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调侃女儿放学玩秋千被当场反击
那句话像一颗生锈的钉子,被林薇用尽全身力气,砸进了我的天灵盖。
“暖暖是徐凯的!你满意了?”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把她的脸映得一半通红,一半铁青。
我看着她,那张我看了十年的脸,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里还残留着我们争吵的余温,为了什么来着?好像是她想换一辆三十多万的车,我觉得没必要,家里的还能开。
寻常夫妻间最无聊的拉锯,最后却扯出了足以掀翻整个屋顶的炸药。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慌乱。
我听见自己笑了。
笑声干涩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再说一遍。”
“我说,暖暖是徐凯的!”她拔高了音量,仿佛声音越大,底气就越足,“我受够了!你整天就知道钱钱钱!你关心过我吗?关心过这个家吗?徐凯比你懂我一万倍!”
徐凯。
她的男闺蜜。
一个我从认识林薇第一天起,就如影随形的名字。
一个穿着定制西装,开着保时捷,永远对她笑得如沐春风的男人。
一个……我心里扎了十年的刺。
我关掉了电视。
刚才还喧闹的综艺节目瞬间噤声,让这个空间更加空旷,也更加令人窒息。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站起来,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抱出被子和枕头,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整个过程,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我怕再看一眼,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身后传来她压抑的哭声。
我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没开的水晶灯。
它的每一个棱角,都像一把刀,在黑夜里闪着冷光。
暖暖是徐凯的。
这句话,像一只无形的虫子,开始顺着我的耳朵往里钻,啃噬我的理智,我的记忆,我过去十年建立起来的整个世界。
我想起暖暖刚出生时,皱巴巴的一小团,护士抱到我手里,我紧张得全身僵硬。
我想起她第一次喊我“爸爸”,口齿不清,却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我想起上个星期,我带她去游乐园,她骑在我的脖子上,挥舞着棉花糖,咯咯地笑,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超人。
这些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发生。
可现在,它们都被蒙上了一层令人作呕的绿色。
我猛地坐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林薇只是在说气话。
对,一定是这样。她就是这种脾气,吵架上头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可是,那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黑暗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
回想林薇怀孕前后,和徐凯的每一次接触。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甚至在我出差的时候,徐凯还陪她去做过产检。
当时林薇说,她一个人害怕,让我别多心。
我信了。
因为我相信她。
因为我觉得,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老婆的男闺蜜都容不下,那也太小气了。
现在想来,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拿出手机,翻出暖暖的照片。
我的女儿,五岁了,扎着两个小辫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都说女儿像爸。
可我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暖暖哪里像我。
她的眼睛很大,双眼皮,像林薇。
她的鼻子很挺,嘴巴小小的,也像林薇。
至于我……我一个单眼皮,塌鼻梁的大老爷们,好像真的没遗传给她什么。
以前我没觉得这有什么。
现在,每一个不像我的地方,都成了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又鬼使神差地,在微信里搜出了徐凯。
他的头像是张单人照,在某个海岛上,戴着墨镜,笑得一脸灿烂。
我把他的照片和暖暖的照片放在一起。
心脏,猛地一沉。
暖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竟然……竟然和徐凯有七八分相似。
手机差点从我手里滑下去。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林薇已经做好了早餐。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也哭了一夜。
“陈阳,我们……”她想说什么。
我没给她机会。
“我送暖暖去幼儿园。”我拿起桌上的包子,塞进嘴里,声音冷得像冰。
暖暖从房间里跑出来,扑进我怀里。
“爸爸!”
我僵了一下,才伸手抱住她。
她柔软的小身体,温热的体温,都让我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送完暖暖,我没有去公司。
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收音机里放着一首悲伤的情歌,我烦躁地关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搞清楚。
我必须搞清楚。
我不能像个傻子一样,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我把车停在路边,在手机上搜索了三个字:亲子鉴定。
无数个机构的名字跳了出来。
我选了一家看起来最正规的,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专业,很冷静。
“先生,我们需要您和孩子的DNA样本,比如带毛囊的头发、口腔拭子或者血痕。”
挂了电话,我趴在方向盘上,感到一阵虚脱。
我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去验证我的婚姻和亲情吗?
如果结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如果结果是假的,我和林薇,还能回到过去吗?
回不去了。
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在公司,我对着电脑发呆,一个简单的方案改了七八遍都通不过。
在家里,我和林薇分房睡,除了暖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她几次想和我谈,都被我避开了。
谈什么呢?
在真相出来之前,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像一个潜伏在自己家里的间谍,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周三晚上,暖暖洗完澡,我帮她吹头发。
看着梳子上缠绕的几根细软的黑发,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把梳子收起来,对暖暖说:“爸爸帮你把梳子清理干净。”
然后,我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
我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几根带着白色毛囊的头发,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密封袋里。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像个小偷。
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阳,你不是个东西。
轮到我自己的样本,就简单多了。
我拔下几根头发,放进另一个密封袋。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开车去了那家鉴定中心。
把两个密封袋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
“先生,七个工作日出结果,我们会电话通知您。”
七个工作日。
像一个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那七天,我过得度日如年。
我和林薇的冷战还在继续。
她似乎也认命了,不再试图和我沟通,只是默默地做着她该做的事。
整个家里的气压低得可怕。
只有暖暖,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叽叽喳喳。
她会拿着画笔,画我们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在太阳下大笑。
她会抱着我的腿,让我给她讲故事。
每一次,我都感觉像是在被凌迟。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有时候,我会在半夜惊醒,梦见我带着暖暖,暖暖却在对我喊:“你不是我爸爸!”
我开始酗酒。
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我才能暂时忘记这一切。
我的好哥们张远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他把我拉到大排档,点了两箱啤酒。
“你到底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
我没说话,一杯接一杯地灌。
“有事你就说出来,憋着算怎么回事?”张远抢过我的酒杯,“你再这么喝下去,人就废了!”
我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人声鼎沸的大排档,哭得像个。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
张远听完,半天没说话,只是猛地灌了一口酒。
“操!”他骂了一句,“嫂子也太浑了!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她不是浑,”我摇着头,苦笑,“她可能……说的是实话。”
“放屁!”张远一拍桌子,“暖暖怎么可能不是你的?我看着那丫头长大的!她小时候那倔脾气,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吗?
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已经做了鉴定了。”我说。
张远愣住了。
“你……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我反问他,“难道我就当没听见,继续装聋作哑,戴着这顶可能存在的绿帽子,过一辈子?”
张远沉默了。
他知道我的脾气。
我要么不信,要么,就必须眼见为实。
“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
那顿酒,我们喝到了半夜。
我被张远架回家的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
林薇给我留了醒酒汤和早餐。
我看着那碗汤,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不是也在害怕?
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她现在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
是愧疚,还是……无所谓?
等待结果的第七天,是个周五。
那天下午,我正在开一个重要的项目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陈先生您好,您的亲子鉴定结果已出,电子版报告已发送至您的邮箱,请查收。】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会议室里,项目总监还在慷慨激昂地讲着PPT。
他的声音,在我听来,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猛地站起来,在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中,冲出了会议室。
我躲在楼梯间,手抖得连手机都快拿不稳。
我点开邮箱。
那封未读邮件,像一封来自地狱的判决书。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附件是一个PDF文件。
我下载,打开。
文件加载的几秒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然后,我看到了。
鉴定报告的最下面,有一行加粗的黑字。
【鉴定意见: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陈阳为暖暖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排除。
我盯着那两个字,反复地看,反复地看。
好像要把它们看出花来。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坐下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等我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我捡起手机,屏幕已经摔裂,像我此刻四分五裂的心。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出办公楼。
我没有开车。
我就那么走着,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我像一个魂灵,飘荡在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走到了暖暖的幼儿园门口。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幼儿园里空荡荡的。
我隔着铁门,看着里面的滑滑梯和秋千。
我想象着暖暖在这里玩耍的样子。
我的女儿。
我养了五年的女儿。
不是我的。
哈哈。
哈哈哈哈!
我靠着墙,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陈阳?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家?”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我在暖暖幼儿园门口。”我的声音异常平静,“你现在过来一趟,带着徐凯一起。”
“什么?”林薇愣住了,“你发什么疯?叫他来干什么?”
“叫他来认女儿。”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我面前。
林薇从副驾驶上冲了下来。
“陈阳!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跑到我面前,眼圈通红。
我没有理她。
我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从驾驶座上下来的那个男人。
徐凯。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表情有些尴尬和不解。
“陈-陈阳,你找我来……”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那份刺眼的鉴定报告。
徐凯愣住了。
林薇也凑过来看。
当她看清那行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
“你不是说暖暖是他的吗?”我指着徐凯,对林薇说,“现在,我帮你证明了。”
“不……不可能!”林薇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这一定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伪造?”我冷笑,“林薇,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暖暖就是你的孩子!一定是鉴定出错了!”
“出错?”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
如果心里没鬼,如果不是确有其事,谁会用自己孩子的身世,来作为吵架的武器?
“我……我只是……我只是气疯了……”她喃喃地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气疯了?”我笑得更加悲凉,“一句气疯了,就想抹掉一切吗?林薇,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们这个家!”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徐凯的衣领。
“是你!都是你!”我红着眼,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你他妈不是人!”
徐凯被打得一个踉跄,嘴角渗出了血。
他没有还手,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无辜。
“陈阳!你住手!”林薇冲过来,死死地抱住我,“不关他的事!真的不关他的事!”
“不关他的事?”我甩开她,指着他们两个人,“你们俩,还要演到什么时候?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老婆的男闺蜜!现在,我女儿成了他的种!你告诉我,不关他的事?”
我的吼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在众人面前,上演着一场荒诞的闹剧。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林薇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我发誓,我跟徐凯什么都没有……”
“你发誓?”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那你告诉我,暖暖是谁的?她不是我的,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林薇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她只是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哭。
“陈阳,你先冷静一下。”徐凯擦了擦嘴角的血,走了过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看着他那张“真诚”的脸,就觉得恶心,“最大的误会,就是我当初竟然会相信你们之间有所谓的纯友谊!”
“我跟林薇,真的只是朋友。”徐凯的语气很坚定,“如果你不信,我也可以去做鉴定。”
“哦?”我挑了挑眉,“现在倒是挺有担当的?早干嘛去了?”
“陈-陈阳……”林薇拉着我的裤腿,哭着说,“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暖暖出生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她怎么可能不是你的……”
暖暖出生的时候……
是啊。
我当时就在产房外面。
我记得那天,林薇疼了十几个小时。
我记得护士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我激动得手都在抖。
那一切,都那么真实。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林薇,和一脸坦然的徐凯,我心里的那份笃定,竟然有了一丝动摇。
难道……真的有什么误会?
“好。”我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徐凯,你去做鉴定。我等着。”
“还有我!”林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我也要去做!我要证明我的清白!我要证明暖暖就是我的孩子!”
我愣住了。
她也要做?
她和暖暖,做母女鉴定?
这有什么意义?
“你疯了吗?”我皱起眉。
“我没疯!”林薇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如果暖暖不是你的,那总得有个原因!我不相信我跟徐凯……所以,我要从我自己身上找原因!我要证明,暖暖是我的女儿!”
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那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一个母亲的本能。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
难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按下了快进键。
徐凯当场就同意了。
我们找了另一家更权威的鉴定中心。
这一次,我们三个人,加上暖暖的样本,一起送了过去。
取样的时候,暖暖很乖。
护士用棉签在她口腔里刮了几下,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奇地看着我们三个脸色凝重的大人。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她小声问。
我摸了摸她的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薇蹲下身,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肩膀不停地颤抖。
等待第二次结果的时间,比第一次更加煎熬。
家里依旧是死寂。
但这一次,气氛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我和林薇之间,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怨恨。
多了一丝……共同面对未知的茫然。
我们开始说话了。
虽然只是些“吃饭了”、“该去接孩子了”之类的废话。
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沉默。
我不再酗酒。
我开始尝试着,像以前一样,给暖暖讲故事,陪她搭积木。
只是,每一次抱着她,我的心里都会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个我爱了五年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不敢去想。
我怕自己会疯掉。
林薇也变了。
她不再提买车的事,不再刷那些奢侈品的网站。
她会花很多时间陪着暖暖,给她梳各种漂亮的小辫子,带她去公园画画。
有时候,我会看见她看着暖暖发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我知道,她也在害怕。
害怕那个即将揭晓的,可能会颠覆她整个世界的答案。
终于,宣判日又一次来临。
这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鉴定中心。
拿到那两个密封的报告袋时,我们三个人的手都在抖。
我们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我先拆开了徐凯和暖暖的那一份。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到了最后那行字。
【鉴定意见: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徐凯为暖暖的生物学父亲。】
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
紧接着,是巨大的困惑。
不是我的,也不是徐凯的。
那暖暖……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看向林薇。
她正拿着另一份报告,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那是她和暖暖的母女鉴定报告。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然后,她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撕开了密封条。
她拿出那张薄薄的纸,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时间都静止了。
然后,我看到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如纸。
她手里的那张报告,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崩溃。
她傻眼了。
彻底地,傻眼了。
我捡起那张报告。
【鉴定意见: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林薇为暖暖的生物学母亲。】
排除……
排除。
这一次,轮到我傻眼了。
暖暖,不是我的。
也不是林薇的。
这个我们养了五年,爱了五年的女儿,和我们两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这个结果,比“林薇出轨”还要荒谬一百倍,一千倍。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这不是真的……”林薇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软了下去。
徐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像一个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中的傻子,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我们三个人,像三尊雕像,在医院的走廊里站了很久。
直到林薇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我想起来了……”她突然说,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和徐凯同时看向她。
“暖暖出生的那天……医院里……很乱……”她断断续续地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我记得,隔壁床,也住着一个产妇……她的名字……好像跟我很像……”
“我的叫林薇,她好像叫……李薇?还是刘薇?”
“我们是同一天生的孩子,都是女儿……”
“那天,护士站好像特别忙,好几个孩子一起洗澡……我当时太疼太累了,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护士就把孩子抱到了我身边……”
林薇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一个疯狂而又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里成形。
抱错了。
在医院里,我们的孩子,被抱错了。
这个只在电视剧里出现过的狗血剧情,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我们身上。
“走!”我回过神来,一把拉起林薇,“去医院!现在就去!”
我们冲回了五年前暖暖出生的那家医院。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当年的护士长已经退休,很多医生和护士也已经离职。
我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里到处碰壁。
档案室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五年前的很多资料,都已经封存进了仓库,查找起来非常困难。
我们求了很久,塞了红包,才终于说动了一个好心的老主任,帮我们去查。
等待的过程,是另一种煎熬。
我和林薇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相对无言。
我们曾经的矛盾,争吵,怀疑,猜忌,在“抱错孩子”这个巨大的荒诞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我们不再是互相伤害的怨偶。
我们成了……命运共同体。
两个同时失去了自己亲生骨肉,又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可怜人。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几乎翻遍了当年那个月份的所有产科记录。
终于,我们找到了。
一个叫“李伟”的产妇。
和“林薇”只有一字之差。
她的档案上写着,她也在同一天,生下了一个女儿。
档案里,还留着她们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我的手,颤抖着,按下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一个女人接起。
“喂?哪位?”
“您好,请问……是李伟女士吗?”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是啊,你哪位?”
“我……我姓陈,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该怎么说?
说“你好,我们怀疑五年前在医院抱错了孩子,你养了五年的女儿可能是我的,我养了五年的女儿可能是你的”?
我会被当成吧。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啊,忙着呢。”对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别!”我急了,“我们能见一面吗?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跟我们两个家庭都有关。”
也许是我语气里的急切和凝重打动了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你们在哪?”
我们约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我和林薇提前到了。
我们坐立不安,手心全是汗。
林薇的嘴唇被她咬得发白。
“陈阳,”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你说……万一……万一真的是……”
她没说下去。
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万一真的是,我们该怎么办?
把孩子换回来吗?
暖暖,我们叫了五年的暖暖,我们倾注了所有爱和心血的女儿,就要从此喊别人“爸爸妈妈”了?
而我们,要去面对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虽然流着我们的血,却对我们毫无感情的孩子?
我不敢想。
光是这个念头,就让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那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朴实,穿着也很普通。
她怀里的小女孩,扎着和暖暖一样的羊角辫,大概也是四五岁的样子。
当我看清那个小女孩的脸时,我的呼吸,再一次停滞了。
那张脸……
那双不大,却很有神的单眼皮。
那个不算挺,但很秀气的鼻子。
那倔强地抿着的嘴唇。
像。
太像了。
像我。
像我小时候的照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林薇也看到了。
她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个叫李伟的女人,显然也看到了我们。
更准确地说,是看到了我们身边的暖暖。
暖暖今天也跟着我们来了。
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把她一个人丢在哪里。
李伟的目光,落在暖暖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上,落在她那挺翘的小鼻子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咖啡馆里很安静。
我们四个大人,两个孩子,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最终,是李伟先开了口。
“你们……就是打电话给我的?”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我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一眼我的亲生女儿,再看了一眼暖暖。
她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坐吧。”我说。
我们在一个卡座里坐下。
两个孩子被我们安排在最里面,她们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都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我把两份鉴定报告,推到了李伟面前。
她拿起来,看得很慢,很仔细。
看完之后,她没有像林薇那样崩溃,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报告放回桌上。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孩子抱错了?”她问。
“我们怀疑是。”
“我老公呢?”她突然问。
“什么?”
“我老公也来了。”她说。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站在咖啡馆门口,朝我们这边张望。
李伟对他招了招手,他才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丝憨厚和紧张。
“媳妇,咋回事啊?”他问。
李伟没有回答他,只是把那两份报告递给了他。
男人不识字,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李伟拿过来,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跟他解释了一遍。
男人的脸色,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愤怒。
“放屁!”他一拍桌子,把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啥抱错了?俺闺女就是俺闺unv!你们是人贩子吧!”
他说着,就要抱起我的亲生女儿。
“老周!你坐下!”李伟呵斥了他一声。
那个叫老周的男人,虽然气得满脸通红,但好像很听老婆的话,又悻悻地坐下了。
“大哥,大姐,你们先别激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不是人贩子,我们只是想搞清楚真相。”
“真相就是,我养了五年的女儿,可能不是我亲生的。而你们养了五年的女儿,可能是。”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对我们来说也一样。所以,我建议,我们也去做一次鉴定。你们和暖暖,我们和……和这个孩子。”
我指着我的亲生女儿,却叫不出她的名字。
李伟沉默了很久。
“她叫丫丫。”她说。
丫丫。
我的女儿,叫丫丫。
“好。”李伟最终点了点头,“我们做。”
第二次鉴定,四个大人,两个孩子。
场面更加混乱,也更加悲伤。
这一次,我们没有再分开等结果。
我们六个人,就在鉴定中心外面的花坛边上,从下午,一直等到了晚上。
没有人说话。
老周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李伟抱着丫丫,林薇抱着暖暖。
两个母亲,都在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看着怀里那个可能即将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我和老周,两个父亲,则时不时地,用复杂的眼神,瞟向对方怀里的那个,流着自己血脉的陌生女孩。
天彻底黑透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毫无悬念。
暖暖,是李伟和老周的亲生女儿。
丫丫,是我和林薇的亲生女儿。
拿到报告的那一刻,四个大人,全都哭了。
林薇和李伟抱头痛哭。
我和老周,两个大男人,背过身去,偷偷抹着眼泪。
只有两个孩子,还不明所以。
“妈妈,你为什么哭啊?”
“爸爸,那个叔叔为什么也哭啊?”
她们清澈的童声,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谈“换孩子”的事情。
因为谁也开不了这个口。
我们只是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各自带着“别人家”的孩子,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暖暖大概是累了,在后座睡着了。
林薇开着车,眼泪一直在无声地流。
“陈阳,”她突然开口,“我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
“不怪你。”
是的。
我不怪她了。
那句“暖暖是徐凯的”,虽然像一根毒刺,扎穿了我的心脏。
但阴差阳错地,也正是这根毒刺,帮我们揭开了一个更加残酷,也更加荒诞的真相。
如果不是这场争吵,如果不是这份鉴定。
可能我们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我们……该怎么办?”她问,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我看着后视镜里,暖暖熟睡的小脸。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痛。
为丫丫,那个我错过了五年的亲生女儿。
也为暖暖,这个我爱了五年的,别人的女儿。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两个家庭,开始了一种奇怪的“走动”。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带着暖暖,去李伟家。
或者,他们会带着丫丫,来我们家。
我们想让孩子们,慢慢熟悉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想让我们自己,慢慢熟悉自己的亲生孩子。
这个过程,比我们想象的,要痛苦得多。
丫丫很怕生。
她躲在李伟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和林薇,不肯叫“爸爸妈妈”。
林薇每次想抱抱她,她都会哭着找“妈妈”。
那个“妈妈”,是李伟。
而暖暖,则完全相反。
她是个自来熟。
她很快就和老周打成了一片,让老周抱着她举高高。
她会甜甜地喊李伟“阿姨”,问她会不会扎漂亮的辫子。
每一次,看到暖暖和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
我的心,都像被挖掉了一块。
林薇更是如此。
她会躲在厨房,假装切菜,偷偷地哭。
我们开始尝试着,让孩子在对方家里过夜。
第一次,丫丫在我们家住。
半夜,她哭着喊着要找妈妈。
林薇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唱歌,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我们只能连夜把她送了回去。
看着李伟把丫丫抱在怀里,丫丫瞬间就安静下来的那一刻。
林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而暖暖,在李伟家,倒是适应得很好。
据老周说,她跟村里的孩子玩疯了,晚上睡得很香,一次都没有哭。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失落。
“要不……还是换回来吧。”有一天晚上,林薇对我说。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这种双重的煎熬,快要把她逼疯了。
“换回来?”我看着她,“说得轻巧。你舍得暖暖吗?”
林薇不说话了,只是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何尝舍得。
那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啊。
“再等等吧。”我说,“等孩子们再大一点,等她们……能明白事理了。”
可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件事,跟孩子明不明白事理,没有关系。
关系到的是,我们这四个大人,能不能狠下心。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月后。
丫丫生病了,急性肺炎,住进了医院。
我和林薇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病房里,丫丫躺在病床上,小脸烧得通红,不停地咳嗽。
李伟和老周守在床边,急得团团转。
我们冲进去,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受苦,心疼得无以复加。
林薇想去摸摸丫丫的额头,却被丫丫下意识地躲开了。
“妈妈……我要妈妈……”她哭着,伸出手,找的是李伟。
那一刻,林薇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混杂着心痛,绝望,和一丝……释然的表情。
丫丫住院一个星期。
我和林薇,几乎天天都往医院跑。
我们给她买最好的玩具,最漂亮的衣服,讲她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可她,对我们始终保持着距离。
她只认李伟和老周。
出院那天,老周来找我。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递给我一根烟,跟我蹲在医院的花坛边。
“兄弟,”他开口了,“换回来吧。”
我没说话。
“丫丫这孩子,胆小,认生。在我们那山沟沟里长大,没见过啥世面。你们是城里人,有文化,有钱,能给她最好的。跟着我们,是耽误她了。”
“暖暖那孩子,不一样。她活泼,胆大,不怕人。在我们那,跟个野猴子一样,天天上山下河,跟村里那些小子打架,谁也欺负不了她。她……好像天生就该是我们那的人。”
老周的话,很朴实,却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上。
“我们……舍不得丫丫。”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眼圈红了,“养了五年啊……那也是心头肉啊……”
“可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孩子的前途要紧。”
“你们……也舍不得暖暖吧?”他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那就……两家并一家吧。”老周说。
“什么?”我愣住了。
“你们城里房子大,我们搬过来,在附近租个房子住。我们俩打点零工,也能挣钱。这样,两个孩子,谁也不用离开谁。她们既有亲爹亲妈,也有养父养母。我们……我们都是她们的家人。”
我看着老周,看着他那张被生活压得有些苍老的脸,和他眼睛里闪烁着的,最质朴的光。
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纠结,痛苦,是多么的狭隘。
我只想着“换”或者“不换”。
却从来没想过,还有第三种选择。
我把老周的想法,告诉了林薇。
林薇听完,愣了很久。
然后,她哭了。
这一次,不是悲伤的哭,是感动的哭。
我们和李伟一家,深谈了一次。
最终,我们决定,就按老周说的办。
我们在我们家小区的隔壁,给他们租了一套两居室。
我帮老周在附近的工地上找了个活。
李伟手巧,会做些小吃,就在小区门口摆了个小摊。
生活,以一种我们谁也没想到的方式,重新开始了。
丫丫和暖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姐妹。
她们在一个幼儿园上学,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有时候,丫丫住我们家。
有时候,暖暖住他们家。
更多的时候,是两个孩子,在我们两家之间,窜来窜去。
她们有了四个爱她们的父母。
丫丫还是有些内向,但她开始慢慢地,接受我和林薇。
她会怯生生地叫我们“陈爸爸”,“林妈妈”。
而暖暖,她早就大大咧咧地喊李伟和老周“李妈妈”,“周爸爸”了。
我们的生活,变得很忙碌,也很……热闹。
每个周末,我们两家六口人,都会聚在一起,做一大桌子菜。
老周会喝点小酒,跟我吹牛。
李伟会和林薇凑在一起,聊孩子,聊八卦。
暖暖和丫丫,会在客厅里追逐打闹。
有时候,看着眼前这幅景象,我还是会觉得有些恍惚。
一场夫妻间的争吵,一份荒唐的鉴定报告,竟然把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家庭,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捆绑在了一起。
我和林薇的感情,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地修复了。
我们不再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
经历过差点失去一切的痛苦,我们都学会了珍惜。
我们比以前更爱对方,也更爱这个……由六个人组成的,奇怪的家。
至于徐凯。
在真相大白之后,他特意请我们吃了顿饭,算是赔罪。
我跟他喝了一杯酒,一笑泯恩仇。
有时候,我甚至会有点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这个“男闺蜜”的存在,如果不是林薇那句气话。
我的亲生女儿丫丫,可能还在那个小山村里,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而我,也会永远错过,与她相认的机会。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它给了你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你痛不欲生。
却又在你不经意间,塞给你一颗糖。
这颗糖,或许不能完全抚平伤口的疼痛。
但至少,它让之后的人生,多了一丝甜味。
那天,又是暖暖的生日。
我们两家六口人,围坐在一起。
点上蜡烛,唱生日歌。
暖暖闭着眼睛,许着愿。
丫丫在一旁,拍着手,比她还激动。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
一个,流着我的血。
一个,刻着我的爱。
她们都是我的女儿。
我转过头,看到林薇正在看着我,眼睛里,是和暖的笑意。
我握住她的手。
这一刻,我的心里,无比宁静。
那个曾经差点掀翻我整个世界的,关于血缘的执念,早已烟消云散。
我终于明白。
什么是家?
家不是靠一纸报告来维系的。
是爱,是陪伴,是日日夜夜的守护,是融入骨血的习惯。
血缘,或许决定了我们从哪里来。
但爱,才决定了我们,最终要往哪里去。
本文标题:老爸调侃女儿放学玩秋千被当场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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