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暗黑世界

　　滇西十八年：人心浮动里，谁能活着撑到最后？

　　你说滇西这地方，人一多，事就杂，风一吹，草就动。要是碰上乱世，再厚实的根也得求个活路。这场乱，搁在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生起，扬了又落，折腾整整十八年。说是“回乱”，其实跟谁是汉、谁是夷、谁是苗、谁是傣，都牵得一团麻，谁也逃不掉。

　　杜文秀，滇西一号狠人。外人都说他是主张“联合”，喊着“兄弟们，干就一起干！”但真落到地头，谁不入他队，谁家就遭祸。想来那些年头，他手下一路走一路收编，不管汉人还是傣族、苗家子弟，许多其实根本不想干。可你说怎么办，躲不掉，只能磕头认命；不服的，夜里就听见村头有人哭，第二天清晨地里多几具尸体。谁还敢作声？乡亲们见了陌生人，眼神都飘，怕是回头麻烦找到自家门前。

　　头几年，杜文秀气头很盛，一步步把滇西拢在了手里。临近的滇南一样不安分。马如龙、马德新、徐元吉三兄弟，算是半路杀出来的主角。他们也不管是起义还是抢地盘，总之，见城池就攻，十几座城打下来，把滇南搅成蚁窝。讲真，这时候谁家儿子要是外出，爹娘都揪着心，路上遇到一队人马，分不清是官兵还是叛军，能活着回来就算命厚。

　　打到后来，滇南的三兄弟架不住寂寞，又往滇西凑。有人留守，有人奔前线——活法各不一样，但终究还是和杜文秀联了手。一群人合兵一处，势头直逼昆明。那会儿的总督恒春，年纪一把，权柄在手，也算是朝廷的顶梁柱。他赌上一切，硬着头皮带兵抵抗。结果什么？一夜之间全军覆没。恒春最后没脸见人，索性上吊自尽。人死了，话留在身后：朝廷的本钱，云南的安稳，都搭进去了。

　　恒春死后，巡抚舒兴阿装病辞职。你也别怪他怂，那种恢复不来的局面，谁还愿意当背锅侠？这时，叛军像春水一般，趁机攻占了昆明，把滇西、滇南占得满满当当，往东边涌去，想一口气把滇东的马荣、马联升也拉进队伍。局势又变，谁强谁弱，谁是朋友谁是冤家，一时半会说不清。

　　但山不转水转，清军终于来了。岑毓英，壮族出身，后来成了总督、巡抚的大将。刚上阵，兵马借得少，叛军仗着地熟人多，连岑毓英也吃了败仗。日头下，他人生地不熟，兵疲粮缺，说句心里话，不少人觉得清军是来送死的。偏偏这时候，滇南的马如龙、马德新、徐元吉突然回了头。也不是心里翻然悔悟，大抵见杜文秀势头不好，想换个门槛进。他们带着手下归了清军，帮岑毓英抢回滇中不少地方。杜文秀一看，形势变了，只得收缩回去。

　　可故事又拧一层。这三兄弟反复横跳，不久又起了背叛的心思。他们带叛军又占了滇南，联合杜文秀，趁清军喘气间再度夺回滇中——所谓的胜利，转头就变了天。岑毓英气到掉了牙，平叛的功劳没捞着，眼睁睁看着地盘又丢了。

　　然后便是杨玉科出场。白族出身，儿时多磨难，后来做了骁将。说他猛倒不全是夸，手下用人极严，也怪让人怕。清军有了杨玉科，局势一改。他不讲虚头八脑，专捡硬仗打。丽江、鹤庆、姚州、昆明……这些地界哪家不是头疼的所在？但他治军有方，一路把地夺回来，和杜文秀的主力对阵不下数次，每次见面都死伤惨重，人没死的不是病就是伤——可杨玉科咬着牙，没人敢退。

　　乱军见杨玉科势大，滇南的马如龙又变心，带兵归顺，帮着清军剿灭了剩下两家的叛军地盘。三兄弟的这出大戏，前呼后拥，翻来覆去，难说是勇，是贪，是怕，但也是真实的无奈。为活命，只能赌。

　　到最后，几乎是云南各族的将士都凑了一块。壮族的岑毓英，白族的杨玉科，纳西的和耀曾，彝族的蒋宗汉，还有白族段瑞梅……每个人都不独自出彩，混在大队里拼命。外头傣、苗、纳西等族的兵也没落下，十八年生死攸关，谁心里没点算计？但那时候，“家乡还在不在、亲人能不能活”，比什么名声都真切。

　　最终杜文秀撑到只剩下大理，被团团围困。也曾使尽力气，派人去印度，去奥斯曼，信里低三下四地求救，无奈生不逢时，英国敷衍了事、奥斯曼自顾不暇。杜文秀明白，棋盘已是死局。郁闷绝望，他自服毒药。部下见他还喘着气，赶紧扛去清营想求降，结果被杨玉科亲手处决——不算体面，但在乱世，这就是命。

　　乱事了了，手尾却还在。杨玉科派人问岑毓英：剩下叛军怎么办？岑毓英句句简短：一个不留。于是三天之内，血流成河，滇西叛军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十八年人命，仇恨要偿，还得用鲜血，对得、对不起，这些都只剩叹息。

　　有人说，杨玉科、岑毓英、和耀曾、蒋宗汉、段瑞梅，他们是英雄——或许是吧。可在这十八年里，活下来的人也只是想做个普通人。一天吃饱饭，夜里有灯火，亲人身边安稳，这种小幸福，比抢地盘、比封功名，其实都重要许多。

　　我们常说，要记住这段历史，要记住这些人的名字。但想好好活着，或许比被谁记住更难。那个十八年的云南，风一吹，还能闻到血气。后世的人写他们，讲英雄，讲壮烈，讲民族，只是，没有谁能讲清那些普通百姓心里的苦和纠结。故事就到这里，不知你是不是也觉得，英雄也怕风雨，百姓更怕明天。

　　下一场风，什么时候再起呢？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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