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拿老婆:75年去公社开会,回村时天黑了,女书记让我扶着她走夜路
那条从公社回我们柳树屯的土路,后来我用双脚丈量了半辈子,无论是骑着永久牌的二八大杠,还是后来开着突突响的拖拉机,都再没觉得它有多长。可是在我心里,那条路最长的一次,是1975年的那个秋夜。那天晚上,我扶着我们大队新来的女书记江云书,走了足足两个小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后来几十年的记忆上。
四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事都模糊了,连我老伴儿年轻时的模样都快想不真切了,但江书记那天晚上胳膊上传来的温度,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皂角混合着书卷的味儿,却始终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那是一段谁也不知道的往事,是我心里埋得最深的一块石头,有时候半夜醒来,我甚至会怀疑,那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我这个庄稼汉自己做的一场梦。
一切,都要从1975年那个秋天,公社大院里那场开到月上中天的扩大会议说起。
第1章 拖长的会议
1975年,我二十三岁,是我们柳树屯的会计,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算盘珠子和工分本打交道。在村里人看来,我是个“文化人”,不用整天土里刨食,算得上是个好差事。但我自己清楚,在这个讲究成分和立场的年代,我这种家庭出身不好不坏,性格又有点闷的人,想往上走,比登天还难。我爹总跟我说,建国,咱安分守己,把手里的活干好,别存啥别的心思。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总憋着一股劲儿。
那年春天,我们大队换了书记,从县里派下来一个叫江云书的女同志。这在当时可是件稀罕事,十里八乡的书记,哪个不是胡子拉碴的老爷们儿,突然来了个女的,还那么年轻,听说才二十六七岁,比我还大不了几岁。
江书记第一次来我们大队部开会,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她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铁姑娘”,说话不粗声大气,反而很温和。人长得也周正,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装,干净利落。最让人忘不了的,是她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你看她的时候,感觉她能一直看到你心里去。她不爱笑,总是微微皱着眉,好像心里装着很多事。
村里的碎嘴婆背地里议论,说这么个年轻姑娘,能镇得住我们这帮老少爷们儿?可没过两个月,这些闲话就都销声匿迹了。江书记是个干实事的人,她不像前几任书记那样,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而是天天往地里跑。谁家有困难,她第一个到;队上分种子化肥,她亲自盯着,生怕出了纰漏。她懂政策,会算账,我们屯里几个倚老卖老的老队长,想在她面前打马虎眼,都被她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慢慢地,大家伙儿都服了,背后里都尊称一声“江书记”,没人再拿她的性别和年纪说事。
我作为会计,跟江书记打的交道最多。每次报账,她都看得特别仔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一个小数点都不放过。起初我还有点紧张,生怕出什么错漏,后来发现她只是认真,并不是故意找茬。她对我还算客气,总是称呼我“刘会计”,不像别人那样“建国”“建国”地乱叫。我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客气又疏远的上下级关系。
出事那天,是公社黄主任召集各个大队的书记和会计去开会,学习上头的最新文件精神。我和江书记一早就坐着队里的牛车去了公社。那天的会特别长,黄主任喝了一缸子茶,从“农业学大寨”讲到“批林批孔”,唾沫星子横飞,眼看着太阳都偏西了,还是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我坐在后排,听得昏昏欲睡,心里直犯嘀咕。从公社到我们柳树屯,十几里地,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要是天黑了,可就不好走了。我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江书记,她倒是坐得笔直,手里拿着笔,还在本子上刷刷地记着,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好不容易熬到黄主任喝干了最后一缸子茶,宣布散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深秋的夜晚,风一吹,凉飕飕的。我们走出公社大院,送我们来的牛车早就回去了,老把式家里有事,等不了。我和江书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面面相觑。
“刘会计,看来我们得走回去了。”江书记开口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是得走回去了。”我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发毛。十几里夜路,对我一个大小伙子来说不算什么,可江书记一个女同志……我心里盘算着,这路上黑灯瞎火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那时候村里风气保守,孤男寡女走夜路,要是被人看见了,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走吧,再晚就更冷了。”江书记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率先迈开了步子。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谁也不说话,只有脚踩在碎石子路上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
第2章 漆黑的夜路
出了公社所在的小镇,周围就彻底黑了下来。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零星几颗暗淡的星星挂在天上,根本照不清路。路两边是收割完的庄稼地,黑黢黢的,风一吹,剩下的秸秆发出呜呜的声响,听着有点瘆人。
我走在前面,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探路。江书记跟在后面,脚步声很轻。起初的一两里路,我们俩谁都没说话,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明天队里的账该怎么做,一会儿又忍不住担心江书记一个城里来的姑娘,能不能受得了走这样的夜路。
“刘会计,你慢点,我有点跟不上。”身后突然传来江书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我赶紧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在微弱的星光下,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我有些懊恼,自己一个大男人,光顾着闷头走路,把她给忘了。“江书记,对不住,我走快了。”我说道,“这路不好走,净是坑。”
“没事。”她回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我刻意放慢了脚步。可路况实在太差,前几天刚下过雨,路面又湿又滑,还有很多被牛车压出来的深沟。我好几次都差点崴了脚,更别说穿着一双布鞋的江书记了。
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哎呀”,紧接着是身体倒地的闷响。我心里一紧,猛地转过身去。“江书记,你怎么了?”
“没事,滑了一下。”黑暗中,我听到她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赶紧摸索着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摔着哪儿了?严重吗?”
“脚脖子……好像崴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痛苦的颤抖。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要是走不了路,可怎么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背她?我不敢,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那更不是人干的事。
“能站起来吗?我扶你试试。”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她沉默了一会儿,应了一声。
我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了她冰凉的手臂。我心里咯安一下,赶紧把她扶起来。她试着站稳,但左脚刚一沾地,就疼得“嘶”了一声,整个身子都朝我这边倒过来。我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肩膀,才让她没有再次摔倒。
那一瞬间,我能清晰地闻到她头发上洗发膏的清香,还有她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味。她的身体很瘦,隔着薄薄的干部装,我能感觉到她的骨骼。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心跳得像擂鼓一样,赶紧松开了揽着她肩膀的手,只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
“看来是走不了了。”她靠着我,声音有些沮丧。
“江书记,你别急。”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家离这儿还有七八里路,要不……我背你?”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的脸烫得更厉害了。
黑暗中,她沉默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我知道,她也在顾虑。在那个年代,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观念,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着每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不用背,你扶着我,我试试看能不能单脚跳着走。”
“那怎么行?七八里路呢!”我脱口而出。
“总比你背着强。”她的语气很坚决。
我没再坚持。我知道,这是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也是我们俩都能保住颜面的最好办法。
“那……那我扶着你。”我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我将她的右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用我的右手环住她的腰,让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我的左手则紧紧地攥着她的右手。她的手很小,也很凉。我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冷的,又或者是因为紧张。
我的身体也僵硬得像块石头。长这么大,我除了我娘和我姐,还从没跟哪个女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手心传来的那份柔软和冰凉,还有鼻尖萦绕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走吧,刘会计。”她在我耳边轻声说。
“……好。”我应了一声,迈出了沉重的第一步。
第3章 胳膊上的温度
我们就以这样一种极其别扭又亲密的姿势,重新踏上了回村的路。
江书记把大部分重心都压在我身上,左脚悬空,靠着右脚一点一点地往前蹦。我的任务,就是做她的拐杖,稳住她的身体。为了配合她的节奏,我不得不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挪。这样一来,我们的速度比刚才还慢,简直就像是蜗牛在爬。
起初,我们俩都绷着一股劲儿,谁也不说话。我能感觉到环在她腰上的手心在不停地出汗,黏糊糊的,让我浑身不自在。而她的身体也一直保持着一种僵硬的防御姿态,似乎在尽力减少和我的接触面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走了大概一里多地,两个人都累得够呛。我额头上全是汗,江书记也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歇……歇会儿吧,刘会计。”她停下来说道。
我找了路边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小心地扶着她坐下。我则站在她旁边,用手背抹了一把汗,大口地喘着气。
“对不住了,刘会计,给你添麻烦了。”江书记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歉意。
“说啥呢,江书记,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赶紧说,“你脚怎么样了?还疼得厉害吗?”
“好多了,就是不敢使劲。”她揉着脚踝,轻声说。
夜风吹过,带着田野里泥土和草根的气息。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尴尬的气氛似乎消散了一些。或许是共同经历了刚才的窘境,我们之间的那层隔阂,好像被打破了一点点。
“刘会计,你家里有几口人啊?”她突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爹娘,还有我,我上面有个姐姐,嫁到邻村去了。”
“哦……你读过书吧?看你账做得那么清楚,字也写得好。”
“念到高小毕业,后来家里穷,就没再念了。”说到这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高小毕业,在村里已经算文化人了。”她笑了笑,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真诚,“我也就是念了个中专,要不是政策好,也出不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事。原来她也是苦出身。不知怎的,我心里对她的那种敬畏感,一下子淡了许多,反而生出一种亲近感。
我们聊了一些家常,从地里的收成,聊到村里的鸡毛蒜皮。她问得很仔细,听得也很认真。我发现,脱下那身“书记”的外衣,她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姐姐,会为粮食不够吃发愁,也会为村里谁家婆媳吵架而头疼。
休息了大概一刻钟,我们又重新上路了。这一次,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她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自然地靠着我。而我也渐渐习惯了胳膊上传来的那份柔软和重量。为了让她省点力气,我让她把胳膊再往我脖子上绕一点,几乎是将她半抱在怀里。
我能感觉到她的脸就贴在我的耳边,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拂过我的脖颈,让我心里一阵阵发痒。我不敢有丝毫的杂念,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路上,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江书记,你为啥要来我们这儿啊?县里不好吗?”走着走着,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爹妈都是老师,在那几年……受了些冲击。我想到基层来,离那些是是非非远一点,踏踏实实做点事,心里安生。”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我心里一震,顿时明白了她那双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背后,藏着怎样的故事。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家庭出身,意味着什么,我心里很清楚。我突然对她生出一种强烈的同情和敬佩。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独自一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穷山村,扛起这么重的担子,该有多不容易。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环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想让她能靠得更稳当一点。
第4章 那一夜的星光
路似乎没有尽头。我们的对话也渐渐少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蹒跚的脚步声。我的肩膀被她的胳膊压得又酸又麻,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我知道,她比我更难受。
有好几次,她都想停下来自己走,但脚踝的剧痛让她不得不放弃。她趴在我背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刘会计,要不你把我放这儿吧,天亮了你再来找人接我。”
“说啥胡话呢!”我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她说话,“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把你一个女同志扔在半路上?”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背上,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脖子里。我心里一酸,知道她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把她扶得更稳,走得更坚定。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顾虑和害怕都消失了。什么流言蜚语,什么男女大防,都见鬼去吧。我只知道,我身边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值得尊敬的好书记,也是一个脆弱无助的女人。我必须把她安全地送回家。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我们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柳树屯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出来。远处,有几户人家窗户里,还透出微弱的、豆大的煤油灯光。
“到了,江书记,你看,那就是我们村。”我激动地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抬起头,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到了。”
看到村庄的那一刻,我们俩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新的、更加复杂的情绪。那道在黑暗中被暂时遗忘的无形界线,随着那几点灯光,又重新清晰地横亘在我们之间。
我们离村口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村里传来的狗叫声了。
“刘会计,就到这儿吧。”江书记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疏离,“前面有光了,我自己能回去了。”
她挣扎着想从我身上下来。
“不行,你脚还伤着呢!”我固执地说,“我送你到大队部。”大队部有两间空屋子,是江书记的临时住所。
“不能再往前走了。”她的语气很坚决,“被人看见了,不好。”
我沉默了。我明白她的意思。在这漆黑的夜里,在这荒郊野外的土路上,我们可以是两个互相扶持、共渡难关的同志。可一旦走进那片有光、有人的村庄,我们立刻就会变回“江书记”和“刘会计”。一个不该有的亲密举动,足以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毁掉我们两个人。
我停下脚步,站在离村口还有百十米远的一棵老槐树下。这里是视线的死角,村里的人看不到我们。
我慢慢地、小心地将她放下,让她靠着树干站稳。离开了我的支撑,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站住了。
“谢谢你,刘会计。今天……多亏你了。”她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道。
“江书记,你客气了。”我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生硬,“你慢点走,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看我,一瘸一拐地,朝着村里那片微弱的灯光走去。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那么单薄,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我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融入黑暗,又在不远处的灯光下重新显现,然后拐过一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我在那棵老槐树下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上被夜露打得冰凉,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回家的路,明明只有几步远,我却觉得比来时那十几里路还要漫长。
第5章 沉默的算盘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大队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书记。那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可我肩膀上残留的酸痛和脖子上依稀记得的温热触感,又提醒我那都是真的。
我推开会计室的门,江书记已经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了。她正在看一份文件,神情专注,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两条辫子梳得整整齐齐,蓝色的干部装也扣得一丝不苟。如果不是看到她桌子底下,那只明显肿起来的脚踝,我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江书记,早。”我有些不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点了点头:“早,刘会计。昨天的账目你再核对一下,下午我要报到公社去。”
她的语气,和往常一模一样,客气、疏离,带着不容置疑的领导口吻。昨晚那个会趴在我背上哭泣的脆弱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我“哦”了一声,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算盘。
整个上午,我们俩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办公室里只有我拨动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和她翻动文件的沙沙声。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形的墙,比以前更厚了。
中午,村主任王大拿的老婆给我们送饭来。她看到江书记的脚,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哟,江书记,你这脚是咋啦?”
我心里一紧,手里的算盘都停了。
江书记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嫂子。昨晚回来天黑,没看清路,自己不小心崴了一下。”
她话说得轻描淡淡,没有看我一眼,仿佛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王大拿的老婆又絮絮叨叨地关心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别下地了。江书记都微笑着一一应了。我埋着头,假装在专心算账,耳朵却竖得老高。
我明白,她这是在保护我,也是在保护她自己。昨晚那段十几里的夜路,成了我们俩之间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把它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从那天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还要远一些。她对我依旧是那个客气的“刘会计”,我见她也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江书记”。我们一起开会,一起下乡,讨论工作,却再也没有聊过任何一句私事。那晚在路上的家常,像是被风吹散了,再也找不回来。
只是偶尔,在我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会撞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感激,有躲闪,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而我,也总是会迅速地低下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第6章 再也没走过的夜路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书记的脚伤好了。她又开始风风火火地满村跑,带着大家修水渠,搞生产。柳树屯在她的带领下,那两年的光景确实好了不少,年底分红,家家户户的口袋都鼓了一些。村里人提起她,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
我依旧做我的会计,每天拨着我的算盘。我爹娘看我年纪不小了,托人给我说了个媳妇,是邻村的一个姑娘,老实本分,手脚也勤快。我们见了面,没什么话说,但也不讨厌。不久后,我们就结了婚。
我结婚那天,江书记也来了,她送了我们一对崭新的搪瓷缸子,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她对我媳妇说了很多勉励的话,对我,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恭喜”。
再后来,到了1978年,形势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都开始平反,江书记的父母也恢复了工作。一天,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她要调回县里去了。
我站在她面前,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她不属于我们这个小山村。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祝你前程似锦”之类的客套话,但最后,却只憋出了一句:“江书记,以后……多保重。”
她看着我,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在闪动。她沉默了很久,才说:“刘会计,你也多保重。这几年,谢谢你。”
我知道,她这句“谢谢你”,不仅仅是为工作。
她走的那天,大队部很多人去送她。我没有去。我远远地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看着她坐上了公社派来的那辆吉普车。车子开动的时候,她好像朝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但隔得太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车子卷起一阵黄土,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江云书。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我从一个毛头小伙子,变成了头发花白的半大老头。我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在城里安了家。我和老伴儿还守在这柳树屯里,守着这片土地。
那条从公社回村的土路,早就变成了平坦的柏油马路。有时候,我开着我的轮车从上面经过,总会不自觉地放慢速度。我会想起1975年那个没有月亮的秋夜,想起那条走了两个小时的、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路。
我想起那个穿着蓝色干部装的年轻女书记,想起她胳膊上传来的温度,想起她在我背上无声的哭泣,想起我们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的沉默告别。
老伴儿有时候会问我,老头子,你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我总是笑了笑,说,没什么,想起点以前的事。
那段路,那个人,那个晚上,是我一辈子的秘密。它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爱恨情仇,只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两个普通人之间一次身不由己的靠近和一次心照不宣的远离。它就像我算盘上的一颗珠子,拨过去,又拨回来,最终,只是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再也抹不掉的痕迹。
本文标题:王大拿老婆:75年去公社开会,回村时天黑了,女书记让我扶着她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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