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工会，《美国工厂》里没有告诉你什么？

　　关于美国工会

　　《美国工厂》里没有告诉你什么？

　　近段时间《美国工厂》大火，中国民营企业在美国办厂，美国工人的懒散和美国制造业的衰颓，围绕建立工会惊心动魄的斗争，再加上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的冠名，让这部纪录片充满了噱头。其中，阻止在福耀工厂建立工会是中国民营企业老板和美国工人斗智斗勇的主要方面，由此引发的争论中也大都围绕着工会的作用或者后果展开。有许多人在对比了中美两国的工人后，认为美国的工会压缩了美国企业的利润，导致了美国制造业的衰颓;同时，也有不少认为美国的工人自我保护意识较强、并支持美国工人建立工会的声音。而从历史的角度去审视《美国工厂》这部纪录片时，必然会发现其对于工会的叙述有其巨大的局限性，本文将来和大家一起着重探讨这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组织——工会。

　　从美国工会历史看美国工会的实质

　　美国工会发展于19世纪末，那时美国工业迅速发展，美国工人受到残酷的剥削，罢工此起彼伏，工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工会应运而生，它建立的初衷是保护劳工群体不受工厂剥削。其中最为著名的可能就是1886 年芝加哥工人在 AFL 系工会组织牵头下组织的罢工活动，遭到美国政府的血腥镇压，但是最后获得了8 小时工作制获得胜利，这就是 " 五一 " 国际劳动节的由来。

　　图1 1916-1949年美国停工数量变化

　　工会建立后美国工人的斗争起起伏伏。从图1的数据来看，好像大萧条之前和大萧条时是工人罢工的一个低潮，在新政施行以后工人罢工又开始兴起。但其实这些数据只能反映一个表面的现象，仔细分析就会发现20世纪上半叶美国劳资冲突的实质和美国工会在其中的作用。

　　在1935年的《全国劳动关系法》出台之前，罢工往往会演变成严重的暴力冲突，大多数情况下警察和雇主或政府控制的保安队伍的介入，会导致暴力迅速升级，并且政府和法院总是偏袒雇主也引起群众的愤怒，使工人对法律制度和司法秩序产生怀疑。政府和警察的干预还往往促使罢工从经济诉求转变为政治抗争。在1920年代到1930年代，激进主义工潮成为美国工人运动的主流，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和其他激进的工人团体在工人运动中极为活跃。

　　新政之前劳动关系冲突和工人骚乱的问题是美国内政议题的首要关注方面，美国政府为了缓解矛盾关于工人采取的一项重要措施是通过了《全国劳动关系法》，使工人通过工会与资方谈判合法化。出台之后，从图1中可以看到，虽然罢工的数量增加了，但是罢工的暴力性、政治性减弱了，美国的统治阶层用一个法案成功的把工人对社会秩序、政治体制、经济制度的抗争，转变为针对生活水平提高的民间经济利益分歧。从此，美国工会的罢工只是为了争取工人的工资和福利，而不是工人的政治诉求，对社会秩序的破坏力已经消散，不会对政府造成威胁。

　　1947年美国国会修订了《美国劳动关系法》，规定全国劳动关系委员会可以宣布罢工非法，雇主也可以起诉工会为非法并请求赔偿罢工造成的损失，并且要求工会在集体谈判中保证"不罢工"，违反的话雇主有权提起诉讼请求赔偿。从此以后，美国工会在美国政府的控制下，控制着美国工人，成功地消磨了美国工人运动中的暴力化政治化因素，成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有力维护者。

　　美国工会能带领美国工人走向解放吗？

　　美国工会的历史表明了其是资产阶级为了缓和阶级矛盾的措施，资产阶级接受工会的存在，是希望将工人阶级的斗争引入资产阶级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的。美国工会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从美国工会现今的发展情况来看，它必定不具备带领美国工人阶级走向解放的作用，我们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得出这个结论：

　　1、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美国工会只能成为资本主义经济的附庸。

　　从美国工会发展的历史也能看出，工会兴起的时候正是资本主义的危机爆发、亟待缓解资本主义的矛盾的时期，而当资本主义的制度更为成熟，工会也就受到了更为严苛的限制。美国工会的发展与否，是由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需求来决定的，工会的力量最终必定败给资本的力量。在资本需要更为自由地发展时，他们便将工会抛弃了，一个显著的现象是近几年来许多人将美国制造业衰颓的原因归结为美国的工会包庇了工人阶级，压缩了美国制造业的利润。为了吸引制造业回归，特朗普也多次批判美国工会，称其做了"糟糕的工作"，使得制造业迁出了美国。

　　图2 特朗普发推特批评工会主席做了"糟糕的工作"

　　更进一步，在资本掌握了更大的主导权时，工人们往往被迫抛弃了工会。比如在《美国工厂》中，通用汽车厂的倒闭使得许多工人失去了工作机会，福耀工厂的到来似乎又使工人有了希望。但是对于工会，曹德旺说了一句："工会进来，我就关门不做了"，在福耀工厂进行了胡萝卜+大棒的分化措施之后，越来越多的工人开始担心自己再次丢失工作机会，认同"工会不能当饭吃"的人越来越多，最终444票赞成、868票反对的投票结果也显示，在资本的攻势和工会的组织需要之间，工人被迫选择了向资本屈服。这反映了在和资本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工会完全不足以成为工人的最终武器，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工人会选择自发地将工会的武器放弃掉，这也就使得了工人面对资方时的谈判能力进一步减弱了。

　　图3 《美国工厂》截图

　　2、 美国工会本身已变质：从原先的工人联合发展成一个利益集团

　　工会向会员收取会费，工会官员职业化后的工资由工会发放，工会能够掌握比较多的社会资源，权力没有得到什么限制，也因此工会官僚和腐败问题也愈趋普遍和严重，敲诈勒索企业主、受贿出卖会员利益、虚报支出偷窃会费等现象层出不穷 。[1]

　　工会作为一支强大的力量，也成为了美国大选中必须争取的对象，如奥巴马参加 2008 年大选时，曾向工会做出许多承诺，并得到工会大力支持，工会为其及民主党筹款多达 4 亿美元。工会具备了一定的政治力量，其实不再完全维护工人的权益，很多工会高层把工会当成自己的政治资本，他们自己也逐渐成为新的资本家 [2]。

　　3、 美国工会本身已经走向衰弱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 2019 年发布的数据，2018 年有 10.5% 的美国工人是工会成员，其中公共部门的工会参与率是 33.9%，私营部门为 6.4%[2]。图4显示了美国工会组织率的变化 [3]，可以看出，在美国实行凯恩斯主义带来的工会发展的高潮之后，美国私营部门工会组织率一直在下降，上世纪80年代美国开始推行新自由主义，主张完全市场化、自由化、削减公共福利等，工会的力量被进一步削弱。美国工会已经不可避免地出于不断地衰弱之中了。

　　图4 美国私营部门与公共部门工会组织率

　　寻求改变，出路何在

　　美国工会完全不足以完成解放美国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那么美国工人未来的出路何在呢从目前的贸易战来看，美国的中下层选民已经有了明显的种族主义倾向，把自己生活状态得不到改善的原因归结为美国之外的因素，这反映了美国的工人已经在寻找解决方法，只不过并没有找对矛盾点。而我们也知道，美国的矛盾归根结底是由于其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调查显示美国人对于"社会主义"的认可程度也进一步提高 。[4]

　　美国工人将何去何从，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具体的答案，不过相信历史最终将证明，美国的未来，是要么野蛮，要么就是社会主义。

　　参考文献：

　　[1] 方鲲鹏. 美国工会变迁：已变异为利益集团大玩家[EB/OL].2016-06-13.

　　[2] 张梦旭. 美国工会，究竟是个什么存在[EB/OL]. 环球时报. 2019-09-05.

　　[3] 辛西娅·艾斯特伦德, 王侃. 探究美国工会的兴衰[J]. 中国工人, 2012(11):9-15.

　　[4] 张维, 吴丽丽. 特朗普的当选及其经济政策——新自由主义思潮批判[J].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 2018(1):8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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