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冬,大巴山深处的雷达连,屋外白气贴着脸就结成霜,连部会议室煤炉子红到能看到火舌,偏就被一张名单压住了嗓子,年终评功评奖挂起来,报转业的老指导员陈国强,名字顶在优秀干部候选栏最上边。

  我在1990年入伍,那年评功,连长和指导员为转业干部吵红了脸

  作训班长王猛推搪瓷缸,缸口磕到桌沿一圈白印,嗓门顶住墙皮直掉渣,咱们连就仨名额,新兵小李抢修雷达天线冻得手指发硬,老兵张国庆媳妇生娃没回家探亲,这会儿把名额给马上离队的人,弟兄们怎么想。

  他这么说着有些哽咽,我在角落攥着刚领的津贴袋,手心黏着汗,连部文书这点事我都看见过,陈指导员半夜替新兵改家书,稿纸一叠叠摞在煤球旁边,发烧照样背包上山查线路。

  王猛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荣誉像硬票子,提干安置都靠它,走出连这东西一辈子都有用,小刘你说一句,连长点名。

  我一哆嗦墨水壶差点碰翻,全连都知道陈指导员和连长同年兵,五年搭班子干活。

  连长拍桌子出声,老陈带队完成战区演习保障,咳血也没下火线,评功不看贡献只看资历不合规。

  这会儿吵归吵,煤炉子照样噼里啪啦往外吐火星。

  我在1990年入伍,那年评功,连长和指导员为转业干部吵红了脸

  灶房那边炊事班老班长蹲在灶台边嘬烟袋,烟丝里有股辣味,他说 年那回裁军,咱连一个老兵把功让给农村籍战友,自己退伍回村种地,过这几年,人家立过三等功的娃去当镇长了,他呢,灶房窗棂漏进来一条月光,正好照在他眼角那道小疤上,抢修装备烫的痕,那年也没轮到他评功。

  陈指导员家属随军没户口,孩子上学借读,他的转业报告批下来那天,带着我们整宿修订高原雷达故障手册,连部抽屉里压着三份没递的休假申请,最早那份墨迹都发淡,纸边起毛。

  营部让人过来,政治协理员拿着条令条例坐在会桌前,手指头一页一页翻,战时看战功,平时看实绩,啥叫实绩,王猛甩着训练考核表说陈指导员体能年内只及格。

  但是把事迹材料摊开,高寒地带雷达抗干扰法,在全旅推广,王猛就安静了,也不再说话。

  那天夜里陈指导员敲开我宿舍门,递一包大白兔,说给新兵分的,你留着,我看他作训服肘部磨白,补丁像两弯月亮,家里人讲过的事也在这时冒出来,我父亲老山战役回来,把功让给牺牲战友,后来聊起军功章,他说摆在心里也行,挂不挂胸前,关键是干过啥学到了啥。

  述职会那天风从门缝里钻进来,陈指导员站在台前没讲自己,抻着嗓子把每个兵的优秀功绩都说了一遍,王猛革新雷达调试法,备战时间省下半小时,新兵赵磊把罐头盒做成防风罩,临时加装在观测点上。

  末尾他站直敬礼,说请把荣誉留给战斗岗位的同志,他们是雷达连的眼睛,屋子里静得能听见檐上雪往下掉,王猛起身,他说我投你。

  旅党委那会儿拍板,追加一个名额,陈指导员和王猛同时评优。

  我在1990年入伍,那年评功,连长和指导员为转业干部吵红了脸

  送别老陈那天桌上热汤都没来得及喝一直等到放凉,指导员把军功章别在连队荣誉旗上,说荣誉是集体的,我带走战友的情谊就行,车厢启动,站台上有人提嗓子唱打靶归来,歌声往林子里冲,松枝上的雪簌簌掉下。

  二十年后战友聚会,王猛成了武装部长,拍着我肩膀说,当年争功像孩子抢糖,过来才知道,老陈们让出的不是名额,是把担子往后传,窗外霓虹一闪一闪。

  我脑子里蹦出朱总司令那句话,部队里人人精神振奋,你也想立功,我也想立功,这样就会打胜仗,眼前这句摆在桌上也清楚,学会在荣誉面前看清,什么东西更重,军功章是一片金属,背后是一串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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