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我喜欢一女教师,努力追求未打动她,却意外打动了她妹妹
很多年后,我早已忘了林文月拒绝我时说过的话,却清晰地记得,她妹妹林文静转身时,那条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在风里轻轻摆动的样子,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带着我整个青春的笨拙和心事,飘向了再也回不去的昨天。
那段日子,我以为自己是在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月亮奔跑,拼尽了浑身的热气和力气,直到最后才发现,真正被我身上这点微光暖到的,是身旁一颗毫不起眼的星星。
故事,要从1996年的那个夏天说起。那一年,我二十二岁,青春像一件崭新的工装,又硬又挺,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
第1章 槐花巷里的白衬衫
1996年的夏天,热得格外漫长。我们红星机械厂里,巨大的吊扇像个疲惫的老头,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动的全是滚烫的油烟味。我叫陈默,是厂里三车间的一名学徒电工,每天跟着刘师傅跟各种“疑难杂症”的机床打交道,手上永远是洗不干净的机油,身上永远是汗水和铁屑混合的味道。
这样的我,和林文月,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她是我们区子弟中学的语文老师,住在离我们厂区不远的槐花巷。第一次见到她,是个意外。那天我跟着刘师傅去子弟中学修线路,爬在电线杆上,一低头,就看见了她。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一条浅蓝色的长裙,正领着一群学生在操场边的树荫下读课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她的声音清清朗朗,像山涧里的泉水,一下子就流进了我心里。
那一刻,我手里的钳子差点没拿稳。刘师傅在下面喊:“陈默,发什么呆!想从杆子上掉下来当肉饼啊?”
我嘿嘿一笑,赶紧埋头干活,可眼睛的余光,却再也离不开那片树荫。从那天起,我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一想起那件白衬衫,就扑通扑通地乱跳。
喜欢一个人,对于我这样的愣头青来说,没什么章法可言,全凭一股子蛮力。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她是吃粉笔灰的文化人,我是闻机油味的大老粗。可越是这样,心里那股劲儿就越足,总觉得不试试,这辈子都得后悔。
我的追求方式,现在想来,笨拙得可笑。我打听到她家的具体住址,槐花巷12号,一个带着小院子的老式平房。于是,每天下班,我都会绕远路,骑着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从槐花巷口慢慢悠过。我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停一会儿,希望能看到那个身影从院门里走出来。
大多数时候,我看到的只是紧闭的院门,和墙头探出来的一角丝瓜藤。偶尔运气好,能看到她出门倒垃圾,或者在院子里晾衣服。每当这时,我的心跳就会瞬间加速,手心里全是汗,却又不敢上前说一句话,只能等她回屋了,才像做贼一样,蹬着车子飞快地溜掉。
我这反常的举动,自然瞒不过车间的工友们。特别是跟我一起长大的王浩,他不止一次地嘲笑我:“陈默,你小子是不是魔怔了?天天跑槐花巷闻槐花香啊?喜欢就上啊,你这样在人家门口晃悠,跟个二流子有什么区别?”
我被他说得脸红,梗着脖子反驳:“你懂个屁!这叫战略迂回!”
说是这么说,我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办法。我得想个法子,能正大光明地跟她说上话。机会很快就来了,以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
那天傍晚,我又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站岗”,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提着个水壶,急匆匆地从巷子里跑出来,差点跟我撞个满怀。我定睛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她长得和林文月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只是少了林文月的沉静,多了几分灵动和稚气。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我当时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是……林老师家的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嗯,她是我姐。你认识我姐?”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支支吾吾地说:“啊……见过,见过。我叫陈默,在红星厂上班。”
“哦,你好。”她对我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我叫林文静,我姐是林文月。”
原来她就是林文月的妹妹,我听说过,还在上高中。我心里一阵狂喜,感觉像是找到了组织的地下党员,连忙找话说:“你这是……去打开水?”
“是啊,”林文静晃了晃手里的水壶,有些发愁地说,“家里的电热水壶坏了,烧不了水,只能去巷口的公共水房打了。”
我一听,机会来了!这简直是老天爷递给我的梯子。我立刻拍着胸脯说:“电热水壶?小问题!我是厂里的电工,修这个是我的拿手好戏。走,我跟你回去看看,保证给你修好!”
林文静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那身油乎乎的工装。我怕她不信,赶紧从车篓里拿出我的工具包,在她面前晃了晃,“真的,专业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那就麻烦你了。”
就这样,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顺利地走进了槐花巷12号的院门,走进了那个我只敢在梦里靠近的地方。
第2章 修不好的收音机
槐花巷12号的院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墙角种着几株月季,丝瓜藤顺着搭好的架子爬满了半面墙,上面挂着几个嫩绿的丝瓜。屋子是老式的砖木结构,堂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几条长凳,桌上盖着一块蓝印花布。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墨水和书本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和我熟悉的那个充满机油和汗臭的世界截然不同。
林文月不在家,林文静说她去学校开会了。家里只有她们姐妹俩和她们的母亲。林妈妈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正在择菜。她身体似乎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我这个陌生人进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妈,这是陈默,红星厂的电工师傅。咱家的电水壶坏了,他来帮忙看看。”林文静脆生生地介绍道。
我赶紧放下工具包,局促地搓着手,对着林妈妈鞠了一躬:“阿姨好。”
林妈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那双沾着油污的手上停了停,然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那种审视的、带着距离感的目光,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林文静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连忙拉着我去看那个坏掉的电水壶。那是一个老式的铝制电水壶,底座的电线已经老化开裂了。对我来说,这确实是小菜一碟。我三下五除二地拆开底座,找出断掉的线头,用随身带的胶布重新接好、缠紧。不到十分钟,电水壶的指示灯就重新亮了起来。
“好了!”我拍了拍手,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哇,你真厉害!”林文静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这么快就修好了!”
被她这么一夸,我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谦虚道:“小毛病,不值一提。”
这时,林妈妈也走了过来,看了看修好的水壶,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小伙子,手艺不错。快坐下喝口水吧。”
林文静给我倒了一杯晾好的白开水,用的是那种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缸子。我捧着杯子,心里热乎乎的,感觉自己总算是在这个家里留下了一点好印象。
我正想着怎么能多待一会儿,最好能等到林文月回来,林文静又指着堂屋角落里的一台旧收音机说:“陈师傅,这个你能不能也帮忙看看?它好久都不响了。”
那是一台熊猫牌的台式收音机,红木外壳,边角都磨得有些发亮了,看得出很有年头。我心里暗喜,这可是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我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敲了敲,拧了拧旋钮,然后煞有介事地说:“这个毛病可能有点复杂,我得拆开来看看。”
其实我心里根本没底。修电水壶这种简单的线路还行,收音机里的电路板和各种元件,我这个学徒电工可就抓瞎了。但为了能留下来,我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活儿。
我把收音机搬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后盖。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和零件,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假装仔细检查,拿着万用表这里测测,那里量量,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鼓。
林文静就蹲在我旁边,托着腮帮子看我修。她不像她姐姐那么安静,话很多,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这个红红绿绿的是什么呀?”
“你这个表是干嘛用的?”
“我姐说这里面有好多好多的电阻电容,是不是真的?”
我被她问得头大,只能一边擦着汗,一边含含糊糊地应付着。奇怪的是,虽然我觉得她有点吵,但心里却并不烦。她的声音像院子里飞来飞去的麻雀,充满了生气,冲淡了我面对林妈妈时的紧张和面对这台复杂收音机时的心虚。
我们俩就这么一个假装在修,一个兴致勃勃地在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太阳慢慢落山,院子里洒满了金色的余晖。我心里越来越急,林文月怎么还不回来?这收音机要是再修不好,我就没理由再待下去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心里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林文月回来了。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衬衫,只是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她看到院子里满身油污的我,和被大卸八块的收音机,愣了一下,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姐,你回来啦!”林文静立刻像只小鸟一样飞奔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兴高采烈地指着我说,“你看,这是陈默师傅,他帮我们把电水壶修好了!现在正在帮我们修收音机呢!”
林文月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向我,目光平静无波。她对我点了点头,声音很轻,也很客气:“你好,辛苦你了。”
那声音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听,但也比我想象中要疏远。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辛苦,举手之劳。”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她妈妈说了句“我回屋备课了”,就径直走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心里也有一扇门被关上了。院子里明明还有落日的余温,我却觉得一阵冰冷。我所有的期待和热情,在她那礼貌而淡漠的眼神面前,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我姐她……就是这个性子,你别介意啊。”林文静似乎看出了我的失落,小声地替她姐姐解释道,“她今天可能在学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我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重新低下头去看那堆零件。可我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收音机上了。我知道,我和她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扇门,而是一个我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世界。那台收音机,就像我们之间的关系,无论我怎么努力,它都只是沉默地躺在那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3章 槐花、信和电影票
那台收音机,我最终还是没能修好。天黑透了,我只能红着脸,把零件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灰溜溜地告辞。林文静把我送到巷口,一再地感谢我,还说明天她把收音机送到我厂里,让我慢慢修。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明白,这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再来见林文月的借口。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槐花巷12号的常客。当然,是以“修理工”的身份。今天不是林家的门锁坏了,就是窗户关不严,明天又是院子里的水管有点漏水。这些活儿,有些是真的,有些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比如,我会有意无意地跟林文静说:“你家那个水龙头好像有点滴水,时间长了浪费水。”然后第二天,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带着工具上门了。
林妈妈对我这个勤快又不要钱的“活雷锋”渐渐放下了戒心,偶尔还会留我吃顿便饭。我每次都吃得心不在焉,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林文月紧闭的房门。
可我能见到林文月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似乎总是在忙,不是在学校,就是在房间里备课、看书。偶尔在饭桌上碰到,她也只是对我礼貌性地点点头,话很少,脸上永远是那种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大多是“你好”、“谢谢”、“辛苦了”这些客套话。
我感觉自己像个在玻璃罩外面敲打的人,无论我多用力,里面的人都听不见。
反倒是和林文静,我越来越熟。她成了我和林文月之间唯一的“信使”。
“文静,这个你帮我拿给你姐。”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那是我托人从南方带回来的润喉糖,听说对老师的嗓子好。
“文静,你姐是不是喜欢看书?我这有几本新出的杂志。”那是我用半个月的津贴,从新华书店淘来的《读者》和《青年文摘》。
“文静,听说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电影,叫《阳光灿烂的日子》,你问问你姐想不想看?”我捏着两张来之不易的电影票,手心全是汗。
每一次,林文静都像个最忠诚的盟友,拍着胸脯答应我。她会把东西转交,把话带到,然后再把结果告诉我。
“我姐说谢谢你,糖她收下了。”
“杂志我姐看了,说挺好的。”
“电影票……我姐说她最近备课忙,没时间去,让你别浪费了,跟朋友去看吧。”
她总是带着歉意和安慰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被拒绝,她比我还难过。她会想方设法地安慰我:“陈默哥,你别灰心。我姐就是那个性格,对谁都冷冰冰的。你送的东西她其实都挺喜欢的,那盒润喉糖,她每天上课都带着呢。”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些话像救命稻草,让我能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重新燃起希望。我开始习惯了通过林文静去了解林文月的一切。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吃什么菜,最近在读什么书……所有这些,都是林文静告诉我的。
我们聊天的内容,百分之九十都围绕着林文月。而林文静,似乎也乐此不疲。她会绘声绘色地给我讲她姐姐在学校的趣事,讲她姐姐小时候的糗事。在她的描述里,林文月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白衬衫符号,而是一个立体的、有血有肉的人。
有一次,我又去修他们家接触不良的电灯开关。林文月不在家,林文静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一边给我递工具,一边跟我聊天。
“陈默哥,你知道吗?我姐看着文静,其实胆子特别小,她最怕打雷了。小时候一打雷,她就钻到我被窝里,抱着我发抖。”
我一边拧着螺丝,一边想象着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在我面前永远沉静从容的林文月,竟然会怕打雷。
“还有啊,她特别喜欢吃我们巷口王大爷家的槐花饼,但是她爱面子,从来不好意思自己去买,每次都打发我去。”
我心里一动,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聊着聊着,我才发现,我和林文静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我想问什么。她一句话,就能轻易地安抚我失落的情绪。她就像一座桥,我满心以为自己正通过这座桥走向对岸的林文月,却从未想过,自己也许一直在桥上流连。
那段时间,厂里的王浩没少拿我打趣。“陈默,我看你不是在追林老师,你是在追她妹妹吧?每次见你跟那小丫头聊得热火朝天的。”
我瞪他一眼:“胡说八道!我那是为了了解敌情!”
可我自己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去找林文月的次数,远远没有找林文静的次数多。我写给林文月的信,每一封都要先给林文静过目,让她帮忙修改措辞。那些信,文笔笨拙,辞不达意,充满了工厂车间的气味。
“陈默哥,你这里写得太直接了,我姐不喜欢这样。你应该写得含蓄一点,比如,你可以写‘槐花巷的槐花开了,香气飘得很远,就像……’”林文静拿着我的信,咬着笔杆,认真地帮我斟酌字句。
在她的帮助下,我的信变得越来越有文采,也越来越不像我自己写的。我把这些凝聚了我们俩心血的信,郑重地交给林文静,让她转交给她姐姐。
我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回音,却不知道,这些信,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从未在林文月的心湖里激起过一丝涟。而那个帮我扔石子的人,却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整个青春。
第4章 那场没能看到的大雨
我对我追求林文月这件事,倾注了近乎偏执的热情。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话题,我这个连技术手册都懒得看的人,开始啃起了文学名著。我从旧书摊上淘来了《简爱》和《红与黑》,每天下班,在车间嘈杂的背景音里,看得头昏脑涨。书里的故事我一知半解,但只要想到林文月可能也读过这些书,我就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也变得亲切起来。
我把自己的读书心得,笨拙地写在信里,连同我的心意,一起通过林文静传递过去。
1996年的秋天来得很快,槐花巷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开始一片片地变黄。我的追求,也像这秋天的天气,迟迟没有迎来一个晴天。
转机出现在我对我自己进行的一次深刻回忆和反思之后。我努力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林文月。那最初的惊鸿一瞥固然重要,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一件小事。那是在我刚开始暗恋她不久,有一次我骑车去镇上买零件,回来时链子掉了,弄得我满手油污。正当我狼狈地在路边修理时,林文月骑车经过。她停了下来,从车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手帕递给我,轻声说:“擦擦手吧。”
那是一块带着淡淡皂香的白色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我当时愣住了,接过手帕,连句谢谢都忘了说。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骑远了,只留给我一个白衬衫的背影。就是那个瞬间,那个温柔的举动,让我觉得她就是我生命里的那道光,干净、温暖,和我这个粗糙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让我无比向往。
我把这段回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文静。我想让她知道,我对她姐姐的感情,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根源的。
林文静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她低着头,小声说:“那块手帕……我知道。那是我绣的,我姐有好几块,她出门习惯带着。”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又多了解了林文月的一个细节。我甚至有些兴奋地说:“原来是你绣的啊,真好看!你手真巧!”
现在想来,我那时的迟钝,简直像一块不开窍的顽石。
为了打破僵局,我决定策划一次“重大行动”。我从一个工友那里,搞到了两张市里新开的“星光电影院”的电影票。那家电影院是当时最时髦的,有软座和空调。我觉得,如果能约林文月去看一场电影,我们的关系一定能有质的飞跃。
我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林文静,她显得比我还兴奋。
“电影院?太好了!我姐最喜欢看电影了!”她拍着手说,“陈默哥,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帮你把她约出来!”
为了增加成功率,我们俩煞有介事地开了个“作战会议”。林文静分析说,直接约肯定不行,她姐姐脸皮薄,会不好意思。得找个由头。
“有了!”她眼睛一亮,“就说这两张票是我一个同学送的,她临时有事去不了,扔了又可惜。我呢,要上晚自习,去不了。所以就拜托我姐陪你这个‘大功臣’去,算是感谢你帮我们家修了那么多东西。”
我觉得这个理由天衣无缝,对林文静的“足智多谋”佩服得五体投地。
约定的那天是个周六。我特意跟车间请了半天假,把自己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我穿上了我唯一一件压箱底的白衬衫,那是为了进厂面试时买的,还打了我爸的旧领带,虽然怎么看怎么别扭。我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活像个要去相亲的生产标兵。
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槐花巷口,心里紧张得像揣了只兔子。电影是晚上七点半的,我盘算着,看完电影出来,我还可以请她去吃碗馄饨,路上再聊聊天……我的脑子里,已经把接下来几个小时的剧本都编好了。
然而,我从六点一直等到七点,林家的院门都没有打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我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林文月临时有事?还是她根本就不想来,只是让文静找个借口骗我?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林文静一个人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她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歉意。
“陈默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姐她……她临时被学校叫去开紧急会议了,去不了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这个理由听上去无懈可击,但我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委婉的拒绝。
“票……票不能浪费了。”林文静看着我失落的样子,急得快要哭出来,“要不……要不我陪你去看吧?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家里有急事!”
我看着她焦急的脸,心里五味杂陈。我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了,下次吧。你快回去上自习吧,别耽误了功课。”
我把那两张被我手心的汗浸得有些发软的电影票,塞进了她的手里。“给你了,明天跟你同学去看吧。”
说完,我没等她反应,就跨上自行车,飞也似的逃离了槐花巷。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更怕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那天晚上,天气预报说有大雨。我骑着车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心里空落落的。我期待着一场大雨,最好是倾盆大雨,能把我从头到脚淋个湿透,或许那样,心里的火就能被浇灭了。
可那场雨,终究没有下下来。天空只是阴沉沉的,像我当时的心情。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林文月根本没有去开什么会。她就在家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出门。而林文静,为了不让我太难过,撒了这个谎。她拿着那两张电影票,一个人在巷口站了很久很久。那场我没能看到的大雨,或许,全都下在了她的心里。
第5章 姐姐的生日,妹妹的眼泪
电影票事件后,我消沉了好一阵子。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不堪,连让她陪我看一场电影的资格都没有。王浩看我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拉着我去厂门口的小酒馆喝酒。
“我说陈默,你就是一根筋。”王浩灌了一大口啤酒,喷着酒气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那林老师就是个冷美人,捂不热的石头。我看她那个妹妹就挺好,活泼开朗,对你也有意思,你干嘛不考虑考虑?”
“你懂个屁!”我把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有些恼羞成怒,“我跟文静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我喜欢的是她姐!”
“行行行,你喜欢她姐。”王浩举手投降,“那你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啊,光在人家门口修水管有什么用?你得让她看到你的诚意,你的价值!”
王浩的话虽然糙,但却点醒了我。我不能再这么不温不火地下去了,我得搞一次“总攻”。
机会很快就来了。林文静悄悄告诉我,下周三是林文月的生日。
“陈默哥,这是个好机会!”她在我旁边出谋划策,神情比我还激动,“我姐平时不过生日,但你要是送她一件她喜欢的礼物,她肯定会感动的!”
“送什么好呢?”我犯了难。我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还不到三百块,贵的东西买不起,便宜的又怕她看不上。
“我姐一直想要一台录音机,”林文静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那种可以放磁带的,她备课的时候想听听课文录音。但是她舍不得买。”
录音机!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年头,一台好点的录音机要将近两百块,几乎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但我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为了林文月,值!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跑遍了城里所有的百货商店和家电市场。最后,我在一家商场里,看中了一台红灯牌的便携式录音机,样式新颖,音质也好,价格是一百八十八块。我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掏了出来,又跟王浩借了五十块,才凑够了钱。
捧着那台崭新的录音机,我感觉自己捧着的是全部的希望。
生日那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工装,而是又换上了那件白衬衫。我把录音机用漂亮的包装纸包好,还买了一盘邓丽君的磁带,我觉得女孩子应该都喜欢。
这次,我没有让林文静转交。我决定亲自把礼物送给她。
我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在傍晚时分,敲响了槐花巷12号的院门。开门的,是林文静。她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看到我手里的礼物,立刻明白了我的来意。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
“陈默哥,你来啦!快进来!”
我跟着她走进院子,心跳得像打鼓。林文月和她妈妈正在堂屋里吃饭,桌上比平时多了两个菜,看来是在庆祝生日。
看到我进来,林妈妈的表情有些意外,而林文月,则是完全的惊讶。她放下了筷子,看着我,眉头又习惯性地微微蹙起。
“林老师,生日快乐。”我把礼物递过去,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文月没有接,只是看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眼神里没有惊喜,只有一种让我看不懂的为难和疏离。
“陈默,你太客气了。我们家不兴过生日,心意我领了,礼物你拿回去吧。”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姐!”林文静急了,跑过来把礼物从我手里接过去,塞到林文月怀里,“这是陈默哥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让人家拿回去呢?快打开看看,是你最想要的录音机!”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拆开了包装。那台红色的录音机,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漂亮。
林文月看着那台录音机,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我,看向站在我身后的林文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文静,是不是你跟他说的?”
林文静的脸一下子白了,她低下头,搅着自己的衣角,不敢说话。
那一刻,我全明白了。
原来,我所有的努力,在她看来,都只是她妹妹不懂事的胡闹。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在她眼中,成了一种负担,一种麻烦。我自以为是的深情,对她而言,可能只是一种困扰。
“陈默,”林文月终于把目光转向我,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残忍,“谢谢你的礼物,但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还有,以后……不要再为我花钱,也不要再来修东西了。我们家没什么东西需要修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好人”、“不合适”,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我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院子的。我只记得,我转身的时候,看到林文静站在那里,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说什么,却被她姐姐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槐花巷。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护城河边坐了一夜。河水静静地流淌,映着天上残缺的月亮。我把那盘邓丽君的磁带拿出来,一遍遍地看上面的歌词。“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可我的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
第二天,林文静来厂里找我。她把那台录音机还给了我,还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是我之前送给林文月那些东西折算的钱。
“陈默哥,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肿得像桃子,“我姐她……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那个脾气……”
我没有接那台录音机,也没有接那个信封。我看着她,这个一直以来为我鞍前马后、为我出谋划策的女孩,这个因为我的失落而比我还难过的女孩,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关你的事。”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是我自己,太自不量力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说:“不是的,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是我姐她……她不懂得珍惜……”
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被拒绝的人是她,仿佛失恋的人是她。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的这场旷日持久的单恋,伤害的,或许不止我一个人。
第6章 一封没有送出的信
被林文月彻底拒绝后,我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整个人都蔫了。我不再绕路去槐花巷,也不再打听关于她的一切。我把那台录音机退回了商店,虽然被扣了一笔折旧费,但总算把钱还给了王浩。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遇见她之前的轨道上,每天在车间和宿舍之间两点一线,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可心里,却空了一大块。
那段时间,林文静来找过我几次。她总是找些借口,比如“路过你们厂,顺便来看看你”,或者“我有个同学的爸爸也在你们厂,我来找她”。她每次来,都小心翼翼地,眼神里带着担忧。她不再提她姐姐,只是跟我说些学校里的趣事,或者问我工作累不累。
我明白她的好意,但我当时正陷在失恋的泥潭里,情绪低落,对谁都提不起精神。我总是很敷衍地应付她几句,甚至有时候会刻意躲着她。因为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槐花巷,想起林文月,想起那段让我难堪的经历。
我真是个混蛋。我只顾着自己的伤口,却从未想过,我的冷漠对她也是一种伤害。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那年冬天。快过年了,厂里发了些年货。我提着一袋米和一桶油往宿舍走,在厂门口碰到了她。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脸冻得通红,鼻尖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快要结冰的露珠。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来。
“陈默哥!”
“文静?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我……我来给你送个东西。”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塞到我手里。热乎乎的,还带着她的体温。
我打开一看,是两个烤红薯。
“我路过巷口的烤红薯摊,闻着特别香,就给你买了两个。你快趁热吃。”她笑着说,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我捧着那两个滚烫的红薯,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这么久了,只有她还记挂着我。
我们俩站在厂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一时相对无言。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陈默哥,”她忽然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姐的气?”
我摇了摇头:“没有。都过去了。”
“那你……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气?怪我当初多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心里一震,连忙说:“怎么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都知道。”
听到我这么说,她好像松了口气。但随即,她的眼圈又红了。她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小声说:“那就好……我……我快要高考了,以后可能……没时间来找你了。”
我“嗯”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吃食堂,没营养。”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像个小管家。
“我知道了。你也是,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抬起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陈默哥,有句话,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化作一个勉强的微笑:“没什么。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妈该担心了。”
她对我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夜色里。那件红色的棉袄,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我剥开一个烤红薯,热气腾腾,香甜软糯,可吃在嘴里,却品出了一丝苦涩。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林文静。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厂。第二年夏天,我听说她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离开了这座小城。
再后来,厂里效益不好,开始裁员。我因为年轻,技术也还过得去,被刘师傅保了下来。王浩则选择了南下打工。我们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工友,像蒲公英的种子,被时代的风吹向了四面八方。
有一年,王浩过年回家,我们一起喝酒。他喝多了,拍着我的肩膀说:“陈默,你小子就是个傻子。我早就看出来了,林家那个小丫头片子喜欢你。你送给她姐的东西,她都当宝贝似的收着。你写的那些信,她姐看都没看,都是她一封封地帮你存着。她跟我说过,她说她觉得那是你写给她的。”
我当时就愣住了,酒也醒了一半。
王浩走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我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皮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我整个青春期的“罪证”——那块绣着兰花的手帕,林文静帮我修改过的信件草稿,还有那两张没能看成的电影票。
我拿起一张信纸,上面是我笨拙的字迹和林文静娟秀的批注。我忽然想起,她每次拿到我的信,都会很认真地看很久,脸颊会微微泛红。我当时以为她是替我紧张,现在想来,她是在读一封写给自己的情书。
我还想起,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告诉我她喜欢什么。她说她喜欢吃巷口的槐花饼,她说她觉得红色的衣服好看,她说她希望以后能去南方上大学,看看大海。而我,这个愚蠢的家伙,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月亮上,却从未留意过身边这颗星星的闪烁。
我忽然很想给她写一封信。不是为了追求,也不是为了解释,只是想告诉她,谢谢她。谢谢她在我最笨拙、最一无是处的年纪里,给了我那么多的鼓励和温暖。
我铺开纸,提起了笔,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不知道她在哪所大学,不知道她的地址,更不知道,这封迟到了太久的信,对她来说,还有没有意义。
最后,我把信纸揉成一团,连同那个铁皮盒子,一起扔进了床下的角落里。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话,没说出口,就让它烂在心里吧。
第7章 多年后的重逢
时间一晃,就到了2008年。我三十二岁,不再是那个愣头青。国营的红星厂最终还是倒闭了,我靠着这些年积攒的手艺和人脉,自己开了个小小的电器维修店,生意不好不坏,足够养家糊口。我娶了妻,生了个女儿,过着最普通不过的市井生活。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一个本分踏实的女人,我们之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只有细水长流的亲情。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槐花巷,没有想起过林文月和林文静。她们就像我青春相册里泛黄的一页,偶尔翻到会感慨一下,但很快就会被柴米油盐的现实覆盖。
直到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
那天店里没什么生意,我正坐在柜台后打盹,门口的风铃响了。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提着一个旧款的电饭煲,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询问。
“老板,这个还能修吗?”
她的声音很熟悉,又有些陌生。我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她。眼前的女人,三十出头,剪着利落的短发,化着淡妆,气质干练而优雅。但那双眼睛,那对浅浅的梨涡,和记忆里的某个样子,慢慢地重合了。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你是……林文静?”我试探着问。
她愣住了,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是?”
“我是陈默。”
“陈默?”她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随即,那份惊讶变成了惊喜和不敢置信,“陈默哥?真的是你!”
岁月是把神奇的刻刀,它磨平了我们青春的棱角,却没能抹去刻在记忆深处的痕迹。十几年没见,我们都变了太多,但一个名字,就足以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我们都有些激动,也有些尴尬。她把电饭煲放在柜台上,我们俩相对而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她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就守着这个小店混日子。”我笑了笑,指了指挂在墙上我女儿的画,“结婚了,孩子都上小学了。你呢?毕业后就留在南方了?”
“嗯,在那边工作,也成家了。”她微笑着说,眼神里有一种历经世事的平和,“这次是回来看看我妈。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我们聊了聊彼此的近况,像两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聊到过去,我们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那些敏感的话题,只是说些厂里的旧闻,学校的趣事。
“对了,你姐……林老师,她还好吗?”我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她挺好的。还在子弟中学教书,现在已经是高级教师了。她前几年也结婚了,嫁给了她们学校的一个数学老师,两个人很般配。”林文静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个普通朋友的故事。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放下了一块压了很久的石头,又像是对一段彻底逝去的青春,做了一个最后的告别。那个曾经被我奉为女神的白衬衫姑娘,终于在我的想象里,落地成了一个拥有平凡幸福的普通人。
“这个电饭煲……”她指了指柜台上的旧物,“是我妈的,用了十几年了,舍不得扔。拿了好几个地方都说没配件,修不了了。我就是想着你手艺好,来你这儿碰碰运气。”
我拿起那个电饭煲,打开看了看。确实是老毛病,温控开关坏了。这种老式配件,现在市面上确实很难找了。
“我试试吧。库房里可能还有些老零件,我找找看。”我说。
我让她留下电话,修好了通知她。她道了谢,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犹豫。
“陈默哥,”她轻声说,“当年的事,谢谢你。”
我愣住了:“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很多事。”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感慨,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 wistfulness,“也替我姐,跟你说声对不起。她那时候……太年轻了,不懂得怎么处理感情,可能……伤害了你。”
我摇了摇头,真诚地说:“没什么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那时候我太傻,太固执,可能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年少心事,所有的遗憾和纠结,都在这个微笑里,烟消云散了。
她走后,我一个人在店里坐了很久。我从库房最里面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积满灰尘的零件盒。我在里面仔细地翻找着,就像在翻找那些被遗忘的时光。最后,我找到了一个匹配的温控开关。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那个电饭煲修好了。我把它擦得干干净净,像新的一样。我知道,我修好的,不仅仅是一个电饭煲,更是对那段青葱岁月的一个交代。
第8章 岁月里的回响
三天后,林文静来取电饭煲。看到修好的电饭煲能重新工作,她很高兴,一再地向我道谢,并坚持要付给我修理费。
我没有收。
“就算是我……为当年修不好的那台收音机,补交的作业吧。”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泛起细细的纹路。她说:“那台收音机,其实后来被我爸的一个老战友修好了。我姐一直留着,她说,那能提醒她,不要轻易去伤害一个人的真心。”
我没想到,那段往事还有这样的后续。心里有些感慨,原来我那些笨拙的付出,也并非全无痕迹。
她这次回来待的时间不长,临走前,她约我一起吃顿饭,说算是老同学叙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跟妻子说了,她很通情达理,只是笑着调侃我:“哟,看不出来啊,老陈,年轻时候还有这么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
我们约在一家环境很雅致的茶餐厅。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衫,显得很温柔。我们聊了很多,从过去在槐花巷的日子,聊到这些年各自的打拼和生活。我发现,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和滤镜,我们其实可以很坦然地交流。
“你知道吗,陈默哥,”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目光望向窗外,“我那时候,特别羡慕你。”
“羡慕我?”我很诧异,“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小子。”
“我羡慕你的勇气。”她说,“羡慕你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不管不顾,用尽全力去对她好。我做不到,我那时候太胆小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后来上了大学,也谈过恋爱。我总是会想起你,想起你为了我姐做的那些傻事。我告诉自己,以后如果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一定不要像你那么傻,但要像你那么勇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那封信……我看到了。”她忽然说。
“什么信?”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写给我的信,那封你没有寄出来的信。”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那年我放假回家,帮打扫卫生,在你床底下发现了那个铁皮盒子。我……我没忍住,就打开看了。”
我瞬间僵住了,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我没想到,那封被我当作永久秘密的信,竟然被她看到了。
“对不起,我不该偷看你的东西。”她抱歉地笑了笑,“但是,我很感谢那封信。它让我知道,我那些年的心事,并不完全是自作多情。这就够了。”
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那段过去和解。
吃完饭,我送她去车站。深秋的城市,风已经很凉了。我们并肩走着,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以后常联系。”在进站口,她对我伸出手。
我握住她的手,那是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我点点头:“嗯,常联系。”
看着她拖着行李箱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转身离去的那个样子。两个背影,跨越了十几年的光阴,在我的记忆里重叠。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的心里没有了遗憾和伤感,只有一种淡淡的温暖和释然。
回到家,女儿正在客厅里画画。妻子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
“回来了?”她笑着问。
“嗯,回来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平淡,真实,触手可及。
我偶尔还是会想起1996年的那个夏天,想起槐花巷里的白衬衫,和那个总是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麻花辫姑娘。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青春,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成长。
我曾努力地去追逐天上的月亮,却在很多年后才明白,或许,那颗一直默默为我照亮脚下路途的星星,才是岁月赠予我最温柔的礼物。虽然我们最终都变成了各自星河里毫不相干的星辰,但知道彼此都曾在对方的夜空里闪耀过,便已足够。
本文标题:96年我喜欢一女教师,努力追求未打动她,却意外打动了她妹妹
本文链接:http://www.hniuzsjy.cn/hangye/39156.html
声明:本站所有文章资源内容,如无特殊说明或标注,均为采集网络资源。如若本站内容侵犯了原著者的合法权益,可联系本站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