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村里来了个照相的,只给村支书家照相,父亲却看出不对劲
那相机的闪光灯亮起来时,我爹手里的锄头 “哐当” 就砸在了地上!
1985 年的夏天,太阳把黄土岗子晒得冒白烟。我蹲在自家玉米地埂上,啃着半块红薯,看远处土路上扬起一溜灰。娘在灶台边喊我,声音被热浪揉得发飘:“小柱!别野了,回家烧火!”
我刚应了一声,就听见村里的大喇叭 “吱啦” 响起来。王大奎的大嗓门穿透了蝉鸣:“各家各户注意了!城里来的照相师傅,就在村部院里!想留影的赶紧来,过这村没这店!”
我嘴里的红薯渣差点喷出来。照相!那可是比过年还新鲜的事。我们黄土坡村穷,全村连台收音机都稀罕,更别说能把人 “印” 在纸上的相机了。我把红薯核一扔,拔腿就往村部跑,布鞋踩在烫土上,脚底板都烧得慌。
村部院里已经围满了人。老的少的,都穿着最体面的衣服 —— 有的是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褂子,有的是打了补丁但浆得笔挺的粗布衫。人群中间站着个穿蓝卡其布中山装的男人,手里举着个黑黢黢的铁疙瘩,镜头对着太阳晃了晃,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就是相机?” 有人小声问。
“听说按一下,人就进纸里了。”
“真能留住模样?我家娃长这么大,还没个念想呢。”
议论声里,王大奎背着手从村部屋里走出来。他穿着件新做的涤卡褂子,肚子挺得像扣了个砂锅,脸上的肉堆着笑:“李师傅,辛苦辛苦。先给我家照,我那老婆子和娃都等着呢。”
被叫做李师傅的男人立刻点头哈腰:“王支书客气啥,您先照是应该的。来来来,嫂子和娃都过来,站到那棵老槐树下,光线好。”
王大奎的老婆刘桂兰扭着腰走过来,头上还别了朵塑料红花,怀里抱着小儿子王小虎。王小虎穿了件小红袄,大概是热,哭着要脱,刘桂兰照着他屁股就拍了一下:“别闹!照相呢!这可是城里来的师傅,多少钱都买不来的体面!”
李师傅举着相机,指挥他们摆姿势:“支书,您往这边站,稍微侧点身。嫂子,笑一笑,牙露出来才喜庆。”
闪光灯 “咔嚓” 一亮,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我挤在前排,看得眼睛都直了,拉着身边的狗剩子说:“我也要照!我要让我爹我娘都照!”
狗剩子挠挠头:“俺爹说,照相要钱,俺家没钱。”
我正想反驳,就看见我爹扛着锄头从村外走来。他的粗布褂子湿透了,贴在背上,脸上全是汗珠,脖子上的毛巾拧一把都能出水。他看见村部院里的热闹,脚步顿了顿,扛着锄头就过来了。
“爹!” 我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咱照相呗!李师傅照得可好了!”
爹没理我,眼睛盯着李师傅手里的相机。他摸了摸烟袋,想卷根烟,可手指却有点抖。这时候,刘桂兰照完了,拿着李师傅递过来的一张小票,笑得合不拢嘴:“啥时候能取?”
“三天后我再来,保证把照片送过来。” 李师傅说着,扫了一眼围观的人,“还有谁照?赶紧的,我下午还要去下一个村。”
人群里立刻有人往前凑:“李师傅,给俺家照一张呗,三口人,多少钱?”
李师傅刚要开口,王大奎就咳嗽了一声:“哎,我说老陈,你家那破房子当背景,照出来好看吗?李师傅这相机金贵,别浪费胶卷。”
老陈的脸一下子红了,往后退了退。又有人问,李师傅却皱着眉说:“各位乡亲,实在对不住,我这胶卷不多了,刚才给支书家照用了不少。要不你们等下次?”
这话一出,人群里就蔫了。有人嘟囔:“啥胶卷这么金贵,刚照一张就不多了?”
我爹这时候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不高但很清楚:“李师傅,胶卷不够,能不能匀一张?我家娃长到十二岁,还没照过相。”
李师傅看了看我爹,又看了看王大奎,嘴角扯了扯:“大叔,不是我不匀,是真不够。你看,这相机里就剩最后一点了,万一废了,支书的照片都出不来。”
王大奎在一旁搭腔:“老根,你凑啥热闹?家里穷得叮当响,照那玩意儿干啥?有那钱不如买斤白面给娃补补。”
我爹的脸沉了下来。他平时老实,跟谁都客客气气,但王大奎这话戳了他的痛处。他攥了攥锄头柄,指节都泛白了:“王支书,照相是自愿的事,跟有钱没钱没关系吧?李师傅是来给村里人照相的,不是给你家专属的。”
王大奎没想到我爹敢顶他,眼睛一瞪:“老根,你这话啥意思?李师傅愿意先给我家照,那是看我是支书,为村里办事辛苦!你不服气?”
“我不是不服气,” 我爹的声音还是很稳,“我就是想问问李师傅,到底能不能给俺们这些普通村民照。要是不能,你这大喇叭喊得挺响,不是骗人吗?”
李师傅的脸色变了变,赶紧打圆场:“大叔,您别生气。这样,我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先给您家照,行不行?这次是真的胶卷紧张。”
我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李师傅被他看得不自在,别过脸去整理相机。就在这时,我爹突然问:“李师傅,你这相机是啥牌子的?我听城里来的知青说,好相机都有字。”
李师傅手一顿,含糊地说:“就是普通的牌子,你们村里人不懂。”
“哦?” 我爹往前走了一步,“我虽然是农民,但也见过世面。前两年公社开大会,来了个记者,他的相机镜头是圆的,你这相机镜头咋是方的?”
这话一出口,李师傅的脸 “唰” 地就白了。王大奎赶紧过来挡在李师傅前面:“老根!你瞎嘀咕啥?人家李师傅是城里来的专业人士,你懂个屁!赶紧扛着你的锄头回家种地去,别在这捣乱!”
我爹没动,还是看着李师傅:“我没捣乱,我就是想问问,这相机除了照相,还能干嘛?”
李师傅往后退了一步,手不自觉地捂在了相机镜头上:“能干嘛?当然是照相!你这人咋回事,故意找茬是吧?”
“我不是找茬,” 我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我就是觉得奇怪。你要是真心来给村里人照相,为啥一进村就直奔支书家?为啥问你能不能给别人照,你就说胶卷不够?还有你这相机,咋看都不像正经照相的。”
围观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老根说得有道理,这李师傅是有点不对劲。” 还有人说:“王支书平时就爱占小便宜,不会是他俩串通好的吧?”
王大奎气得脸都紫了,指着我爹的鼻子骂:“老根!你他妈别血口喷人!我看你是穷疯了,见不得别人好!”
我娘这时候也赶来了,拉着我爹的胳膊:“老根,别吵了,咱回家。不照就不照,没啥大不了的。”
我爹被娘拽着,脚步却没动。他看了一眼李师傅,又看了一眼王大奎,突然笑了笑:“行,我不吵。但李师傅,你这相机要是真没问题,敢不敢让我看看?”
李师傅眼神闪烁,刚要说话,王大奎就吼道:“看啥看!这是人家的东西,凭啥给你看?老根,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叫人把你绑起来!”
这话一出,人群一下子安静了。王大奎在村里向来霸道,没人敢跟他对着干。我爹攥紧了拳头,指节 “咯吱” 响,但最终还是被娘拉着往家走。
我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李师傅正低头跟王大奎说着啥,王大奎脸色铁青,挥了挥手,让围观的人都散了。李师傅则抱着相机,匆匆进了村部的后屋。
回到家,娘把一碗凉水解给爹:“你说你,跟王大奎较啥劲?他是支书,咱们小老百姓惹不起。”
爹喝了口水,把锄头靠在墙角:“我不是较劲,我是真觉得那李师傅不对劲。他那相机,还有他说话的样子,都透着古怪。”
“古怪又咋的?” 娘擦了擦桌子,“咱过咱的日子,别管别人的闲事。万一真惹上麻烦,咱娘仨咋活?”
爹没说话,蹲在门槛上卷烟。我凑过去:“爹,那相机真有问题吗?”
爹点了烟,吸了一口,烟雾从他鼻孔里冒出来:“不好说。但王大奎那德性,要是没啥好处,能对一个外人这么上心?”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探头一看,是村头的赵三叔。赵三叔是个老光棍,平时靠帮人挑水换口饭吃,跟我爹关系还算不错。
“老根在家不?” 赵三叔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
爹赶紧站起来:“三叔,进来坐。啥事儿?”
赵三叔往院门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刚才我在村部后墙根儿喂猪,听见王大奎和那李师傅吵架。”
“哦?他俩吵啥?” 爹赶紧给赵三叔递了根烟。
“我没听清全的,” 赵三叔点燃烟,吸了一口,“就听见王大奎说‘货藏好了没’,那李师傅说‘放心,都在相机里’。我觉得奇怪,相机里咋能藏货?就赶紧来告诉你。”
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没听错?”
“绝对没听错!” 赵三叔拍了拍胸脯,“我耳朵好使着呢。还有,那李师傅的口音,根本不是邻县的,倒像是南边来的。”
爹皱起眉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娘在一旁急了:“老根,你可别再掺和了!赵三叔,你也别乱传话,小心被王大奎听见。”
“秀莲嫂子,我不是乱传话,” 赵三叔说,“我是觉得那俩人不对劲。咱村虽然穷,但也不能让外人来坑害啊。”
爹停下脚步,看着赵三叔:“三叔,你再想想,还听见啥了?”
“还听见李师傅说‘三天后交货’,王大奎说‘到时候别出岔子’。” 赵三叔努力回忆着,“别的就没了,我怕被他们发现,就赶紧走了。”
爹点了点头,没说话。赵三叔又坐了一会儿,嘱咐爹别声张,就走了。
赵三叔走后,娘拉着爹的手:“老根,你听见了吧?这事儿水太深,咱别沾。就算他们真有啥勾当,也轮不到咱管。”
爹抽着烟,沉默了半天,才说:“秀莲,你还记得前两年公社抓的那批走私犯不?”
娘愣了一下:“咋不记得?听说走私的都是手表、收音机这些紧俏货,抓起来判了好几年。”
“我怀疑,这李师傅和王大奎,可能也在干这勾当。” 爹的声音很沉,“那相机,说不定就是他们藏货的工具。”
娘的脸一下子白了:“你别胡说!走私可是大罪!王大奎再霸道,也不敢干这事儿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爹说,“他当支书这么多年,贪了多少好处,村里人都看在眼里。现在有这么个发财的机会,他能不动心?”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爹,那咱咋办?要不要去告诉公社?”
爹瞪了我一眼:“小孩子别乱说话!没有证据,咋告诉公社?再说,王大奎在公社有人,咱去说了,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娘叹了口气:“那咱就当不知道,安安分分过日子。”
爹没说话,蹲在门槛上,一直抽到天黑。晚饭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动筷子。娘劝了他几句,他也只是 “嗯啊” 应着。
晚上,我躺在床上,听见爹和娘在隔壁屋说话。娘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根,咱别管了行不行?咱就这一个娃,要是你出点啥事儿,我和小柱咋活?”
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秀莲,我知道你担心。可咱是黄土坡村的人,不能看着王大奎把村子搅得乌烟瘴气。要是他真干了走私的事,迟早会连累村里人。”
“那也轮不到你出头啊!” 娘说,“村里那么多人,咋没人敢站出来?”
“别人不敢,我敢。” 爹说,“我爹当年就是被地主欺负死的,我不能让我的娃再受这窝囊气。再说,邪不压正,他们干的是犯法的事,总有一天会暴露的。”
后来,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爹起身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爹已经不在家了。娘说他天不亮就去地里了。我吃完饭,也扛着小锄头去地里找他。
刚到玉米地,就看见爹蹲在地埂上,盯着远处的村部。我走过去:“爹,你看啥呢?”
爹指了指村部的方向:“你看,李师傅出来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李师傅抱着相机,从村部出来,往王大奎家走去。他走得很快,头也不回,像是怕被人看见。
“他这是干啥去?” 我问。
“八成是去商量交货的事。” 爹说,“赵三叔说他三天后交货,今天是第一天,他们肯定要盘算盘算。”
“那咱咋办?” 我问。
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先看看情况。我今天去公社一趟,找张干事问问。张干事是咱本家,为人正直,说不定能帮上忙。”
张干事是公社的民政干事,跟我爹是一个宗族的,平时挺照顾我们家。去年我家的玉米被冰雹砸了,还是他帮忙申请的救济粮。
“你去公社?” 我有点担心,“万一被王大奎知道了咋办?”
“他不知道。” 爹说,“我从后山绕过去,傍晚就回来。你在家听娘的话,别去村部附近瞎逛。”
我点了点头。爹又嘱咐了我几句,就扛着锄头往后山走去。
爹走后,我帮娘喂了猪,又去地里拔了草。中午的时候,我听见村里传来一阵喧哗。跑去一看,原来是李师傅在给王大奎家的亲戚照相。有王大奎的弟弟王二奎,还有他的侄子王小强。李师傅笑得满脸褶子,一点都不提胶卷不够的事了。
刘桂兰站在一旁,给围观的人发糖:“我家大奎说了,亲戚们都照一张,留个念想。李师傅是城里来的大好人,特意给咱匀的胶卷。”
有人小声说:“之前说胶卷不够,咋亲戚来了就够了?”
刘桂兰听见了,眼睛一瞪:“你懂啥?我家亲戚来了,李师傅愿意给面子,咋了?有本事你也让李师傅给你照啊!”
那人赶紧闭了嘴。我看着李师傅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更觉得他不对劲了。
下午的时候,我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盐,正好碰见王小虎。王小虎比我小两岁,平时仗着他爹是支书,在村里横行霸道,经常抢我的东西。
“小柱!” 他看见我,就冲了过来,“听说你爹昨天跟我爹吵架了?”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爹就是个穷鬼!买不起相机还敢找茬,我爹说了,迟早要收拾他!”
我火了,甩开他的手:“你爹才不是好人!他跟那个李师傅一起干坏事!”
王小虎愣了一下,然后撒泼似的哭起来:“你胡说!我爹是支书,是好人!你再胡说我就打你!”
他扑过来要打我,我也不甘示弱,跟他扭打在一起。我们俩滚在地上,互相扯着头发,衣服都沾满了土。
就在这时,刘桂兰跑了过来,一把把我推开:“你个小畜生!敢打我儿子!”
她照着我的脸就打了一巴掌,打得我嘴角都麻了。我捂着脸,哭着说:“是他先打我的!”
“我儿子打你咋了?” 刘桂兰叉着腰,“你爹跟我家大奎作对,你还敢打我儿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人敢站出来帮我。刘桂兰还在骂骂咧咧,说要去我家找我娘算账。
就在这时,娘跑来了。她看见我的样子,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拉着我问:“小柱,咋了?谁打你了?”
我指着刘桂兰和王小虎:“是他们!王小虎先打我,他娘又打我!”
娘看着刘桂兰,气得浑身发抖:“刘桂兰,你凭啥打我儿子?”
“凭啥?” 刘桂兰冷笑一声,“就凭你儿子打我儿子!还有你男人,昨天跟我家大奎吵架,今天你儿子又欺负我儿子,你们家是不是想翻天?”
“我男人没吵架,是你家男人不讲理!” 娘说,“我儿子也没欺负你儿子,是你儿子先动手的!”
“你胡说!” 刘桂兰上前一步,就要跟娘吵架。
就在这时,有人喊:“王支书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路,王大奎和李师傅走了过来。王大奎看见地上的王小虎,还有我红肿的脸,皱了皱眉头:“咋回事?”
刘桂兰立刻扑过去,指着我和娘:“大奎,你可来了!老根家的小畜生打咱儿子,秀莲还在这撒泼!”
王大奎看向娘:“秀莲,这事儿是真的?”
娘扶着我,挺起腰板:“王支书,你问问大伙,是不是你家王小虎先动手的。还有你媳妇,上来就打我儿子,这事儿你得给我个说法!”
王大奎扫了一眼围观的人,没人敢说话。他脸色一沉:“秀莲,别给脸不要脸。老根跟我作对,我还没找他算账,你儿子又欺负我儿子,今天这事儿,你们家必须给我赔礼道歉!”
“我不道歉!” 我喊着说,“是王小虎先骂我爹的!”
“你还敢顶嘴!” 王大奎上前一步,就要打我。娘赶紧把我护在身后:“王大奎,你敢打我儿子,我就跟你拼命!”
王大奎被娘的气势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李师傅赶紧拉了他一把:“支书,别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还有正事要办呢。”
王大奎这才作罢,指着娘说:“今天看在李师傅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老根回来,必须亲自去我家给我赔礼道歉,不然这事儿没完!”
说完,他拉着刘桂兰和王小虎,跟李师傅一起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娘抱着我,哭得很伤心:“小柱,委屈你了。都是娘没用,保护不了你。”
我擦了擦眼泪:“娘,我不委屈。等爹回来,他一定会帮我的。”
回到家,娘给我擦了药,又做了碗鸡蛋羹。我吃着鸡蛋羹,心里盼着爹早点回来。
傍晚的时候,爹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看见我的脸,就皱起了眉头:“咋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
我把下午的事跟爹说了一遍。爹气得把锄头往地上一扔,锄头把都断了:“王大奎这个畜生!刘桂兰也是个泼妇!”
娘赶紧拉住他:“老根,你别冲动。你去公社咋样了?”
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火气:“我找到张干事了。我把情况跟他说了,他说会留意。他还告诉我,最近地区在严打走私,让我有啥线索及时告诉他。”
“那咱有线索吗?” 娘问。
“有。” 爹说,“张干事给了我一个小本子,让我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记下来。只要证据确凿,就能把他们抓起来。”
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张干事的电话和地址。他说:“从今天起,我要盯着王大奎和李师傅。他们只要有啥动静,我就记下来。”
“可是你咋盯啊?” 娘担心地说,“他们肯定会防着你的。”
“我有办法。” 爹说,“我假装去地里干活,实际上就在村部附近盯着。赵三叔也答应帮我,他白天在村部附近喂猪,能看见他们的动静。”
接下来的几天,爹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一直到天黑才回来。他的本子上记满了东西:“李师傅每天上午去王大奎家,下午回村部后屋”“王大奎晚上偷偷去村部,跟李师傅关着门说话”“李师傅买了很多油纸,藏在后屋”。
我也帮着爹留意。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会绕路经过村部,看看李师傅在不在。有一次,我看见李师傅从后屋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往村外走去。我赶紧跑回家告诉爹。
爹听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跟了出去。过了半个多小时,爹回来了,脸色很严肃:“他去了后山的破庙里,把布包藏在了佛像后面。”
“里面是啥?” 我问。
“不知道,但肯定是走私的货。” 爹说,“我已经把这事记下来了,明天就去告诉张干事。”
第二天一早,爹就去了公社。中午的时候,他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人。爹说他们是公社派出所的同志,来调查情况的。
派出所的同志跟爹了解了情况,又去村里找赵三叔核实。赵三叔把听见的、看见的都跟他们说了。然后,他们悄悄去了后山的破庙,果然在佛像后面找到了那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崭新的手表和收音机。
“证据确凿了。” 派出所的同志说,“我们现在就去抓王大奎和李师傅。”
爹带着他们往村部走去。刚到村部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王大奎的声音:“李师傅,货都准备好了吧?明天就该交货了。”
李师傅的声音:“放心吧,都准备好了。这次的货比上次还多,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 王大奎的笑声,“等这票干完,我就去城里买套房子,再也不待在这穷山沟里了。”
派出所的同志对视一眼,立刻冲进了村部。王大奎和李师傅吓了一跳,刚要跑,就被抓住了。
“你们干啥?放开我!” 王大奎挣扎着喊,“我是村支书,你们不能抓我!”
“王大奎,你涉嫌走私,我们现在依法逮捕你。” 派出所的同志亮出逮捕证,“李师傅,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李师傅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上。王大奎还在挣扎:“我没有走私!你们冤枉我!老根,是不是你陷害我?”
爹走过去,看着他:“王大奎,你干的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后山破庙里的货,还有你跟李师傅的对话,都证据确凿,你抵赖不了。”
这时候,村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当他们看见派出所的同志押着王大奎和李师傅,还有那些走私的货时,都炸开了锅。
“原来是走私犯啊!”
“怪不得只给支书家照相,原来是串通好的!”
“王大奎平时就不是好东西,这下终于遭报应了!”
刘桂兰跑了过来,抱着王大奎的腿哭:“大奎,你不能走啊!我和娃咋办啊!”
王大奎瞪着她:“哭啥哭!都是你,平时就知道贪小便宜,现在好了吧!”
刘桂兰被他骂得不敢出声。王小虎躲在人群里,怯生生地看着。
爹走过去,对王小虎说:“小虎,别害怕。你爹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以后你要是有困难,就来找我和你婶子。”
王小虎看着爹,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派出所的同志把王大奎和李师傅押上了车,又把那些走私的货搬了上去。车子发动的时候,全村人都鼓起了掌。有人对爹说:“老根,你真是好样的!要是没有你,咱们村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害成啥样呢!”
爹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的功劳。邪不压正,他们迟早会暴露的。”
娘站在一旁,眼里含着泪,笑着说:“老根,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那天晚上,村里像过年一样热闹。家家户户都炒了菜,端到我家院子里,跟爹喝酒庆祝。赵三叔喝得脸红脖子粗:“老根,我就知道你行!以后你就是咱村的英雄!”
爹喝着酒,看着院子里热闹的场景,笑得很踏实。我坐在爹身边,觉得爹比以前更高大了。
过了几天,公社来人了,给爹送了一面 “见义勇为” 的锦旗。新的村支书也上任了,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说以后要带领大家好好种地,让村里富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李师傅和王大奎被判刑的消息传了回来。李师傅被判了五年,王大奎被判了七年。刘桂兰带着王小虎,日子过得很艰难。娘看不过去,经常帮她缝补衣服,送点吃的过去。
有一天,王小虎来我家,给爹鞠了一躬:“叔,谢谢你。我爹错了,我以后要好好做人,不再像他那样。”
爹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知道错就好。以后有啥困难,就跟叔说。”
后来,村里来了真正的照相师傅,家家户户都照了相。我家的照片里,爹笑得很开心,娘也笑得很温柔,我站在他们中间,比着剪刀手。
那张照片,我们一直挂在堂屋的墙上。每次看见它,我就会想起 1985 年的那个夏天,想起爹手里的锄头 “哐当” 砸在地上的声音,想起他说 “邪不压正” 时坚定的眼神。
夕阳照在照片上,我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是我见过最直的影子。
本文标题:85年村里来了个照相的,只给村支书家照相,父亲却看出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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