓶，到学校北面的锅炉房打水喝。锅炉里的水很烫，不小心的话，热水淋到指头上，会将手指头烫出水泡来。

　　锅炉房东边有一个跌窝子，地势要比锅炉房低许多，建有学生用厕所。那时的厕所可没有水冲的条件，使用一段时间，要请工厂里的清洁工专门来清理一下。在春季的时候，附近的农人也会自行来处理厕所里的肥料。

　　小学的时候，高年级的同学，经常会给入学不久，低年级的同学说，厕所里有鬼，一个人上厕所的话，这鬼就会显身，吓得不晓事的低年级同学脸色都会变黄变绿。那时候低年级的同学，只在人多的时候才会上厕所。要是厕所里一个同学也没有，年龄小的同学还真不敢一个人去厕所方便。

　　锅炉房的西边，是学校的传达室，看守传达室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学生们都叫他王爷。王爷是一个有文化的人，那时学校订有一份内部发行的报纸，叫《参考消息》，每次邮递员送来，王爷会戴起老花镜，坐在传达室外的红色椅子上，将这份报纸从头版读到四版，非常仔细。读完后才会送到校长的办公室。

　　我在小学读到了三年级的时候，班级里每个同学，都订了一份《少年文史报》。这份报纸办得好，内容丰富活泼，多讲一些语文和历史方面的基础知识。在当时，学生们喜欢看，老师们也喜欢看。有时候遇到条理清晰、文字优美的作文，班主任会让学生们将报纸上刊载的好作文抄下来，然后在语文课上讲给学生们听，又会组织学生们讨论，还会让普通话标准的同学朗诵给大家听。

　　音乐课也是学生们喜欢上的一门课，给我们上音乐课的，是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她不仅嗓音好，能唱许多动听的歌，还会讲不少有趣的故事。记得每次她在讲完雷锋叔叔的故事之后，又会给学生们讲几个童话故事。

　　我记得同学们爱听的，有一个叫"拇指姑娘"的故事。还有"渔夫和小金鱼的故事"大家也都爱听。至于卖火柴的小女孩和皇帝的新衣这样的故事，我的印象中同学们都不是太喜欢。但这样的故事都在语文课本里，是学生们必须学习的重点内容。学习完之后，语文老师会让大家写这篇课文的"中心思想"。这是我觉得最头疼，也最没有趣味的事情。

　　我记得当时写每篇课文的中心思想，写到结尾的时候，我都会雷打不动地来一句"让我受到了深刻的教育"这句话。老师似乎也很满意我这样的结尾，每次都是给八十分。

　　我的记忆中，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写作文，到六年级小学毕业，我的作文都是八十分，没有九十分的纪录，也没有七十分的记录。看来，小时候的我，已经冥冥之中注定，我是个一生平凡胸无大志的人，只想一辈子自由自在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地过下去。

　　我记得那时候，学校里非常重视学生的数学成绩，每学期都有各种各样的数学比赛。我们班上的李忠国数学突出，每次数学比赛，他都会参加。李忠国左腿有残疾，但脑袋聪明，爱学习。他作文也写得相当出色，多数情况下，他的作文，都会受到老师表扬，在语文课上，老师会让李忠国将他写的作文读给大家听。

　　那时候还有一门书法课，学生们叫"毛笔字课"。有学校印刷厂印制的描红本子，上课的时候，将描红本发给大家，让学生们提着毛笔，在半透明的纸上，依照着红色的字体，一笔一划地书写。写毛笔字，拿笔的方法很特别，与拿铅笔的手法不一样。我们班上，毛笔字写得好看的，还是李忠国。我记得学校里举办过几次学生书画展览，每次李忠国的字，都会被老师挑出来，挂在学校大楼的走廊里，让大家观摩学习。

　　学校大楼的背后，是一片狭长形的空地，沿着学校大楼，有一排杨树，长势旺盛，树干高大挺拔，耸入蓝色的天空。每到秋季的时候，杨树叶子由绿色变作红色和黄色，坐在二楼的教室里，向外瞧去，杨树上的红色叶子和黄色叶子在树梢上摇动，有点好看。到了深秋，树叶开始飘落，教学楼的背后，满地都是金黄色的落叶，脚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个季节里，男同学会聚在杨树下面，捡起树叶，一人拿一片，用叶子细长的茎交结成十字形，来斗草玩。爱美的女同学，则会捡几片颜色看上去很美的叶子，夹在课本中间，当作书签用。杨树叶子有味，有时候打开课本，会闻到杨树叶子独特的味儿。

　　有一年的春天，金翅鸟在杨树上结了窝，鸟窝所在的位置，正对着我们这一班的教室窗户，同学们可以透过窗户玻璃，清楚地看到鸟窝。有时上课的时候，我会转过头去，看到鸟窝里有几只小鸟，张开黄色的喙，喙里面是红色的，叽叽地叫着，等待母鸟给它们喂食。

　　到了小鸟出窝的时候，恰好教室的窗户开着，有一只雏鸟飞进了教室。教室里顿时乱作了一团，男学生跑到窗户前，关闭了窗户，开始捉这只小鸟。

　　老师则坐在讲台桌的后面，微微笑着，看我们一群男生紧张地捉鸟。鸟捉到了，老师又会从学生手中接过小鸟，端详一阵，然后放入空置的粉笔盒中。到了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从粉笔盒里取出小鸟，打开窗户，将小鸟轻轻向外扔去。小鸟在空中展开稚嫩的翅膀，飞到了杨树枝上。

　　我们一群男生看着老师将小鸟放飞，心中都有点不大乐意。假如老师不在教室的话，这小鸟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男生都喜欢养鸟，会捉回家去饲养，但这种鸟性子急，估计很难养活。

　　到了冬天，下起了大雪，校园里一片洁白。在下课的时候，学生们会打雪仗。楼上楼下，操场里，都是相互追逐打雪仗的孩子们。那个时候，天气比今天寒冷许多，如果雪下得很厚的话，一个星期雪都不会融化。打完雪仗之后，地上的积雪被踩得瓷实了许多，又光又滑。这时候学生们又会从高处向低处玩滑雪的游戏。

　　这种游戏，带有一定的危险性，学校北面有一处很高很长的斜坡，从上向下滑雪，速度极快，很是刺激好玩。但滑下来的迎面，是一处水泥墙壁，如果把控不住下滑速度的话，很容易碰在墙壁上。

　　有好几次，我看到高年级的同学滑下来，头碰在了水泥墙壁上，血都流了出来。头戴棉帽的同学，头碰在墙壁上，虽然不会撞破头，但也会被碰得头上隆起几个小疙瘩。

　　我那时在滑雪的时候，头也撞过墙，不过既没有流血，也没有被碰得头上起了疙瘩。而是头撞在了水泥墙壁之后，眼前直冒点点金花，鼻子酸得直掉眼泪，走起路来有点摇摇晃晃，好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2015年左右，听说阿干小学变成了一家博物馆。在阿干小学里上过学的我们这一代人，也都步入了人生的中年。我的童年，我的小学，我的那些长着不同面孔，有着不同性格的童年学友，都随着日夜流淌的阿干河，不知不觉，消失在了岁月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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