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对象在学校想要了怎么办
很多年后,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毕业季的散伙饭。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那晚之后,酒精的味道,对我而言就等同于耻辱。
我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将一个名叫沈澈的男生,小心翼翼地供奉在心里的神龛上。又用了一个晚上,亲手将那座神龛打得粉碎。最后,却花了更长更长的时间,才学会如何将那些碎片从血肉里一块块剥离出来。
那个过程,比我想象中要疼得多。
一切,都要从那个闷热的、充满告别气息的六月夏夜说起。
第1章 酒精与神龛
那晚的空气是粘稠的,混杂着烧烤的孜然味、廉价啤酒的麦芽香,以及青春即将散场的、无处安放的躁动。我们专业包下了学校后门那家最火爆的大排档,作为大学生涯最后的狂欢。灯光昏黄,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有些不真实,笑声和哭声混在一起,离愁别绪被酒精催化,发酵成一种近乎癫狂的热烈。
我叫林微,一个在人群中习惯了安静的女孩。我的大学四年,像一部默片,而沈澈,就是那部默片里唯一的光源。他是我们院的学生会主席,成绩优异,篮球打得好,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上扬,像夏日里最和煦的风。我暗恋他,是整个年级公开的秘密,也是我一个人死守的秘密。说它公开,是因为我的眼神总是无法自控地追随他;说它是秘密,是因为我从未对任何人,包括我最好的闺蜜孟佳,亲口承认过。
我只是默默地为他占图书馆的座位,在他打完球后悄悄递上一瓶冰水,在他组织的活动里永远是第一个报名的志愿者。我的付出,细微得像空气里的尘埃,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到它们徒劳的飞舞。沈澈对我,永远是礼貌而疏离的,一句“谢谢你,林微”,就足以让我开心一整天。
散伙饭上,我被灌了不少酒。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说这是最后一次放纵,不醉不归。我酒量很浅,几杯啤酒下肚,世界就开始旋转。隔着晃动的人影,我看到沈澈正被一群男生簇拥着,他的脸上也泛着红晕,但眼神依旧清亮。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举了举杯,嘴角带着他一贯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就是那个微笑,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孟佳在我耳边大喊:“微微,快去!再不去就没机会了!去跟他说句话,敬他一杯酒,什么都好!”
酒精壮了我的胆。我端起酒杯,深吸一口气,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摇摇晃晃地朝他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周围的喧嚣仿佛都离我远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
“沈澈……”我终于站定在他面前,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敬你一杯。”
他身边的男生们立刻开始起哄,“哟,主席,我们的小才女来敬酒了!”“这杯可不能简单喝了啊!”
沈澈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他接过我的杯子,又从桌上拿了一个干净的,给我和他都满上。“林微,”他看着我,昏黄的灯光在他眼里漾开一片温柔的碎光,“大学四年,谢谢你。祝你前程似锦。”
他一饮而尽,我也跟着仰头喝光。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他那句客气又残忍的“谢谢你”?我分不清。我只知道,我的神龛,在这一刻已经出现了裂痕。
后来的事情,记忆就变得很模糊。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哭了出来,抓着他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我说我喜欢他,从大一迎新晚会上他穿着白衬衫弹吉他的时候就喜欢了。我说我电脑里有一个专门的文件夹,存着他所有在校园网上能找到的照片。我说……我说了很多很多平时只敢在日记里写的傻话。
沈澈没有推开我,他身边的朋友们也识趣地散开了些。我能感觉到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喝多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固执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明天……明天你们就要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围的嘈杂声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提到了“宿舍”、“空着”之类的词。然后,我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扶了起来。沈澈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酒后的沙哑:“走吧,我送你。”
我被他半扶半抱着,穿过喧闹的人群。夏夜的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但我很快又被浓重的醉意包裹。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只记得最后停在了一栋熟悉的宿舍楼下——是他们男生宿舍。
“……这里?”我迷迷糊糊地问。
“我们宿舍今晚就我一个人,他们都去通宵唱歌了。”他的声音很近,气息里有和我一样的酒味,“你这样子,回女生宿舍会被阿姨骂的。先在我这里休息一下,等酒醒了再说。”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在当时的我听来,更像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恩赐。我被他扶进了宿舍,那是我第一次踏入这个只在想象中出现过的地方。空气里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很干净。他把我扶到一张床上,替我脱掉了鞋子,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
“睡吧。”他说。
灯光熄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我能听到他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呼吸声清晰可闻。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酒精、黑暗和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将暧昧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床上坐起来,摸索着朝他的方向挪过去。
“沈澈……”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热。然后,他把我拉进了怀里。那个拥抱,是我梦寐以求了四年的。我所有的理智,在那个瞬间彻底崩塌。我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生涩而笨拙。
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接下来的一切,都像一场失控的梦。衣服被褪去,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然后是另一个人的体温。疼痛和陌生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但我不在乎。在我的意识里,我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了我爱了四年的神明。
我累得昏睡过去,梦里都是沈澈温柔的笑脸。我以为,这是我青春里最圆满的结局。
然而,当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痛我眼睛的时候,我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近在咫尺的脸。
那不是沈澈。
那张脸棱角分明,眉毛很浓,睡着的时候也微微皱着,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我认得他,他是江熠,沈澈的室友。一个和沈澈截然相反的人,听说他爱打架,爱逃课,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轰鸣作响。我猛地坐起身,身上的酸痛和床单上那抹刺眼的暗红,都在无情地提醒我,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标准的男生宿舍,四张床,书桌上堆满了书和杂物。靠窗的那张书桌上,放着一个篮球,旁边是沈澈的照片——那是他获得优秀学生干部时拍的。而我身下的这张床,床头的墙上贴着几张摇滚乐队的海报。
这不是沈澈的床。
我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江熠的眼神还有些惺忪,但当他看清我时,那份惺忪瞬间被惊愕取代。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我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手指抖得连扣子都扣不上。我不敢看他,更不敢去想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沈澈呢?他把我带到这里,然后把我交给了他的室友?
这个念头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刺进我的心脏。羞耻、愤怒、背叛、恶心……所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只想逃,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终于穿好了衣服,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赤着脚冲向门口。在我拉开门的那一刻,江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说:“对不起。”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我像一个可耻的逃兵,狼狈地冲进了清晨冰冷的空气里。
第2章 沉默的酷刑
我几乎是飞奔着逃回女生宿舍的。清晨的校园很安静,偶尔有早起晨练的同学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能想象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更要命的是,我光着脚。每一步踩在冰凉的地面上,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从脚底传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幸运的是,宿管阿姨还没上班。我用备用钥匙打开宿舍门,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孟佳还在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不敢开灯,摸黑冲进卫生间,将门反锁。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又红又肿,嘴唇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厌恶。我打开花洒,将水温调到最冷,冰冷的水流从头顶浇下,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想洗掉昨晚的一切,洗掉那个房间里的味道,洗掉江熠的体温,洗掉那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可无论我怎么用力搓洗,那种深入骨髓的耻辱感,却像纹身一样,烙印在我的皮肤上,怎么也洗不掉。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声被哗哗的水声掩盖,显得那么压抑和绝望。
我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里待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孟佳的敲门声:“微微?你在里面吗?怎么这么大水声?”
我连忙关掉花洒,胡乱地擦干身体,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我没事,马上就好。”
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去时,孟佳正担忧地看着我。“你眼睛怎么这么肿?昨晚不是沈澈送你回来的吗?后来怎么样了?”她一脸期待地八卦着。
“我们……”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真相。难道要我告诉她,我喝醉了,向暗恋了四年的男神表白,结果却和他的室友上了床?这太荒唐,也太羞耻了。我只能低下头,含糊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喝多了,头有点疼。”
孟佳没有怀疑,只是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额头:“让你别喝那么多的。快躺下再睡会儿吧,反正今天也没课了。”
我依言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可是一闭上眼,江熠那张脸,和沈澈那句“我们宿舍今晚就我一个人”,就在我脑海里交替出现。
一个又一个疑问折磨着我:沈澈为什么要骗我?他把我带到宿舍,然后自己离开了?他是故意的吗?他和江熠,是把我当成一个笑话,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吗?还是说,昨晚的一切,从头到尾就是江熠,只是黑暗和醉意让我产生了错觉?
我不敢想下去,每一种猜测都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我掏出手机,手指悬在沈澈的对话框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我该问什么?问他“昨晚为什么是你室友在我身边”?这无异于在向他宣告我的愚蠢和轻浮。
我又点开江熠的头像,那是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头像,像他的人一样,沉默而压抑。我想质问他,想骂他,想问他凭什么。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呢?是我自己喝醉了,是我自己主动的……或许在他看来,我就是一个喝醉了可以随便跟人上床的放荡女孩。
整整一天,我就这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反复地折磨自己。手机安静得可怕,没有沈澈的任何消息,也没有江熠的。仿佛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错误,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记忆里。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和争吵都更像一种酷刑,它将我架在火上,慢慢地烤,让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尊严和情感,正在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下午的时候,孟佳给我带了饭回来,看我还没起床,忍不住念叨:“林微,你不会真失恋了吧?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沈澈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什么都没说?那他昨晚送你到哪儿了?”孟佳追问道。
“……送到宿舍楼下。”我撒了谎,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喉咙发紧。
“然后呢?他就走了?”
“嗯。”
“这个沈澈,也太不解风情了吧!”孟佳替我打抱不平,“你都那样了,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算了算了,这种人不要也罢,毕业了就当翻篇了!”
我没有接话。是啊,毕业了,就当翻篇了。可是,这一页上沾染了如此肮脏的污点,我要怎么才能假装看不见地翻过去?
傍晚时分,我终于收到了毕业以来沈澈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我的心猛地一跳,带着一丝卑微的期待点开。
消息很简单:“林微,昨晚喝太多了,没出什么事吧?”
后面还跟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看着那句话,我浑身发冷。他问我,没出什么事吧?他明明知道出了天大的事!他用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是在试探我,还是在嘲讽我?那个微笑的表情,此刻在我看来,充满了虚伪和恶意。
我的手抖得厉害,愤怒和委屈像火山一样在胸中翻涌。我打下一行字:“沈澈,你昨晚去哪儿了?”
但仅仅几秒钟后,我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我不能问。问了,就是撕破脸,就是把我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也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最终,我回了三个字:“我没事。”
发完这条消息,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知道,我和沈澈之间,那条我用四年青春幻想出来的、连接着我们两个人的纤细丝线,已经彻底断了。而斩断它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宿舍,我拼命地想看清床上那个人的脸,可他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浓雾。我只能听到他在我耳边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谢谢。”
一声又一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第3章 闺蜜与裂痕
接下来的几天,是毕业前最后的离校手续办理时间。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种告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迷茫交织的复杂情绪中。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拍照留念,互相在纪念册上写下祝福。而我,像一个游魂,刻意避开所有热闹的场合。
我最怕的,就是在校园里碰到沈澈或者江熠。那种感觉,就像一个逃犯时刻担心着会与警察迎面撞上。幸运的是,又或者说是不幸的是,我一次也没有遇到他们。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但我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无声的凌迟。
流言蜚语是在我刻意躲藏的时候,悄悄发酵的。
最先是从我们班的微信群里开始的。有人发了一张散伙饭当晚的照片,照片的背景里,是我抓着沈澈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虽然模糊,但足以辨认。
立刻有人在下面起哄:
“哇哦,林微这是酒后吐真言了啊!”
“主席当时是什么反应?接受了吗?”
“可惜了,都要毕业了才表白,早干嘛去了。”
这些议论,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我默默地退出了群聊。但没用,流言已经长了翅膀。很快,就演变出了更离谱的版本。有人说,我那天晚上被沈澈带回了宿舍,第二天早上是哭着跑出来的。
这个版本,离真相那么近,又那么远。他们猜到了开头,也猜到了结尾,却永远猜不到中间那段最不堪的过程。
孟佳是第一个跑来向我求证的。“微微,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那天晚上真的跟沈澈回宿舍了?”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难以置信。
我再也瞒不下去了。这几天积压在心里的委屈、羞耻和愤怒,在看到孟佳关切的眼神时,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我抱着她,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她。从我如何鼓起勇气表白,到沈澈如何把我带回宿舍,再到第二天醒来身边的人变成了江熠。
我哭得泣不成声,把这几天所有的恐惧和无助都倾泻了出来。“佳佳,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是不是很脏?他们是不是都把我当成一个笑话?”
孟佳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王八蛋!沈澈这个伪君子!江熠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们这算什么?合起伙来欺负你吗?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算账!”
说着,她就要往外冲。我死死地拉住她:“不要去!佳佳,求你了,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孟佳回头,眼睛都气红了,“难道就这么算了?让他们白白欺负你?林微,你能不能硬气一点!”
“去了又能怎么样?”我哭着摇头,“去质问他们,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微喝醉了,随便跟男人上床,连跟谁都分不清?佳佳,我以后还要做人,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孟佳的怒火。她颓然地坐下,抱着我,心疼地拍着我的背:“微微,委屈你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沈澈他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是啊,怎么能呢?这个问题,我也问了自己无数遍。那个在我心中如神明一般存在的男生,那个干净、温柔、永远带着得体微笑的沈澈,怎么会做出如此卑劣龌龊的事情?
那天下午,孟佳陪了我很久。她不停地安慰我,骂那两个男生,试图让我好受一些。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伤害,不是几句安慰就能抚平的。
“微微,要不……我们报警吧?”沉默了许久,孟佳突然说。
我浑身一震,立刻摇头:“不行。我……我当时是自愿的。”尽管我把对方错认成了沈澈,但从法律上讲,我没有反抗。更重要的是,我无法想象自己站在警察面前,一遍遍地复述那个耻辱的夜晚,接受别人探究和同情的目光。我做不到。
孟佳看着我坚决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再坚持。
这件事,成了我和孟佳之间一道无形的裂痕。她为我的懦弱和忍让感到不值,而我,则因为无法向她解释清楚内心那种深入骨髓的羞耻感和恐惧感而痛苦。她希望我能勇敢地去讨个说法,哪怕是去大闹一场,也好过这样自己憋着。而我,却只想把这件事永远地埋葬起来,假装它从未发生过。
我们的谈话,最终总是在她的“你太傻了”和我的“我没办法”之间,无奈地结束。
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宿舍里的东西也一天天变少。我们开始打包行李,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床板和一种即将曲终人散的萧索。
就在离校的前一天,我收到了江熠的好友申请。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我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犹豫了很久,我还是通过了。我需要一个解释。哪怕那个解释会更伤人,我也要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通过申请后,对话框里一片寂静。我盯着屏幕,他也没有说话。我们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比谁更有耐心。
最终,还是我先沉不住气。我打下了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什么?”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复了,对话框里才终于跳出几个字。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
又是“对不起”。又是“喝多了”。多么轻飘飘的解释。我冷笑一声,继续打字:“沈澈呢?他去哪儿了?”
这一次,他的回复快了一些:“他送你到宿舍门口,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他女朋友找他。”
女朋友?
这三个字,像晴天霹雳,在我脑子里炸开。
第4章 回忆的锚点
“女朋友”这三个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一段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那段记忆,正是我整个暗恋生涯的起点,是我为沈澈筑起神龛的第一块基石。
那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期末,图书馆里挤满了通宵复习的学生。我为了准备一门极难的专业课,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精神和身体都处在崩溃的边缘。那天凌晨三点,我趴在堆积如山的书本上,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那种对未来的不确定、对学业的焦虑和独自一人在异乡的孤独感,在那一刻集中爆发,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不敢哭出声,只能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无声地抽动。
就在这时,一杯热牛奶被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边。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沈澈站在我的桌旁。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图书馆明亮的灯光下,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别太累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喝点热的,会好一些。这门课的重点笔记我整理了一份,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笔记本。那上面用两种颜色的笔,清晰地标注出了所有的知识点和考点,字迹干净有力,和他的人一样。
我当时完全懵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连一句“谢谢”都忘了说。
他没有在意,只是对我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他笑,眼角的弧度温柔得能融化冬雪。他说:“我叫沈澈,大二的。你……是不是叫林微?我见过你参加院里的活动。”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就因为这一杯热牛奶,一个笔记本,一个微笑,和他那句“我见过你”,我的心,就那样轻易地沦陷了。从那天起,沈澈在我眼中就不再只是一个优秀的学长,他成了我青春里的一道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开始疯狂地收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知道他喜欢什么运动,爱听什么歌,甚至知道他习惯在哪个食堂的哪个窗口吃饭。
我把那次偶遇,当成是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缘分。我天真地以为,他对我是特别的。我甚至幻想过,他是不是也对我有一点点好感,只是因为学业繁忙,或者性格内敛,才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幻想,支撑着我度过了大学里无数个平淡而孤独的日子。我把这份暗恋当成我一个人的盛大仪式,小心翼翼,甘之如饴。
现在,江熠的一句“他女朋友找他”,将我所有的幻想都击得粉碎。原来他有女朋友。原来我四年来的默默守候,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独角戏。原来那天晚上在图书馆的善意,也并非只针对我一人,那只是他习惯性的、对所有人都保持的“优秀学长”的姿态。
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把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当成了爱情的火花。
我的神龛,从根基开始,彻底垮塌了。
我握着手机,手指冰冷。一种比羞耻更深刻的悲哀,将我整个人吞噬。我终于明白,那天晚上,沈澈把我送到宿舍门口,接到女朋友的电话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或许对我说了句“你先进去等我”,或许什么都没说。他把我这个烫手的、喝醉了的麻烦,随手就丢在了那里。
而江熠,大概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没有出去通宵的人。他看到了我,一个主动送上门的、暗恋他室友的、不省人事的女孩。然后,在酒精和荷尔蒙的作用下,他将错就错。
这一切,都太合理了。合理得让我感到绝望。
我没有再回复江熠。质问已经没有了意义。错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我自己。是我自己,用幻想编织了一个美丽的牢笼,然后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
我关掉手机,开始默默地打包剩下的行李。孟佳走过来,看到我红肿的眼睛,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谁又跟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佳佳,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我……不应该把一个人看得那么重要。”我说,“重要到,看不见真实的自己,也看不见真实的他。”
孟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她帮我一起把书装进箱子,用胶带封好。每一本书,都见证了我大学四年的时光,也见证了我那段卑微而可笑的暗恋。我抚摸着箱子的边缘,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我必须见沈澈一面。
不是为了质问,也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那个被我放在神龛上供奉了四年的人,走下神坛后,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要亲手,为我这场长达四年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一个丑陋的,但完整的句号。
我给沈澈发了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图书馆门口见。有些东西,我想还给你。”
他很快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5章 破碎的神像
第二天上午,我站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拿着那个沈澈曾经给我的笔记本。六月的阳光已经有些毒辣,晒在皮肤上,有种灼烧的痛感。周围是来来往往、穿着学士服拍照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而我,却像一个与这场盛大告别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十点整,沈澈准时出现了。他穿着一件干净的蓝白条纹衬衫,牛仔裤,白色的板鞋,看起来依然是那个我记忆中清爽干净的少年。他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的微笑,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微,等很久了吗?”他开口,语气熟稔又客气。
“没有,我也刚到。”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然后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他,“这个,还给你。谢谢你,它帮了我很大的忙。”
沈澈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他翻开看了看,有些意外地说:“这个啊,我都忘了。你留着做个纪念就好,不用特意还给我的。”
“不用了。”我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想留着。”
我的话里有话,沈澈不可能听不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不敢再与我对视。他把笔记本拿在手里,沉默了片刻。
“林微,”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了一些,“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我轻笑了一声,觉得这个词无比讽刺,“你抱歉什么?抱歉把我一个喝醉的女生丢在男生宿舍门口,自己去见女朋友吗?”
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当“女朋友”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时,我看到沈澈的脸色明显变了。他有些狼狈,也有些恼怒,似乎没想到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平静地看着他,内心却在滴血,“沈澈,你一直都有女朋友,对吗?”
他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四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终于决堤,“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享受着我对你的好,享受着我的仰慕,却从来不给我一个明确的拒绝。你把我当什么了?备胎?还是一个可以满足你虚荣心的傻瓜?”
“我没有!”他立刻反驳,声音提高了一些,“林微,你不要这样想。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一个很努力、很善良的学妹。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伤害你。”
“怕伤害我?”我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所以,你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不伤害’我吗?把我灌醉,带回宿舍,然后自己一走了之,把我留给你的室友?沈澈,你真是太‘善良’了!”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剥下了他身上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再是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学生会主席,而是一个被揭穿了谎言的、手足无措的普通男人。
“我没有把你留给他!”他急切地辩解道,“我当时接到我女朋友的电话,她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必须马上过去。我本来想让你在宿舍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我没想到江熠他……他会……”
“你没想到?”我打断他,“一个喝醉了的、主动向你表白的女生,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生,共处一室,你告诉我你没想到会发生什么?沈澈,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你自己的人品?”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最后一点幻想也彻底破灭了。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爱我,但他至少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自私、懦弱、虚伪的普通人。他的善良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能妨碍到他自己的利益和形象。
我所有的爱,所有的仰慕,都给错了人。
阳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但我看清了,那神像的脸上,布满了裂痕,里面空空如也。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沈澈,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我走得很快,没有回头。我知道,身后那道曾经追随了四年的目光,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亲手打碎了我的神龛,也亲手埋葬了我的青春。从今天起,林微的新生,开始了。
第6章 无声的告别
和沈澈的那场对峙,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回到宿舍,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孟佳看我状态不对,默默地倒了杯水放在我床头,没有多问。
下午,我开始处理最后的事情。退还校园卡,领取毕业证和学位证,办理离校手续。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过去做切割。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曾是我暗恋心事的见证者,而现在,我要把这些心事,连同那个名字,一起留在这里了。
在行政楼办手续的时候,我意外地碰到了江熠。
他一个人,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看样子是准备直接离开。我们两个在走廊的拐角处撞上,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尴尬到了冰点。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胡茬也冒了出来,和他平时那种张扬不羁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闪躲,还有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来办手续。”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无波。
“……办完了吗?”
“嗯,就差最后一个章了。”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我们两个人,像两座孤岛,被一条看不见的海峡隔开,谁也无法向对方靠近一步。
最终,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我要走了。”他说,“去西藏,徒步。”
我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微,”他突然叫我的名字,眼神里带着一丝挣扎,“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说一万句对不起都没用。我……我就是个混蛋。我看到你……我没忍住。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
他试图解释,但语言在那种不堪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我看着他,心里很平静。如果说我对沈澈是彻底的失望和幻灭,那么对江熠,我的情绪要复杂得多。他有错,错得离谱,但至少,他没有像沈澈那样虚伪地推卸责任。他的愧疚,是写在脸上的。
“你不用再说了。”我打断他,“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江熠,我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我只想忘了这件事,也忘了你们。”
我的话很绝情,像一把刀子。我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忘了最好。”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到我面前。那是一个用子弹壳做成的哨子,打磨得很光滑,上面还刻着一只飞鸟的图案。
“这是什么?”我问。
“护身符。”他说,“我一个当兵的朋友送的。他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遇到危险的时候吹响它,能救命。虽然……有点中二,但你拿着吧。就当……就当我赎罪了。”
我没有接。
他固执地举着手,低声说:“算我求你了,林微。收下它,让我心里好过一点。不然,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看着那个哨子,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哨子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像他那份迟来的歉意。
“谢谢。”我说。这两个字,是对这个物品的感谢,与他无关。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我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我走了。你……保重。”
说完,他转过身,背着那个巨大的行囊,头也不回地朝楼梯口走去。他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我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子弹哨。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上它,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忘了这一切。但我知道,我和江熠之间,也到此为止了。
我们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声嘶力竭的控诉,只有这样一场无声的告别。或许,对于这样一段错误的开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回到宿舍,孟佳已经把我的行李都搬到了楼下。她联系好了车,准备送我去车站。
“微微,都弄好了?”她问。
“嗯,都好了。”我把毕业证和学位证放进包里,然后将那个子弹哨,也塞进了最里面的夹层。
“那走吧。”孟佳揽住我的肩膀,“离开这个鬼地方,开始新生活!”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四年的房间。空荡荡的,就像我此刻的心。我关上门,锁上的不仅是这间宿舍,还有我整个狼狈不堪的青春。
第7章 南下的列车
我和孟佳在宿舍楼下告别。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她哭得比我还厉害,反复叮嘱我到了新的城市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吃饭,要记得给她打电话。
“微微,你一定要好好的。”她哽咽着说,“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你值得更好的。”
“我知道。”我拍着她的背,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你也是。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
我们都笑了,笑中带泪。大学四年,我最幸运的事,就是交了她这个朋友。在我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
送我上车的师傅,是一位很健谈的中年大叔。他看我眼睛红红的,便笑着说:“小姑娘,毕业了舍不得同学吧?没事的,以后常联系嘛。人生就是这样,一站一站的,总有人上车,也总有人下车。”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感慨万千。是啊,沈澈和江熠,就是我人生列车上,在中途上错了车厢的乘客。如今,他们到站下车了,而我的列车,还要继续往前开。
我买的是一张去往南方的卧铺票。那是一座我从未去过的沿海城市,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我选择它,只是因为它离这里足够远,远到可以隔绝所有我不想再听到的声音,和不想再见到的人。
火车在傍晚时分缓缓开动。我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校园、熟悉的街道,在视野中一点点后退,最终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我没有感到太多的伤感,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一个背负了沉重枷锁的囚犯,终于得到了释放。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火车行驶时“哐当哐当”的规律声响。我拿出手机,做了一件事。我打开微信,找到了沈澈和江熠的账号,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删除好友”。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旁边的卧铺,是一个背着画板的女孩,看起来和我年纪相仿。她看我一个人,主动和我搭话。
“你好,你也是刚毕业吗?”她笑着问。
“是啊,你去哪里?”
“我去写生,到处走走,还没想好下一站去哪儿。”她指了指窗外,“你不觉得,在火车上看日落,特别美吗?”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温柔地洒在我的脸上。远处的田野、村庄、树木,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一幅流动的油画。
真的很美。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风景了?这四年来,我的眼睛里,似乎只装得下沈澈一个人。我追逐着他的光,却忽略了身边所有其他的风景。我为了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画地为牢。
“是啊,真美。”我由衷地感叹道。
女孩笑了:“我叫许晴,你呢?”
“我叫林微。”
我们聊了很多,从毕业的迷茫,聊到未来的规划,从各自的家乡,聊到喜欢的电影和音乐。和她聊天很舒服,我发现,当我的世界里不再只有沈澈之后,原来我可以和陌生人这么轻松地交流。
晚上,火车进入了一片漆黑的原野。我躺在卧铺上,却毫无睡意。我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我曾经视若珍宝的、专门存放沈澈照片的文件夹。
一张张照片滑过,从他大一时的青涩,到大四时的成熟。有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有他在迎新晚会上弹吉他的样子,有他在辩论赛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每一张照片,都曾让我心动不已。
但现在,再看这些照片,我心里却一片平静。照片里的人,英俊、优秀,却也陌生、遥远。他不再是我的神明,只是一个我曾经喜欢过的、犯过错的普通人。
我按下了“全选”,然后点击了“删除”。当屏幕上跳出“是否确认删除”的对话框时,我没有丝毫犹豫。
“确认。”
随着手机轻微的震动,我四年的暗恋,那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牵挂和幻想,就这样被清空了。我的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但那种空,不是失落,而是一种清扫之后的、可以装进新东西的洁净。
火车“哐当哐当”地前行,载着我,驶向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未来。我知道,前方的路不会一帆风顺,那道伤疤也许永远不会完全消失,它会在某个阴雨天,隐隐作痛。
但没关系。
至少,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带着它,继续前行。我不再是谁的追光者,从今往后,我要做自己的太阳。
本文标题:和对象在学校想要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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