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滑稽戏:西门庆布施求福,潘金莲偷情泄愤

  (公元1112年,北宋政和二年,山东东平府清河县。故事围绕西门庆家族内部生活及其与僧尼的往来展开。)

  主要人物:

  1. 西门庆:地方豪绅,锦衣千户。

  2. 吴月娘:西门庆正室。

  3. 潘金莲、孟玉楼、李瓶儿:西门庆妾室。

  4. 官哥:李瓶儿所生之子,西门庆独子。

  5. 应伯爵:西门庆结拜兄弟,帮闲清客。

  6. 道长老:募缘重修永福寺的西域僧人。

  7. 薛姑子、王姑子:游走于官宦人家的尼姑。

  夏末秋初,日头的光变得温和了些,透过西门庆家花园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西门庆刚从外面回来,在卷棚下卸了外衣,走到吴月娘房里。他把前日应伯爵举荐水秀才的事当个闲话说了,接着便提起要摆几桌酒,答谢那些在他去东京时曾来饯行的亲朋。他吩咐小厮玳安上街采买时鲜果品、猪羊鸡鹅,又让人分头去请客。说完,便拉着月娘一同到李瓶儿房中去看官哥。

  李瓶儿见他们来,笑着迎住。奶子把官哥抱出来,那孩子眉眼稀疏,皮肉白净,像粉团捏成的一般,笑着直往月娘怀里钻。月娘接着,抱在怀里,说这孩子乖巧,长大必定聪明,又逗弄孩子说将来要孝顺娘。李瓶儿忙说,若孩子长大得了功名,凤冠霞帔(pèi)自然先给月娘。西门庆接口道,希望儿子将来挣个文官,比自己这武职更受尊重。一家人围着婴孩,笑语融融,显得和睦而富足。

  这话偏被窗外的潘金莲听见。她不觉怒从心起,低声骂起来,说李瓶儿不知廉耻,孩子还没经过三灾八难,就像水泡般不牢靠,倒好像真能做官封妻荫子似的;又骂西门庆偏心,只见得李瓶儿的儿子好。她唠唠叨叨,自说自话,一脸恼恨地走开了。这时玳安来找西门庆,在门口撞见潘金莲,没好气地被抢白了一顿,才知西门庆在李瓶儿处。玳安在房门外咳嗽一声,报说应二爹在厅上。西门庆只得撇下月娘和李瓶儿,整理衣服出去见客。

  他刚到厅上,还未与应伯爵说上话,守门的小厮就进来通报,说有个从东京来募缘的长老在门首求见。西门庆平日手面阔绰,又因新得了儿子,正有心做些善事以求保佑,便让请进来。

  来的是一位道长老。他出身西印度国,历经跋涉才到中土,在这东平府的永福禅寺已面壁九年。这永福寺来历不凡,乃梁武帝普通二年敕建,开山祖师是颇有神异的万回老祖。只是岁月流逝,庙宇渐渐倾颓,寺里的不良僧侣不守清规,吃喝玩乐,把殿宇木材、钟磬(qìng)法器都变卖换酒,弄得佛像倒塌,荒草满院,香火断绝。道长老发愿要重整寺院,他想起前日西门庆在此设宴饯客时,曾流露布施之意,故而今日特来叩见。

  西门庆见那长老,身着猩红禅衣,手持锡杖,庞眉绀(gàn)发,确有些西域高僧的气度。长老一番言语,先述寺庙源流盛衰,后引佛经,说舍财助建佛像殿宇,能得桂子兰孙、科甲连绵之报。这话正中了西门庆的心事。他接过长老呈上的募缘疏簿,打开一看,文章写得骈俪工整,历数寺庙昔日辉煌与今日荒凉,恳请檀越(tán yuè,施主)发心捐助。

  西门庆看了,心下欢喜,便吩咐小厮看茶。他对应伯爵说,自己早有此意。应伯爵从旁撺掇(cuān duo),说哥哥何不独力成全这件好事。西门庆拿着笔,笑着连说“力薄”,长老却颇通世情,说随缘喜舍,不强求多寡。西门庆便提笔写了“五百两”。这数目不小,长老打个问讯谢了。西门庆又说,他还可以帮着去向那些与他交好的内官、富户们募化,定能促成此事。留了长老素斋后,方才送出门去。

  送走长老,西门庆回到厅上对应伯爵说,本想请他喝酒答谢亲友,却被长老耽搁了。应伯爵调侃说,这长老连他都说得心动,也算做了回“心施”。两人说笑一阵,西门庆又回到内院,将募缘之事细细说与吴月娘听,言语间颇为自得。

  吴月娘却是个持重的人。她听了,并不像西门庆那般兴奋,反而平心静气地说了一番话。她说,西门庆天大的造化得了儿子,又发心行善,自是家门福气。但只怕那善念不多,恶念却不尽。她劝西门庆,日后那些“没来回、没正经、养婆儿、没搭煞、贪财好色的事体,少干几桩儿也好”,多积些阴功给儿子。这番话,如同针扎在西门庆的顶门心上。

  西门庆却不以为然,笑着反驳。他说天地尚有阴阳,男女配合是自然之理。他认为,今生的情缘孽债都是前生注定,只要广有家私,尽力行善,就算犯了天大的过错,也不减他的泼天富贵。在他心中,佛国西天也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需纸钱打点,财富似乎能抵消一切。月娘见他执迷,只得苦笑,说他这习性如同狗吃热屎,香甜入骨,是改不了的了。

  正说话间,王姑子带着一个薛姑子,提着个盒子,径直闯了进来。这薛姑子并非自幼出家,早年嫁过人,在寺前卖蒸饼,就与和尚们有些不清不楚。丈夫死后,她才做了尼姑,专在富贵人家走动,包揽佛事,甚至牵线搭桥,名声并不好。她听说西门庆家富,便时常想来攀结。

  薛姑子坐下后,便趁机向西门庆兜售另一桩“功德”。她说有一卷《陀罗经》,劝人念佛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若肯出资印刷数千卷散布,功德无量,更能保佑子女易长易养,灾去福来。她说得天花乱坠,极言此经之妙用。西门庆听了,心思又被打动,觉得这比修庙来得简便,当即取出三十两银子,交给薛姑子去印造五千卷经。

  这时,书童来报,受邀的客人如吴大舅、花二舅、谢希大、常时节等都已到齐。西门庆忙出去迎接,厅上顿时热闹起来。酒席摆开,腌腊肴馔,时鲜果品,大盘大碗地捧上来。众人行令猜枚,传杯弄盏,谈笑风生,一片喧腾。在这看似欢洽的场面底下,各人却怀着各人的心思。

  而在内宅,潘金莲午睡醒来,听得外边人声,知有姑子进来,也走到月娘房中。当她听到西门庆又为李瓶儿的儿子舍财印经,心中妒火更炽,抽身便走,喃喃咒骂不休。在穿廊下,她遇见了女婿陈经济。两人四目相对,方才的满腔恼恨,顿时化为春风。见左右无人,便执手偎傍,做嘴咂舌,偷欢片刻,又恐人瞧见,慌忙闪开。这短暂的幽会,与厅上的喧闹、房内的劝诫,交织成一幅大家宅院内明暗交织的图景。

  这一日,从家庭内部的细微摩擦,到僧尼上门募化,再到宴请宾客,西门庆的生活仿佛一条波澜不小的河流。他因得子而萌发的善念,掺杂着炫耀财富、祈求福报、以及维系体面的复杂动机。吴月娘的劝诫,点出了他性格与行为中的深刻矛盾,但这劝诫在西门庆根深蒂固的认知和膨胀的欲望面前,显得微弱无力。而潘金莲的嫉恨与偷情,薛姑子的巧言牟利,又为这个家族的命运埋下了更多不稳定的种子。永福寺的兴衰,陀罗经的功德,都成了这出人间戏剧的布景,映照出沉溺于财、色、名、利中的人心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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