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逼我给弟弟买房,我亮出律师函:爸妈的财产,我一分不要。
那封律师函,如今就静静地躺在我书房的抽屉里,像一枚冰冷的勋章,也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它宣告了一场家庭战争的终结,也彻底斩断了我与原生家庭之间那条名为“亲情”的、早已不堪重负的脐带。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接到过母亲催我给弟弟打钱的电话,世界清静了,心也空了一大块。
很多人都说我心狠,说我读了几年书,在城市里站稳了脚跟,就忘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忘了血脉相连的弟弟。他们不懂,在那份决绝背后,是我长达三十年,近乎窒息的付出和忍耐。那不是一瞬间的爆发,而是无数个委屈的夜晚,无数次被当作“提款机”的心寒,最终汇聚成的,一场为自己的人生争取呼吸权的、平静的革命。
故事,要从我每个月十号雷打不动的银行转账说起。那曾是我身为长姐的骄傲,后来,却成了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锁。
第1章 习惯的汇款单
每个月的十号,是我的发薪日,也是我家的“家庭补给日”。这个习惯从我大学毕业找到第一份工作时就开始了,至今已经坚持了整整八年。
那天下午,我刚结束一个冗长的项目会议,回到自己的格子间,身心俱疲。电脑右下角弹出的工资到账提醒,却没能给我带来多少喜悦。我熟练地打开手机银行APP,甚至不需要思考,就点开了转账页面,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账号,金额那一栏,我填上了“5000”。
收款人姓名,陈建国。是我的父亲。但这笔钱,我知道,最终会一分不差地落入我弟弟陈磊的口袋里。
“又给你爸妈打钱呢?”旁边工位的同事张姐探过头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见怪不怪的调侃。
我点点头,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按下了确认键。“嗯,每个月都一样。”
“小静啊,你可真是个孝顺女儿。”张姐感慨道,“现在像你这样,每个月固定给家里这么多钱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你老公高强也支持你?”
“他……他知道的。”我含糊地应着。
高强当然知道。我们从恋爱到结婚,我的每一笔“家庭支出”,他都清清楚楚。他是个宽厚善良的男人,起初,他总说:“你爸妈养大你不容易,反哺是应该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我们自己也背上了房贷、开始计划要孩子之后,他虽然嘴上不说,但眉宇间偶尔闪过的一丝忧虑,我看得分明。
这五千块,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和高强在这座一线城市里打拼,每个月一万多的房贷压在身上,生活精打细算,连买杯好一点的咖啡都要犹豫半天。而这五KI块钱,对我远在老家的弟弟陈磊来说,可能只是他一个月和朋友们吃喝玩乐、更换最新款手机的零花钱。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我心里那块熟悉的石头落了地,却又升起一种更深的空虚。我拿起水杯,走到茶水间,想透透气。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老妈”。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静啊,钱收到了。”电话那头,母亲王秀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你这孩子,就是准时。”
“应该的。”我应着,听着她在那头清点钞票似的满足语气。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母亲话锋一转,“你弟弟那个手机,前几天跟朋友出去玩,掉水里给弄坏了。这不,这两天正跟我闹脾气呢,说同学都用最新款的那个什么……哦,苹果,对,苹果。你看……”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种熟悉的、被要求、被索取的感觉又来了。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至少也要七八千。我刚刚转过去的五千块,甚至还不够。
“妈,他上个月不是刚换了手机吗?怎么又……”我试图讲道理,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了。
“哎呀,年轻人嘛,都爱赶时髦,要面子。再说了,他现在正处着一个对象,女方条件不错,总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让人家看扁了吧?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多帮衬他一点。你现在出息了,在那么大的城市里上班,一个月挣那么多,也不差这点。”
“妈,我挣得也不多,我们也要还房贷……”我的声音有些无力。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也辛苦。”母亲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耐烦,“你弟弟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你不疼他谁疼他?这事就这么定了啊,你再给他转八千过来。就当是提前给他准备的结婚贺礼了,行不行?”
她总是这样,用“唯一的亲弟弟”和“你不疼他谁疼他”这样的话来堵住我所有的退路。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陈磊的人生铺路。从小到大,家里的那只鸡腿永远是弟弟的,新衣服永远是弟弟的,读书的机会,如果不是我拼了命考上了重点大学,拿到了奖学金,恐怕也要为弟弟的未来让路。
我沉默了。电话那头,母亲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迟疑,声音软了下来,开始打感情牌:“静啊,妈知道你懂事。你弟弟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没什么大本事,以后我们老两口还不是要指望你?你就当是替爸妈多照顾照顾他。等他结了婚,定了性,就好了。”
“好了”,这句话我从陈磊上初中一直听到现在。他初中毕业,不上高中,爸妈说等他玩够了就好了;他学了个汽修,干了两个月嫌累不干了,爸妈说等他找到自己喜欢的就好了;他拿着我给的钱开了个奶茶店,不到半年就亏得底掉,爸妈说等他吃过亏就好了。可他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在“等他好了”的过程中。
“我知道了,妈。我晚上……我晚上看看。”我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不知道除了妥协,我还能做什么。挂断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无论飞得多高多远,线的那一头,始终牢牢攥在家人手里。
回到家,高强已经做好了晚饭。两菜一汤,简单的家常菜,却是我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刻。
“回来了?今天会开得不顺利?”他一边给我盛饭,一边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把手机的事情咽了下去。我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起烦心。饭桌上,我们聊着公司里的趣事,聊着周末去哪里逛逛,气氛温馨而平静。
直到晚上临睡前,我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再次打开了银行APP。高强洗完澡出来,看到我对着手机发呆,便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坐在床边,擦着头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母亲的电话内容告诉了他。
高强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又来?上个月不是刚给了他两万块,说是要跟朋友合伙做什么生意吗?”
“那个……估计是赔了。”我小声说。
“陈静,”高强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我,当他这么叫的时候,就说明他真的生气了,“这不是个小数目。我们下个月的房贷,还有物业费、水电费,你算过没有?我们自己的日子不过了?”
“我知道,可我妈她……”
“,你总是拿当借口!”高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但又立刻压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静,我不是不让你孝顺父母,也不是不让你帮你弟弟。但是,得有个度。陈磊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四岁!他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不能像个老母鸡一样,永远把他护在翅膀底下。”
我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高强说得都对,这些道理我比谁都懂。可懂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那种根植于血脉里的亲情绑架,那种从小被灌输的“长姐如母”的责任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再给他这一次,最后一次。”我看着高强,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就这一次。等他这个对象处稳定了,也许就好了。”
高强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睡吧,别想了。”
我知道,他又一次妥协了。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
我靠在他的怀里,却毫无睡意。我按亮手机,将八千块钱转了过去。转账成功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反而有一种被掏空的疲惫和深深的恐惧。
我害怕,“最后一次”这个承诺,永远都只是自欺欺人。而那个无底洞,我不知道究竟要用我和高强多少年的辛苦,才能填满。
第2章 第一道裂痕
那八千块钱转过去之后,家里消停了大约三个月。这期间,陈磊和他那个“条件不错”的女朋友进展神速,据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母亲在电话里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兴奋,仿佛陈磊即将完成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静啊,你弟弟这回可算是定下来了!那姑娘叫小雅,人长得漂亮,家里还是市里头的,爸妈都是单位的。人家姑娘说了,就看上你弟弟老实、会疼人。”母亲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
我听着,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的怀疑。陈磊真的老实吗?他只是懒,懒得思考,懒得努力,习惯了依赖。他真的会疼人吗?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负责的人,如何去疼爱另一个人?但我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我甚至在心底里期盼着,或许婚姻真的能成为一个男人的催熟剂,让陈磊一夜长大。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平静的日子很快被一通更急促的电话打破。
那天我正在加班,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虑和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静!你赶紧想办法凑三十万!快!”
“三十万?!”我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妈,出什么事了?谁生病了吗?”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需要这么多钱的紧急情况。
“不是生病,是更要紧的事!”母亲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谁听到,“小雅怀孕了!人家家里说了,可以先生孩子后办婚礼,但婚房必须得有。他们在市里看好了一个楼盘,首付最低要五十万。我们老两口把这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也就二十万,还差三十万,这个钱,必须你来出!”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三十万,对于我和高强来说,几乎是我们除了房贷之外,所有的流动资金和一部分理财。那是我们为了应对未来可能的风险,为了将来孩子的教育,一分一分攒下来的血汗钱。
“妈,三十万太多了,我……我们拿不出来。”我的声音在发抖。
“怎么就拿不出来了?”母亲的声调立刻尖锐起来,“你和高强两个人,一年挣多少钱我不知道吗?你们在省城那套房子,买的时候才多少钱一平,现在涨到多少了?你们少说也值个两三百万!随便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出来,不就够了吗?陈静,这可是你弟弟一辈子的大事!关系到我们陈家有没有后!你这个当姐姐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的婚事黄了吗?看着你未来的小侄子生下来就没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家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在我心上,又冷又疼。在他们眼里,我那套还背着上百万贷款的房子,仿佛是可以随意变现的资产;我和高强的辛苦积蓄,只是“指甲缝里的一点”。而弟弟的婚事,陈家的后代,这些沉重的大山,再一次理所当然地压在了我的肩上。
“妈,那是我和高强的房子,我们的积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做不了主。”我搬出了高强,这是我唯一的挡箭牌。
“高强那边你去说!他是你男人,还能不听你的?再说了,这钱也不是白给你们的,算是我们借的,以后我们老两口和你弟弟慢慢还!”
“慢慢还?”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怎么还?靠我爸妈那点退休金,还是靠我那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弟弟?这句“借”,不过是他们为了让我心里好过一点,扯下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我不管,反正这个钱,你必须给我想办法。你弟弟说了,你要是不出这个钱,他就去跟小雅说,这个孩子不要了,婚也别结了!到时候我们陈家的脸往哪儿搁?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出门见人?”母亲开始用威胁的语气。
“他敢!”我气得浑身发抖。陈磊总是这样,用最极端、最不负责任的方式来逃避问题,然后把烂摊子甩给我。
“你看他敢不敢!他就是这个混账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的语气里,竟然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带着一种“我儿子就这样,你得兜着”的纵容。
挂断电话,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深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灯光惨白,照得我的脸色也像纸一样。
回到家,高强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这一次,高强没有像上次那样只是皱眉。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心里发慌。然后,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我们的所有银行卡和存折,一张一张地摆在茶几上。
“静,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说过,我们是一个整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得让我害怕,“这些是我们所有的家当,一共三十二万。如果你觉得,这笔钱应该拿去给你弟弟买房,那就拿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颤声问。
“你得想清楚,这笔钱一旦拿出去,我们这个小家,就等于回到了起点。我们原计划明年要孩子,这个计划要推迟,至少推迟三到五年。我们不敢生病,不敢失业,不敢有任何意外。因为我们再也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了。你,还有我,都要为此做好准备。”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最重要的是,你要明白,这不是最后一次。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无数次。你弟弟的人生,会像一个黑洞,慢慢把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也吸进去。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高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一直以来用“亲情”和“责任”包裹着的脓疮。那些血淋淋的现实,被他赤裸裸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茶几上那些代表着我们几年奋斗成果的卡片,又抬头看看高强布满血丝的眼睛,泪水终于决堤。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我哭我的委屈,哭我的软弱,也哭我对高强的愧疚。
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他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一切。因为爱我,他一次又一次地包容我的家庭,退让、妥协。可我,却在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拉进我原生家庭的泥潭。
“对不起……对不起,高强……”我泣不成声。
高强紧紧地抱着我,叹了口气:“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得学会拒绝。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这个家。”
那一晚,我们谈了很久。我第一次向高强倾诉了那些深埋心底的、从小到大的不公和压抑。他静静地听着,没有评判,只是时不时地递给我一张纸巾,给我一个安抚的拥抱。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出了决定。
我拿起手机,给我妈发了一条短信:“妈,三十万,我们真的拿不出来。我和高强也要过日子。陈磊是成年人了,他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发送键按下去的那一刻,我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但同时也知道,一场家庭的风暴,即将来临。果然,不到一分钟,我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咒骂。
“陈静!你这个白眼狼!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全家你才甘心……”
我没有听她说完,默默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靠在高强的肩上,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心里一片茫然。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和那个生我养我的家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这道裂痕,似乎再也无法弥合了。
第3章 鸿门宴
关机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我爸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语气不像我妈那样歇斯底里,而是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陈静,你跟置什么气?多大的人了,还玩关机这一套。这个周六,你和高强回家来一趟,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他的话语很简短,没有给我任何拒绝的余地,说完就挂了。
我握着手机,心里清楚,这所谓的“好好谈谈”,不过是一场早已设下埋伏的鸿门宴。他们知道对我来硬的没用,便打算换一种方式,用亲情和场面来压我。
高强看出了我的忧虑,握住我的手说:“怕什么,我陪你一起去。丑话说在前头,总比一直被动挨打要好。我们把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说清楚,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至少我们表明了态度。”
有了高强的支持,我心里安定了不少。周六那天,我们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开车回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城。
一进家门,气氛就透着一股诡异的祥和。我妈一反常态地没有给我脸色看,反而热情地接过我们手里的东西,张罗着给我们倒水。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陈磊则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饭菜异常丰盛,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菜。我妈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嘴里念叨着:“静啊,你看你,在外面工作就是辛苦,都瘦了,多吃点,补补。”
我爸也放下报纸,给我和高强倒上了酒,说:“高强啊,平时工作忙,难得回来一趟,今天多喝两杯。”
他们越是这样热情,我心里就越是发毛。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味同嚼蜡。高强倒是显得很镇定,不时地跟我爸妈聊几句工作上的事,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题终于来了。
我爸清了清嗓子,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我和高强,最后落在我身上。“静,你弟弟买房子的事,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三十万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你们一下子拿出来,确实有困难。”
我心里一动,难道父亲要通情达理一些?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将我最后一点幻想彻底击碎。
“所以,我跟商量了一下。你看这样行不行,”他竖起一根手指,“你们先拿出二十万,剩下的十万,我们老两口去跟亲戚朋友们借,先把首付凑齐了,让你弟弟把婚结了。这二十万,也不算你们白出,就算是我们老两口提前把这份家产分给你们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继续说道:“我们住的这套老房子,现在也值个七八十万。等我们百年之后,这房子就是你的。我们现在就给你写个字据,你看怎么样?用二十万,换一套未来的房子,你们不亏。”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着父亲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感觉无比的荒谬和可笑。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在做一笔交易吗?用我未来的、虚无缥缈的继承权,来换取我当下真金白银的付出?
且不说这套老房子他们还要住上几十年,未来价值如何都是未知数。最重要的是,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核心。这不是一笔划算不划算的买卖,而是关乎原则和底线的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高强先放下了筷子。他擦了擦嘴,表情严肃,但语气很平和:“爸,妈。我和静结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图你们家里什么东西。我们俩都是从农村出来的,知道奋斗不容易。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们自己贷款买的,以后也会靠我们自己的努力去还。你们的房子,是你们二老的养老保障,我们做子女的,不能打这个主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我爸:“至于给陈磊凑首付这件事,我和静的态度是一致的。我们可以作为姐姐姐夫,在他结婚的时候,包一个大红包,表达我们的心意。但是,用我们的积蓄去为他的房子付首付,我们真的做不到。陈磊已经长大了,他要结婚,要组建自己的家庭,就应该承担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哪怕是先租房子结婚,也比掏空姐姐姐舍、啃老父母要来得有尊严。”
高强的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但在我父母听来,却无异于宣战。
我爸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高强,这是我们陈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了?”
“爸!高强不是外人,他是我丈夫!”我立刻反驳道。
“你闭嘴!”我爸厉声喝道,“我跟你说话了吗?陈静,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这二十万,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认这个家,你就把钱拿出来。你要是觉得翅膀硬了,可以六亲不认了,那行,你现在就跟高强一起,从这个家门滚出去,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我妈在一旁开始抹眼泪,一边哭一边数落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儿……你弟弟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就忍心看着他被人戳脊梁骨,看着我们陈家绝后吗?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被推开,陈磊走了出来。他双眼通红,像是刚哭过,也可能是一宿没睡。他没有看我,而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姐,”他带着哭腔,声音嘶哑,“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小雅她……她说了,要是没有房子,她就去把孩子打掉,然后跟我分手。我不能没有她,也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姐,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他真的开始“咚咚咚”地在地上磕起头来。
这戏剧性的一幕,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的父亲用断绝关系来威胁我,我的母亲用眼泪和性命来绑架我,我的弟弟用下跪和哀求来逼迫我。
他们一家人,上演了一场配合默契的逼宫大戏。而我,就是那个被围困在中央,必须做出牺牲的罪人。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陈磊,看着他那张二十四岁却依然充满幼稚和依赖的脸,看着他眼中闪烁的不是对未来的担当,而是对失去的恐惧。我再看看我爸妈,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对儿子下跪的羞耻和心疼,反而带着一种“看你心不心软”的期待。
那一刻,我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和犹豫,彻底被冰冷的失望所取代。
我没有去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陈磊,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跪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你想要你的妻子,想要你的孩子,想要一个家,这些都没有错。但这些,都应该靠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而不是靠跪下来求别人施舍。”
我站起身,拉住高强的手。“爸,妈,你们的话我听明白了。今天这顿饭,我也吃完了。”
我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我说出了那句在我心中盘桓了很久的话:“这个家,如果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我为弟弟的人生无条件买单,那这个家,我不要也罢。”
说完,我拉着高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让我感到窒isc息的家门。身后,传来我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我父亲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坐在返回省城的车里,我一言不发。高强默默地开着车,时不时地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就像我逝去的那些年。我终于明白,有些亲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索取和理所当然中,变了质,成了最沉重的枷锁。而今天,我亲手砸开了它。虽然疼痛,但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而我,必须为自己,为我的小家,战斗到底。
第4章 回忆的锚点
回到省城的那个晚上,我失眠了。
高强睡在我的身侧,呼吸均匀。我知道他也很累,为了我的事,他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承受的压力。我悄悄起身,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客厅的墙上,挂着我们结婚时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笑得灿烂又幸福。可此刻,我的内心却是一片荒芜。父亲那句“从这个家门滚出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反复在我心口剜割。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往事,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我瞬间淹没。
我的童年,是在一种微妙的“不被看见”中度过的。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出生,似乎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太多的喜悦。奶奶不止一次当着我的面,对我妈说:“头胎是个丫头片子,没用,抓紧时间再生个带把儿的。”
两年后,陈磊出生了。我清楚地记得,他出生的那天,家里放了整整三挂鞭炮,父亲喝得酩酊大醉,抱着他,逢人就说:“我陈建国有后了!”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这个家里的次要角色,一个为了弟弟的存在而存在的附属品。
家里炖了鸡汤,那只油光锃亮的鸡腿,永远雷打不动地会出现在陈磊的碗里。我妈会摸着我的头说:“静静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弟弟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好的。”于是,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陈磊啃着鸡腿,自己默默地喝着那碗漂着几点油星的汤。
有一次,我实在馋得不行,趁着爸妈不注意,偷偷咬了一口陈磊碗里的鸡腿。结果被他发现,他当场就大哭起来,满地打滚。我妈闻声而来,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甩在了我的脸上。“你这个馋嘴的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那是给弟弟吃的!”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火辣辣的疼从脸颊蔓延到心里。我没有哭,只是倔强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想尝一口肉,就犯了这么大的错。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对那只鸡腿产生过任何念想。
上学后,我和陈磊的待遇更是天差地别。我的学费,爸妈总会拖到开学前最后一刻才勉强凑齐,而给陈磊买玩具、买零食,他们却从不吝啬。我的衣服,大多是亲戚家孩子穿剩下的,而陈磊,每个季节都有新衣服穿。
中考那年,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但那所学校离家远,需要住校,学费和生活费也更高。而陈磊,成绩一塌糊涂,只能上镇上的普通中学。我爸妈为此开了个家庭会议,主题是讨论我的学业。
“上市里那个高中,一年下来开销太大了。”我爸抽着烟,眉头紧锁,“家里就这个条件,你弟弟以后上学也要花钱。我看,你就去镇上的高中读吧,离家近,省钱,我们也能照顾到你。”
我妈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静静,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镇上的高中也挺好,考个普通的大学,将来找个安稳的工作就行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梦想被他们轻飘飘的几句话摔得粉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前途,要为弟弟那个不确定的未来让路?凭什么?
最终,我还是去了镇上的高中。不是我妥协了,而是我用绝食抗议了两天后,我的班主任找到了家里,痛斥了我父母一顿,并且帮我申请了助学金。即便如此,我爸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们觉得我让老师找上门,让他们在邻居面前丢了脸。
高中三年,我活得像个苦行僧。我拼命学习,拿到所有能拿的奖学金,课余时间去做各种兼职,刷盘子、发传单,只为了攒够自己的生活费,不再向家里伸手。而陈磊,拿着爸妈给的零花钱,在学校里呼朋唤友,打架逃课,成了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
我考上大学那年,是家里最“扬眉吐气”的一年。我是我们那个小镇上为数不多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亲戚朋友们都来道贺,我爸妈脸上有光,也终于对我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但那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开学前,我妈把我叫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静啊,你上大学了,是家里的骄傲。但是你弟弟……你也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了。你在外面要好好努力,多挣钱,以后好好拉扯你弟弟一把。”
“拉扯”这个词,像一根钉子,从那时起就钉在了我的心上。
大学四年,我的生活费和部分学费是靠助学贷款和奖学金解决的。我依然疯狂兼职,做家教、在快餐店打工,每个月除了留下自己的基本开销,剩下的钱,我都会寄回家。我妈每次收到钱,都会夸我懂事,然后转头就给陈磊买了新球鞋、新游戏机。
我不是没有怨言,但每次想反抗,我妈就会用那套“你是姐姐,他你不管谁管”的说辞来压我。久而久之,我习惯了,甚至麻木了。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命,是我作为姐姐的责任。
工作后,我的收入高了,寄回家的钱也从一千、两千,涨到了五千。这笔钱,成了陈磊生活的保障。他换工作的间隙,靠这笔钱生活;他想创业,从我这里拿走了我工作头两年所有的积蓄;他谈恋爱,需要钱来包装自己,也理所当然地向我伸手。
而我,在我和高强为了我们的未来,节衣缩食、精打细算的时候,我的家人,却在心安理得地吸着我的血。
回忆像一部黑白电影,在我的脑海里一幕幕放映。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被压抑的情绪,在今夜,都变得无比清晰。
我终于明白,这不是爱,这是剥削。他们不是把我当成女儿,而是把我当成一个投资品,一个可以为儿子未来提供无限保障的工具。他们对我所有的“好”,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我的成功,不是我个人的荣耀,而是可以用来反哺他们、反哺我弟弟的资本。
当这个工具试图拥有自己的思想,想要拒绝被使用时,他们就露出了最真实的面目——愤怒、威胁、道德绑架。
一杯冰水下肚,我感觉从喉咙到胃里都是一片冰凉,但这股凉意,却让我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的人生不应该被这样定义。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是陈静,我是高强的妻子,我不是陈磊的提款机,也不是陈家的“扶弟魔”。
我回到卧室,轻轻躺在高强身边。黑暗中,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过去三十年,我为那个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从现在起,我要为自己而活,为我的小家而活。
这场战争,我退无可退。而我的武器,不仅仅是拒绝,更需要理性和法律来保护我自己。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逐渐清晰起来。或许,我该去找个人聊聊,一个能给我提供专业建议的人。
天,快亮了。而我心中的那场漫长的黑夜,似乎也看到了第一缕曙光。
第5章 咖啡馆的倾诉
周一上班,我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哭声还在耳边回响,工作邮件里的字句都变得模糊不清。中午午休,我实在撑不住,给我的大学室友兼闺蜜林悦打了个电话。
林悦是一家律所的合伙人,是个典型的现代独立女性,精明干练,说话做事向来一针见血。电话一接通,听到我沙哑的声音,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静?你这是怎么了?感冒了还是被人煮了?”
“悦悦,我……我能见你一面吗?现在。”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行,老地方,我等你。”林悦没有多问,干脆地答应了。
半小时后,我坐在我们大学时最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里,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感觉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岛。
林悦推门进来,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她在我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美式,然后把目光投向我,开门见山地问:“说吧,天塌下来了?”
看着她那张写满关切和信赖的脸,我再也绷不住了。从上周末的“鸿门宴”开始,到昨晚那些翻江倒海的回忆,我像倒豆子一样,把积压了三十年的委屈、愤怒和无奈,全都倾诉了出来。我讲到那只永远不属于我的鸡腿,讲到被牺牲掉的重点高中,讲到工作后一张张理所当然的汇款单,讲到我父亲那句“滚出去”,讲到我弟弟那戏剧性的一跪。
整个过程中,林悦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把纸巾盒往我这边推一推。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也无法掩盖我压抑的啜泣声。
等我终于说完了,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些,林悦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
“陈静,你听没听过一个词,叫‘情感吸血鬼’?”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的原生家庭,就是典型的情感吸血鬼。他们以亲情为名,不断地从你身上吸取养分,包括你的金钱、你的精力、你的情感,来滋养他们那个宝贝儿子。而你,就是那个被吸干的宿主。”她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残酷,但却精准地概括了我的处境。
“我知道……”我低下头,声音微弱,“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他是我弟弟。我做不到真的跟他们一刀两断。”
“谁让你一刀两断了?”林悦挑了挑眉,“我只是让你学会设立边界。你现在的问题不是不够孝顺,而是过度负责。你把本该属于你弟弟陈磊的责任,全都扛到了自己身上。你父母,就是这个不负责任行为的纵容者和推动者。他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固的、病态的共生关系。而你,想要打破这个关系,就必须先从自己身上开刀。”
“我该怎么做?”我迷茫地看着她。
“首先,你要从心理上彻底断奶。”林悦伸出手指,一条一条地给我分析,“你要明白,你已经成年,并且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你人生的第一责任人,是你自己和你的伴侣高强,而不是你的原生家庭。你对父母有赡养的义务,但这个义务,不包括为他们那个巨婴儿子的人生买单。”
“其次,经济上必须彻底切割。”她继续说道,“停止你那个雷打不动的每月五千块的‘供奉’。赡养父母,可以,你可以每个月给他们一笔明确的、合理的养老金,比如一千或者两千,直接打到你父亲或母亲的卡上,并且明确告知,这笔钱是给他们二老改善生活的,与陈磊无关。除此之外,一分钱都别多给。”
“他们不会同意的……”我苦笑着说,“他们会闹得天翻地覆。”
“那就让他们闹。”林悦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越是害怕冲突,他们就越会用冲突来拿捏你。你记住,你的退让,换不来他们的感恩,只会换来他们的得寸进尺。这次是三十万的首付,下次就是一百多万的房贷,然后是孩子的奶粉钱、教育金……这个洞,你永远填不满。”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我。是啊,我一直在害怕,害怕父母生气,害怕家庭失和,害怕被人戳脊ля骨说不孝。但我的害怕,却成了他们控制我的最佳武器。
“最后,”林悦看着我,眼神变得格外严肃,“我建议你做好最坏的打算。从法律上,保护好你和你高强的婚内财产。”
“法律?”我有些不解。
“对。”林悦点头,“你父亲不是说,让你出二十万,就把老家的房子留给你吗?还说要写字据?这听起来像个交易,但实际上是个巨大的陷阱。首先,只要他们还在世,他们就有权处置自己的房产,一纸字据的法律效力很有限。其次,就算他们真的把房子给了你,你信不信,你弟弟陈磊会一辈子赖在那套房子里?到时候,你不仅出了钱,还要背上一个甩不掉的包袱。”
“那我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主动出击,釜底抽薪。”林悦的眼中闪过一丝职业性的精光,“你可以咨询律师,起草一份声明,或者直接发一封律师函。核心内容就两点:第一,明确你对父母的赡养义务,并提出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第二,自愿、无条件地放弃对父母所有财产的继承权。”
“放弃继承权?”我惊呆了。那套房子,虽然我从没想过要去争,但主动放弃,这……
“对,放弃。”林悦斩钉截铁地说,“你父亲不是拿这个当诱饵吗?那你就告诉他,这个诱饵,你根本不屑一顾。你这么做,等于彻底抽掉了他们用来道德绑架你的那根最重要的木头。他们一直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图谋家里的财产,所以他们可以用这个来拿捏你。当你公开声明你一分钱都不要的时候,他们所有的指责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你也就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你把亲情里的经济账算得清清楚楚,摆在台面上,他们反而会傻眼。因为他们习惯了跟你打感情牌,不习惯跟你讲道理和法律。”
林悦的这番话,为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我一直陷在亲情的泥潭里,被动地应对着一波又一波的情感攻击。却从未想过,可以跳出这个圈子,用一种更理性、更强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用法律的尺子,来划清亲情的边界。
这听起来很冷酷,甚至有些无情。但对于我目前所处的困境来说,这或许是唯一有效的解药。
“悦悦,谢谢你。”我由衷地说。这场谈话,像是在我混乱的脑子里点亮了一盏灯,驱散了迷雾,指明了方向。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林悦拍了拍我的手,“记住,陈静,善良要带点锋芒。对付吸血鬼,你不能指望他良心发现,你得自己准备好大蒜和十字架。你的律师函,就是你的十字架。”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好。我眯起眼睛,感觉有些刺眼,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
我掏出手机,给高强发了条信息:“老公,晚上我们聊聊。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6章 亲情的围攻
当我把林悦的建议,尤其是起草律师函和放弃继承权的想法告诉高强时,他沉默了很久。我能看到他眼中的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静,你真的想好了吗?”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这不仅仅是一封信,这几乎等于一份……一份和原生家庭决裂的宣言。一旦发出去,可能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我想好了。”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坚定,“高强,这些年,你陪着我一起退让,一起妥协,我不想再把你拖进这个无底洞里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应该保护好它。至于回头路……一条总是通往深渊的路,不回头也罢。”
高强把我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声说:“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这个家,我们一起守着。”
有了高强的支持,我联系了林悦,请她帮我处理后续的法律事宜。林悦的效率很高,不到三天,一份措辞严谨、逻辑清晰的律师函初稿就发到了我的邮箱。
信函的内容正如林悦所说,主要阐明了两点:一、作为女儿,我陈静愿意承担对父母陈建国、王秀兰的法定赡养义务,并提议自下月起,每月支付二老共计2000元作为赡养费,直至他们终老。二、我自愿、明确且无条件地放弃对父母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存款、有价证券等)的继承权。
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法律条文,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然而,在我下定决心主动出击之前,我的家庭,已经对我发起了新一轮的、更加猛烈的围攻。
自从上次“鸿门宴”不欢而散后,我妈的电话就像催命符一样,每天从早到晚响个不停。起初是哭诉和咒骂,骂我是白眼狼,是铁石心肠,说她当初就不该生下我。我一概不接,任由手机在桌上震动,直到它自动挂断。
见电话攻势无效,她开始转变策略,给我发来大量的微信消息。内容从声泪俱下地回忆我小时候她如何辛苦拉扯我长大,到痛心疾首地控诉我不顾念手足之情,再到描绘陈磊和女友小雅的凄惨境况——小雅因为房子的事已经回了娘家,陈磊整日借酒消愁,寻死觅活。
“静静,你真的要逼死你弟弟吗?他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你这辈子能睡得着觉吗?”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插在我最软弱的地方。我不得不把母亲的微信也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紧接着,我爸也加入了战场。他的方式更为直接。他不再给我打电话,而是开始给我和高强的单位领导打电话。他不知道高强单位领导的电话,就打到我的单位,跟我的直属上司哭诉,说女儿不孝,挣了钱就不认父母,连弟弟结婚都不管,闹得我们家无宁日。
上司找我谈话,虽然语气委婉,但眼神里的探究和办公室里同事们若有若无的议论,还是让我如芒在背。那几天,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家庭的丑陋和不堪,被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如果说父母的攻势还在我的预料之内,那么接下来各路亲戚的“轰炸”,则让我彻底见识了什么叫“亲情的围攻”。
大姨、二舅、姑姑、表哥……那些平日里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仿佛约好了似的,轮番给我打电话。他们的话术惊人地一致,先是假意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然后话锋一转,就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我。
“小静啊,舅舅是过来人,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他们再怎么样,也是为你们好。”
“你弟弟再不对,也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弟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现在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别闹得这么僵,让你爸妈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我礼貌地听着,然后用一句“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会自己处理,谢谢关心”来结束通话。但挂了电话,那种被全世界指责的无力感,还是让我感到窒息。
最让我难受的,是我婆婆的介入。
一天晚上,婆婆突然打来电话,说是给我们送了些自己家种的蔬菜。高强下楼去拿,回来时,脸色有些凝重。
“我妈……都知道了。”高强把蔬菜放进厨房,低声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给我妈打的电话。”高强叹了口气,“把我妈好一顿数落,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说我挑拨你们姐弟关系,不让你管娘家。”
我瞬间怒火中烧,我妈怎么可以这样!把战火烧到我的婆家,这是我最无法容忍的底线!
“怎么说?”我紧张地问。
“我妈没说什么,她就听着。她让我转告你,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相信我们能处理好。但是……”高强顿了顿,“她也提醒我们,事情闹得太难看,以后亲戚都没法走了。”
婆婆的话虽然委婉,但我听出了里面的担忧。是啊,哪个做父母的,希望自己孩子的婚姻被对方的原生家庭搅得一团糟呢?
那一晚,我和高强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这无穷无尽的纠缠带给我们的压力和疲惫。
“陈静,我们能不能快点结束这一切?”高强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真的受够了!每天上班要面对同事异样的眼光,回家还要担心你爸妈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哭喊起来,“被指责的是我,被骚扰的是我,被骂白眼狼的也是我!我比你更想结束这一切!”
争吵过后是长久的沉默。我们背对背地躺在床上,第一次感觉彼此之间隔了一道鸿沟。我知道,我的家庭,正在慢慢侵蚀我们自己的小家。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拖垮。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红肿的眼睛,给林悦打了电话。
“悦悦,律师函,现在就发。”我的声音异常平静,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冷静,“我不想再等了。”
第77章 一纸冰冷的文书
拿到律师函正式稿的那天,天空阴沉,像是憋着一场大雨。我将那几页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纸,小心地放进公文包里,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高强坚持要陪我一起回去。他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我们没有提前通知父母,而是选择在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时间——周四的下午,直接驱车回到了老家。我需要一个了断,一个彻底的、不给他们任何准备时间的了断。
车子停在熟悉的楼下,我坐在车里,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迟迟没有下车。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别怕。”高强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稳,“记住我们说好的,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们只做一件事——把信交给他们,然后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打开家门,客厅里的景象让我愣住了。屋里坐满了人,除了我爸妈和陈磊,还有大姨、二舅、姑姑,几个核心亲戚都赫然在座。他们围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像是在进行一场审判。
看到我和高强突然出现,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我妈最先反应过来,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冲过来捶打我的胳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还知道回来!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逼死你才开心!”
大姨和姑姑赶紧上来拉住她。我爸则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整个客厅乌烟瘴气。
陈磊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消沉。
“爸,妈,各位亲戚。”我没有理会我妈的哭闹,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知道你们今天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正好,省得我再一个个通知了。我今天回来,也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
我的平静,似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他们停止了骚动,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走到茶几前,将它放在了我爸面前。
“这是什么?”我爸眯着眼睛,警惕地问。
“一份律师函。”我说。
“律师函?”这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瞬间引爆。
“陈静!你疯了!”我妈尖叫起来,“家里的事,你竟然去找律师?你要告我们吗?你要把你亲爹亲妈送进监狱吗?!”
“你这个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用这种东西来对付自家人!”二舅也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亲戚们议论纷纷,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说道:“爸,你先看看内容。这里面没有告你们,也没有任何威胁。只是把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决定,用一种更正式的方式,再向你们阐述一遍。”
我爸狐疑地拿起信封,颤抖着手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他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我妈压抑的抽泣声。
随着我爸的阅读,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从铁青到煞白,最后,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当他读到“自愿、明确且无条件地放弃对父母名下所有财产的继承权”那一行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愤怒。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那行字,声音都在发抖,“你一分钱都不要?这房子,你不要了?”
“对,我不要。”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不光是房子,你们所有的财产,我一分都不会要。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所有亲戚也都在,给我做个见证。以后,陈磊给你们养老送终,你们的财产,也理所当然地全部由他继承,我绝无二话。”
我的话,让整个屋子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大概设想过我会哭、会闹、会妥协,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会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来回应他们的逼迫。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这个女儿。
陈磊也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至于赡养,”我继续说道,“法律规定的义务,我不会逃避。律师函里也写得很清楚,从下个月开始,我会每个月按时把两千块钱打到你的卡上,作为你们二老的赡养费。这笔钱,是我作为女儿应尽的本分。除此之外,关于陈磊的任何费用,包括但不限于他的婚房、彩礼、以及未来生活的一切开销,都与我无关。”
我说完,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那种寂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他们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愣愣地看着我。他们用来绑架我的最核心的两个筹码——亲情和财产,在这一刻,被我亲手斩断了一个,又给另一个划上了冰冷的、不可逾越的界线。
“好……好……好!”我爸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气得嘴唇发紫,猛地将手里的律师函撕得粉碎,狠狠地砸向我的脸。“你真是我的好女儿!陈静,我陈建国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带着你的男人,马上从这个家滚出去!永远别再回来!”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我脚边。我没有躲,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了我生命,却也给了我最多伤害的男人。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但我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爸,妈,”我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你们多保重。”
说完,我拉起高强的手,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家。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我身后那扇门一旦关上,隔断的,将是我整个的前半生。
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也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我和高强站在楼道里,我再也支撑不住,靠在他身上,身体微微发抖。
高强紧紧地抱着我,什么也没说。
外面,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为我这场惨烈的告别,奏响悲壮的伴奏。
我们走下楼,坐进车里。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来回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那模糊了整个世界的雨水,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自由了。
但这份自由的代价,是与生我养我的家,彻底决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为自己,为我的小家,做出的选择。
第8章 自由的代价
那场决裂之后,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宁静。
母亲的电话和微信消息彻底消失了,亲戚们的“关心”也戛然而止。起初,我每天都会下意识地查看手机,生怕错过什么。但慢慢地,我习惯了这种无人打扰的清静。我和高强的生活,终于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
我们不再需要为了一笔突如其来的索取而争吵,不再需要因为家里的事情而彻夜难眠。周末,我们可以安心地去看一场电影,或者去郊外散散心。我们开始重新规划我们的未来,把要孩子的计划再次提上了日程。
生活仿佛被一层温暖而平静的光晕包裹着,但我知道,在这份平静之下,有一道伤口,从未真正愈合。
我时常会在夜里梦到我的父母和弟弟。梦里的他们,还是我记忆中模糊而遥远的样子,父亲会把我举过头顶,母亲会给我梳漂亮的辫子,弟弟会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姐姐”。但梦醒时分,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无边的失落。
我拉黑了家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却唯独留了一个远房表妹的。偶尔,我会通过她的朋友圈,窥探那个我再也回不去的家的一丝讯息。
大概半年后,我从表妹发的一张家族聚餐的照片里,看到了陈磊。他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疲惫。照片的配文是:“恭喜表弟喜得贵子,双喜临门!”
我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陈磊结婚了,也有了孩子。
我忍不住给表妹发了条私信,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情况。
表妹很快回复了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和同情:“静姐,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家里闹翻了天。听说你弟弟那个对象小雅,最后还是把孩子打掉了,跟他分了手。你爸妈气得住了好几天的院。”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你爸妈托了好多人,给你弟弟说了现在这个媳妇。是邻村的,姑娘人老实,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没要彩礼,也没要求买新房,就领了证,住进了你家那套老房子里。现在孩子都生了,是个男孩。”
“你爸妈把他们那点养老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你弟弟开了个小卖部,就在小区门口。生意嘛,也就勉强糊口。你爸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前段时间还看到他在社区医院打点滴呢……”
看着表妹发来的文字,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我年迈的父母,用他们最后的积蓄和精力,为儿子的生活兜底;我的弟弟,最终还是以一种啃老的方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媳,和一个她并不了解的家庭捆绑在了一起。
他们,似乎也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我没有赢,他们也没有输。我们只是各自选择了一条路,然后默默地承受着这条路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那天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高强。
高强听完,沉默了许久,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温水。“都过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有我们的。这样,挺好。”
是啊,这样挺好。没有了无休止的纠缠和索取,大家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或许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又过了一年,我怀孕了。当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生命迹象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强抱着我,笑得像个孩子。我们的生活,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孕期反应最严重的时候,婆婆搬过来照顾我。她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陪我散步,跟我讲育儿的经验。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时常会恍惚地想起我自己的母亲。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外孙的降生?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我强行压了下去。我不敢再深想。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晴朗的冬日。是个男孩,很健康。高强抱着儿子,眼眶通红。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们父子俩,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出院回家后,我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快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手工缝制的婴儿小衣服、小鞋子,针脚细密,做工算不上精致,但看得出用了心。箱子底下,压着一张没有署名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
那字迹,我认得,是我母亲的。
我捏着那张纸条,眼泪瞬间决堤。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我生了孩子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一针一线地缝制这些衣物。这里面,有她作为一个外婆的本能的爱,也有着无法言说的悔恨和无奈吗?
我把纸条和那些小衣服收进了柜子的最深处。我没有回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合如初。我们能做的,或许就是隔着这条裂痕,遥遥相望,各自珍重。
如今,我的儿子已经三岁了,会奶声奶气地叫“妈妈”。我和高强换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事业也稳步上升。生活平淡而幸福。
我依然没有再回过那个家,也没有再联系过他们。那两千块钱的赡养费,我每个月雷打不动地打过去,就像一种沉默的仪式。我知道,那不仅仅是钱,更是我与过去之间,仅存的一丝微弱的、带着痛感的联结。
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选择了妥协,现在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或许,我会失去我的爱情,我的小家,我的人生会被彻底拖入泥潭,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讨厌的、充满怨气的女人。
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绝。虽然代价是沉重的,但我为自己赢得了新生。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孝顺,不是无底线的顺从和牺牲,而是在守住自己人生底线的同时,尽到应尽的责任。家人之间,爱是基础,但边界同样重要。没有边界的爱,只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那封律师函,依然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我偶尔会打开看看,它提醒着我那段痛苦的过去,也时刻警醒着我:要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要先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才能真正地拥有幸福。
本文标题:全家逼我给弟弟买房,我亮出律师函:爸妈的财产,我一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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