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今晚老地方见,我好想你。”

  家族亲情群的对话框里,这条消息像颗定时炸弹,静静蛰伏着。

  发送人那一栏,赫然是我丈夫——陈卓。

  我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率先冒泡的是婆婆,一个灰色的问号图标孤零零跳出。

  紧接着,公公的问号也跟了上来,与婆婆的形成尴尬的呼应。

  我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却始终没发任何表情。

  不过三秒,屏幕顶端便闪过“陈卓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频率快得近乎疯狂。

  “发错了发错了,本来要发工作群的!”

  我看着这句辩解,忽然低低笑出了声。

  工作群?

  他的工作群成员,会被他称作“宝贝”?

  他的同事之间,还需要约定“老地方”碰面?

  我指尖轻点他的头像,点开与他的对话框备份,一行字刺入眼帘——

  “我老婆那边你尽管放心,她什么都察觉不到。”

  是吗?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老公把发给别人的消息,不小心发在了家庭群,公公婆婆:?我笑了

  本内容纯属虚构

  家族群的对话框里,灰白的界面静得像块冻住的冰。

  我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随手将手机搁在餐边柜上,木勺舀起温热的米糊递向儿子。

  豆豆刚满两岁,圆胖的小身子在婴儿椅里扭来扭去,正是一刻不闲的年纪。

  “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呀?”他含着勺子,含糊不清地问。

  “爸爸在忙工作呢。”

  我的声音平稳得像秋日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平稳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像裹着一层厚厚的冰壳。

  这样的日子,已经整整三年了。

  我嫁给陈卓,转眼就是三个春秋。

  这三年里,我辞掉了那份月薪一万五的设计工作,把全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

  这三年里,我每日天不亮就钻进厨房做饭,把家里擦得一尘不染,还得照料年迈的公婆。

  这三年里,我总对着镜子告诉自己,我们是旁人眼里最和睦的小家庭。

  直到刚才那阵手机震动,打碎了所有假象。

  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陈卓”两个字。

  “喂。”我接起,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

  “媛媛,刚才那消息,真是手滑发错群了!”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急切,“公司有个女同事叫小雪,我们对接项目呢,她开玩笑喊我宝贝——”

  “哦。”我应了一声,木勺还在给豆豆喂饭。

  “你可千万别瞎想啊,真就是普通同事间的玩笑!”他急忙补充。

  “嗯。”我又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儿子沾着米糊的脸颊上。

  “你怎么不说话?”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里多了点试探。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反问,声音依旧平静。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那就好,晚上我要加班,估计得很晚才回。”他松了口气似的说道。

  “加班?”我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对,项目赶进度,没办法。”

  “是去你们常去的那地方加班?”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停滞,连背景音都消失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里藏着慌乱。

  “晚上记得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我没等他回应,直接按了挂断键。

  豆豆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睛望着我:“妈妈,爸爸不回家吃饭啦?”

  “爸爸要忙工作,乖,我们先吃。”

  我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手机还没放稳,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次是婆婆的号码。

  “媛媛啊,卓卓刚才在群里发的那消息——”

  “妈,我知道,他发错群了。”我抢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对对对,就是发错了!”婆婆的语气立刻轻快起来,“你可别往心里去,男人在外头打拼,跟同事开两句玩笑很正常。”

  我握着木勺的手猛地一顿,瓷勺撞到碗沿,发出一声轻响。

  很正常?

  “妈,我没多想。”我压着喉咙里的涩意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婆婆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你呀就是心思细,卓卓对你多好啊,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

  “妈,豆豆正吃饭呢,我先挂了。”

  “好好好,你快喂孩子,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家族群里,那条惹事的消息早已被撤回,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可我早有预感般,在它消失前截了图。

  我点开相册,找到那张还带着屏幕反光的截图。

  “宝贝,今晚老地方见,好想你。”

  黑色的字体像针,扎得人眼睛发疼。

  我把截图移进那个设了密码的隐藏相册,然后起身走向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陈卓常用的平板,登录着他的微信。

  当初是他主动设置的,说方便我帮他接收工作消息。

  过去三年,我一次都没点开过他的聊天框。

  因为我信他,信到从未想过要设防。

  但现在,那点信任早已碎成了粉末。

  我指尖轻点,打开了他的聊天列表。

  置顶的对话框,备注是“项目组-小雪”。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最新一条消息,发送于二十分钟前。

  “老公,你发错群了,刚才吓死我了!”

  老公?

  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我手指僵硬地往上翻。

  “刚忙完,突然好想你。”

  “我也想你呀,老公快忙完早点过来。”

  “放心,你嫂子那边我早就安抚好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呀?”

  “她天天在家带孩子,脑子都跟不上外面的节奏,发现不了的。”

  “脑子跟不上节奏”?

  我盯着这几个字,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平板都快握不住了。

  继续往上翻,聊天记录像一把把尖刀,剖开所有伪装。

  “宝贝,上次逛街看的那个名牌包,给你买了。”

  “哇!老公你太好了!爱你!”

  “喜欢就好,等这阵忙完,带你去三亚度假。”

  三亚?

  我猛地想起,陈卓上个月说公司团建,去的就是三亚。

  他回来时,只给我带了一包当地的椰子糖。

  我咬着牙,继续往上翻。

  “今天转了两万到你卡上,去买套新护肤品。”

  两万?

  我每个月从他那拿五千块生活费,要撑起一家四口的开销。

  买菜、买日用品、给公婆买药、给豆豆买奶粉,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再往上翻,一条消息让我浑身冰凉。

  “小雪,看中的那辆车怎么样了?”

  “就选白色那款!45万,超好看!”

  “行,周末我陪你去提车,手续我来办。”

  四十五万?

  我嫁给他三年,衣柜里没有一件超过五百块的衣服。

  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我想买件羽绒服,犹豫了半个月还是没舍得。

  聊天记录还在往前延伸。

  一年前,他说加班赚奖金,实则带着那个女人去看了演唱会。

  两年前,他说陪客户吃饭,其实是给那个女人过了生日。

  最早的一条消息,停留在两年零八个月前。

  那时候,豆豆刚满四个月,我还在月子里。

  那时候,我半夜起来喂奶,总能看到他“加班”回来疲惫的身影,还心疼地给她炖了鸡汤。

  那时候,我以为他拼命工作,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背叛了我。

  眼眶里瞬间涌满了热意,我却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

  不能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翻到了几条转账记录。

  去年八月,一笔五十万的转账,备注是“房子首付”。

  五十万?

  陈卓月薪两万五,加上年终奖一年也就三十万。

  我们结婚三年,两个人省吃俭用,存款总共才四十八万。

  这五十万,是从哪里来的?

  我心一沉,又往前翻,找到了另一笔转账。

  前年十二月,三十万,备注“装修款”。

  八十万。

  这笔钱里,有我辞职前工作两年攒下的二十万。

  那是我每天熬夜改方案,跟客户磨破嘴皮赚来的血汗钱。

  他竟然拿着我们的共同存款,给那个女人买了房?

  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我把所有聊天记录、转账凭证,一张不落地截了图。

  然后退出微信,关掉平板,放回原来的位置。

  转身回到餐厅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夜里十一点的钟声刚落,玄关处就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

  陈卓回来了。

  豆豆早已在我哼的摇篮曲里睡熟,小脸红扑扑地攥着玩偶。

  “怎么还没睡?”他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我坐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玻璃杯壁:“等你。”

  “等我?”他扯出一抹轻笑,解领带的手慢了半拍,“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问呗,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往沙发上坐,气息里裹着淡淡的陌生香水味。

  “你的项目组,总共几个人?”

  那抹笑意瞬间僵在他脸上,像被冻住的糖霜。

  “五个。”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都叫什么名字?”我追问,目光没移开。

  “我,老李,小王,小赵……还有小雪。”他说最后两个字时,语速快了点。

  “小雪是谁?”

  他的眼神倏地飘向窗外,又飞快收回来,像受惊的鸟:“新来的实习生,刚毕业。”

  “多大年纪?”

  “二十三?不太确定,没细问过。”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沙发扶手。

  “长得好看吗?”

  他的脸一下沉了,身体坐直:“你什么意思?查岗啊?”

  “就是随便问问。”我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早凉了。

  “媛媛,你是不是还在想白天那条微信?”他语气软下来,带着试探。

  “没有。”

  “真的没往心里去?”他往前凑了凑。

  “真的。”

  他明显松了口气,肩膀都垮了些:“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女人。”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对,我不小气。”

  他走过来搂住我的腰,手掌带着外面的寒气:“老婆,我知道你带豆豆累,辛苦你了。”

  “嗯。”我没动,任由他抱着。

  “等这个项目结束,我带你出去放松放松。”他在我耳边说。

  “去哪?”

  “你说了算,想去哪就去哪。”

  “三亚怎么样?”我故意说。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搂我的手都松了点:“三亚?”

  “你上个月团建不就去的那吗?回来还说沙滩特别舒服。”我语气平淡。

  “啊……对,是挺不错的。”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像卡壳的收音机。

  “那就定三亚吧。”

  “好,好,都听你的。”他连忙应着,却没再抱我。

  我没再说话。

  他也沉默了,空气里只剩挂钟滴答的声响。

  那一夜,他翻来覆去,床板吱呀作响,睡得极不安稳。

  而我,睁着眼睛到天亮,看窗外从漆黑变成鱼肚白。

  第二天一早,我把豆豆送到早教班,看着他蹦蹦跳跳进教室才离开。

  第一站,我去了银行。

  叫号,排队,然后把我们的共同账户银行卡递进去。

  柜员报出余额时,我没意外:48万。

  这个数字和我上次查的一模一样。

  可我清楚记得,半年前,这个账户里明明有80万。

  从银行出来,我直奔房产中介。

  “您好,我想查个小区的成交记录。”

  “请问哪个小区?”中介抬头看我。

  我报出的名字,是上次无意间瞥见陈卓聊天记录里的地址。

  中介敲了会儿键盘:“有一套,去年成交的,120平,总价380万。”

  “买家是谁?”

  “这属于客户隐私,不方便透露。”中介面露难色。

  “我是他妻子。”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中介愣了两秒,推了推眼镜:“您是说……买家的妻子?”

  “我是陈卓的妻子。”我重复了一遍。

  中介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像是同情又像是尴尬:“那套房子,登记的是陈卓先生和一位周姓女士的名字。”

  “周什么?”

  “周雪。”

  周雪。

  原来小雪就是周雪。

  我突然笑出声,引得中介又看了我一眼。

  “谢谢。”我转身往外走。

  “女士,您……”中介在后面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我没事。”

  走出中介门店,阳光刺眼得很。

  我站在街边,深深吸了口气,阳光里都带着苦涩的味道。

  三年了。

  我以为的相濡以沫,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以为的海誓山盟,是随口敷衍的戏码。

  我以为的美满婚姻,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但没关系。

  我还有翻盘的时间。

  回到家时,婆婆正窝在沙发里看连续剧,嗑着瓜子。

  “回来了?”她眼睛没离开屏幕。

  “嗯。”

  “豆豆呢?没跟你一起?”她终于转头。

  “在早教班上课。”我换了鞋,往客厅走。

  “媛媛啊,”婆婆把瓜子盘往旁边挪了挪,坐直身体,“昨天那事儿,你可别往心里去。”

  “哪件事?”我假装不懂。

  “就是卓卓手机里那条消息啊。”婆婆压低声音,像是怕人听见。

  “哦,早忘了。”我拿起桌上的苹果擦了擦。

  “这就对了!”婆婆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卓卓从小就嘴甜,跟女同事开两句玩笑很正常,不算啥。”

  “嗯。”我咬了口苹果,甜得发腻。

  “你也别总闷在家里,多出去逛逛,别整天盯着卓卓的手机看。”她话里有话。

  我抬眼看她:“妈,我没盯他手机。”

  “我不是那个意思,”婆婆摆摆手,“女人家嘛,心思别太细,容易自寻烦恼。”

  我没接话,继续啃苹果。

  婆婆又开口了,语气带着点教训的意味:“卓卓在外赚钱多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你得多体谅他。”

  “嗯。”

  “他挣的钱不都给这个家了?你也别管得太死。”

  我停下咀嚼,看着她:“妈,我什么时候管过他的钱?”

  “我不是说你管他,就是……”婆婆挠了挠头,“男人在外应酬,难免要花钱,你别太较真。”

  “应酬?”我重复了一遍。

  “对啊,请客户吃饭、送点礼什么的,都得花钱。”她说得理所当然。

  “送什么礼要花那么多钱?”我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的事,你少打听,管好家里和孩子就行。”婆婆不耐烦了。

  我笑了,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好,我不管。”

  婆婆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明事理的好媳妇。”

  我没再理她,径直走回房间,反手锁了门。

  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输入密码——那是我的生日。

  当初陈卓把密码告诉我时,笑得一脸真诚:“我的钱就是你的钱,用你的生日当密码,最踏实。”

  现在才懂,那不过是句廉价的情话。

  流水记录拉得很长,密密麻麻全是转账。

  每个月五号,固定转两万给周雪。

  每个月二十号,再固定转一万给周雪。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零散的转账,五千、一万、三万、五万……备注大多是“生活费”“买东西”。

  我拿着计算器算了算。

  过去两年零八个月,他给周雪转的钱,足足有一百二十万。

  一百二十万。

  而我,三年来在家带孩子,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五千。

  三年,总共十八万。

  一百二十万对十八万。

  原来这就是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傍晚的霞光斜斜铺着,我踩着细碎的影子去接豆豆。

  早教中心的玻璃门刚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撞进耳朵。

  “媛媛?是你吗?”

  抬眼望去,竟是大学时睡我对铺的林琳。

  “天呐!好久不见!”她快步冲过来,带着茉莉香的怀抱裹住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接孩子下课。”我拍着她的背回应。

  “这么巧!我家闺女也在这个蒙氏班!”她松开我,眼睛亮得像颗星。

  我们倚着走廊的栏杆闲聊,晚风卷着孩子们的嬉闹声飘过。

  她忽然凑近,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胳膊。

  “你这身子骨怎么瘦得只剩一把了?”

  “带娃就是场持久战,熬出来的。”我扯了扯嘴角。

  “可不是嘛。”她叹口气,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先生是不是叫陈卓?”

  我的呼吸顿了半拍,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包带。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老公跟他在一个事业部啊!”她笑得狡黠,“去年年会见过一次,真人比你朋友圈发的还精神。”

  “哦,是吗。”我含糊应着。

  “帅得很,眼光可以啊你。”她撞了撞我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我扯出个敷衍的笑,没接话茬。

  她忽然左右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极低。

  “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外传。”

  “什么事这么神秘?”我心头莫名一沉。

  “他们公司有个叫周雪的女同事,”她往我耳边凑了凑,“听说跟陈卓走得特别近。”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瞬间停跳了半拍。

  “这种话可不能乱传。”我强装镇定。

  “公司里早传开了,我老公亲口跟我说的。”她皱着眉,“那女的天天中午跟陈卓一块吃饭,下班还同路走。”

  “也许只是同事顺路。”我声音发紧。

  “顺路能顺大半年?”她急了,“我老公说全部门都看在眼里,就是没人敢说——毕竟陈卓是项目经理,那周雪也不好惹。”

  “她背景不一般?”我追问。

  “听说她爸是管局的,在圈子里很有分量。”林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靠在栏杆上,指尖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多留心点,”她拍了拍我的手背,“不过也可能是谣言,陈卓看着不像那种人。”

  “嗯,谢谢你特地告诉我。”我勉强挤出微笑。

  接走豆豆后,我们坐上了回家的车。

  后座传来豆豆奶声奶气的儿歌,调子跑得到处都是。

  我听着那稚嫩的声音,心里异常平静。

  不是不疼。

  是早就疼得麻木了。

  推开门时,玄关的灯居然亮着——陈卓在家。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我换鞋的动作顿了顿。

  “手头的项目收尾了,早点回来陪你们。”他笑着接过豆豆,把孩子举得老高,“宝贝儿子,想爸爸没有?”

  “爸爸!想!”豆豆搂着他的脖子尖叫。

  “爸爸也想我的小宝贝!”他亲了亲豆豆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那样的神情,像极了世人眼中的好父亲。

  也像极了我曾经深信不疑的好丈夫。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

  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我以为自己早已摸透他的脾性。

  现在才发现,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媛媛,”他放下豆豆,缓步走到我面前,“这几天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可能带孩子累了。”我别开眼。

  “真的没什么事?”他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嗯,挺好的。”我语气平淡。

  “那就好。”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带着虚伪的温度,“我知道你带娃辛苦,不容易。”

  “还好。”我抽回手,理了理衣角。

  “我跟财务那边说了,下个月开始给你涨生活费。”他说得像个慷慨的施予者。

  我抬眼看向他,眼底一片冰凉。

  “涨多少?”

  “涨到八千,够不够用?”他带着几分得意。

  八千。

  他给周雪的月生活费,是这个数的三倍还多。

  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够了,谢谢。”

  “这才对嘛。”他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事好好沟通。”

  “好。”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我妈说你今天去银行了?”

  我的指尖顿了顿,面上依旧平静。

  “嗯,取了点现金。”

  “取现金做什么?”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取了多少?”

  “五千。”

  “取这么多?”他的声音拔高了些,“有什么急用?”

  “豆豆下周要交兴趣班学费。”我淡淡回应。

  “原来是这样,”他明显松了口气,“跟我说一声就行,我直接转过去。”

  “顺路而已,不麻烦。”我弯下腰给豆豆拿零食。

  他没再说话,只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警惕。

  他在怕什么?

  怕我发现账户里日渐减少的余额?

  还是怕我查到那些转给周雪的转账记录?

  晚饭刚结束,他就拿起公文包。

  “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我得去公司加班。”

  “好,注意安全。”我没拦他,甚至帮他递了外套。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平静彻底碎裂。

  我走到书房,打开了藏在书架后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我点开了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我整理了半个月的证据。

  陈卓与周雪的暧昧聊天记录,时间戳精确到分。

  每月定时给周雪的转账凭证,金额一次比一次高。

  他偷偷给周雪买的公寓房产证照片,产权人写着周雪的名字。

  我把这些文件分门别类,放进新的文件夹,命名为“证据”。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明天上午九点,我要去见一个人。

  我上周就约好的律师。

  帮我牵线的是林琳,她口中的方律师果然沉稳。

  “陈太太,”方律师指尖捻过我递去的文件袋,目光扫过里面的材料,“您这份证据链,相当扎实。”

  我攥着包带的手紧了紧:“够告他吗?”

  “完全没问题。”他抽出其中几页转账单,指尖点了点,“婚内出轨加转移共同财产,每一项都有实据支撑。”

  我喉结动了动:“能分到多少?”

  “按您提供的清单算,”他拿起笔在便签上勾划,“登记在两人名下的存款有四十八万,不过这转账记录显示,”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您先生至少转了一百二十万给那位第三者。”

  我心脏猛地一缩:“这些钱……能要回来?”

  “当然,”方律师把笔放下,语气肯定,“婚内共同财产无权单方处置,这笔钱您有权全额追回。”

  我缓了口气,又问:“那套房子呢?”

  “您是指他和第三者联名买的那套学区房?”方律师挑了下眉。

  我点头:“对,就是那套。”

  “法律上有明确规定,”他身体微微前倾,“用夫妻共同财产购置的房产,即便产权登记在第三方名下,您照样能主张所有权。”

  我默默颔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第一步,”方律师竖起一根手指,“证据还得补。”

  我皱眉:“还缺什么?”

  “同居证明最关键,”他解释道,“比如同进同出的照片、视频,或者小区邻居的证言都可以。”

  我应声:“好,我去收集。”

  “第二步,”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得选离婚方式,协议还是诉讼?”

  “这两者有区别?”

  “协议要双方达成一致,诉讼则是单方就能提。”他言简意赅。

  我冷笑一声:“他不可能同意协议的。”

  “那就走诉讼流程,”方律师语气笃定,“凭您现在的证据,胜诉概率很高。”

  我最担心的事终于问出口:“孩子呢?”

  “抚养权您完全可以争取,”他语气缓和了些,“对方存在出轨过错,法院通常会优先考虑无过错方。”

  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挪开,我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太太,”我刚要起身,方律师叫住我,“有个细节得提醒您。”

  “您说。”

  “正式起诉前,千万别打草惊蛇。”他神色严肃。

  我愣了下:“您的意思是?”

  “您先生现在还不知道您握有这些证据,”他分析道,“一旦他察觉,很可能会继续转移财产,甚至销毁凭证。”

  我了然:“我明白,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维持现状就好,”他点头,“等证据补全,再一次性提交,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

  我拿起包走到门口,方律师的声音又传来。

  “陈太太,”

  我回头。

  “您比我接触过的多数当事人都要冷静。”他看着我。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因为我早就不爱他了。”

  方律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颔首道:“那就好。”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刺眼得很。

  我站在街边的梧桐树下,给林琳发了条消息。

  “琳,谢谢你。”

  秒回的消息跳出来:“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该跟你说声谢。”

  “神神秘秘的,”后面跟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周末出来喝咖啡,我请客。”

  “好啊。”

  收起手机,我望着街对面的车水马龙,心里已有了盘算。

  首先,把同居证据补全。

  其次,把我的个人资产转到安全账户。

  最后,找到那个女人。

  我得亲眼看看,那个毁了我婚姻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周雪任职的公司,与我家隔了三条街。

  我在对面的星巴克里枯坐了整一下午。

  时针刚划过五点半,她的身影就撞入视野。

  满身的奢侈品牌LOGO晃眼,细跟高跟鞋敲得地面脆响,妆容精致得挑不出瑕疵。

  不得不承认,是夺目的好看。

  二十出头的年纪,浑身裹着朝气,像枝刚绽瓣的粉桃。

  再反观我自己?

  衣柜里最新的衣服还是三年前的款式。

  化妆品早过期成了抽屉里的摆设。

  头发随便挽着,连次像样的护理都没有。

  我望着她的背影,忽然低低笑出声。

  这笑里没有半分自嘲。

  只有彻头彻尾的荒谬感。

  陈卓大概真当我是个傻子。

  他以为我困在家里带娃,就成了与社会脱节的废物。

  他忘了,辞职前我是外企项目主管,手底下管着二十号人。

  他忘了,我本科读的法律,最擅钻规则的缝隙。

  他更忘了,我当年的绩点比他高了整整一分。

  这三年,我不过是把所有锋芒,都裹进了柴米油盐里。

  如今,是时候让它们重新出鞘了。

  我不远不近地跟着周雪。

  看着她拉开一辆白色宝马的车门。

  那车我熟——是陈卓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落地四十五万,刷的是我们的联名卡。

  她踩着油门驶离,我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一路尾随,最终停在滨江壹号小区门口。

  就是这个小区。

  那套用我们十年积蓄买下的“投资房”,就藏在这里。

  我在门口熄了火,看着她的车滑进地下车库。

  掏出手机,对着车库入口拍了段视频。

  证据,又添一笔。

  正要掉头,一辆黑色奥迪就驶了过来。

  是陈卓的车。

  他熟门熟路地刷开栏杆,也进了小区。

  我按兵不动,在车里等了十分钟。

  随后跟着导航,找到了那栋楼,那个门牌号。

  刚站定,屋里就飘出嬉笑声。

  是周雪的,甜得发腻。

  接着是陈卓的声音,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宝贝,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还不是因为你来了呀。”

  “那必须的,以后天天过来陪你。”

  “真的呀?”

  “骗你干嘛?”

  “那……媛媛怎么办?”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人攥紧。

  “她?”陈卓的声音里满是鄙夷,“能怎么办?在家带娃带傻了的人。”

  “万一她发现了呢?”

  “发现了也不敢怎么样,”他嗤笑一声,“一个没工作没收入的家庭主妇,能翻起什么浪?”

  “为什么呀?”

  “她离了我活不了,”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没我养着,她和孩子喝西北风去。”

  我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这些话。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

  只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带着冷笑。

  离了你活不了?

  陈卓,你等着瞧。

  我摸出手机,悄悄点开录音键。

  “老公,那房子的事,稳妥吗?”

  “放心,登记的是咱俩的名字,她分不走。”

  “可要是被她查到转账记录呢?”

  “查不到的,”陈卓的声音透着得意,“我走的我妈的账户,分批转的,她就算怀疑也没证据。”

  用婆婆的名义?

  分批转账?

  我眯起眼,指甲掐进掌心。

  难怪这两年账户余额总在减少,我却始终找不到端倪。

  原来他早布好了局,连亲妈都成了帮凶。

  好一出“母子同心”的戏码。

  “对了宝贝,你爸那边回话了吗?”

  “当然,我爸说了,只要你跟她离,部门经理的位置就是你的。”

  “真的?”陈卓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骗你是小狗,我爸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我总算明白了。

  他不是不怕,是有恃无恐。

  靠着周雪父亲的权势,他既能抱得美人,又能平步青云。

  而我,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一个免费的保姆,一个自带工资的育儿工具。

  用过即弃,毫不心疼。

  录完音,我轻轻退开,脚步没发出一点声响。

  回到家时,婆婆正窝在沙发上看肥皂剧。

  “回来了?”她头也没抬。

  “嗯。”

  “去哪晃悠了?”

  “去商场转了转。”

  “买东西了?”

  “没看中什么,就随便看看。”

  婆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一天到晚就知道瞎逛,不知道省钱给我孙子存奶粉钱。”

  我看着她保养得宜的脸,缓缓开口。

  “妈,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全花在这个家身上了。”

  “知道知道,”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跟我哭穷。”

  我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卧室。

  关上门,反锁,打开笔记本电脑。

  输入婆婆的银行卡号,密码是公公的生日。

  这是她去年特意跟我说的,怕自己记性不好忘了。

  她绝不会想到,这句“贴心话”,成了戳穿谎言的利刃。

  流水记录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每个月十五号,陈卓转三万到婆婆账户。

  十六号,这笔钱就原封不动转给周雪。

  一年三十六万,两年零四个月,整整九十万。

  再加上那套房子的五十万首付,合计一百四十万。

  这些钱,全是我们的婚后共同财产。

  其中一半,本该是我凭着专业能力挣来的血汗钱。

  却被他们一家人联手,悄无声息地喂给了第三者。

  好,真是好一家人。

  次日清晨,我再度踏进了方律师的办公室。

  “陈太太,”他指尖捻着新递交的证据,目光扫过最后一页,“这些材料,足够了。”

  我攥紧手提包的带子,声音发紧:“那什么时候能起诉?”

  “随时都行,”他放下文件抬眼,“但我劝您再缓几天。”

  “为什么?”我皱眉追问。

  “得先理清楚您的财产,”他身子前倾半寸,“婚前积蓄、个人物件,全挪到安全地方。”

  我点头:“我懂。”

  他笔帽轻敲桌面,语气郑重:“还有件事——您真要争孩子抚养权?”

  “当然。”我没有半分犹豫。

  “那得证明您有抚养能力,”他条分缕析,“稳定工作、固定收入、独立住所,缺一不可。”

  我迎上他的目光:“我有工作。”

  方律师明显顿了下,镜片后的眼闪过诧异。

  “您不是一直做全职太太吗?”

  “昨天刚收到录用通知,”我唇角微扬,“以前公司的老领导,邀我回去。”

  “什么职位?”他追问。

  “项目总监,年薪三十五万。”

  方律师重新打量我,眼神里多了层真切的敬意。

  “陈太太,您这准备,真是滴水不漏。”

  “多谢。”

  我起身整理好裙摆。

  “方律师,诉状我签好了,证据也全在这。”

  “好的。”

  “下周一,正式起诉。”

  “没问题。”

  我推开律所玻璃门,脚步刚迈出去。

  就撞见了那个绝不该出现的人——陈卓。

  他倚在门边的立柱上,脸色青得像块冻铁。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咬牙切齿。

  我直视着他,声音平静无波:“办点事。”

  “办什么事?”他逼近一步,“办离婚?”

  “是。”

  他五官瞬间拧成一团,戾气翻涌。

  “谁跟你说的?”

  “用不着别人说。”

  “你跟踪我?”他眼神凶狠。

  “不是跟踪,”我忽然笑了,“是你自己发错消息,忘了?”

  他脸色又沉了几分,青中泛白。

  “所以你一直在装?”

  “对,”我笑意渐收,“就像你装了整整三年一样。”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

  “陈卓,”我打断他,“有话回家说。”

  他牙关紧咬,腮帮鼓得老高,没吭声。

  我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跟上来了。

  推开家门,客厅里灯火通明。

  婆婆和公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哟,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婆婆立刻堆起笑迎上来。

  “妈,”陈卓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知道她刚才去哪了吗?”

  “去哪了呀?”婆婆一脸茫然。

  “律师事务所。”

  婆婆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面团。

  “去律师事务所?干啥呀那是?”

  “起诉离婚。”陈卓一字一顿。

  婆婆的脸“唰”地变了色,红转白再转青。

  “啥?离婚?”她猛地转向我,“媛媛,你疯了是不是?”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接话。

  “你怎么能提离婚?结婚才三年啊!豆豆才两岁大!”她拔高了声音。

  “我知道。”

  “知道还离?”

  “该离。”我语气依旧平淡。

  “什么叫该离?”婆婆尖着嗓子喊,“是不是你外面有人了?”

  我差点被气笑。

  “妈,外面有人的,不是我。”

  “你这话啥意思?”

  “问你儿子。”

  陈卓的脸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妈,她知道了。”他闷声说。

  “知道啥了?”婆婆看看儿子又看看我,“你们俩把话说明白!”

  “妈,”我缓缓开口,“您每个月进账的三万块,哪儿来的?”

  婆婆的脸“唰”地没了血色,嘴唇哆嗦起来。

  “什么三万块?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啥!”

  “是吗?”我掏出手机,点开银行流水界面,“这是您的流水,每月固定进三万,再固定转出去三万。”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收款人是谁,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婆婆的嘴唇抖得更厉害了,话都说不连贯。

  公公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拳头攥得死紧。

  “到底咋回事?说啊!”他吼了一声。

  没人应声。

  我把目光转向陈卓,语气冰冷:“周雪是谁?”

  他身子几不可查地抖了下,脸抽搐着。

  “她……她就是个同事。”

  “同事?”我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你给同事买四十五万的车?给同事在城南买三百八十万的房?每月给同事转三万零花钱?”

  “你——”他手指着我,说不出话。

  “你跟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跟她说,离了你,她就一文不值,对吧?”

  他浑身都开始发抖,站都站不稳。

  “你跟她说,房子挂在你妈名下,我查不到,对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站在卧室门外,”我说,“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

  我点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

  陈卓那满是不屑的声音,在客厅里炸开:

  “她能怎么样?天天在家带孩子,跟社会脱节,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闹——”

  “没工作没存款,离了我,她连自己都养不活!”

  录音播放完毕。

  客厅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婆婆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公公背都驼了几分,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陈卓面如死灰,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收起手机,放进手提包。

  “现在,”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还有人有话要说吗?”

  空气像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婆婆嘴唇翕动着,喉间滚了几下,终究没挤出半个字。

  公公脑壳垂得快贴到胸口,余光都不敢往我这边瞟。

  陈卓钉在原地,四肢僵硬如石雕,连眼睫都没颤一下。

  “既然都哑了,”我扯了扯嘴角,“那我当这个发言人。”

  手探进挎包,指尖触到那份叠得整齐的文件。

  “起诉书副本,先让各位过目。”

  纸张轻放茶几,发出的声响却像砸在铁板上。

  “三条诉求,一条都不会少。”

  “第一,解除我和陈卓的婚姻关系。”

  “第二,儿子豆豆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第三,分割婚内共同财产,包括你们偷偷转给周雪的一百四十万。”

  陈卓脸颊的肌肉猛地抽搐,青筋跳了跳。

  “你在痴心妄想!”

  “妄想?”我挑眉直视他,“你觉得法官会偏袒出轨转移财产的人?”

  “那些钱是我一分一分挣的!”

  “婚内收入属共同财产,”我寸步不让,“一半本该是我的。”

  “你不过是个靠男人养的家庭主妇!有什么资格要?”

  “我有通话录音,有转账流水,有房产证明,还有你们的暧昧聊天记录,”我厉声打断,“这些够不够让法官信我?”

  他嘴巴张成个圆圈,半天吐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对了,忘了说,”我慢条斯理补充,“我找了份新工作,年薪三十五万,比你高不少。”

  他脸色瞬间从青转白,难看到了极点。

  “所以你当初说‘离了我她活不了’,”我笑出声,“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陈卓,”我收了笑,眼神发冷,“这三年我为家做了多少,你真的清楚吗?”

  “我……我知道你辛苦……”

  “你不知道,”我再次打断,“因为你从来没把我当成平等的伴侣。”

  他嘴唇哆嗦着,血色一点点褪去。

  “我当初辞掉工作带孩子,你抱着我说会养我一辈子。”

  “我那是真心的……”

  “可你说这话时,周雪已经躺在你的床上了。”

  “我——她是主动勾引我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错了,”我笑意里带了点嘲讽,“她清楚得很。”

  “而且我告诉你,”我往前倾了倾身,“从你们第一次接触,我就什么都知道。”

  婆婆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声音发颤。

  “媛媛啊,你可别冲动!有话好说!”

  我把目光转向她,语气平淡:“妈,您也有话要替他辩解?”

  “这事不能全怪卓卓!他就是一时糊涂,以后肯定改!”

  “一时糊涂?”我重复着这四个字,笑了,“整整两年零八个月,也算一时糊涂?”

  婆婆脸色骤白,往后缩了缩。

  “还有,”我目光锁在她脸上,“这件事,您也掺了一脚吧?”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别乱冤枉人!”

  “每个月三万块,您收了两年多,”我报出数字,“这总不是冤枉您吧?”

  “那是我儿子心甘情愿孝敬我的!天经地义!”

  “转手就转给了小三当零花钱,”我冷冷道,“这也配叫孝敬?”

  婆婆嘴巴张了又张,最终也成了哑巴。

  “妈,”我声音放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从来没想过要拆散这个家。”

  “那你怎么还……”

  “是你们亲手把这个家拆得粉碎。”

  我拿起挎包,转身就走。

  “起诉书已经提交了,下周一开庭。”

  “等等!”陈卓冲过来拦住我,语气急切,“我们再谈谈!不能说分就分!”

  “没什么好谈的。”我侧身想绕开他。

  “那孩子呢?你不管豆豆了?”他急得抓住我的胳膊。

  “我当然管,”我甩开他的手,眼神坚定,“法官会把豆豆判给我的。”

  “凭什么!我也是他爸爸!”

  “凭你婚内出轨,凭你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凭你品行不端。”

  “你——你太绝情了!”

  “让开。”

  他僵在原地,没动。

  “陈卓,”我声音冷得像冰,“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终于泄了气。

  脚步挪动,慢慢让到了一边。

  我走到玄关,手搭在门把上,忽然回头。

  “对了,忘了提醒你,”我似笑非笑,“周雪的爸爸,是规划局副局长吧?”

  他脸色猛地一变,瞳孔骤缩。

  “你——你想干什么?”

  “听说他要帮你升职?”我轻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副局长能不能帮女婿打赢这种官司。”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那个虚伪的家。

  我带着豆豆,搬进了林琳帮我找的房子。

  两室一厅,采光很好,离新公司步行只要十分钟。

  月租五千块,不算便宜,但足够我们母子安身。

  林琳帮我收拾行李,一边叠衣服一边叹气。

  “你这回是来真的?真要跟陈卓离?”

  “嗯,真的。”我把豆豆的玩具放进收纳箱。

  “不再斟酌斟酌?毕竟还有豆豆……”

  “不用斟酌,这样对豆豆更好。”

  “那以后你一个人带孩子,吃得消吗?”

  “吃得消,以前在家不也都是我带。”

  她停下手里的活,盯着我看了半天。

  “媛媛,我真没料到,陈卓居然是这种背信弃义的人。”

  “我以前也没料到,是我瞎了眼。”

  “不过话说回来,”她忽然笑了,“你也太牛了,居然收集了那么多证据。”

  “不收集不行啊,”我苦笑一声,“他藏得太深,太会装了。”

  “那周雪呢?就这么放过她了?不找她当面算账?”

  “不用我动手,”我摇头,“法律会替我讨回公道。”

  “哦?这话怎么说?”她好奇地追问。

  “她收受了我们的婚内共同财产,按法律规定,必须全额返还。”

  “万一她耍赖不还呢?”

  “那就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我语气笃定,“她爸是副局长也没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林琳点点头,不再多问。

  “对了,陈卓没来找过你?”

  “找了,天天打电话,我都拉黑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说他错了,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没理他吧?”

  “我连他电话都没接,怎么理。”

  林琳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她挠挠头,“就是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你,做什么都犹犹豫豫的,现在特别果断。”

  我笑了,笑容里带了点苦涩。

  “以前那不是犹豫,是傻。”

  当晚,我给豆豆讲完睡前故事,哄他躺下。

  他小手抓着我的衣角,眨着圆眼睛问:“妈妈,爸爸怎么不回家呀?”

  “爸爸最近工作忙,要加班。”我摸了摸他的头。

  “我好想爸爸,想跟爸爸玩积木。”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发慌。

  “爸爸也很想豆豆。”

  “那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很快就会来的。”我强忍着酸涩说。

  “真的吗?拉钩!”他伸出小拇指。

  “真的。”我勾住他的小拇指。

  豆豆安心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稚嫩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才刚满两岁,什么都不懂。

  不懂他爸爸犯了什么错,不懂这个家已经碎了。

  他只知道想念爸爸,想要完整的陪伴。

  我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宝贝,别怕,妈妈会一直保护你。”

  第二天,我穿着新买的职业装去公司报到。

  部门周总亲自到门口接我,态度热情。

  “媛媛,欢迎回来!好久不见啊!”

  “谢谢周总,以后还要多麻烦您。”

  “这几年在家带孩子,肯定不容易吧?”

  “还好,不算太辛苦。”

  “别担心,慢慢适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会的。”

  我走到熟悉的工位前,放下包,开始整理东西。

  新的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三天后的下午,陈卓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

  “媛媛,我们能不能聊几句?”他拦住我。

  “我正在上班,没时间。”我想绕开他。

  “就五分钟,耽误不了你多久!”他语气急切。

  我瞥见办公室里同事们都探着头往这边看,只好皱眉。

  “好吧,楼下咖啡厅说。”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局促地搓着手。

  “你真的铁了心要离婚?”

  “我以为起诉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我们还有豆豆啊!他不能没有爸爸!”

  “豆豆不会没有爸爸,但抚养权必须归我。”

  “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他拔高了声音。

  “凭法律规定,凭我手里的证据。”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拍了下桌子。

  “你非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做绝?”我被气笑了,“陈卓,出轨的是你,转移财产的是你,现在反过来问我做绝?”

  “我——我那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就能抵消你所有的错?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沉默。

  “陈卓,我问你个实际问题。”

  “什么问题?”他抬头看我。

  “那一百四十多万,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回来?”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躲闪。

  “那是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跟你没关系!”

  “婚内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一字一句说,“其中七十万,本来就是我的。”

  “你就是个在家吃闲饭的家庭主妇!凭什么分我的钱!”

  “我是全职太太,不是吃闲饭的,”我纠正他,“我三年的家务劳动和育儿付出,都有其价值,法律会认可的。”

  “你——”他被堵得说不出话。

  “另外,”我想起一事,补充道,“我婚前有二十万存款,是我自己工作攒的,一分没动过,这个跟你没关系。”

  他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瘫坐在椅子上。

  “所以,法官会怎么判,你心里应该有数。”

  “媛媛——”他声音发颤。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上班了。”

  “我……我求你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求我什么?”我抽回手,语气冷淡。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机会?三年前你说爱我时,我给过你信任;两年前你说养我时,我给过你依赖。”

  “现在你说改,我不会再给机会了。”

  “媛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眼眶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破镜难圆,碎了就是碎了,再粘起来也全是裂痕。

  “陈卓,”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了,法庭见。”

  我转身走出咖啡厅,没有回头。

  身后,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开庭当日,法院门前人头攒动,喧嚣得如同集市。

  陈卓如期现身,神色局促不安。

  他的代理律师紧随其后,公文包抱在胸前,步履匆匆。

  周雪没有露面,意料之中的缺席。

  可她的辩护律师却早早等候在旁,神情严肃。

  人群中,一个身影格外扎眼——周雪的父亲,周副局长。

  他倚在法院的石柱子上,眉头拧成了死结,目光直直钉在我身上。

  “你就是陈媛?”他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我是。”我迎上他的视线,声音平稳。

  “你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蠢事吗?”他往前逼近半步,气息里满是警告。

  “我在依法提起离婚诉讼。”我一字一顿地回应。

  “你可知晓,得罪我女儿会有什么下场?”他的音量压低,带着官威的威慑。

  我望着他紧绷的脸,忽然笑出了声。

  “周局长,这里是人民法院,不是您发号施令的办公室。”

  他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像是被人当众泼了冷水。

  “你——”他手指着我,话卡在喉咙里。

  “我倒建议您先管好自己的女儿,”我往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收受他人婚内共同财产,数额已达特别巨大标准,这可不是简单的私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的脸彻底沉了下去,青得近乎发黑。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咬牙切齿地问。

  “我只是在陈述已经查证的事实。”我语气平静。

  “我是副局长!副处级干部!”他拔高声音,试图用身份压人。

  “副局长的女儿,同样受法律约束,”我回视他,“您说对吗?”

  他张了张嘴,几次想反驳,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

  我不再看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法院大门。

  庭审的进程比预想中更顺利。

  我的代理律师方律师条理清晰地逐一呈交证据。

  有陈卓与周雪的暧昧聊天记录,时间线清晰可辨。

  有陈卓向周雪大额转账的银行流水,笔笔指向婚内。

  有登记在周雪名下的房产信息,购房款来源明确。

  还有一段录音,是陈卓承认转移财产的亲口陈述。

  陈卓的律师试图狡辩,声称那些转账均为陈卓的个人财产。

  主审法官推了推眼镜,沉声发问:“陈卓先生,你的月薪资是多少?”

  “两万五……”陈卓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年度总收入是多少?”法官继续追问。

  “三……三十万。”陈卓的头埋得更低了。

  “你们婚姻存续期间共计三年,理论上总收入应为多少?”法官的目光扫过庭审记录。

  “九……九十万。”陈卓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可根据原告提交的证据,你婚内转移至第三人周雪名下的财产,共计一百四十万,”法官的目光陡然锐利,“这多出的五十万,来源何处?”

  陈卓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五十万,并非被告的个人财产,”方律师适时起身,语气笃定,“而是原告陈媛的婚前个人存款。”

  “可有证据佐证?”法官问道。

  “有。”方律师将一份厚厚的银行流水递交给法警,“这是原告婚前两年的工资收入明细,累计二十五万元;婚后第一年的收入十八万元,两项合计四十三万元。这笔款项婚后存入双方共同账户,但一直未动用,直至被被告分批转移。”

  法官翻看着眼下的流水单,缓缓点头。

  “也就是说,被告转移的一百四十万婚内财产中,至少四十三万元属于原告的婚前个人财产,应全额返还?”

  “是的,法官大人。”方律师回应道。

  陈卓的脸白得像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庭审结束后,法官当庭宣读了判决结果。

  “第一,准予原告陈媛与被告陈卓离婚。”

  “第二,婚生子陈小豆由原告陈媛抚养,被告陈卓每月支付抚养费三千元,直至孩子年满十八周岁。”

  “第三,被告陈卓于本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返还原告陈媛婚前个人财产四十三万元,并依据夫妻共同财产分割原则,向原告支付财产分割款五十二万元。”

  “第四,第三人周雪非法收受的一百四十万婚内共同财产,须于本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全额返还。”

  陈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被告席的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的代理律师脸色灰败,收拾文件的手都在发抖。

  旁听席上的周副局长,脸色铁青得能滴出墨来,死死攥着拳头。

  我缓缓站起身,对着法官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法官大人。”

  走出法院时,正午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胸腔里的郁结终于散去。

  整整三年,那段压抑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句号。

  我终于,重获自由。

  判决生效后,陈卓没有提出上诉。

  证据链太过完整,他很清楚上诉只是徒劳。

  周雪倒是不甘心,提起了上诉。

  可二审法院审理后,维持了一审原判。

  那一百四十万,她必须一分不少地返还。

  可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于是,那套由陈卓出资为她购买的房产,被法院依法强制执行。

  查封、评估、拍卖,一系列流程有条不紊地推进。

  最终,那套房子以四百零八万的价格成交。

  扣除房产剩余的银行贷款和拍卖手续费等开支后,剩下的款项全部用于执行判决。

  周雪一夜之间,从有房有车的光鲜女人,变成了身无长物的穷光蛋。

  她的父亲周副局长,这次没能护住她。

  因为女儿的这桩事,周副局长被人实名举报。

  举报信直指他利用职务之便,为女儿谋取不正当利益。

  纪委很快介入调查,一查便查出了更大的问题。

  原来这几年,周副局长暗地里干的勾当远不止这一件。

  收受贿赂、滥用职权、搞权色交易……一桩桩一件件,都被翻了出来。

  最终,周副局长被开除党籍和公职,正式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而周雪,也因为这场风波丢了工作。

  没了房子,没了车子,没了工作,更没了父亲这个靠山。

  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陈卓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失去了周副局长这个靠山,他原本板上钉钉的升职机会彻底泡汤。

  更糟的是,他婚内出轨、转移财产的丑事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背着妻子养小三,用夫妻共同财产给小三购置房产车辆,最后被妻子告上法庭,赔得底朝天。

  这样品行不端的人,谁还敢信任他?谁还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项目经理的职位自然是保不住了。

  公司一纸调令,将他降职为普通员工。

  月薪也从两万五骤降至一万二。

  他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电话里带着哭腔,说自己后悔了,想求我原谅。

  我一次都没接。

  他又发微信给我,说想见见豆豆,哪怕就看一眼。

  我同样没回。

  他找不到我,就托我的闺蜜林琳传话,说只要我肯回头,他什么条件都答应。

  我让林琳原封不动地转告他四个字:

  不可能了。

  三个月后,传来了他和周雪分手的消息。

  毕竟,周雪如今一穷二白,他自己也落魄潦倒。

  两个一无所有的人凑在一起,除了互相埋怨,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周雪骂他是彻头彻尾的骗子,骗了她的感情又毁了她的生活。

  他反骂周雪是扫把星,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两个人在公司门口大吵一架,互相揭短,闹得人尽皆知,成了全公司的笑柄。

  后来听人说,周雪受不了这种指指点点,收拾东西去了外地。

  从此,再也没有了她的音讯。

  而陈卓,最终也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他的父母,也被他连累得不轻。

  当初他们帮着陈卓转移财产的事,也被查了出来。

  虽然从法律层面讲,构不成犯罪,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但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他们老两口帮着儿子坑害儿媳妇的事。

  每次出门,都能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背后还总有人指指点点。

  有一次,前婆婆给我打了个电话。

  “媛媛啊,是我们老糊涂了,做错了事情,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满是讨好和愧疚。

  听着她的声音,我不由得想起当初我发现陈卓出轨时,她轻描淡写说的那句话:“男人在外应酬,逢场作戏难免的,你别这么小题大做,伤了夫妻和气。”

  “妈,”我语气平静地问,“您当初说我小题大做的时候,现在还觉得是我太较真了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轻轻的叹息声。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错了就是错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我说,“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那你看……能不能让豆豆偶尔跟我们视频一下?我们想孩子了。”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

  “没有什么能不能的,”我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已经离婚了,法律上您还是豆豆的奶奶,但也仅仅只是奶奶而已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离婚后的生活,远比我预想的要顺遂。

  工作确实很忙,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项目,但我乐在其中。

  部门领导很赏识我的能力,同事们也都很友善,相处得十分融洽。

  入职三个月后,我就迎来了升职,成了项目总监。

  年薪也从之前的三十五万,涨到了四十五万。

  豆豆也很快适应了没有陈卓的生活。

  我给她找了家离公司不远的双语幼儿园,环境和师资都很不错。

  每天下班,我都会准时去接他。

  他一看到我,就会挣脱老师的手,迈着小短腿朝我跑过来,脆生生地喊着“妈妈妈妈”,扑进我怀里。

  每次感受到怀里小小的温暖身躯,我就觉得,之前所有的委屈和辛苦,都值了。

  我用离婚分到的钱,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房子。

  两室一厅,九十平米,距离公司步行只要十分钟。

  首付六十万,月供五千块,以我现在的收入,完全负担得起。

  房子的装修很简单,没有复杂的造型,但每一个角落都透着温馨。

  客厅的墙上,挂满了豆豆的照片。

  从他出生时皱巴巴的小模样,到第一次学会走路,再到上幼儿园的第一天,一张张按时间顺序排列着。

  每次看着这些照片,我就会想起过去那三年压抑的婚姻生活。

  想起那些偷偷抹泪的委屈,想起那些忍气吞声的隐忍,想起那些被谎言包裹的日子。

  但我从未后悔过提出离婚。

  因为我有豆豆,这个让我充满力量的小天使。

  因为我证明了自己,即使脱离不幸的婚姻,也能活得很好。

  曾经我也迷茫过,是不是离开那个男人,我就什么都不是?

  现在我才明白,答案是否定的。

  离开他,我才真正找回了自己,活成了想要的样子。

  有天晚上,豆豆已经睡熟了,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慢慢晃着,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了过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迟疑地接起电话。

  “是陈媛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

  “我是,你哪位?”

  “我是周雪。”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她。

  “有事吗?”我语气平淡地问。

  “我想跟你道个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该介入你和陈卓的婚姻,不该贪图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赢了,我输得一败涂地。”她苦笑着说。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谁争个输赢,”我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想要给豆豆一个干净的成长环境。”

  “公道……是啊,现在想来,公道从来都在。”她的声音里满是悔恨,“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她说,“我就是……突然想告诉你,陈卓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

  “我知道。”我平静地回应。

  “他也没有真正爱过你,你不过是他权衡利弊后选择的结婚对象。”她又说。

  “这点,我也知道。”我语气依旧平淡。

  “那你……恨他吗?”她轻声问。

  我低头看了看杯中的红酒,沉默了几秒。

  “不恨了。”

  “为什么?他那样对你。”她不解地问。

  “因为他不值得我浪费哪怕一点情绪去恨,”我说,“不值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比我强太多了,”她最后说,“祝你以后能幸福。”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轻轻笑了笑。

  祝我幸福?

  我现在就很幸福。

  一年后,公司成功上市。

  作为创始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我拿到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股权分红。

  加上这一年的年薪和年终奖,我的个人存款顺利突破了两百万。

  豆豆也三岁了,升到了幼儿园大班。

  他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很多,会自己穿衣服、整理书包。

  每次我下班回家,他还会主动帮我拿拖鞋、递水杯。

  有天晚上,临睡前他突然问我:“妈妈,爸爸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我呀?”

  我蹲下身,轻轻捧着他的小脸蛋,看着他清澈的眼睛。

  “因为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很忙很忙,没时间回来。”我温柔地说。

  “有多远呀?比幼儿园到我们家还远吗?”他歪着脑袋问。

  “比那远多啦,要坐很久很久的火车才能到。”

  “那他以后会回来吗?”他又问。

  “会的,”我摸了摸他的头,“等豆豆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的。”

  豆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我知道,有些关于成人世界的复杂和不堪,等他再长大一些,我会慢慢告诉他。

  但不是现在,我想让他的童年多一些纯粹和美好。

  那天晚上,为了庆祝公司上市,也为了庆祝我们安稳幸福的新生活,我带豆豆去吃了他最爱的西餐。

  吃完饭,我们手牵着手在街上散步。

  豆豆仰着头,指着天上的星星大喊:“妈妈,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啊!”

  “是啊,真的很亮。”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妈妈,我以后也要变成一颗星星!”他握紧小拳头,认真地说。

  “为什么想变成星星呀?”我笑着问。

  “因为星星可以在晚上发光,照亮别人走路呀!”他奶声奶气地回答。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力点头:“好啊,那我们豆豆要好好努力,将来变成最亮的那颗星星。”

  “嗯!我一定会的!”他用力点着头,小脸上满是坚定。

  我牵着他的小手,慢慢往前走。

  路边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小小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生活,简单,却充满了幸福。

  那天回到家,我刚把豆豆哄睡,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发信人是陈卓,我早就把他拉进了消息免打扰列表。

  “媛媛,我要再婚了,对方是个老实人。”

  我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动态。

  我回了四个字:“祝你幸福。”

  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从今往后,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悲欢离合,都跟我和豆豆再无任何关系。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万家灯火,勾勒出城市繁华的轮廓。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当我发现陈卓出轨的证据,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此崩塌。

  现在才明白,我当时错了。

  那不是人生的结束。

  那是我全新人生的开始。

  我轻轻关上窗户,转身走进卧室。

  豆豆睡得很香,小嘴巴微微张着,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我俯身帮他掖好被角,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我的小宝贝。”

  然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明天上午有一个重要的项目评审会,下午要和客户洽谈合作。

  后天要启动一个新的项目,需要和团队成员开个筹备会。

  下周末,要带豆豆去医院做年度体检,还要陪他去游乐园。

  生活虽然忙碌,却充实而有意义。

  我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就是开庭那天,我转身走进法院时,好像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直看着我。

  那天阳光太刺眼,我没能看清他的脸。

  但那个挺拔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算了,或许只是我当时太紧张,产生的错觉吧。

  我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温柔地洒在地板上。

  像是在默默守护着这一室的安稳与幸福。

  完结

  本文标题:老公把发给别人的消息,不小心发在了家庭群,公公婆婆:?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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