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打的家庭治疗心理案例

  那天下午五点,我刚送走一对离婚夫妻,办公室的咖啡还剩半杯。门被推开时,我没抬头,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夏老师,我们……我们实在没招了。”

  我抬头,看见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门口。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女人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眼睛红肿。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十七八岁,低着头,耳机塞得严严实实,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进来坐吧。”我说。

  他们坐下后,男人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儿子……打我们。”

  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女人立刻接上:“上周三,他因为我动了他的手机,一拳打在我脸上,鼻血流了一地。前天,他爸劝他别熬夜打游戏,他抄起扫把就砸……”

  男孩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你们活该!谁让你们偷看我聊天记录?谁让你们骂我废物?”

  空气凝固了。我能感觉到那对父母身体同时一颤,不是愤怒,是恐惧——一种长期被暴力驯化后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不是“问题少年”,而是“受伤的孩子”

  很多人一听“孩子打父母”,第一反应是:“这孩子太坏了,得管教!”但在我做家庭治疗的这些年,暴力从来不是起点,而是终点——是无数次沟通断裂、情感冻结、尊严被碾碎后,孩子唯一会用的语言。

  小宇(化名)的家庭,就是典型。

  父亲老李是建筑工人,常年在外,回家只会问:“考了多少分?”母亲王姐在超市收银,焦虑又无力,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可真动起手来,又下不去狠手,最后变成无休止的唠叨和贬低:“你看看隔壁小张,再看看你!”

  小宇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话是:“你怎么这么没用?”“我们辛辛苦苦供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们?”

  他的拳头,其实是绝望的呐喊:

  “你们看不见我!”

  “我除了成绩,就一文不值吗?”

  “如果连我的隐私都不配拥有,那我还算个人吗?”

  二、治疗不是“矫正孩子”,而是重建关系

  第一次单独见小宇,他靠在沙发上,冷笑:“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心理有问题?要我道歉?”

  我没回答,只问他:“你打完他们之后,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愣了一下,眼神突然软下来:“……难受。但我不后悔。他们活该。”

  “为什么难受?”

  “因为……我妈第二天还给我煮了面。”他声音低下去,“她鼻子还贴着纱布。”

  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孩子心里还有爱,只是被愤怒裹得太紧。

  接下来的几周,我没有急着做“行为矫正”。而是分别和父母谈:

  对父亲:“你缺席的不只是陪伴,还有情感回应。孩子需要的不是一个‘供养者’,而是一个能听懂他情绪的父亲。”

  对母亲:“你的焦虑正在吞噬他。当他考差时,你能不能先抱抱他,而不是先骂他?”

  同时,我让小宇写“情绪日记”——不是写“我又打了爸妈”,而是写:“今天我很生气,因为……其实我真正想要的是……”

  三、转折点:一次“角色互换”练习

  第六次家庭会谈,我让他们玩一个游戏:

  父母扮演孩子,孩子扮演父母。

  老李笨拙地模仿儿子摔门的样子,王姐学着小宇的语气吼:“滚开!别烦我!”

  轮到小宇时,他站了很久,突然说:“我不想演。”

  “为什么?”

  “因为……我演不出你们的感觉。”他低头,“我不知道被打的时候,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王姐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不配当妈?”

  小宇怔住了。那是他第一次,从父母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暴力带来的真实伤痕。

  四、真正的治愈,始于“看见彼此”

  三个月后,小宇不再动手。不是因为他“被治好了”,而是因为:

  父亲开始每周陪他打一次篮球,不再只问分数;

  母亲学会了说:“妈妈刚才太急了,对不起”;

  小宇也慢慢愿意说:“我今天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会儿。”

  最后一次会谈,小宇对我说:“夏老师,我以前觉得,只有拳头能让他们听见我。现在我发现,说话也可以。”

  临走时,他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那个曾经被他用扫把砸过的肩膀。

  写在最后

  孩子殴打父母,从来不是道德沦丧,而是一个家庭系统崩溃的警报。

  我们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孩子,我们需要一个“被看见”的孩子。

  当父母学会放下“权威”的面具,孩子才能卸下“暴徒”的盔甲。

  这条路很难,但值得走。

  因为家,不该是战场,而该是避风港。

  ——夏伟

  2025年秋于武汉咨询室

  本文标题:小学生心理辅导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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