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给我500万，让我在恋综里当绿茶作精，衬托当家小花。

　　我铆足了劲表演，就等合约到期拿钱跑路。

　　直到影帝顾时樾空降，声称“为初恋而来”。

　　所有人都说他的初恋是我的死对头。

　　我却盯着他脖子后的小痣，越看越心惊。

　　这好像是我高中时，花5块钱买QQ号聊了一年的那个“偶像”。

　　采访环节让说黑历史。

　　我哈哈大笑：“我当年买过明星QQ号，跟骗子聊了一年！”

　　全场爆笑。

　　只有顾时樾面无表情看着我：

　　“好巧，我也加过粉丝QQ。”

　　“还被骗了感情。”

　　我手里的500万，突然有点烫手。

　　1

　　500万。

　　我的经纪人梅姐把合同拍在我面前时，我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恋综《心动信号》，公司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我捏着那份合同，手指有点抖。「梅姐，这……这不好吧？林瑶儿不是也要去吗？」

　　梅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盛悦，别跟我装傻。让你去，就是给瑶儿当陪衬的。」

　　我当然知道。

　　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五年，依旧是个小糊咖。

　　而林瑶儿，凭借一部小成本网剧一夜爆红，成了公司力捧的「人间甜妹」。

　　这次恋综，是她巩固人气、更上一层楼的好机会。

　　而我，就是那块垫脚石。

　　「你的人设是绿茶作精，怎么讨人嫌怎么来，务必衬托出瑶儿的善良懂事。」梅姐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合约还有三个月到期，乖乖配合，这500万就是你的解约礼物。」

　　我的心脏砰砰狂跳。

　　500万，对我这种十八线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梅姐，600万。」

　　梅姐挑眉：「？」

　　「您看，这活儿有风险啊。演不好被骂，演得太好更被骂，我这心理压力很大的。600万，我保证超额完成KPI！」我眨眨眼，试图装可怜。

　　梅姐盯着我看了十秒钟，忽然笑了：「盛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行，550万，一口价。」

　　「成交！」我立马答应，生怕她反悔。

　　于是，我兴冲冲地开始了我的「作精」进修之路。

　　虽然没经验，但我懂得模仿。

　　开拍前的单独采访，林瑶儿对着镜头，握着小拳头，眼神坚定：「男人，只会影响我搞钱的速度！」

　　弹幕一片欢呼。

　　「姐姐独美！」

　　「人间清醒瑶儿公主！」

　　「期待瑶儿在恋综里搞事业！」

　　轮到我时，我回忆着林瑶儿刚才的表情和语气，然后掐着嗓子，笑得一脸矫揉造作：「哎呀，人家还小啦，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呢~事业什么的，好辛苦的哦。」

　　说完我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效果立竿见影。

　　弹幕瞬间被我的恶评淹没。

　　「yue了，节目组从哪个垃圾堆找来的盛悦？」

　　「这夹子音，我耳朵流产了。」

　　「心疼瑶儿，要跟这种绿茶一起上节目。」

　　「盛悦滚出《心动信号》！」

　　采访结束，我偷偷摸出手机，看着满屏的骂声，长长舒了口气。

　　太好了，这500万，稳了。

　　2

　　恋综的前两期，顾时樾因为拍戏缺席。

　　我乐得轻松，每天在别墅里吃瓜看戏，看另外两个男嘉宾围着林瑶儿献殷勤。

　　我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我的角色。

　　林瑶儿下厨做个沙拉，我就在旁边嗲声嗲气：「瑶儿姐姐好厉害呀！不过我最近在控糖哦，吃草会变黄脸婆的。」

　　林瑶儿主动帮忙打扫客厅，我就翘着脚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真勤快呀，不像我，经纪人说我手是上了保险的，不能干粗活。」

　　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经过精心设计，力求达到「人神共愤」的效果。

　　弹幕也从不让我失望。

　　「盛悦是有什么大病？」

　　「她经纪人真的给她手投保了？保的是脸皮吧！」

　　「求求节目组把盛悦剪掉，看见她就烦。」

　　林瑶儿的粉丝更是把我骂上了热搜。

　　盛悦 作精# 的词条居高不下。

　　我一边刷着微博，一边美滋滋地啃苹果。

　　黑红也是红，反正姐只要撑过三个月，拿着550万潇洒走人。

　　就在我以为这钱赚得轻而易举时，一个重磅消息炸翻了整个网络。

　　新晋影帝顾时樾，要来了。

　　而且，节目组官博发声明，称顾时樾是主动要求参加，并转发配文：「为初恋而来。」

　　微博服务器瞬间瘫痪。

　　顾时樾是谁？

　　出道即巅峰，颜值演技家世无一短板，零绯闻零差评，是圈内高不可攀的神话。

　　他居然会上恋综？

　　还是为初恋而来？

　　全网福尔摩斯出动，开始扒拉三位女嘉宾的履历。

　　我这种透明背景，第一个被排除。

　　另一个女嘉宾是模特，跟顾时樾毫无交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林瑶儿。

　　他们曾合作过一部青春电影，林瑶儿饰演顾时樾戏里的初恋白月光，虽然镜头不多，但那个单车后座的回眸一笑，成了无数影迷心中的经典。

　　「破案了！顾影帝的初恋就是瑶儿！」

　　「电影照进现实！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樾瑶CP锁死！钥匙我吞了！」

　　我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分析帖，啃着西瓜，深以为然。

　　嗯，逻辑严密，证据确凿，这瓜保甜。

　　3

　　顾时樾登场那天，节目组恨不得把「隆重」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林瑶儿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清新脱俗。

　　她早早等在门口，像一朵亟待采摘的小白花。

　　直播镜头对准她，弹幕都在夸她用心良苦。

　　当顾时樾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小径尽头时，林瑶儿立刻迎了上去，脸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

　　「顾老师，一路辛苦啦，我帮你拿行李吧。」她伸出手，声音甜美。

　　顾时樾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身姿挺拔，气质清冷。

　　他侧身避开了林瑶儿的手，语气疏离而礼貌：「不用，箱子重。」

　　弹幕瞬间高潮。

　　「啊啊啊他心疼她！他舍不得让她拿重物！」

　　「好绅士！好体贴！」

　　「瑶儿脸红了！好纯情！kswl！」

　　我躺在客厅阳台的摇椅上，戴着墨镜，吹着微风，差点睡着。

　　这作精也不好当，得起早贪黑地「作」，比拍戏还累。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

　　但我懒得动，继续会周公。

　　直到感觉有人靠近，一股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淡淡传来。

　　然后，一条薄薄的毛毯盖在了我身上。

　　我猛地惊醒，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顾时樾不知何时站在我旁边，正俯身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弹幕疯了。

　　「？？？顾影帝在干嘛？」

　　「他为什么给盛悦盖毯子？」

　　「盛悦是不是故意的？在这里睡觉博关注？」

　　「心机婊实锤了！」

　　我彻底懵了，捏着身上的毛毯，坐起来：「顾……顾老师？」

　　顾时樾直起身，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有点凉，别感冒。」

　　这时，林瑶儿也跟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歉意：「小悦，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都怪我忘了提醒你盖点东西，对不起啊。」

　　我还没从顾时樾给我盖毯子的冲击中回过神，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林瑶儿眉头微蹙，显得更加我见犹怜：「是我多事了，你继续睡吧，我们不打扰你了。」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想去拉顾时樾的袖子。

　　顾时樾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拎起行李箱，声音依旧平淡：「我先上楼放东西。」

　　说完，他径直转身走向楼梯，没再看我们任何人一眼。

　　林瑶儿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捏着还带着他体温的毛毯，看着顾时樾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剧本……好像从第一页就开始跑偏了？

　　4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开局有点意外，但500万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迅速调整状态，投入到轰轰烈烈的「作精」事业中。

　　节目组安排第一次分组约会，抽签决定。

　　好死不死，我抽到了和顾时樾一组。

　　林瑶儿抽到了和那个阳光开朗的运动员男嘉宾一组，她脸上难掩失落。

　　弹幕都在骂节目组不做人，拆散良缘。

　　约会任务是去当地的手工艺作坊做陶艺。

　　我内心狂喜，这可是「作」的好机会。

　　到了作坊，教练讲解完基本操作，顾时樾已经安静地坐在拉坯机前，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神情专注地开始揉泥。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动作不疾不徐，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泥胚在他手下渐渐成型。

　　我凑过去，捏着嗓子：「顾老师好厉害呀！不过我觉得这个形状不够可爱，能不能做成Hello Kitty的形状呀？」

　　顾时樾动作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能。」

　　我：「……」

　　弹幕：「干得漂亮！怼死这个作精！」

　　「顾影帝威武！不被绿茶迷惑！」

　　我不气馁，继续作妖：「哎呀，这个泥巴好脏哦，会不会伤到我刚做的美甲呀？」我伸出我「上了保险」的手，在他面前晃。

　　顾时樾终于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落在我的指甲上。

　　今天为了配合「作精」人设，我特意做了极其夸张的镶钻美甲。

　　他看了几秒，忽然开口：「指甲很漂亮。」

　　我：「？」

　　弹幕：「？」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做陶艺确实不方便，你可以坐在旁边看着。」

　　我：「……」

　　大哥，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不是来真的做陶艺的，我是来给你和林瑶儿的CP之路使绊子的！

　　你这样让我很难开展工作！

　　最后，我真的只能坐在旁边，看着顾时樾从容不迫地做出了一个造型简约优雅的花瓶。

　　而我，啥也没干，还因为「怕脏」被弹幕又骂了几百条。

　　回去的车上，我有点蔫。

　　顾时樾坐在我旁边，闭目养神。

　　夕阳透过车窗，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我偷偷看他，目光扫过他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最后，落在他衬衫领口上方，那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上。

　　那里，有一颗极小的、淡褐色的痣。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颗痣的位置……好熟悉。

　　我高中时，花了五块钱巨款，买过我那时偶像的QQ号。

　　那个QQ空间里，有张模糊的侧脸照，脖子后面，就有这么一颗小痣。

　　因为位置特别，我印象很深。

　　难道……顾时樾就是我当年那个「偶像」？

　　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赶紧摇摇头，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

　　肯定是我想多了。

　　5

　　顾时樾的到来，让别墅的气氛变得微妙。

　　林瑶儿明显加大了攻势，每天「顾老师」长「顾老师」短，找尽各种机会接近他。

　　另外两个男嘉宾也感到了压力，表现欲更强。

　　而我，继续在「作精」的道路上狂奔。

　　大家一起吃饭，我挑三拣四：「这个太咸，那个太油，人家要保持身材的嘛。」

　　林瑶儿温柔地笑：「小悦，你已经很瘦了，多吃点才健康。」

　　我：「瑶儿姐姐真好，不过我可不像你，怎么吃都不胖，我喝口水都长肉呢。」

　　弹幕：「盛悦能不能闭嘴好好吃饭？」

　　「瑶儿别理她，我们吃我们的。」

　　顾时樾安静地吃饭，偶尔会在我「作」得太过时，淡淡瞥我一眼，没什么情绪，却让我心里发毛。

　　晚上大家玩游戏，输了的人要接受真心话大冒险。

　　我运气「好」得惊人，连输好几把。

　　轮到林瑶儿提问，她笑着问我：「小悦，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呀？」

　　我立刻捧着脸，做憧憬状：「我的理想型呀，首先要帅，像顾老师这么帅就很好！然后要有钱，非常有钱！最好还能天天陪着我，给我买买买！」

　　一番话说得又肤浅又拜金。

　　弹幕果然又是一片骂声。

　　林瑶儿满意地笑了。

　　轮到顾时樾被提问，问他初恋是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顾时樾沉默了几秒，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然后平静地回答：「高中。」

　　两个字，如同巨石投湖。

　　林瑶儿的脸瞬间红了，羞涩地低下头。

　　弹幕：「实锤了！就是瑶儿！」

　　「高中初恋！电影里就是高中背景！」

　　「我嗑的CP是真的！」

　　我心里那点关于痣的疑虑，也被这「官方发糖」压了下去。

　　看吧，果然是我多心了。

　　人家是为林瑶儿来的，跟我那个五块钱的QQ偶像有半毛钱关系。

　　我继续我的表演，在大家怀念青春时，插嘴：「高中？哎呀，我高中光顾着追星了，好像还有个网恋对象来着，可惜是个骗子，哈哈哈。」

　　我成功地把温馨怀旧的气氛破坏殆尽。

　　顾时樾抬眸，深深看了我一眼。

　　6

　　节目进行到中期，有个户外露营环节。

　　需要嘉宾们合作搭帐篷、准备晚餐。

　　这种环节，最容易凸显「团队精神」和「个人能力」，也最容易暴露「作精」本质。

　　我自然是后者。

　　别人忙得团团转，我拿着个小风扇，这里走走，那里逛逛，时不时发表点「高见」。

　　「这个帐篷杆是不是插歪了呀？」

　　「生火好难哦，会不会有危险？」

　　林瑶儿和运动员男嘉宾主要负责搭帐篷，累得满头汗。

　　另一个男嘉宾和模特女嘉宾负责生火做饭，也是手忙脚乱。

　　顾时樾则一个人默默处理食材，动作利落，刀工娴熟，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

　　弹幕都在夸他全能。

　　「顾影帝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完美男人！」

　　我晃悠到顾时樾旁边，看着他切土豆丝，每一根都粗细均匀。

　　「顾老师，你这土豆丝切得真好，能穿针了吧？」我试图找茬。

　　顾时樾没理我，继续切。

　　我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喂，商量个事呗？」

　　他手上动作一顿，终于给了我一个眼神，带着询问。

　　我笑嘻嘻地说：「你看，林瑶儿那边好像需要帮忙，你不去展现一下绅士风度？我这里你不用管，我保证不给你添乱……呃，尽量少添乱。」

　　我这话半真半假，既有完成公司任务、给林瑶儿制造机会的意思，也有点自己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的别扭。

　　毕竟，那颗痣老在我眼前晃。

　　顾时樾看着我，忽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

　　「盛老师。」

　　他很少这么正式叫我，我愣了一下。

　　「你好像很关心我和林老师的关系？」

　　我：「……我这是关心节目效果！」

　　他低下头，继续切菜，声音轻飘飘的：「不劳费心。」

　　我讨了个没趣，撇撇嘴走开了。

　　弹幕却因为顾时樾那个转瞬即逝的笑炸了锅。

　　「顾影帝刚才是不是笑了？对着盛悦？」

　　「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怎么觉得顾影帝对盛悦的态度有点不一样？」

　　「前面的一起去做眼疾吧，顾影帝明明是嫌弃她好吗！」

　　7

　　露营晚餐总算在磕磕绊绊中准备好了。

　　大家围坐在野餐垫上，气氛还算融洽。

　　星空很低，晚风凉爽。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小时候的趣事和黑历史。

　　林瑶儿说她小时候很调皮，爬树掏鸟窝结果下不来，哭得稀里哗啦。

　　大家善意地笑了。

　　模特女嘉宾说小时候偷用妈妈的口红，画成了香肠嘴。

　　运动员男嘉宾说自己第一次练单杠就摔了个屁股墩儿。

　　轮到我了。

　　我知道，展现「肤浅」和「没脑子」的机会又来了。

　　我立刻举起手，抢着说：「我我我！我有一个！」

　　大家都看向我。

　　我清了清嗓子，用夸张的语气说：「我高中时候，可追星了！然后吧，我居然花了我一个星期的午饭钱——五块钱！巨款啊！买了我当时偶像的QQ号！」

　　众人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我还真加上了！跟人家聊了整整一年！什么都聊，学习上的烦恼啊，生活里的开心事啊，把他当成了知心大哥哥！」

　　「然后呢然后呢？」模特女嘉宾追问。

　　我两手一摊，哈哈大笑：「然后有一天，我偶像本尊在另一个公开平台辟谣，说根本不用QQ！我才知道，我聊了一年的那个，是个骗子！哈哈哈，你们说好不好笑？」

　　我说完，自己先捧场地大笑起来。

　　现场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盛悦你也太逗了吧！」

　　「五块钱买来的知心哥哥，哈哈哈！」

　　「这确实是你这种脑回路能干出来的事！」

　　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包括林瑶儿，她也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只有一个人没笑。

　　顾时樾。

　　他安静地坐在我对面，星空下，他的眼神沉静如水，直直地看着我。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反而像是在审视，在确认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慢慢开口，声音在夜晚的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好巧啊。」

　　「我以前也加过粉丝的QQ。」

　　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惊讶地看向他。

　　顾时樾的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一字一顿，缓缓地说：

　　「还被骗了钱。」

　　我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我只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咚！咚！咚！

　　像擂鼓一样敲在我的耳膜上。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骗了我五块钱、陪我聊了一年的「骗子」……是顾时樾本人？！

　　我手里的500万，突然变得无比烫手。

　　8

　　那晚的后半段，我全程魂不守舍。

　　顾时樾那句话像颗炸弹，把我炸得魂飞魄散。

　　我偷偷观察他，他却恢复了常态，安静地吃东西，偶尔和别人交谈几句，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可我知道，不是。

　　他那眼神，分明是意有所指。

　　露营结束回到别墅，我第一时间躲回房间，反锁上门，心脏还在狂跳。

　　我急需确认一件事。

　　我翻箱倒柜，找出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旧手机，充上电，开机。

　　等待开机的过程无比漫长。

　　终于，屏幕亮了。

　　我颤抖着手，登陆那个早已不用的旧QQ号。

　　好友列表寥寥无几。

　　我点开那个沉寂多年的、我曾以为是「偶像」的灰色头像。

　　聊天记录停留在很多年前。

　　我往上翻，那些稚嫩又真诚的对话，记录着我整个灰暗又充满秘密的高中时代。

　　「在吗？今天月考成绩下来了，考得好差，好难过。」

　　对方隔了很久才回：「一次考试而已，下次努力。」

　　「我们班今天有篮球赛，好帅啊！」

　　「嗯。」

　　「你说，长大是什么感觉？」

　　「……责任。」

　　他的回复总是很简短，甚至有点冷淡。

　　但在当时的我看来，却是莫大的安慰和陪伴。

　　我飞快地滑动屏幕，寻找着任何可能指向他身份的线索。

　　没有照片，没有语音，没有地理位置。

　　只有一次，我抱怨物理太难学不会。

　　他回了一句：「受力分析，找准关键点就不难。」

　　我当时还吐槽：「你说得轻松，你物理肯定很好吧？」

　　他回：「还行，竞赛保送的。」

　　竞赛保送……

　　顾时樾的履历里，确实有高中物理竞赛全国金牌保送顶尖学府这一条！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又想起那颗痣。

　　难道……真的是他？

　　可他为什么说「被骗了钱」？

　　我明明只花了五块钱啊！

　　难道他觉得，我花五块钱买他QQ号的行为，是骗了他？

　　还是说……另有隐情？

　　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9

　　自从露营那晚之后，我和顾时樾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我见到他就想躲。

　　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甚至……似乎更关注我了。

　　分组活动，他会「恰好」和我分到一组。

　　吃饭时，他会「顺手」把我讨厌吃的香菜夹走。

　　我「作妖」的时候，他会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自动消音。

　　弹幕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是我的错觉吗？顾影帝好像总在看盛悦？」

　　「盛悦怎么突然变安静了？不作妖我还有点不习惯。」

　　「这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氛围……」

　　林瑶儿显然也察觉到了。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优越感的怜悯，而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嫉妒。

　　她开始更积极地靠近顾时樾，甚至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肢体接触。

　　但顾时樾的应对始终礼貌而疏离。

　　一次，大家闲聊，说起学生时代最遗憾的事。

　　林瑶儿看着顾时樾，眼神温柔似水：「我最遗憾的，就是高中时太胆小，有些话一直没有说出口。」

　　暗示意味十足。

　　弹幕又是一阵「嗑死了」。

　　顾时樾却像是没听懂，转而看向我：「盛老师呢？高中有什么遗憾？」

　　我正神游天外，突然被cue，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遗憾？遗憾就是早知道那个QQ是骗子，我就不该花那五块钱！亏死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时樾闻言，轻轻笑了一声。

　　很低，很沉，却像羽毛一样扫过我的心尖。

　　「是挺亏的。」他附和道，眼神里带着戏谑。

　　我：「……」

　　大哥，求你别笑了！

　　我心跳又开始失控。

　　林瑶儿的脸色微微发白。

　　10

　　节目组大概觉得「樾瑶CP」的进展不如预期，决定加一把火。

　　安排了一次双人浪漫晚餐，由观众投票选出最想看到的男女嘉宾组合。

　　毫无疑问，顾时樾和林瑶儿的票数一骑绝尘。

　　我和那个运动员男嘉宾凑成了一对。

　　对此安排，我很满意。

　　只要不面对顾时樾，我跟谁约会都行。

　　浪漫晚餐在别墅的玻璃花房里进行，烛光、鲜花、音乐，氛围拉满。

　　我和运动员男嘉宾这边，画风就比较清奇。

　　他跟我大谈特谈运动健身心得，我一边嗯嗯啊啊地附和，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眼神却忍不住往花房另一头瞟。

　　顾时樾和林瑶儿那边，看起来倒是很和谐。

　　林瑶儿巧笑嫣然，顾时樾虽然话不多，但也会回应。

　　俊男美女，烛光摇曳，确实养眼。

　　我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赶紧低下头，恶狠狠地切了一块牛排。

　　就在这时，我听到林瑶儿提高了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顾老师，你还记得我们拍电影那次吗？有一场骑单车的戏，NG了好多次。」

　　顾时樾：「嗯。」

　　林瑶儿：「我当时好紧张啊，还是你安慰我，让我放松，就像真的回到高中时代一样。」

　　她这话，几乎是明晃晃地提起他们的「初恋」往事了。

　　弹幕激动不已。

　　「来了来了！经典回忆杀！」

　　「瑶儿好会！顾影帝快接招！」

　　顾时樾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却越过林瑶儿，直直地看向我这边。

　　我正偷看得起劲，突然被他目光捕捉，吓得差点被牛排噎住。

　　只见顾时樾唇角微扬，对着林瑶儿，声音平静无波：

　　「林老师记性真好。」

　　「不过，我印象更深的，是当时演我班主任的那位老艺术家，他NG了二十多次。」

　　林瑶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噗。」

　　对不起，没忍住。

　　运动员男嘉宾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盛悦，你笑什么？」

　　我赶紧摆手：「没、没什么，就是想到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

　　大概是看到有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吧。

　　不过，顾时樾这话……是什么意思？

　　否认了和林瑶儿的特殊回忆？

　　我看向他，他却已经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餐。

　　只留给我一个轮廓完美的侧影，和领口上方，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

　　我的心，又乱了。

　　11

　　浪漫晚餐不欢而散。

　　林瑶儿几乎是红着眼眶提前离场的。

　　我则被运动员男嘉宾的健身理论灌得头晕眼花，只想回去睡觉。

　　刚回到别墅二楼，就在走廊被顾时樾堵了个正着。

　　他靠在墙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

　　「聊得很开心？」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低沉。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墙壁。

　　「还、还行吧。」我眼神飘忽，不敢看他，「顾老师有事？」

　　他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雪松的气息淡淡笼罩下来。

　　「盛悦。」他连名带姓叫我，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没什么想问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

　　问什么？

　　问你到底是不是那个QQ好友？

　　问你那句“被骗了钱”是什么意思？

　　问我那五块钱是不是伤你自尊了？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打转，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问什么？顾老师和林老师的初恋往事吗？网上都分析得很透彻了。」

　　我故意装傻，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味。

　　顾时樾低低笑了一声，带着点嘲讽。

　　「网上分析的，你也信？」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我耳边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危险的亲昵。

　　我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盛悦，」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你高中时，那个QQ昵称，是不是叫‘一口吃掉烦恼’？」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彻底死机。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惊人。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中二无比的昵称，我只在那个只有我们两人的QQ上用过！

　　他真的是……那个人！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时樾直起身，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很满意。

　　「晚安，一口吃掉烦恼同学。」

　　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心跳如雷，久久无法平静。

　　12

　　马甲掉得猝不及防。

　　我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

　　林瑶儿看到我，眼神冷得像冰，但碍于镜头，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顾时樾倒是神色如常，仿佛昨晚那个在走廊「调戏」我的人不是他。

　　节目录制接近尾声，节目组安排了一次最终的心动约会，由男嘉宾发起邀请。

　　所有人都以为顾时樾会邀请林瑶儿。

　　连林瑶儿自己都打扮得格外精致，信心满满。

　　然而，顾时樾却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阳光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身姿挺拔，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盛悦，」他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整个别墅鸦雀无声。

　　镜头死死对准我们。

　　林瑶儿的脸色瞬间惨白。

　　我傻傻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我……」我张了张嘴，下意识想拒绝。

　　500万还没到手呢！这要是答应了，公司不得杀了我？

　　可看着顾时樾那双深邃的、带着不容置疑的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哇哦！」旁边的模特女嘉宾发出一声惊叹，打破了寂静。

　　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顾影帝邀请的是盛悦？」

　　「樾瑶CP BE了？我的房子塌了！」

　　「盛悦何德何能啊？」

　　「我早就说了顾影帝看盛悦的眼神不对劲！」

　　顾时樾依旧耐心地等着我的回答，朝我伸出了手。

　　鬼使神差地，我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紧紧包裹住我的。

　　「好。」

　　我听到自己轻轻地说。

　　13

　　顾时樾把约会地点定在了一家顶楼旋转餐厅，私密性极好。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桌上摇曳着烛光。

　　气氛浪漫得不像话。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全程不敢抬头看他。

　　「现在知道紧张了？」顾时樾切着牛排，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当初花五块钱买我QQ号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

　　我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谁、谁让你当初在贴吧留QQ号的！还说什么‘交个朋友’，一看就不像好人！」

　　顾时樾动作一顿，抬眼看我，眼神有点古怪：「我留QQ号？」

　　「对啊！就你那个后援会非官方聚集地那个贴吧！置顶帖就是你QQ号，明码标价五块！」我理直气壮。

　　顾时樾沉默了几秒，忽然扶额，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得肩膀都在抖。

　　我被他笑懵了：「你笑什么？」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我，眼神亮得惊人：「盛悦，那个贴吧，那个帖子，不是我发的。」

　　我：「？？？」

　　「那是我一个远房表弟，拿我照片冒充我，骗小女生零花钱的。」顾时樾解释道，「我发现后，已经勒令他删帖道歉了。没想到……」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还真有小白兔上钩了。」

　　我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所以……我当年不仅买了个假QQ号，还特么是从顾时樾的假亲戚那里买的？

　　这乌龙也太离谱了吧！

　　「那……那你后来怎么又加我了？还陪我聊了一年？」我结结巴巴地问。

　　顾时樾放下刀叉，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那天我登我表弟的号，想看看他到底骗了多少人，正好看到你发来的好友验证。‘一口吃掉烦恼’……」他念出这个昵称，嘴角弯起，「觉得挺有意思，就顺手加了。」

　　「一开始没想理你，但你每天絮絮叨叨，说考试，说烦恼，说今天食堂的鸡腿不好吃……」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回忆很温暖的事。

　　「慢慢地，就习惯了。觉得屏幕那边有个小话痨，也挺好。」

　　我的眼眶突然有点发酸。

　　原来那一年的陪伴，不是骗局。

　　是他。

　　一直都是他。

　　「那……你说被骗了钱……」我小声问。

　　顾时樾挑眉：「五块钱不是钱？」

　　我：「……」

　　好吧，你帅你有理。

　　14

　　约会结束后，我回到别墅，立刻被梅姐的电话狂轰滥炸。

　　「盛悦！你搞什么鬼！你怎么能答应顾时樾的约会！你把瑶儿置于何地！公司要你立刻发声明，说是节目组剪辑效果，你和顾影帝没有任何关系！」

　　我看着手机里梅姐的咆哮，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

　　心里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梅姐，」我平静地打断她，「合约里只要求我扮演作精，没规定我不能接受别人的约会邀请吧？」

　　梅姐噎住了。

　　「那500万……」

　　「我不要了。」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更尖锐的骂声。

　　我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第二天，我向节目组提出，因个人原因，提前退出后续录制。

　　这个消息再次引发轩然大波。

　　我收拾好行李，准备悄悄离开。

　　刚走到别墅门口，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顾时樾。

　　他靠在车边，清晨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我送你。」他说，语气不容拒绝。

　　车上，我们都很沉默。

　　快到机场时，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顾时樾，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为那五块钱，也为这场阴差阳错的缘分。

　　顾时樾转头看我，目光深邃：「盛悦，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那一年，谢谢你。」他轻声说，「那时候我压力很大，你的那些废话，是很好的解压方式。」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所以，」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现在，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我是顾时樾，你的……资深网友。」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破涕为笑，伸手握住。

　　「我是盛悦，你的……五块钱债主。」

　　15

　　我退出节目后，舆论并没有平息。

　　有人骂我心机，有人同情林瑶儿，也有人开始扒我和顾时樾的过往。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换了手机号，搬了家，开始接触一些小成本的网剧和话剧，踏踏实实磨炼演技。

　　日子平静而充实。

　　偶尔，我会收到顾时樾的消息。

　　有时是一张风景照，有时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联系。

　　半年后，我参演的一部小成本文艺片意外获得了不错的口碑，我的演技也受到了肯定。

　　虽然离「红」还很远，但至少，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往前走。

　　电影首映礼那天，我穿着简单的礼服，站在台上，心情有些激动。

　　互动环节，主持人突然说：「今天我们现场来了一位特别的嘉宾。」

　　灯光打向观众席。

　　顾时樾拿着话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全场哗然。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一步步走向舞台，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单膝跪地。

　　「盛悦。」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钻戒。

　　「五块钱的缘分太便宜了。」

　　「我想用我的一辈子，连本带利还给你。」

　　「你愿意吗？」

　　聚光灯下，他仰头看着我，眼神真诚而炙热。

　　台下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掌声。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想起了那个花五块钱买QQ号的下午，想起了那个在恋综里手忙脚乱扮演作精的自己。

　　一路跌跌撞撞，原来都是为了走向他。

　　我笑着，眼泪却滑了下来。

　　伸出手，重重地点头。

　　「利息怎么算？」

　　他站起身，将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然后紧紧抱住我。

　　「用余生，慢慢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