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嫁给吴琛的第三年,他带着初恋参加慈善晚宴,照片登上头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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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暗查
吴琛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坐进车里,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胸口那股郁怒和恐慌交织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
苏晚砸碎玉镯时那平静到近乎残忍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那不是他认识的苏晚。不是那个温顺的、隐忍的、总是带着一丝怯懦和讨好眼神的苏晚。
那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决绝的、冰冷的、对自己都如此狠心的陌生人。
为什么?就因为一只镯子?就因为他对薇薇的维护?
不,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她突然病重住院,突然提出离婚,态度如此强硬……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阿琛……”副驾驶上的宋薇薇怯怯地开口,眼圈还红着,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苏小姐她……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怎么能把那么贵重的东西……”
“闭嘴!”吴琛厉声打断她,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暴躁。
宋薇薇吓得一哆嗦,委屈地瘪了瘪嘴,不敢再说话,心里却对苏晚的怨恨更深了。都是那个疯女人!害她在吴琛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吴琛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刚才对薇薇凶了,但他现在没心思安抚她。
他必须搞清楚,苏晚到底怎么了。
“先送你回去。”他发动车子,声音依旧冷硬。
将宋薇薇送回公寓后,吴琛没有回公司,而是径直驱车去了仁和私立医院。他没有再去苏晚的病房,而是找到了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仁和私立医院有吴氏的一部分投资,院长跟他算是旧识。
“吴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院长有些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吴琛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李院长,我太太苏晚,是不是在你们医院住院?”
李院长愣了一下,点头:“是的,吴太太确实在我们这里。”
“她什么病?”吴琛盯着院长的眼睛,“我要看她的全部病历和检查报告。”
李院长面露难色:“吴总,这……病人的病历是隐私,没有患者本人或其授权,我们不能……”
“我是她丈夫!”吴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法律上,我有权知道她的病情!李院长,别跟我说这些套话。我今天必须看到!”
李院长额头渗出冷汗。吴琛是医院的股东之一,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但医院的规定和职业操守……
“吴总,您别为难我。这样,您稍等,我亲自去问问主治医生,了解一下情况,再跟您汇报,您看行吗?”李院长试图缓和。
“主治医生是谁?”吴琛追问。
“是……陈静主任,我们医院肿瘤科和舒缓治疗中心的主任。”李院长擦了擦汗。
肿瘤科?舒缓治疗中心?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在吴琛耳边炸开!他猛地抓住李院长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李院长疼得龇牙咧嘴。
“肿瘤?!什么肿瘤?!她得了什么癌?!”吴琛的声音因为惊骇而变了调,脸色瞬间惨白。
李院长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具体……具体情况,陈主任最清楚。吴总,您先别急,我这就去请陈主任过来!”
吴琛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肿瘤?癌?苏晚?
那个苍白消瘦、不断胃痛、甚至吐血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怎么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胃病,是她在闹脾气,是她在夸大其词!
如果……如果是癌症……
吴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灭顶般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不会的……不可能……她还那么年轻……
他拒绝接受这个可能,但理智却告诉他,李院长没必要骗他,而且苏晚近期的种种异常,似乎都指向了这个可怕的答案。
很快,陈静主任被请到了院长办公室。她是一位气质干练、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医生。
“吴先生,”陈静主任显然已经从李院长那里知道了情况,她看着吴琛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微蹙,“关于您太太苏晚女士的病情,很抱歉,在没有得到她本人许可的情况下,我不能向您透露任何详细信息。这是医疗伦理和法律规定。”
“我是她丈夫!”吴琛猛地站起来,赤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我有权利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是不是胃癌?!”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嘶吼出来。
陈静主任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但她的沉默,在吴琛看来,无异于默认。
“晚期……是不是?”吴琛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绝望的嘶哑。
陈静主任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而带着医者的告诫:“吴先生,请您冷静。苏女士的病情,属于个人隐私。我能告诉您的是,她目前在我们这里接受的是舒缓治疗,旨在提高生活质量,减轻痛苦。她本人非常清楚自己的状况,并且做出了她认为最适合自己的治疗选择。我希望您能尊重她的意愿和选择。”
舒缓治疗……提高生活质量……减轻痛苦……
这些委婉的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吴琛不敢去细想的残酷事实——她的病,很可能已经无法治愈,所谓的治疗,只是尽量让她走得舒服一点。
吴琛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他扶住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
晚期胃癌……几个月到一年……苏晚……会死?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脏上,留下一个血肉模糊、永生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忽然想起,她刚才砸碎玉镯时说的那句话——“脏了的东西,碎了干净。”
那不是气话。那是一个……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对身后事已然绝望的人,才会有的决绝。
她不要那只被玷污的镯子,就像她不要这段被玷污的婚姻,不要他这个……玷污了她整个人生的丈夫。
“她……还有多少时间?”吴琛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沙砾摩擦。
陈静主任摇摇头:“对不起,我无法回答您这个问题。生存期预估非常不准确,而且取决于很多因素。重要的是患者当下的生活质量和平静的心态。”她顿了顿,看着吴琛惨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一些,“吴先生,如果您真的关心苏女士,我建议您,不要再给她增加任何精神上的压力和刺激。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平静、支持和尊重。”
平静、支持、尊重……
他给过她吗?这三年,他给她的,只有冷漠、忽视、和与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带来的羞辱。
甚至在她病重的时候,他还在为了维护宋薇薇,与她争执,逼迫她妥协。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无边的悔恨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感到窒息,感到心脏被凌迟般的剧痛。
“我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吴琛猛地向外冲去。
“吴先生!”陈静主任拦在他面前,语气坚定,“苏女士明确表示过,不希望被打扰,尤其是……您。她刚才经历了情绪波动,需要休息。请您体谅一下病人的身体状况。”
不希望被打扰,尤其是……您。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吴琛的心上。她连见,都不想见他了。
他颓然地停下脚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席卷了他,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离开了医院。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只是呆坐着,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苏晚苍白的脸,砸碎玉镯时平静的眼神,还有陈静主任那些委婉却残酷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在他脑中反复冲撞。
胃癌晚期。
他的妻子,他法律上应该呵护一生的伴侣,正在独自面对死亡。而他在做什么?他在陪着他的初恋,他在为了初恋,去伤害那个即将死去的妻子。
他甚至……逼得她亲手摔碎了祖母的遗物。
“啊——!!!”
吴琛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发出刺耳的长鸣,吓了路过的行人一跳。
痛苦、悔恨、自责、恐惧……各种情绪撕扯着他,让他几乎要疯掉。
不,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失去她。他必须做点什么。
道歉?忏悔?弥补?
对,弥补!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最先进的治疗手段!国内不行就去国外!无论如何,他要救她!他不能让她死!
还有离婚协议……绝对不能签!只要不离婚,她就还是他的妻子,他就有权利照顾她,挽救她!
宋薇薇……吴琛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需要暂时安抚住薇薇,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再闹出什么事,刺激到苏晚。
对,就这样。
吴琛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重新发动了车子,眼神里燃起一种偏执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他要挽回。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回苏晚。
他完全忘记了,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有些人,心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有些过错,不是弥补,就能被原谅。
尤其是,当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时候。
苏晚要的,从来就不是他的弥补和挽回。
她只要……干干净净地离开。
第九章:偏执的挽回
接下来的几天,吴琛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去宋薇薇那里,也不再接她那些带着哭腔和委屈的电话,只让助理转告她最近很忙。他将大部分公司事务交给副总处理,自己则开始疯狂地联系国内外顶尖的肿瘤专家。
通过吴氏的人脉和财力,他很快拿到了几位国际权威医生的联系方式,并将苏晚的病历(他动用关系从医院“拿到”了复印件)发过去咨询。得到的回复大同小异:病情已至晚期,且有转移,根治性手术希望渺茫,建议以全身性综合治疗(强效化疗+靶向+免疫)为主,但预后极不乐观,且治疗过程会对患者生活质量造成极大影响。
一位美国专家甚至在邮件中委婉地提醒:“对于终末期患者,过度激进的治疗有时反而会增加痛苦,缩短有价值的生存时间。尊重患者本人的意愿,提供高质量的舒缓疗护,或许是对生命更好的尊重。”
吴琛盯着屏幕上“终末期”、“舒缓疗护”这些字眼,眼睛赤红,猛地将笔记本电脑扫到地上!
“胡说八道!庸医!”他像困兽一样在书房里踱步,“她不会死!我一定可以找到能救她的人!”
他不信。或者说,他不敢信。
苏晚会死。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让他恐惧到发狂。他无法想象没有苏晚的世界。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因为……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作为“吴太太”待在那个位置上,哪怕他从未真正在意过她。更因为,她的死亡,会将他钉在“害死发妻”的耻辱柱上,让他余生都不得安宁。尤其是,在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之后。
这种混合着愧疚、恐惧、占有欲和自私的复杂情绪,驱使着他做出更多偏执的举动。
他带着从国外重金聘请的、据说有“神奇疗法”的“专家”团队,再次闯入了仁和私立医院,要求为苏晚进行会诊并更换治疗方案。
这一次,他直接被陈静主任和医院保安拦在了病房区外。
“吴先生,请您冷静!”陈静主任挡在病房门口,脸色严肃,“苏女士目前的身体状况,经不起任何折腾和无效治疗的尝试。她本人明确拒绝接受任何激进治疗,也拒绝见您。您带来的所谓‘专家’,其资质和疗法并未得到国际医学界的广泛认可,我们不能允许他们接触病人!”
“我是她丈夫!我有权决定怎么治!”吴琛怒吼,试图推开保安。
“法律上,在患者意识清醒、能自主决定的情况下,她的意愿高于一切!”陈静主任毫不退让,“吴先生,如果您再这样硬闯,干扰医院正常秩序和病人休息,我们只能报警处理!”
“你敢?!”吴琛目眦欲裂。
“为了病人的安危,我敢。”陈静主任语气斩钉截铁。
双方僵持不下,引来其他病人和医护人员的侧目。病房内,苏晚听着门外隐约的嘈杂,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刚打完止痛针,精神稍微好一些。
“陈医生,”她按了呼叫铃,声音通过对话器传出去,“让他进来吧。有些话,当面说清楚也好。”
陈静主任皱了皱眉,但还是示意保安让开。
吴琛立刻冲了进去。几天不见,苏晚似乎又瘦了些,眼窝深陷,但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淡漠。
“晚晚!”吴琛几步走到床前,语气急切,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我联系了国外最好的专家,他们有新的疗法,效果很好!我们转院,去国外治!一定能治好的!你别放弃!”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混杂着焦虑、恐慌和一种近乎狂热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吴琛,”她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我的病,怎么治,什么时候死,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你是我的妻子!”吴琛激动地抓住床沿,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是我……做错了事。我道歉!我向你道歉!你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放弃治疗!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让我照顾你!”
弥补?照顾?
苏晚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苍白而飘渺。“不需要了。吴琛,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弥补。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没有两清!”吴琛低吼,眼眶泛红,“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们还是夫妻,就没有两清!晚晚,我知道你恨我,你气我。你可以恨我一辈子,气我一辈子!但是求你,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苏晚觉得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讽刺。
“你的罪,不是我给机会就能赎的。”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吴琛,放手吧。签了离婚协议,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我不签!”吴琛斩钉截铁,眼神偏执,“我永远不会签!苏晚,你生是我的人,死……你也得是我的妻子!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刺激到,猛地俯身,紧紧抓住苏晚瘦削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她痛得蹙眉。“听着,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救你!你要好好活着!你必须好好活着!听到没有?!”
他的眼神疯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仿佛苏晚不是一个独立的、濒死的人,而是他一件即将损坏、必须不惜代价修复的所有物。
苏晚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苍白扭曲的影子。
“吴琛,”她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吴琛浑身一僵。
“你根本不是想救我,也不是真的后悔。”苏晚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他试图伪装的心,“你只是害怕。害怕背负害死我的良心债,害怕失去对‘吴太太’这个所有物的控制,害怕面对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不是在挽回我,你是在挽回你自己的心安理得,和那可笑的、掌控一切的幻觉。”
“别自欺欺人了。吴琛,我不需要你的拯救,也不需要你的忏悔。”
“我只需要你,从我眼前消失。”
“永远。”
她的话语,冰冷,清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吴琛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将他内心最不堪、最自私的动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吴琛如遭雷击,抓着她肩膀的手,无力地松开了。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被看穿的狼狈和更深重的恐慌。
“不是的……晚晚,不是这样的……”他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词穷。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晚疲惫地闭上眼,“陈医生,请让他离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他进我的病房。如果他再闹,就报警。”
最后这句话,她是对着门口一脸担忧的陈静主任说的。
陈静主任立刻走进来,对吴琛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先生,请您离开,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吴琛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个闭目不语、仿佛已经隔绝了整个世界的身影,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将他淹没。他知道,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苏晚的心,已经对他彻底关上了门。不,那扇门,或许从未真正为他打开过,如今更是砌上了厚厚的、冰冷的墙。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离开。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哭泣,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却找不到出口的崩溃。
苏晚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你不是在挽回我,你是在挽回你自己的心安理得……”
她说得对。他害怕。害怕她死,更害怕她因他而死。他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所以他拼命地想抓住她,想“救”她,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个罪人。
可这一切,在她眼里,只是可怜又可笑的自我救赎表演。
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宋薇薇。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第一次感到一阵强烈的厌烦。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一直在他身边,暗示,撒娇,索取……他和苏晚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能这么想?薇薇是爱他的,是善解人意的,是他亏欠了薇薇……
可是,苏晚就要死了啊。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冰冷地响起。
吴琛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甩掉那些可怕的念头。他按掉了宋薇薇的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需要静一静。需要好好想一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林薇律师事务所正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案由有两个:一是依据苏晚提交的离婚协议,起诉离婚;二是起诉吴琛及宋薇薇侵占私人财物(玉镯),要求赔偿精神损失并公开道歉——尽管镯子已碎,但侵权行为事实存在。
同时,一些关于吴氏总裁婚内出轨、苛待重病妻子、侵占妻子祖传财物的“小道消息”,开始在一些网络论坛和社交媒体上悄然流传。虽然很快被吴氏的公关部门压下,但影响已经造成。吴氏的股价出现了小幅波动,几个正在洽谈的合作方也表现出犹豫。
吴琛被这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公司的压力,舆论的压力,法律的压力,还有……苏晚即将死去的压力,如同几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暴躁,绝望,却又无能为力。
而苏晚,在医院里,一天比一天衰弱。止痛药的剂量在增加,她能清醒的时间在减少。但她神志始终清醒,平静地安排着一切。
她见了林薇,签署了正式的文件,授权林薇全权处理她的离婚诉讼和身后事。
她联系了慈善机构,确认了捐赠流程。
她甚至,在精神稍好的时候,请护士帮她录了几段视频。是留给林薇的,留给张妈的,还有……留给几位恩师的。没有留给吴琛的。
她的一生,短暂而苍白。最后时刻,她只想为自己,干净地画上句号。
窗外,春意渐浓。柳树发了新芽,玉兰花开了又谢。
她的时间,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陈静主任告诉她,肝部转移的病灶在扩大,可能很快就会影响到更多功能,引起剧痛和衰竭。问她是否考虑提前进行一些姑息性的介入治疗,减轻最后的痛苦。
苏晚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用了,陈医生。就这样吧。”她看着窗外摇曳的新绿,眼神安宁,“该来的,总会来。我不想再折腾了。”
陈静主任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我们会加强止痛和监护。苏小姐,如果……如果有任何想见的人,或者想做的事……”
苏晚缓缓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极淡、却异常干净的笑容。
“没有了。该见的,都见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谢谢您,陈医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陈静主任鼻尖一酸,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苏晚一个人。
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她伸出手,看着阳光穿过自己近乎透明的手指。
真暖和啊。
可惜,很快就感觉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
她缓缓闭上眼。
就这样吧。
第十章:终章·寂静的黎明
最后的日子,是在一种近乎透明的宁静中度过的。疼痛被药物控制在可以忍受的边缘,意识时常在清醒与昏沉间浮沉。苏晚不再看手机,不再关心窗外的世界,甚至很少说话。她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或是窗外那片有限的、逐渐由新绿转为浓荫的天空。
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原本就纤细的手腕,如今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血管清晰可见,像地图上蜿蜒的蓝色河流。脸颊深深凹陷下去,衬得那双眼睛越发大而黑沉,里面却不再有情绪,只剩一片空旷的平静,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海面,深邃而寂寥。
陈静主任和护士们来查房、换药、照料时,动作都格外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们见过太多生死,却依旧为这个年轻女子身上那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所触动。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完成了所有未尽之事后的安然等待。
林薇每天都会来,有时坐在床边握着苏晚的手,一坐就是大半天,红着眼睛却不敢哭出声。苏晚会轻轻回握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别难过”。她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语言。该交代的,早已交代清楚。
离婚诉讼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吴琛那边毫无意外地极力反对,律师提出各种理由拖延、抗辩。但苏晚这边证据充分,尤其是她病重的情况和吴琛的过错证据,让法官的天平明显倾斜。林薇告诉苏晚,第一次庭审很顺利,法官当庭进行了调解,但吴琛态度强硬,拒绝离婚。不过,法官已经暗示,鉴于女方特殊情况,很可能不久后会直接判决。
吴琛本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怕刺激苏晚,还是无法面对,或者两者皆有。只是听林薇说,他仍在疯狂地联系各种医疗资源,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但都被苏晚明确拒绝,医院也严格执行她的意愿。
宋薇薇也仿佛销声匿迹了。那场玉镯风波和随之而来的诉讼、舆论,似乎让她收敛了许多。至少,没敢再出现在苏晚面前。
这样很好。苏晚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她偶尔会想起奶奶,想起小时候偎在奶奶怀里,听她讲那些古老的故事,腕上的玉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折射着温暖的光。玉碎了,但记忆里的温暖还在。这就够了。
也会想起父母。如果他们还在,看到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该有多心疼。幸好,他们不在了,不必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更多的,是一种空茫的、接近虚无的宁静。仿佛灵魂已经有一半抽离了这个疼痛的躯壳,悬浮在半空,淡漠地俯瞰着一切。
直到这一天。
黄昏时分,苏晚从一阵昏睡中醒来,感觉格外清醒,甚至有种久违的轻松感。窗外的夕阳将天空染成绚烂的金红色,美得惊心动魄。
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生命的烛火,在熄灭前最后一次,也是最明亮的一次跳动。
她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她请护士帮忙,将病床稍微摇高一些,让她能更好地看看窗外的夕阳。然后,她让护士暂时离开,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护士有些犹豫,但看到她异常清亮的眼神和坚决的态度,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微的滴答声。
夕阳的光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透明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她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最后的温暖。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吴琛出现在门口。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是青黑的胡茬,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败和疯狂的气息。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夹。
显然,他是强行闯进来的。
苏晚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便重新投向窗外瑰丽的晚霞,仿佛他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影子。
吴琛被她这种彻底的漠视刺痛了。他大步走到床前,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摔在床头柜上。那是离婚协议的最终版本,以及法院刚刚下达的、准予离婚的判决书副本。
“你赢了!”吴琛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法官判了!离婚!你满意了?!”
苏晚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那份判决书上。封面上法院的红色印章,清晰刺目。
她看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看向吴琛。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
“很好。”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谢谢。”
谢谢?她居然对他说谢谢?谢谢他同意离婚?还是谢谢他终于……肯放过她?
吴琛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弯下腰去。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看着她那双映着夕阳余晖、却空洞得仿佛能吸纳一切光亮的眼睛,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终于冲垮了最后一道防线。
“不……晚晚……不要……”他猛地跪倒在病床前,这个一向骄傲、强势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崩溃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抓苏晚放在被子外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他不敢碰她。仿佛一碰,她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杂着这几日来所有的恐惧、悔恨和绝望,“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忽视你……不该把薇薇带到你面前……更不该动奶奶的镯子……我是混蛋!我是畜生!你打我骂我怎么罚我都行!求求你……别这样……别离开我……”
他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忏悔着,曾经所有的冷硬和骄傲碎了一地。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崩溃痛哭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快意,没有同情,甚至没有厌恶。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有些嘈杂的戏剧。
等他哭声稍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时,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飘渺得像从天边传来。
“吴琛,太迟了。”
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五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吴琛的心窝。
“不!不迟!只要你活着,就不迟!”吴琛猛地抬头,脸上涕泪纵横,眼神里燃起最后一丝疯狂的希望,“晚晚,我联系上了瑞士的一个研究所,他们有一种还在实验阶段的靶向药,对晚期胃癌有奇效!我已经安排好了飞机,我们马上过去!一定还有希望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要放弃!”
他急切地说着,试图抓住那根虚无的救命稻草。
苏晚却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有希望了,吴琛。”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那些药,救不了我,只会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更加痛苦,更加没有尊严。”
“我不在乎尊严!我只要你还活着!”吴琛嘶吼。
“可是我在乎。”苏晚看着他,眼神清亮得可怕,“吴琛,这三年,我在你面前,已经丢掉了太多的尊严。现在,我想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
她顿了顿,气息有些微弱,但每个字依旧清晰。
“我的人生,很短,也很失败。但至少在最后,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干干净净地走。”
“离婚判决,我收到了。我们之间,在法律上,也已经两清了。”
“至于其他的……原谅,或者不原谅,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回去吧,吴琛。”
“别再来了。”
说完这些,她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恰好落在她脸上,勾勒出她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轮廓,如同即将融化的冰雪雕塑。
“晚晚……晚晚!”吴琛跪在地上,徒劳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监测仪器上的曲线,平稳地波动着,显示着她的生命体征虽然微弱,却依然存在。
可她的人,她的心,已经彻底向他关闭了。
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永夜降临,将他彻底吞噬。他知道,他永远地失去她了。不是从拿到离婚判决开始,而是从更早以前,从他第一次忽略她、伤害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失去了。
只是他愚蠢地、自大地,直到此刻,直到她生命烛火即将熄灭的此刻,才真正看清。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病床,望着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空,眼泪无声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护士轻轻推门进来,看到跪坐在地上的吴琛,吓了一跳。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开始进行晚间的护理。
吴琛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直到护士做完一切,准备离开时,苏晚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没有看吴琛,而是看向护士,用极其微弱的气音说:“林律师……明天……请她来……”
护士连忙点头:“好的,苏小姐,我记下了。”
苏晚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太轻,仿佛只是一缕即将消散的雾气。
然后,她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安宁的笑意。
监测仪器上的曲线,依旧平稳。
吴琛却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他猛地扑到床前,紧紧盯着苏晚的脸。
她的呼吸,变得极其轻浅,绵长。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远行。
“晚晚?”他颤抖着,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苏晚?!”他提高了声音,带着恐慌。
依旧没有回应。
护士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上前检查。“苏小姐?苏小姐?”她呼唤着,轻轻拍打苏晚的手背。
苏晚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最后的告别。
然后,监测仪器上,那条代表心跳的曲线,在经历了一阵细微的、不规律的波动后,缓缓地……拉成了一条直线。
“嘀————————”
尖锐而悠长的警报声,骤然划破了病房死寂的宁静,也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了吴琛的耳膜,刺穿了他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窗外的天空,最后一抹余光也彻底隐没。黑夜,正式降临。
护士慌乱地按下紧急呼叫铃,医生和更多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围在病床前,进行着最后的、徒劳的抢救程序。
吴琛被人粗暴地推到一边。他踉跄着,呆滞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忙碌,看着各种仪器被推过来,看着针管刺进她早已失去血色的皮肤……
一切声音都仿佛离他远去,一切景象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条刺眼的、笔直的线,和病床上那个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的苍白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片刻。陈静主任直起身,摘下听诊器,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然后,缓缓地、沉重地,对着所有医护人员,摇了摇头。
抢救停止了。
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彻底静默后,残留的、空洞的嗡鸣,在空气中回荡。
陈静主任走到吴琛面前,她的脸上带着疲惫和职业性的肃穆,声音低沉:“吴先生,请节哀。苏晚女士,于今晚七点四十八分,因胃癌晚期多器官功能衰竭,抢救无效,去世了。”
去世了。
简单的三个字,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吴琛的瞳孔骤然放大,然后又急剧收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冲过去,想抓住她,想把她摇醒……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们开始默默地撤除苏晚身上的各种管线,用洁白的被单,轻轻盖过她的头顶。
那一抹刺眼的白色,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也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的晚晚。
那个嫁给他三年,隐忍了三年,孤独了三年,最后在病痛和心碎中死去的女人。
那个他从未好好珍惜,直到失去才痛彻心扉的妻子。
永远地,离开他了。
以一种最决绝、最平静的方式。
甚至没有给他,留下最后一个眼神,最后一句话。
“不……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嘶吼,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桎梏,从吴琛胸腔最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扑到那被白布覆盖的轮廓上,死死抓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只抓住了一片冰冷的虚无。
巨大的、灭顶般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击碎。他哭嚎着,捶打着,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却再也换不回那一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病房里,只剩下男人绝望崩溃的痛哭声,和一片象征着生命终结的、死寂的白色。
苏晚的人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干净,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也带走了吴琛世界里,最后一点,可能被称之为“光”的东西。
余生,他将永远活在这片冰冷的、无尽的黑暗与悔恨之中。
而她的灵魂,终于挣脱了所有枷锁,飞向了那片她凝望了许久的、寂静的黎明。
(全文完)
本文标题:完 嫁给吴琛的第三年,他带着初恋参加慈善晚宴,照片登上头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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