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金眼》到《皇家赌场》：一位导演如何两次改写007

　　在当代影坛，很少有人能说自己“改写过电影史”，但马丁·坎贝尔（Martin Campbell）可以坦然地说，他做了两次。作为来自新西兰、经验丰富的动作片导演，他是唯一一位为两代不同演员执导詹姆斯·邦德首部作品的导演：1995 年的《黄金眼》（GoldenEye）开启了皮尔斯·布鲁斯南时代，而 2006 年的《皇家赌场》（Casino Royale）则奠定了丹尼尔·克雷格“硬核邦德”的全新风格。

　　2004 年，制片人芭芭拉·布洛柯里（Barbara Broccoli）与迈克尔·G·威尔森（Michael G. Wilson）邀请坎贝尔执导《皇家赌场》，而这距他复兴邦德系列、拍出《黄金眼》已经过去九年。《黄金眼》于 1995 年 11 月 17 日上映，讲述布鲁斯南饰演的邦德试图阻止昔日同僚 006（亚历克·崔佛林，由西恩·宾饰演）利用俄国卫星系统发动电磁脉冲攻击，让世界倒退回“石器时代”。（布鲁斯南原本将在 1987 年的《黎明生机》中接任邦德，但因电视剧《雷明顿·斯蒂尔》续订失去机会，角色最终由提摩西·道尔顿接演。）

　　《黄金眼》的成功，为后来的《皇家赌场》奠定风格——坎贝尔擅长打造节奏紧凑、风格粗粝的动作场面，既大气又带着现实质感。他与老搭档摄影师菲尔·梅休（Phil Méheux）合作，让动作服务角色，使每一个邦德的胜利与挫败都像观众自身的体验。但在开拍当时，没人能保证这部 90 年代的第一部邦德作品能否成功，甚至 MGM 也担心。

　　事实证明答案是肯定的。《黄金眼》是 1995 年北美年度票房前十，全球票房达 3.56 亿美元，成本仅 5800 万美元。然而成功的背后，是经历了长达六年的系列停摆——由于 MGM 与相关权益方的漫长诉讼，再加上 1989 年《杀人执照》票房失利，邦德电影被迫暂停。坎贝尔表示，这反而让他“得以重设方向”。在接手项目后，他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最重要的问题：谁来演新邦德？

　　“肯定是皮尔斯。”坎贝尔回忆。他说，虽然芭芭拉等人仍希望道尔顿回归，但拥有最终决定权的是他们的父亲、“邦德之父”阿尔伯特·R·布洛柯里（Cubby Broccoli）。最终，在与 MGM 的会议中，Cubby 选定了布鲁斯南。演员敲定后，坎贝尔便投入到剧本工作中。

　　影片最终共有四位编剧参与（其中三位署名）。最初的剧本由迈克尔·弗兰斯（Michael France）执笔，风格沉重，动作细节写到“扣动扳机的特写镜头”，坎贝尔坦言“读起来很吃力”。随后杰弗里·凯恩（Jeffrey Caine）加入重写，引入邦德与 006 的序幕任务，但整体仍需打磨。于是，他们找来一个出乎意料的人选：《打工女郎》（Working Girl）的编剧凯文·韦德（Kevin Wade）。尽管只有一个月合约、无署名，但韦德重构了故事结构，效果很好。

　　然而剧本仍需最后润色。芭芭拉提出再找一位“救火队员”——作家兼讽刺作家布鲁斯·费斯汀（Bruce Feirstein）。坎贝尔与他长时间合作，费斯汀写出了影片最重要的桥段之一：邦德与新任 M（朱迪·丹奇）之间的激烈对话。坎贝尔希望由女性饰演 M（灵感来自 1992 年任命为军情五处 MI5 首位女性掌门的斯特拉·里明顿），并通过这场对话让 M 直面批评邦德是“性别歧视的恐龙”，回应观众心中对 007 的刻板印象。费斯汀写了多稿，但最终采纳的正是他最初那版。

　　至于传说中“因预算删掉 BMW Z-3 的武器展示大场面”一事，坎贝尔也亲自辟谣：根本不存在。“故事没有场景能合理使用那辆车，即使想拍也没有地方放。”

　　与剧本一样关键的，是选角。片中邦德的关键搭档——俄罗斯程序员娜塔莉亚·西蒙诺娃——直到开拍前不到一周仍未确定。与布鲁斯南对戏的多位女演员都“不来电”，选角导演黛比·麦克威廉斯（Debbie McWilliams）问遍欧洲各国后，只剩一个地方没去：瑞典。于是她立刻飞往当地。隔天凌晨，她打来电话：“我找到她了。”那位新人就是伊莎贝拉·斯科鲁普科（Izabella Scorupco），当时还是瑞典流行歌手、并有少量演戏经历。她被紧急飞到英国，试镜不到 30 秒，坎贝尔便确认她是最佳人选。

　　动作设计方面，坎贝尔决心给邦德与 006 的最终决战拍一场史诗级肉搏。他以《来自俄罗斯的爱情》中康纳利与红格兰特的火车车厢搏斗为灵感，安排二人在古巴的巨大天线阵列内部狭小金属结构中展开激战。皮尔斯·布鲁斯南与西恩·宾亲自完成了绝大多数动作，只在某个从金属桌滑落的镜头换了替身。坎贝尔说：“他们两人都极其投入，想让这场战斗尽可能真实、残酷、贴身。”

　　回望这段经历，坎贝尔认为自己非常幸运，不仅执导了系列中两部关键作品，也与芭芭拉和威尔森建立了深度默契。他称两位制片人给予导演极高自由度：“无论是《黄金眼》还是《皇家赌场》，影院上映的几乎就是我的剪辑版本。他们会处理好来自制片厂的各种意见，让我按自己的方式拍。这在好莱坞非常罕见。”

　　1995 年的《黄金眼》不仅让邦德系列浴火重生，也为未来的“硬核邦德”时代铺路。而马丁·坎贝尔，也因此成为 007 历史上无可替代的“时代开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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