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离婚了一直憋的难受

　　说真的，这事儿过去小半年了，我现在坐在这儿敲字，手指头都还有点发颤。你肯定想不到，一封信——就那种泛黄了、边儿都卷起来的旧信纸——能把你以为铁板钉钉的人生，整个儿掀翻重来。

　　那天下午四点多吧，阳光斜着从阳台洒进来，把空气中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我刚把离婚证塞进抽屉最里头，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似的。客厅空荡荡的，就剩几个还没打包的纸箱子堆在墙角。

　　我得把张强剩下的东西整理出来，说好了下周他来取。

　　就在那个老旧的皮箱里，夹层破了个口子，我手伸进去，摸到了个薄薄的东西。抽出来一是个信封，没写抬头，也没贴邮票。纸已经黄得厉害，摸上去脆生生的，好像再用点力就要碎了。

　　我本来没想看的，真的。人都离了，还有什么可刨根问底的？

　　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把那张信纸展开了。字是蓝黑墨水的，张强那手字我认得，就是比现在写得要飘一点，年轻一点。

　　“今天我见了她最后一面……”

　　开篇第一句，就像根针，扎得我眼皮跳了一下。阳台外头有小孩在跑，笑闹声传进来，感觉特别不真实。我好像能听见自己心跳，咚，咚，一下一下，特别沉。

　　信挺长的。他写他当年怎么遇上那个女孩，怎么动的真心，又怎么在家里以死相逼之下，选择了放手。他写他娶我，不是因为不爱她，是因为责任，因为他妈当时都快给他跪下了。他写这十几年，每一个半夜醒来的时刻，心里头都像有个地方空着，嗖嗖地刮着冷风。

　　我坐在地板上，腿都麻了。脑子里嗡嗡的，之前所有认定的事儿全乱了套。

　　我一直以为，是我们俩之间出了问题。是他嫌我不会打扮，嫌我唠叨，嫌我管他管得太紧。为这个，我们吵过多少回啊？摔过杯子，也撕过照片。最后那次大吵，我指着他鼻子骂他没良心，说他外面肯定有人了。他当时就那么看着我，眼神空空的，都没说。

　　现在他那不是默认，是累得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

　　那会儿我以为的“铁证”——他晚归身上的酒气，他对着手机发呆，他对我刻意的躲闪——原来都不是因为新欢，是因为一段他从来没放下过的旧情。是一种他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我心里头那个滋味儿，真没法说。又气，又觉得他可悲，又觉得自己这十年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最要命的是，我竟然有点可怜他。

　　我攥着那封信，在客厅里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走到厨房，想倒杯水，看见窗台上那盆绿萝，叶子都耷拉了。才想起来，自从闹离婚，我就没给它浇过水。

　　人一钻牛角尖，连身边最需要照顾的东西都看不见。

　　我到底还是拨通了他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背景音静悄悄的。

　　“喂？”他声音听着很疲惫。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问了：“箱子里那封信，我看到了。”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声了。安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过了可能有一分钟，那么长，他才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你看了也好。”

　　后来我们见了面，就在小区门口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下午三点，阳光挺好。他看起来老了不少，胡子也没刮干净。

　　我们俩，从来没那么平静地聊过天。他跟我说了那个女孩的名字，说了他们怎么认识的，又怎么分的。他说跟我结婚头几年，是真想好好过日子，但那个影子老是挥不去，他觉得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她，整个人就这么拧巴着，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会跟我相处。

　　“我不是不爱你，”他搓着手，眼睛看着桌上的咖啡杯，“我是觉得……我不配得到你的好。你越闹，我越觉得你是在乎我，我就越难受。”

　　我听着，没哭也没闹。就看着窗外头，一个老太太牵着条狗慢悠悠地走过去。心里头那股憋了这么多年的气，好像一下子漏光了。

　　真的，就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疲惫，还有一点点……释然。

　　后来嘛，事儿就简单了。我们把离婚证又收回去了，没去换红的，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过程当然没那么轻松，也有抱头痛哭的时候，也有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但方向不一样了，以前是互相指责，现在是想着怎么一起把这个坎儿迈过去。

　　上个月，我们一家三口去吃了顿火锅，庆祝儿子考了满分。那小子吃得满嘴是油，嘻嘻哈哈的。我和张强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现在回头那封差点被当成废纸扔掉的旧信，倒成了救了我们这个家的玩意儿。它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开了一把更锈的锁。

　　裂缝还在那儿，我知道。像地板上那道口子，看得见，摸得着。但它就在那儿，不疼了。有时候晚上醒来，听见张强在旁边打呼噜，我会想，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婚姻啊。

　　不过就是两个带着各自伤疤的人，笨拙地学着互相包扎，然后搀扶着，继续往下走罢了。

　　哦那封信，后来我们谁也没再提。我把它放回了箱子的夹层，就当是给过去，一个体面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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