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鸟的报复：声律启蒙解读，美文背后的故事：九佳

　　《声律启蒙》，全名《声律启蒙撮要》，是清代车万育在元代祝明撰写的《声律发蒙》基础上，节录《声律发蒙》中认为最重要的部分，进行必要的删改修订而成，分为上、下两卷。每卷均有十五韵。

　　声律启蒙读来郎朗上口，唇齿留香。文字背后，更是包含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今天我们来解读上卷：九佳

　　河对海，汉对淮，赤岸对朱崖。鹭飞对鱼跃，宝钿对金钗。

　　鱼圉圉，鸟喈喈，草履对芒鞋。古贤尝笃厚，时辈喜诙谐。

　　孟训文公谈性善，颜师孔子问心斋。

　　缓抚琴弦，像流莺而并语；斜排筝柱。类过雁之相挨。

　　【注释】

　　汉、准：汉、汉水。准，淮河。

　　宝钿diàn：以珠宝镶嵌

　　圉圉yǔ：被困而不得舒展

　　喈喈jiē：象声词，禽鸟鸣声；也形容钟声、铃声等。可引申为和洽。

　　履lǚ：鞋；亦可作登位，实行，开始担任职务等意思

　　诙谐huīxié：谈话富于风趣，引人发笑等

　　【试译】

　　河海相对，汉水对淮河，赤岸对朱崖。白鹭高飞对鱼儿跳跃，宝钿对金钗。

　　鱼被困而局促不安，鸟鸣声和谐悦耳，草鞋和芒鞋相对。

　　古代圣贤崇尚忠厚之道，时下我辈却喜欢谈吐幽默。孟子教导滕文公"性善"的道理（见《孟子.滕文公章句》），颜回向孔子请教"心斋"的道理。

　　缓缓抚琴，琴弦像黄莺并排一样平行，琴声也像莺儿鸣叫一样和谐悦耳。古筝琴面上的筝柱一个挨着一个斜斜地排列着，如同雁群在天上飞。

　　【典故】

　　颜回向孔子请教游说专横独断的卫国国君的方法，孔子叫他先做到“心斋”，并指出这不是祭祀之斋，而是精神上的斋戒。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心斋，谓摒除杂念，使心境虚静纯一，而明大道。意为放下只为更好的拿起。

　　《庄子·人间世》：“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孟子.万章句》记载：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郑国国相子产，是个仁德、智慧之人。

　　一天，有人给子产送来一条活鱼，子产让手下小吏拿到池子里放生，这人却把鱼偷偷煮着吃了。然后回来复命说：“已经放生到水池里了。” 为了增加可信性，他还着编造说：“那鱼一开始放到水里，局促不安，半死不活的；过了一会儿，就恢复生气，摇头摆尾地游走了。”

　　子产听完很高兴，说：“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这小吏事后洋洋得意地对别人讲：“谁说子产聪明呢？我明明把鱼吃了，他却说这鱼‘得其所哉’，还连声称赞，真是可笑啊。”

　　孟子说，所以啊，对于君子，可以编造合乎情理的谎话，但很难为别人非议自己遵循的法则所迷茫。

　　《汉书》：“上以朔为常侍郎，遂得爱幸。久之，伏日，诏赐从官肉。大官丞日晏不来，朔独拔剑割肉，谓其同官曰：‘伏日当蚤(同“早”)归，请受赐。’即怀肉去。大官奏之。朔入，上曰：‘昨赐肉，不待诏，以剑割肉而去之，何也’朔免冠谢。上曰：‘先生起自责也。’朔再拜曰：‘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壹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上笑曰：‘使先生自责，及反自誉!’复赐酒一石，肉百斤，归遗细君。”

　　东方朔担任常侍郎，很得汉武帝宠幸。有一年三伏天，武帝下令赐给左右侍从官每人一份猪肉。可是负责分肉的大官丞到了天黑还没来。

　　东方朔不想再等了，就对同僚们说：“这么大热的天，应该早点回家。我也不等了，就自己接受恩惠好了” 说完拔剑割下一块肉， 把肉放在怀里带回家去了。

　　得知此事后，大官丞就向武帝告状。转天武帝责问东方朔：“昨天赐给猪肉，为什么不等待诏命，私自割肉而去”

　　东方朔不慌不忙，脱帽叩头谢罪。武帝见他这个样子，就说：“怎么，你不打算检讨一下吗？”

　　东方朔就说到：“朔啊，朔！不等待诏命就接受恩赐，你这是多么无礼啊！拔剑割肉，你是多么豪情啊！割得不多，有时多么谦让啊！回家就把肉交给妻子，又是多么规矩啊!”

　　汉武帝被他逗笑了，说：“你这小子，让你检讨，竟然称赞起自己了!”

　　一高兴又赐给一石酒，一百斤肉。

　　后来人们就用这个典故来形容诙谐幽默，善于言语。

　　杜甫诗云：“尚想东方朔，诙谐割肉归。” 辛弃疾：“割肉怀归，先生自笑，又何其廉也!”

　　南北朝 鲍照：春禽喈喈旦暮鸣，最伤君子忧思情

　　辛弃疾：携竹杖，更芒鞋。朱朱粉粉野蒿开。

　　第二部分

　　丰对俭，等对差，布袄对荆钗。雁行对鱼阵，榆塞对兰崖。

　　挑荠女，采莲娃，菊径对苔阶。诗成六义备，乐奏八音谐。

　　造律吏哀秦法酷，知音人说郑声哇。

　　天欲飞霜，塞上有鸿行已过；云将作雨，庭前多蚁阵先排。

　　【注释】

　　荆钗：荆枝制作的髻钗，贫家妇女用物。

　　雁行：雁飞成行。鱼阵：鱼游成阵。

　　榆塞：即榆关，靠近山海关之边防要塞。也泛指边关、边塞。

　　兰崖: 即兰山，今属山东。

　　六义：《诗经》有六义，曰风、雅、颂、赋、比、兴。

　　八音：八种不同材质制作的乐器。《周礼·春官·大师》：“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

　　造律：制订律令；审订音律。

　　造律吏哀秦法酷：汉高祖除秦苛法，约法三章，民大喜。其后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乃命相国萧何作律九章，以补其疏漏。见《汉书·刑法志》。汉 扬雄 《解嘲》：“圣汉权制，而 萧何造律，宜也。”

　　郑声：即郑卫之音，春秋战国时期郑、卫地区的民间音乐。具有新鲜活泼、热情奔放的特点，故而广为流传。南朝 梁 刘勰 《文心雕龙·乐府》：“《韶》响难追， 郑 声易启。” 但与孔子等提倡的雅乐不同，故受儒家排斥。此后，凡与雅乐相背的音乐，甚至一般的民间音乐，均被斥为“郑声”。

　　故，哇，这里指靡靡之音。

　　汉朝建立后，萧何奉命改革秦政，制订汉律。《汉书·刑法志》：“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相国萧何捃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

　　此前，战国时期魏人李悝制订了《法经》六篇（盗法、贼法、囚法、捕法、杂法、具法），秦商鞅改法为律。

　　高祖入咸阳，约法三章，然后萧何取秦法六律，又补充了户律（户口、婚姻和赋税）、兴律（徭役、城防守备等）和厩律（牛马畜牧、驿站传递等），合为九篇，就是《九章律》。

　　《九章律》共分为9篇，分别是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前六篇大体与秦律相同。

　　《九章律》沿用了秦律的法律原则、指导思想及其科罪定刑的标准，只对一些定罪、刑罚有所减缓，删除了秦律中某些被认为不再适用不合时宜的条文，被汉时视为（秦之）苛法的一些律令，如妖言诽谤、收坐等，从高祖到文景时期逐渐废除或修改。

　　汉以后的历代法律大多以《汉律》为蓝本，它被誉为律令之宗，“百代不易之道”。

　　【诗文引用】

　　元 清珙：荠煮茶延野客，买盆移菊送邻僧。

　　宋 刘克庄：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

　　唐 葛鸦儿：蓬鬓荆钗世所稀，布裙犹是嫁时衣。

　　第三部分

　　城对市，巷对街，破屋对空阶。桃枝对桂叶，砌蚓对墙蜗。

　　梅可望，橘堪怀，季路对高柴。花藏沽酒市，竹映读书斋。

　　马首不容孤竹扣，车轮终就洛阳埋。

　　朝宰锦衣，贵束乌犀之带；宫人宝髻，宜簪白燕之钗。

　　【注释】

　　砌：[qì]：建筑时垒砖石，用泥灰等黏合。这里引申代指砖。

　　梅可望：成语“望梅止渴”的省称。曹操事迹。

　　橘堪怀：孝母的典故。三国陆绩事迹。

　　季路、高柴：都是孔子弟子。

　　扣马：拉住马不使行进。直谏的典故。

　　埋轮：不畏权势，直言正谏典故。

　　乌犀带：乌犀，犀牛的一种，皮可为甲，角可作器具、饰物。乌犀带为官员上朝戴的腰带。

　　白燕钗：用银镶玉制成燕子形状的髻钗。白燕，古代以为瑞鸟。汉时建招灵阁，有神女进一燕钗。帝赐赵婕妤。昭帝时被宫人不慎摔碎，碎钗化作白燕飞去。见《汉书》。

　　【试译】

　　城对市,小巷对街道,破旧的房屋和空寂的台阶，桃树枝与桂树叶对应，砖块下的蚯蚓与墙角的蜗牛。

　　曹操说前面有梅子而使士兵解渴，陆绩见橘子好吃，就在怀中藏两个，带回去给母亲吃；

　　季路和高柴都是孔子的弟子。酒舍隐藏在花丛中，竹林将书斋映衬得格外幽静。

　　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叔齐即使拦住周武王的车马，手拽缰绳苦苦劝谏，也阻止不了武王伐纣。东汉外戚梁冀专权，武阳人张纲埋车轮于洛阳都亭，说："豺狼当路,安问狐狸"

　　大臣穿着锦缎衣服，腰间系着乌犀腰带；宫女梳着高冠发式，适宜插戴传说中神女向汉成帝献的白燕宝钗。

　　【典故】

　　望梅止渴，从略。

　　伯夷叔齐：参见声律启蒙解读，美文背后的故事：八齐 弟兄让国有夷齐。

　　仲由（前542年―前480年），字子路，又字季路，鲁国卞人。“孔门十哲”之一、“二十四孝”之一，“孔门七十二贤”之一。

　　仲由性情刚直，好勇尚武，曾陵暴（轻侮）过孔子，孔子对他启发诱导，设礼以教，子路接受孔子的劝导，请为弟子，跟随孔子周游列国，做孔子的侍卫。

　　后做卫国大夫孔悝的蒲邑宰，以政事见称，任内开挖沟渠，救穷济贫，政绩突出，辖域大治。

　　后卫国内乱，子路冒死冲进卫国国都救援孔悝，混战中被蒯聩击杀。

　　高柴(前521年-前393年)，齐国人。齐文公十八世孙，字子羔，又称子皋、子高、季高、季臯、季子臯。他是孔门弟子中从政当官最多次、最长久，而且最公正廉明、最得民心的父母官。据说也是孔门中最长寿的，享年128岁。

　　张纲，字文纪（108—143年），东汉犍为郡武阳人，汉留侯张良七世孙。

　　东汉顺帝刘保，是由宦官司扶持的。当时，外戚与宦官权势滔天，互相勾接，专横跋扈，陷害忠良，危邦乱国。

　　顺帝永建、阳嘉年间，朝政愈加混乱，民不聊生。顺帝一面向上天祈求保佑，改元为汉安；一面派八名专使巡行各州郡，宣圣上威德，选举人才，查劾奸佞。。这八人多是年老博学名士，身居要职，只有张纲年纪最轻，官位最小。但张纲离京出巡到洛阳近郊都亭时，将车轮卸掉埋在地下，愤然宣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随后，草拟奏章，弹劾太尉、司徒等，又奏：“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国厚恩，以刍荛之资，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扬五教，翼赞日月，而专为封豕长蛇，肆其食叨，甘心好货，纵恣无底，多树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

　　京师为之震动。顺帝知道张纲仗义执言，既不采纳，也不降罪。受到冲击的梁冀等怀恨万分，伺机报复张纲。

　　当时广陵有个叫张婴的人，聚众数万，在扬、徐州击杀官府，前后十余年，朝廷征之不得。梁冀便推荐张纲任广陵太守。

　　张纲赴广陵，率领郡吏十余人来到张婴营垒。张婴见纲来意甚诚，出垒相迎。张纲以利害说张婴，张婴深受感动，率众归降。

　　朝廷论功行赏，梁翼等从中阻梗，遂罢。张纲在广陵一年，病殁于任上，享年仅三十六岁。当地百姓前去哀悼的不计其数。《后汉书》记载：纲自被疾，吏人咸为祠祀祈福，皆言“千秋万岁，何时复见此君”。张婴等五百余人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

　　《后汉书·张纲传》：“其可称者，若朱云折槛以抗愤，张纲埋轮而献直。余人受命之部，而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

　　张纲埋轮，后成为一个成语，比喻敢于弹劾当权者。

　　《三国志·陆绩传》：绩年六岁，于九江见袁术。术出橘，绩怀三枚，去，拜辞堕地，术谓曰：“陆郎作宾客而怀橘乎？”绩跪答曰：“欲归遗母。”术大奇之。

　　的父亲陆康曾经担任庐州太守并与袁术往来密切。陆绩六岁时，去九江拜见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招待他，陆绩揣了三个在怀里，临走时跪拜告辞，橘子掉了出来。袁术笑着说：“你来别人家做客，怀里怎么还藏着橘子？”

　　陆绩跪着恭敬回答说：“橘子很甜，我打算带几个给母亲吃。”

　　袁术对他刮目相看，经常跟别人称赞他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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