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前世,我听婆婆的话没改嫁,掏空嫁妆养大夫君的庶子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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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饱后,我看着他在溪畔采撷野草。那些在我眼中与杂草无异的绿植,经他巧手捣碎敷在伤口,余下的竟直接吞服入腹。若让祖母瞧见这般暴殄天物,怕是要气得举着藤条追打我三条街。

  "祖母常说,女子通晓岐黄之术,便如持着保命符咒。"我望着天边流云出神,前尘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前世被迫委身林阔之,染上脏病后连请脉都不敢,只敢偷他汤药来喝,实在熬不住便嚼些药渣续命。那时方知,祖母的谆谆教诲皆是金玉良言。

  7

  君墨的身子骨日渐硬朗起来。

  虽则他患有面孔辨识障碍,却在密林间行走自如。有他引路,我们穿行于蜿蜒小径,不过半日便走出了重重林障,在官道旁的简陋驿站寻到了他的侍从。

  梳洗罢浑身风尘,我与他同乘青幔马车往京城返程。眼见着朱红城门在望,他忽然垂眸凝望于我,睫羽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云姑娘既救了孤性命,孤自当回报。眼下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将你我患难情状如实禀明圣听,届时孤必以三书六礼迎你入东宫。"

  我以绢帕拭着指尖水渍,漫不经心抬眼:"其二呢?"

  他执起青瓷茶盏的手指微顿,唇畔泛起清浅笑纹:"你失踪多日,坊间定有流言蜚语。这第二条路,便是须弥庵法慈师太恰巧救下重伤的你,你在庵堂将养数日方归。"

  我轻嗤出声,指尖绕着发梢把玩:"这还用选?自然是第二条。"

  君墨执盏的手僵在半空,琥珀色茶汤映得他瞳色忽明忽暗,似有暗潮涌动。良久,他以袖掩面轻笑,嗓音裹着几分自嘲:"相府嫡女,果真与寻常闺秀不同。"

  我挑眉佯作不解:"殿下是说我粗鄙?"

  "绝无此意。"他匆忙否认,白玉般的耳垂却染了薄红。

  车马行至朱雀街口,他忽地掀帘跃下,玄色衣袂掠过车辕时带起松香阵阵。我望着他颀长背影渐行渐远,暗忖这太子殿下莫不是真对我生了情愫?活过两世的人了,倒真有些厚颜。

  正胡思乱想着,车帘忽被掀开,法慈师太手持念珠含笑而入:"阿弥陀佛,老尼送施主归家。"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相府门楣,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二十年未见的爹娘,此刻就立在门廊之下。

  "清音!"

  8

  未及下车,忽见永昌侯府世子林阔之踉跄扑来。他左颊淤青未消,显是刚挨过拳脚,此际却双目赤红作情深状:"你竟还活着!无论遭遇何事,我必不负你!"

  我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绣鞋重重碾过他足背:"林世子好生无礼!张口闭口便是污人清誉,永昌侯府教养当真令我大开眼界。"

  他疼得躬身吸气,犹自强辩:"你失踪两日一夜,谁知……"

  "啪!"

  我扬手甩出清脆耳光,玉镯磕得他颧骨作响:"便是真遭了不幸,我云倾鹤宁可剪了头发做姑子,也断不会嫁你这等腌臜货色!"

  "妹妹说得好!"长兄云昭执棍而出,往日端方君子此刻满面寒霜,"林世子方才还在厅堂叫嚣,说你们已有婚约,连灵位都要抬进侯府祠堂!"

  望着兄长挺拔如竹的身影,我眼眶骤然酸涩。前世他遭人暗算早亡,三十五年阴阳相隔,此刻竟能再得相见。

  "云兄息怒!"林阔之捂着脸退后三步,眼底闪着阴鸷,"清音坠崖时我分明抓住她衣袖,是她将我踹开!若非心系于我,怎会……"

  我抚额冷笑:"林世子莫不是得了癔症?我宁可葬身虎口,也不愿与你有半分牵扯!"

  "阿弥陀佛。"法慈师太缓步上前,鎏金佛珠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那日老尼亲眼所见,云施主与白虎黑熊缠斗整夜,这般烈性女子,岂会看上世子这等温室娇花?"

  林阔之脸色阵青阵白,忽地转向师太厉声:"既是出家人,可敢对佛祖起誓?"

  "放肆!"云昭棍梢点地,"师太德高望重,岂容你攀诬?"

  我夺过木棍横在身前,前世这混账身染脏病仍要我侍奉汤药的画面历历在目。棍风扫过他面门时,我嗓音淬冰:"再不滚,信不信本姑娘让你下半辈子做不成男人!"

  许是我眸中杀意太盛,他踉跄跌坐在地,犹自撂下狠话:"你这泼妇,除了我谁还敢要你!"

  9

  林阔之转身离开时,我的目光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身体紧绷。

  比起面对猛虎和黑熊时的紧张,此刻的心情更为复杂。

  我并不怕他,但我恨他总是以各种理由缠着我,甚至怀疑之前在悬崖上那一滑也是他的阴谋。

  虽然他不会武功,

  但作为永昌侯世子,他身边不乏武艺高强的暗卫。

  可惜我没有证据。

  即使前世我在他府中度过多年,也未曾触及那些暗卫的真实身份。

  因为那些暗卫都随着林阔之死在了北疆。

  “音音?”

  哥哥轻拍我的肩膀。

  “放轻松,有哥哥和爹爹在呢!”

  我摇了摇头。

  “他不会轻易放弃的。等永昌侯从北疆回来,必然会请求陛下赐婚。”

  前世我偶然得知,如果我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主动嫁给林阔之,

  永昌侯就会利用军功请求陛下为我们赐婚。

  毕竟永昌侯的亲妹妹是当今皇后,他们看中的不是我云清音,而是我背后的相府势力,即我的父亲云相。

  前世,为了不让父亲为难,出嫁后我逐渐与云府疏远。

  但父亲怜惜我,时常给予关照。

  作为一个纯粹的忠臣,却因为我,在太子登基时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给予了帮助。

  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是我对不起父母。

  前世的我太年轻,考虑不周全。

  “放心吧!”

  哥哥温柔地看着我,伸手帮我整理了下耳边的头发。

  “我云倾鹤的妹妹,不想嫁就不嫁。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强迫你。”

  “嗯!”

  我抽了抽鼻子,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仿佛前世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哥哥为我擦去眼泪,然后转向法慈师太,邀请她进府休息。

  法慈师太微笑着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贫尼还需进宫一趟,就不在此多做停留了。”

  说完,师太便驱车离开了。我被哥哥拉进了相府的大门。

  “这两日你失踪期间,娘的身体又不好了,所以我们没有告诉她。”

  母亲的心脏一直不太好,情绪波动对她影响很大,需要特别照顾。

  然而,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10

  在相府主院里,母亲面色苍白地斜倚在贵妃榻上。

  父亲的三位妾室正轻声与她讨论这个月的开销和收成情况。看到我进来,她们脸上露出喜色,急忙拉着我仔细检查。

  确认我没有受伤后,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显然,她们知道我这两天的经历,只是瞒着母亲而已。

  母亲察觉到我们的眼神交流,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们又瞒着我了,我就觉得这两日——你们总是围着我转,原来是怕我从下人那里听到消息!说吧,这次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心细如发,美若天仙,但自幼体弱多病,心脏不好,稍微走动就气喘吁吁。

  后来嫁给身体健壮的父亲后,外祖母担心母亲的身体,特意从家里挑选了三位美丽的家生子作为陪嫁。

  父亲为了不让外祖母担忧,便将她们都收为妾室。

  只可惜,最终还是要对这三位姨娘有所亏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的娇妻,天下无人能及。

  因此,只有当父亲被母亲的魅力所吸引而母亲又无力承欢时,这三位姨娘才有机会侍寝。

  而且,为了能够随时服侍,她们自己向祖母要了绝育药。

  说是感恩母亲的恩情,绝不做出任何让母亲生气的事情。

  然而,母亲得知此事后,狠狠责备了她们,并抱着她们痛哭了一夜。

  我曾问过母亲,是否会在父亲找姨娘时感到嫉妒?

  母亲笑着说:“等你哥哥长大后纳妾的数量,你就明白我不仅不嫉妒,反而想放鞭炮庆祝。”

  那时我还小,无法理解这句话。

  后来,哥哥纳了七个妾,嫂子也不吃醋。我私下问她原因,

  她说:“都说没有累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但如果这一头牛顶十头牛呢?我还是惜命的。”

  额……

  看来我们家的男人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啊!

  据说母亲怀哥哥的时候,父亲偷偷买了不少堕胎药,反复跟家人确认,不想让母亲冒险生育。

  因为担心母亲心脏不好,在分娩时会有生命危险。

  这件事被母亲知道后,她半年没理父亲,直到在祖母的帮助下顺利生下哥哥,才勉强原谅了他。

  好不容易两人感情修复了一些,我又来了。

  父亲这次直接说:“亲爱的,有一个孩子就够了,不能拿命去拼。”

  母亲再次不理他。

  第二年我出生了,父亲看着我和母亲相似的面容,欢喜得不得了,挨家挨户去敲门。

  “看,我有女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了,我女儿健康活泼,白白胖胖非常可爱!”

  “林兄,晚上来我家小酌几杯,顺便让你看看我的女儿,非常漂亮。”

  ……

  秋高气爽,屋内却已经生起了炭火,可见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久别重逢,我和她聊了很久。

  尽管现在的我内心年龄比她大很多,但在她面前,我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依偎在她的怀里,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娘,我想做官!”

  如果我能成为官员,在皇帝面前得到重视,永昌侯想要诬陷我和他儿子私定终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母亲皱起黛眉,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头。

  “以你的身份,这辈子注定富贵,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你现在是不要这份福分,想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想起前世麻木的生活,我不禁叹了口气。

  “娘,女子一生被困于后宅,不知天地广阔,男子却可以自由自在,掌控一切规则。这太不公平了!”

  母亲温柔地看着我,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部。

  “年轻时我也曾幻想过,作为女子最快意的事莫过于执笔书写,衡量世间万事。但这终究只是幻想,无法实现。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世上最尊贵的人。”

  “皇后?可是后宫不得干政……”

  “那要看……你能否征服君王。”

  从母亲屋里出来时,天色渐暗。

  她的饭菜与我们的不同,通常都是药膳,且她闻不了任何荤腥,所以她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用餐。

  晚上,与父亲、哥哥和嫂子一起吃完晚饭后,父亲带我去了书房。

  关上门后,他问我:

  “你对林阔之确实无意吧?”

  我点头。

  “那就好,今天黎王来找我,建议我尽快给你订亲,以免永昌侯府那些阴险之人纠缠你。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并且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你可以随他驻守西北,远离京城的纷扰。”

  我:「……」

  脑海里浮现出黎王君墨英俊的面容。

  这家伙真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我父亲面前露面,让他觉得他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阴险之人呢?

  11

  君墨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男儿。

  但是父亲并不知道,再过半年,皇帝将会突然患上绝症,时日无多。

  那时,几位皇子都会蠢蠢欲动,导致整个局势变得动荡不安。

  前世,君墨早早失踪,并未卷入其中。

  今生他会如何选择,我们谁都无法预料。

  “爹,我想进宫!”

  “啊?”

  父亲抽了抽嘴角。

  “陛下……五十多了……”

  我翻了个白眼。

  “我是想进宫做医女。”

  “就你?”

  他大概是觉得这两个字过于刺伤我的自尊心,立刻尴尬地摸了摸胡子,委婉地说:

  “音音,为父认为太医署可能不太适合你。如果你真的想进宫找点事情做,我可以推荐你去藏书阁,或者给张天师当学童,帮他烧烧炼丹炉什么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父亲显然是故意挑选了一些边缘化的、毫无实权的位置。

  他知道我的真实意图。

  作为女子,能够接近权力中心的最高职位就是太医署。

  母亲曾建议我成为皇后。

  我知道,如果嫁给黎王君墨,在父亲的支持下,这一步并不会太难。

  但我心中却莫名感到抵触。

  女人真的只能依附于男人吗?

  与父亲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但次日父亲下朝回来,却喜滋滋地带给我一份圣旨。

  “音音,来,爹给你讨了一个给陛下研墨的差事。”

  我急忙接过圣旨,看到上面写着“第一女官”四个字,顿时热泪盈眶,静静地注视着年迈的父亲。

  父亲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为我争取到这样一个位置?

  不要小看这个研墨的差事。

  这是直达天听的机会,是只有陛下身边最得势的公公才能承担的任务。

  12

  正式上任那天,我穿着宫里特制的衣袍,跟着父亲早早地准备上朝。

  哥哥羡慕地看着我们,气呼呼地说:

  “老爹,我寒窗苦读十年,本来能考个探花的,你非逼我隐藏实力只拿了个同进士。混了五年,我还是个不能上朝的七品小官。现在你居然带着妹妹直接上朝,你也太偏心了吧!”

  父亲在上马车前给了他一个白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也故意翻了个白眼回应哥哥:

  “若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你以为我会比你差?爹让你低调行事,你就该好好听话,别瞎折腾!”

  当然,这都只是我们的口头调侃而已。

  树大招风的道理,谁心里不明白呢?

  而我作为一个女子,终究是不同的。

  13

  入宫后,我没有跟随父亲去早朝,而是在一名小公公的带领下到达御书房外等候。

  “女官请在此稍候。”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这一等,从五更天一直等到辰时,直到御膳房送来早点并在偏殿布置妥当,陛下才缓缓走来。

  看到我,陛下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轻笑了一声。

  “云相夸你有颗七窍玲珑心,朕起初是不信的,除非你能帮朕解开一个疑惑。”

  “臣女愿意为陛下效劳。”

  “今早收到报告,温州府附近出现倭寇活动,朝廷是否需要增兵?如果需要,该如何部署?”

  我的眉梢微微上扬,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早就出现了,确实需要尽早解决。

  “陛下,臣女需要纸笔!”

  陛下点头示意,带我进入御书房,并指向桌上的笔墨。

  “请用吧!”

  我绘制了一份地图,这是前世经过无数将士验证后得到的一份珍贵资料。

  “这是高句丽?”

  陛下仔细看着地图,眼睛微微眯起。

  “高句丽对面这片海岛,是东瀛吗?”

  我点点头。

  “倭寇的老巢实际上在东瀛,但他们非常聪明,为了避免牵连本国并让人难以追踪他们的来源,他们选择以海岛作为据点,侵略我国南方沿海地区。”

  陛下看着地图挑了挑眉毛。

  “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事实上,这种猜测在军中并不是秘密。然而,只要东瀛不承认这些倭寇来自其国家,我们就无法直接对付东瀛。”

  “确实如此,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据说东瀛有一座神山,山上积雪可以治疗百病。皇后娘娘患有心疾,陛下曾派遣使者前往东瀛寻求冰雪治病,但使者至今未归。陛下可以以此怀疑东瀛怀有二心。”

  听完我的话,陛下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个狡猾的计策。”

  接着,他拿起地图仔细查看,片刻之后点头表示认同。

  “虽然这个策略有些阴险,但它确实能够解决问题。嗯……云相说得没错,你确实有着七窍玲珑心,可惜是个女儿身。”

  面对这番话,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该说:“谁说女子不如男?”

  还是回答:“陛下是要让臣女重新投胎吗?”

  其实所谓的“七窍玲珑心”不过是父亲随口编造的说法。

  这份关于倭寇的情报,其实是前世后期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经验总结。

  我提前分享出来,希望能减少一些牺牲。

  至于使用稍微阴险的策略,我也认了。

  前世嫁给林阔之以后,目睹了他们家做尽坏事,也学到了一些手段。

  我认为对付东瀛这样的小国,有时必须使用一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方法。

  14

  次日,皇后便病倒了。

  前往东瀛的使者正式从天津卫出发。

  与此同时,天津卫的各大船厂开始秘密地大量造船,并训练水军。

  一个月后,在御书房内。

  陛下正在批阅奏折,而我则在一旁安静地磨墨。

  这是一项细致的工作。

  作为相府千金,以前从未亲自做过,总是有人代劳。因此,当我初次尝试时,磨出的墨让陛下直皱眉头,说我德不配位,命令我回家好好练习。

  我只好找到曾经为我磨墨的碧鸳,专心学习了一段时间。

  原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任务,没想到磨墨也有许多讲究,弄得我最近总是腰酸背痛。

  在我偷偷揉腰的时候,陛下忽然斜眼看了我一眼。

  “咳!我们的士兵一上船就晕船,到了东瀛海岸还能有战斗力吗?”

  听到这话,我立刻来了精神。

  “可以从江南沿海挑选强壮的汉子,让他们每天不带任何食物出海,寻找大鲲鱼,每捕获一条鲲鱼赏金千两。”

  “用这种方式以战养战?”

  “海上作战与生存相比,生存技能更为关键。不带食物出海,他们会竭尽全力与海洋搏斗,这样的训练才能培养出像海盗一样的思维和能力。”

  “有道理,但这也太狠了点。”

  陛下摸着胡须,冷哼了一声。

  “作为一个女子,你居然一点妇人之仁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为何不满,只当是对我策略的认可。

  看着外面的天色,秋意渐浓,冬天即将来临。

  前世,陛下就是在这一年的冬天驾崩的。

  “陛下,是否让太医为您把把脉?”

  陛下依旧低头批阅奏折,头也不抬。

  我无奈地笑了笑,向门外喊道:

  “宣太医!”

  李公公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应。

  我感到无力,闭上了眼睛。

  算了,陛下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突然,陛下抬起头来,看到我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随后,他对着门外喊道:

  “李德子,没听见吗?宣太医!”

  李公公立刻道歉,急忙去找太医。

  当天在太医署值班的是赵太医,一位国医圣手。

  他为陛下诊脉后,眉头微微皱起,陛下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脉象不对劲吗?”

  “脉象稍显沉滞,有轻微的晦涩感,不太正常,但又不像生病。陛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我取一滴血验一下是否有毒吧!”

  “好吧!”

  我没想到,前世陛下并非病逝,而是中毒身亡。

  善有善报!

  赵太医发现陛下确实中了慢性毒药,及时给陛下服下了解药。为此,我得到了一百两赏金,并获得了旁听早朝的机会。

  15

  因此,再次与黎王君墨见面时,是在太极殿上,我站在陛下身旁,他和父亲以及太子站在下首。

  我的出现引起了许多官员的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毕竟,女子上朝听政,在历史上极为罕见。

  如果有,往往被记载为祸国殃民之人。

  特别是刚刚归来的永昌侯,原本他打算利用军功请求陛下赐婚给我和他的儿子林阔之。

  但现在,我站在陛下身边,享有如此殊荣。

  他自然说不出口了,毕竟谁能确定我是否已成为陛下的女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还请求赐婚,岂不是虎口夺食?太冒险了。

  他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这实际上也是我进宫的目的之一,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实现。

  另一个目的则是:

  看着下面穿着整齐官袍的大臣们,清一色的老头子中混着几个还算年轻的面孔。

  如果有一天,这里面能有半数是老妇人,几名是年轻女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啊。

  可惜在历史长河中,这样的场景从未出现过。

  听着父亲在下方对各种事务进行评判,再看到永昌侯把西北的军功说得无比艰难,我不禁轻蔑一笑。

  陛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脸看了看我,挑了挑眉。

  当时陛下没有问,直到回到御书房后才询问。

  “刚才为何冷笑,有什么想法?”

  我想起前世永昌侯战死边疆的内幕,轻轻叹了口气。

  “北疆有一位英雄,名叫诸葛剑,是守关大将诸葛宏的儿子,一人可挡万夫。”

  永昌侯在北疆只知道吃喝玩乐,何曾真正打过仗?

  真正守护边疆的人另有其人,可惜所有的军功都被永昌侯据为己有。

  后来新帝登基,一道命令让诸葛剑转守西域敦煌,北疆兵权彻底交给永昌侯,而他不过是个酒囊饭袋。

  结果导致北疆失守,永昌侯和林阔之父子被敌军乱箭射杀在逃亡路上。

  “你的意思是永昌侯的军功有假?”

  陛下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作为君主,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

  我摸了摸鼻子。

  “陛下派人去调查一下,或者抓一个东突厥的人问问,他们最害怕我们大庆国哪位将军。”

  “呵!”

  陛下突然拿起桌上的奏折,生气地摔在我脸上。

  “拿朕当枪使,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狠丫头。”

  我立刻跪倒在地,默不作声。

  咱不辩解,没意思!

  陛下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许久,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片刻后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朕现在给你的位置已经是最高了。如果朕让你在众多皇子中选一个,你会如何选择?”

  我摇摇头。

  “各位皇子都很好,可惜臣女心中已经有了心上人。”

  陛下忽然坐直身子,饶有兴趣地俯视我。

  “是谁?”

  “李公公!”

  “哈?”

  “李德子,李公公,小时候他救过我……”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跪下。

  “陛下明鉴!奴才自从进了宫,从未离开过……”

  我毫不犹豫地说:“在御花园里救的,那时我落水了,是他把我抱出来的。”

  “闭嘴!”

  陛下在我额头上狠狠拍了一下,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司礼那个老顽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吃亏的滑头丫头。”

  他深吸一口气。

  “难怪他要把你送进宫来,多半是嫌朕命长了!”

  “陛下恕罪,臣女知错了!”

  “滚,滚回家好好反省,三天后再给朕一个答复,否则朕就把你指婚给永昌侯府的林阔之,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

  事已至此,我只好行礼退下。

  唉!

  陛下果然什么都知道!

  能成为皇帝的人确实不可小觑。

  16

  出宫途中,遇到了几位官员。

  我主动向他们打招呼,但他们甚至连斜眼都不愿施舍给我。

  很明显,在他们眼中,我只是陛下的一件玩物,根本不值得任何尊重。

  其实,要赢得他们的尊重很简单——

  只要我嫁给一位皇子,并帮助他登基为帝,成为一国之后即可。

  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们尊敬的究竟是我还是我的地位?

  就像我的母亲,若不是因为她身为云相夫人,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敬畏。

  这就是女子的命运。

  即使满腹才华,在那些男人的眼里,我们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不甘心!

  前世我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为夫家操劳了一辈子。如果不是我坚决拒绝进入林家祖坟,我的墓碑上一定会刻着“林阔之妻云氏之墓”。

  甚至名字都不会被后人记住。

  但在旁人看来,我已经守住了正妻的地位,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样的生活难道还不够好吗?

  然而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羔羊般的胜利罢了。

  我没有立即回相府,而是带着心中的郁闷在街头漫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南城。

  这里是京城下层人民聚集的地方,烟花柳巷、赌场当铺比比皆是,更多的是为了生计而忙碌的贫民。

  冬日的寒风如刀割般刺痛脸庞。

  在一个卖油饼的小摊前,我看到一位穿着单薄布衣的女子正在和面。

  她的丈夫则穿着崭新的棉衣和鞋子,兴高采烈地叫卖着:

  “油糖饼喽!卖好吃的油糖饼喽!”

  他们有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

  三个男孩手里都拿着油糖饼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油光满面,身上穿得暖暖和和的。

  那个女孩面色苍白,与她母亲一样穿着破旧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冻得嘴唇发紫,但她仍在帮母亲和面。

  偶尔,她会偷偷看一眼那三个哥哥,羡慕地咽口水。

  “看什么看,你这个赔钱货,还想吃油饼?小心一会儿揍你。”

  其中一个男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女孩迅速低下头,双手不停地颤抖。

  父亲曾告诉我,这样的女子已经算是过得不错了。

  在乡下,还有典妻这种事!

  就是把妻子典给别家生孩子,如果被典的妻子之前生过男孩,典价会更高一些。

  典妻通常持续两年左右,生完孩子就会被送回原配家庭。

  如果那家人再次陷入困境,还可以继续将妻子典给其他需要孩子的家庭。

  我站在街头,静静地注视着卖油饼的那一大家子,母女俩明明也是家庭的一员,却似乎只有她们在相依为命。

  像这样的女子,这里还有很多……

  在我考虑是否要争夺皇后之位时,这些女子连温饱都无法解决。

  17

  回相府的路上,半途遇到了从烟花柳巷走出来的林阔之。

  看到我时,他挑了挑眉,眼中满是恶意。

  “哟!这不是云女官吗?听说今天还上了朝堂,难怪那么嫌弃我,原来是早就想着攀高枝啊!可惜啊!陛下那么多妃子,现在皇子们也都各自成气候,等陛下百年之后,你大概也只有陪葬的份了!”

  看着他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晕,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前世他就常常流连于烟花柳巷,据说特别喜欢用小鞭子抽打那些女子,被他玩弄过的女子大多伤痕累累。

  听到这些事情后,我曾委婉地劝过他,大家都是父母所生,那些女子命苦,何必让她们更加痛苦?

  他却说,贱、人就该有贱、人的活法,而我是宰相的嫡女,是万中无一的贵女,他自然不会那样对待我。

  呵!

  这种渣滓,真应该千刀万剐。

  一刀杀了他,都太便宜他了。

  “呵!”

  我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他,绕过他继续走,完全不顾他在身后叫嚣。

  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听不到他的声音,我才拐进了一个小巷里,找到了一家成衣铺,要了一身黑衣服和一块蒙面巾。

  18

  次日,永昌侯在殿前痛哭流涕。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

  他老泪纵横,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昨日我儿回家途中,被黑衣人袭击,那黑衣人不仅打晕了他,还用重物击碎了他的……命根子。陛下,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呀!”

  陛下还未开口,我不禁轻咳了一声。

  “原来城东梨园的那三个兄弟,并不是您的孩子啊?他们可是对外宣称他们的母亲是您的外室呢!”

  永昌侯的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一个女子,因陛下的恩宠出现在太极殿上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指点江山?”

  我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只是想提醒侯爷,您不止一个儿子而已!这怎么能算指点江山呢?这只是市井间的闲言碎语!”

  “你……”

  永昌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岳家琅琊王氏在朝中势力庞大,不少王氏子弟身居高位。

  此刻,这些人都以阴沉的目光看着永昌侯。

  王氏的女儿出嫁时带走的不仅是丰厚的嫁妆,更是整个家族的支持。

  如此待遇,难道还不足以换来永昌侯对王氏女的尊重吗?

  居然敢养外室?

  陛下通常不干涉家务事,但考虑到永昌侯的妹妹是皇后,完全不管也不行。

  淡淡地说:“先让太医去看看吧!至于行凶之人,朕会派人去查。”

  “谢主隆恩!”

  退朝回到御书房时,陛下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我。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冤仇?非要让人断子绝孙,你让朕如何向他们交代?”

  我刚想辩解,陛下冷哼了一声。

  “昨天——你出宫时,朕一直让暗卫跟着你,朕就想看看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心机为何如此深沉?”

  我:「……」

  “李德子,把朕的儿子们都叫来。”

  我心里顿时一阵不安。

  果然,陛下接着冷冷地说:

  “本来还想让你自己选,但现在看来,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情爱上。朕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到底看不上谁?”

  我:「……」

  我不知道父亲和陛下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总之,当五位皇子和太子都站在我面前时,我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

  这样一副好牌,我前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打得稀烂?

  为什么非因为贞节二字,被林阔之那样的人、渣纠缠?

  大概是那时太年轻,脑子里的想法过于天真了吧!

  人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19

  “你们谁愿意娶云相嫡女云清音为妻?”

  六个皇子,最小的才八岁。

  不出所料,四个皇子摇头拒绝,一个用深邃的目光打量我,还有一个看着我呵呵笑。

  开玩笑,这里除了太子,谁点头谁就是傻子。

  父亲权倾朝野,点了头就等于把“夺嫡”两个字写在脸上,而陛下还健在。

  他们要是嫌命长,倒是可以试试。

  那个呵呵笑着的自然是黎王君墨,我觉得他是在看我的笑话。

  因为就连太子也不敢娶我。以我的背景,若他日太子登基,必然会导致外戚专权,简直是自找麻烦。

  所以太子原本的计划是让他的表弟林阔之娶我,这样就能拉拢父亲进入他的阵营。

  至于君墨……

  “陛下,您看,没有一位皇子愿意娶我,那我还是去当姑子吧,我也要脸的!”

  “噗!”

  陛下喷了一口茶,急忙用帕子擦了擦嘴。

  “没关系,他们不选你,你可以选他们。”

  “我是非嫁不可吗?”

  陛下点了点头。

  “非嫁不可!”

  “那就六皇子吧。”

  我指向年仅八岁的六皇子君和,看着他充满惊讶的大眼睛,挑了挑眉。

  “六皇子这么可爱,正好配我。”

  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陛下冷哼一声。

  “好吧,李德子,立即拟旨:黎王君墨才德兼备,忠勇可嘉;云相之女云清音,温婉贤淑,端庄秀丽。二人姻缘天定,朕心甚悦,特赐婚于君墨与云清音,择良辰吉日完婚,愿其夫妇相敬如宾,和乐安康。”

  等等!

  陛下,耍我很好玩吗?

  20

  出宫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君墨慢悠悠地走在我旁边,大概是考虑到我此时的心情复杂,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陪我走到宫门口,看着我坐上回家的马车,然后……他也跟着爬了进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摸了摸鼻子,侧过脸去看向马车外。

  “本王的马跑了,让你这个准王妃送一程,不过分吧!”

  我瞥了一眼宫门口那匹特别神骏的粉白色汗血宝马,嘲讽地笑了笑。

  “殿下莫不是瞎了?”

  他咧嘴一笑,当着我的面打了个响指,那匹马便欢快地跑了起来,“踢踏踢踏”地远去,粉白色的皮毛在月光下闪耀如珍珠。

  随后他腼腆地朝我笑。

  “真的跑了!”

  我:「……」

  如果不是真的打不过他,今天非得把他套进麻袋揍一顿不可。

  我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急着让我嫁给你,是想废太子了吧!”

  他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干脆不再掩饰。

  “你父亲不适合成为外戚,我外祖父统领西北二十万大军,父皇也颇为忌惮。按理说我们俩不应该凑在一起。”

  我点点头,我们两个凑在一起,必定是要夺嫡的,前提是陛下不行了。

  但现在陛下身体很好……

  只有一个可能。

  他也发现太子并不适合做储君。

  废储并不是小事,第一个反对的就是皇后以及她背后的永昌侯府和琅琊王氏。

  陛下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让他们争斗,最后渔翁得利。

  真是阴险啊!

  “如果我没猜错,陛下有意让六皇子接班吧!”

  “父皇身体健朗,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太子恐怕熬不住。八弟聪慧且年纪小,外祖父是当世大儒季夫子,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我无力吐槽。

  “我只想当女官!”

  “我只想打仗!”

  我们对视一眼,显然陛下这盘棋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我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努力回忆前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片刻后灵光一闪。

  “吐蕃近年来非常嚣张,最近可能有动作,殿下可以去河西走廊看看。这婚事推迟几年,也许陛下会改变主意。”

  宰相和大元帅搅在一起,哪个皇帝不头疼?

  君墨听到吐蕃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他盯着我抿了抿嘴。

  “这次可能是我能娶你的唯一机会。”

  我惊讶地挺直了腰背。

  “殿下莫不是对我……”

  “我对清音情根深种,民间有句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本王这身子,清音你也看了,摸也摸了,总得给个说法。”

  “我那是为了救殿下!”

  “所以,本王要报恩。”

  扶额,我算是明白了,又遇到一块狗皮膏药了。

  所以说,我最讨厌多管闲事了。

  “林阔之认识吧?知道他的下场吧!你不害怕吗?”

  他轻咳了一声,面色微红,似乎在强忍笑意。

  “随时恭候!”

  21

  三个月后,我的婚讯传遍了京城,太子党和我父亲之间的斗争也愈演愈烈。

  这时,南方传来好消息,陛下在御书房里兴奋地来回踱步。

  “江南新训练的水军,按你的方法训练了两个多月,初见成效。日前与倭寇在海上相遇,我们的水军勇猛无比,竟然击沉了对方的船只。清音,你若是男儿该有多好!”

  我面无表情地研墨,如今我磨出的墨又细又润,陛下再也找不到任何瑕疵。

  “陛下应同内阁大臣商量,臣女只是个研墨的。”

  虽然我是女官,但没有官印,仅因得到陛下的青睐而有些许影响力,只能自称臣女。

  “啧!”

  陛下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还在为赐婚的事闹脾气?那群内阁大臣若有你一半的心机,朝廷何至于对付不了区区倭寇?他们都是读圣贤书读呆了的。”

  我缓缓跪下,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臣女不敢有脾气!”

  “嘁!你这个坏丫头!”

  陛下翻了个白眼,完全不顾帝王威仪,撩起衣摆在我面前坐下。

  “如果你能帮我拿下东瀛,朕就允许你参加明年的科举。”

  “当真?”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君无戏言!”

  陛下似乎对我寄予厚望,我想这一定离不开父亲的功劳。吹耳边风这种事情,并非只有夫妻才能做。

  翻阅了那么多史书,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信任宰相的皇帝。

  听说父亲和陛下相识于微末,一路走来并不容易,估计他们的交情远超我的理解。

  之后,出访东瀛的使者在东瀛失踪,大庆国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东瀛小国君主不堪重负,派使者送来黄金、宝石以及富士山的雪水。

  然而,使者刚离开东瀛海岸不久便被海盗洗劫一空,逃回东瀛向君主哭诉。取了黄金、宝石和雪水后再次启程。

  这一次,他们选择绕远路,但仍被海盗洗劫。

  春节过后,皇后病情加重。

  大庆国君左等右等等不到雪水,一怒之下派水师登陆东瀛海岸,攻城略地。

  不出半月便占领东瀛国都,囚禁东瀛君主,等待倭寇回岛救援。

  一个月内,江南沿海一带的倭寇销声匿迹,东瀛君主营救战中,大庆水军迎来倭寇最猛烈的进攻。

  但在大庆水军特意带去的投石车攻击下,倭寇被砸成肉泥。

  大庆地大物博,从不缺少能人异士。

  只是开国时那些凶狠之人的后代,如今大多以仁义立身,将骨子里的血性深藏起来。

  这一战,让整个大庆朝廷为之震动。

  这是大庆建国以来第一次扩张意义的战争,这场胜利点燃了众人内心的野火。

  于是水军班师回朝时,顺便征服了高句丽,版图扩展得毫不费力。

  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传回京城,在群情激昂的高潮时刻,陛下将我推到台前,宣称这一战的所有计策都是我出的,并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缺德到冒烟。

  太极殿上,群臣愕然,唯有我父亲泰然自若。

  后来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不愧是云狐狸的女儿,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随后不知怎么传开的,全京城都说像我这样的女子谁娶谁倒霉,特别同情黎王殿下。

  同时,关于让我参加科举的消息也传开了。

  那天陛下在朝堂上是这么说的:

  “清音这件事让朕看出一些端倪,或许并非所有女子都是肤浅愚钝之辈。不如让各位的女儿,只要是识字的都来参加科举,看看谁家女儿更优秀,朕的公主也要参加。”

  只提考试,并未提及职位。

  并且设立了奖励:考第一名者可获得百两黄金及郡主身份。

  此事与平民百姓无关,只是权贵间的游戏,并未引起官员们的反感,反而增加了他们对女儿教育的重视。

  如果自家女儿能在此次科举中取得成就,不仅能为家族争光,还能提升身价,选个好夫婿。

  比如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着,几位皇子也逐渐到了纳妃的年纪。

  众人心思活络,而我仍在御书房里静静研墨。

  陛下冷冷地斜了我一眼。

  “别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能让你参加科举已是破天荒了,你还想当官,做梦吧!”

  科举制度本就是大庆朝的新制度,历史上并不存在。

  所谓开历史先河,也不过是在大庆百年历史中而已。

  我没有力气与陛下争辩,只能默默忍受。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图谋。

  22

  林阔之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位高人。

  那位高人掐指一算,说当日将他打残的人是我。

  于是,他爹永昌侯就带着他哭上早朝,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在地上打滚,撒泼耍无赖。

  满朝大臣对此见怪不怪,永昌侯本来就是父辈打下来的爵位,世袭罔替。

  本人没多大能耐。

  派他去镇守北疆,也是因为北疆本来就有猛将,他过去只要不出错,就可以靠着爵位和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恩泽,平平淡淡地混着。

  可惜这混人就是没摸透陛下的意思,愣是想找存在感。

  「陛下,你要为臣做主呀,臣在北疆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儿孙呀!臣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只想着身后的妻儿能够好好过日子,如今臣得到了什么?」

  「啧!」

  看着满殿打滚的永昌侯,陛下面色越发难看,干脆从桌子上掏出两张奏折,扔到了他脑袋上。

  「啪」的一声,永昌侯愣了,群臣也为之一静。

  「你哭嚎个啥?在北疆吃喝嫖赌一样不落,抢了人家诸葛小将的军功,吆喝到朕面前来了。你是把朕当猪吗?」

  永昌侯急忙捡起奏折,翻开看了看,一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好不精彩。

  「陛下,臣冤枉啊!一定是有奸人陷害。」

  「哼!犯了欺君之罪,还敢喊冤?」

  永昌侯水灵灵地被夺了爵位,林阔之断根后,人越发的阴沉。

  我偶尔会在下朝的途中遇见他,他就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目光阴阴地看着我。

  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我和黎王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23

  科举考试定在六月十五,我的婚事定在五月初六。

  如今我仅剩最后一个月,绣嫁衣……

  这事儿本该难不倒我,毕竟前世在后宅子里不是钩心斗角,便是与账本和针线为伍。

  夜里,在娘亲和三位姨娘的盯梢下,我再度拿起绣花针,却是一针也绣不下去。

  我不想过前世那种日子。

  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只要拿起针线,前世那种家长里短,满地鸡零狗碎的画面,就会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嫁衣,我不绣!」

  我扔掉针线,从闺房里跑出来,三位姨娘想要追出来,被我娘叫住了。

  「我们绣吧!清音她有事瞒着我们呢!她不快乐!」

  果然,真正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是我娘。

  许是婚礼近在眼前,扰得我心里烦躁,我只是觉得这偌大的相府也憋闷得很。

  便跨出府门,游荡到街上。

  京城繁华热闹,哪怕已经入夜,街头小吃络绎不绝,行人如织。

  家家户户挂着漂亮的灯笼,行人手里也会提着各种莲花灯,兔子灯,或者最常见的气死风灯。

  我在一个凉茶铺子,喝下一碗酸梅汤,才觉得心头的躁意,稍稍被压下去一些。

  大庆风气开放,夜里也会有女子出门,只是一般都会带上家丁侍卫。

  贫苦人家的女子,家里的杂事都做不完,自然不会到街上闲逛。

  回府时要路过一段小巷。

  我出来时,巷口的人家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归程时灯却灭了,小巷子显得十分悠长。

  我在巷口驻足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提着一盏小兔灯慢悠悠地走进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所以当麻袋从头上套下来时,手上的兔儿灯晃都没晃。

  我后颈上一痛,我陷入黑暗。

  24

  我是被冰水泼醒的。

  睁开眼,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林阔之扭曲狰狞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云清音,想不到吧!你有一天也会落到我的手里。」

  我瞧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回想着前世我究竟是如何忍耐他的靠近和……

  好想冲回去,把前世那个脑子锈逗的自己狠狠扇几巴掌。

  林阔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盯着他装满疯狂的眼睛。

  「云清音,你太不乖了,本来好好嫁给我,咱们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可你为了把我推开,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把我的命-根子砸碎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他痴痴地凝视着我,眼里的火光仿佛要将我燃烧起来。

  「唉!清音,你怎么就不能懂我呢!」

  我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神色淡淡,全然不觉得被绑架的是我。

  「林阔之,你今日听人挑唆绑架我,欲毁我的贞节,断我和黎王的婚事。可这事发后,你必定会被查处,到时你又如何自处?」

  林阔之指腹轻轻摩擦着我的下巴,笑得极为温柔。

  「我会娶你呀!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娶你。我和你不一样,我喜爱一个人会喜爱她的全部,接受她的全部。我们都成夫妻了,云相还能杀了我不成?到时候太子表哥登基,把黎王杀了,这天下就太平了。」

  啧!把黎王杀了,这天下让你们这几个草包去守吗?

  见我翻了个白眼,林阔之气笑了,放开我后拍了拍手,屋子外面立刻冲进来十个壮汉。

  这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带着一股匪气,看着倒像是军中出来的军痞。

  我嘴角抽了抽,就挺服气的。

  「挺看得起我呀!这完事后,你还要娶我,你还怪好的嘞!」

  「因为我心悦你,比任何人都爱重你,自然要让你享受最好的。也要让你明白,你曾经破坏的是什么。」

  林阔之看了眼自己的衣裙下摆,而后极为委屈地看着我。

  「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

  我竟无言以对,他这脑子我是真理解不了。

  他转身出了房间,十个壮汉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始脱衣裳,显出了很高的素质。

  我烦了。

  抬头望着藏在屋顶上的那人。

  「你还打算看戏看多久?你要真喜欢绿帽子,以后我做一顶给你。」

  十位壮汉听到我的话一愣,立即抬头朝屋顶看去,就在这一瞬间,白色的粉末从屋顶上纷纷扬扬地落下。

  壮汉们被撒了满头满脸,自然也吸进了鼻腔。

  「啊嘁!啊嘁!」

  喷嚏声不绝,紧接着一个一个软倒在地。

  君墨这才懒洋洋地从屋顶的横梁上翻下来,解开困住我的绳索。

  门外也传来林阔之的怒吼声,想来是被君墨带来的御林军捉个正着。

  谋害未来皇子妃,罪名可大可小。

  陛下把林阔之下狱后,又查出林阔之带来的十名壮汉来自巡城禁军,当即暴怒,下令彻查。

  禁军陛下早就交给太子管理,眼下这事已涉及到兄弟阋墙。

  朝廷新一波的腥风血雨,开始了。

  25

  「岂有此理,太子他怎么敢!」

  陛下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埋头磨墨,这可不兴出主意。

  陛下要对付他自己的孩子,我插手算什么事?

  我只是一个磨墨的。

  陛下大抵也明白我不打算为他解惑了,干脆冷哼一声走出御书房,喊上李德子摆驾芙蓉宫。

  芙蓉宫是六皇子母妃贤妃的寝殿。

  贤妃知书达理,待字闺中时便是有名的解语花,入宫这些年,可谓盛宠不断。

  陛下离开御书房,我便不能在御书房里头继续待着。

  其实御书房边上有耳室,供奴才们休息。

  但我才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一股轻微的尿骚味,据说太监们少了那东西,方便时很不理想,难免有味。

  我虽不歧视他们,但这个我也闻不来,是以改道花圃下,躲树荫里纳凉。

  本着我不找事,事就不找我的心态,乖乖地。

  可惜多事之秋,树欲静而风不止,想明哲保身不易。

  许是树荫下太过安逸,我渐渐发困,迷迷糊糊中鼻子痒痒的。睁开眼便见太子君覃拿着一根孔雀翎羽,正对着我的鼻子作弄。

  我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我低着头站起来,君覃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辛苦了!」

  随后从身后侍卫的手里取过一盘糕点,递在我面前。

  「这是御膳房给孤做的糕点,赏你了,快尝尝吧!有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我接过糕点,受宠若惊。

  「太子殿下竟然知道臣女喜欢吃桂花糕?」

  君覃轻笑,望着我的眼眸满是柔情。

  「你幼时与风儿争糕点,争的就是桂花糕,不是吗?」

  风儿是长公主的小名,我小时候不懂事,确实和她打过。她如今面首二十,关起门来不管世事,活得好不快哉。

  说起来,前世长公主后来见了我一面,十分看不上地冷哼了一声。

  「云清音,没想到你也免不了俗,变成这副模样。」

  当时只觉得她高高在上,无法体会我的痛苦。

  如今想来,我前世所受的苦其实都是自找的,就是没有她活得通透。

  我端着糕点,君覃期待地看着我,好似这盘糕点是什么绝世美味,我不尝一尝就对不起他的一番心意。

  天气明明不算很热,但是汗水却从我的额头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

  君覃微微勾起嘴角,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我苍白的脸。

  「不吃吗?」

  他轻声问,语气中带着委屈,好似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是陛下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金贵,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没有明抢,都算他忍耐了。

  他怎么会委屈呢?

  我抬眼看着他那张和陛下相似的脸,谄笑。

  「臣女小时候确实喜欢吃糕点,眼下长大了却不喜欢了。」

  他摇摇头,嘴边的笑意越发深了。

  「那可不成,孤特意给你留的。」

  「……」

  看来是拒绝不掉了。

  我咬咬牙,捏起一块桂花糕,闭上眼,视死如归地准备放进嘴里。

  就在糕点即将落入嘴里的那一刻,君墨的声音忽然从御书房侧面的方向传来。

  「清音!」

  我如蒙大赦,急忙朝他看去。

  「在这呢!」

  君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看见太子君覃时,微微一愣。

  「皇兄也在呀!咦,桂花糕呀!好吃么?」

  说着,他就拿起一块就要朝嘴里塞去,却被君覃一把按住。将我们手里的糕点都拿回去放回盘子里,淡淡对身后的侍卫道:

  「糕点凉了,去给黎王换一盘新的。」

  随后便绕过我们走了。

  我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

  「太悬了,差点被毒死!」

  我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君墨把捏过糕点的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些疑惑。

  「你怎么知道他的糕点有毒,单凭猜测吗?」

  「我从小被祖母逼着学医,学了好些年,却连药材名都记不住。但祖母逼我记住了几种常用毒药的味道。所以那糕点一端到我面前,我就知道放了鹤顶红,而且是足量的鹤顶红。」

  君墨嘴角一抽。

  「那刚刚本殿要是没来,你可怎么办?」

  「我会吐……」

  我打算好了的,等到糕点即将塞到口里的时候,我就故意抠吐自己。

  幸好君墨来了,让我少受这层罪。

  君墨怜惜地摸摸我的头。

  「天可怜见的,辛苦了,我的乖乖!」

  「谁是你的乖乖?」

  「你呀!」

  他毫不要脸地笑着,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

  「再有一个月我们就是夫妻了,你可不就是我的了吗?」

  我不禁老脸一红。

  明明是活过两辈子,岁数加起来都一百多的人了,被一个年轻小伙调戏,竟还会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段时间,我都陪着你吧!」

  君墨皱着眉头朝君覃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他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对我出手,暗地里的阴招这些日子里都没断过。今日他会直接对你出手,显然他已经被父王逼急了。」

  我点点头。

  「明面上毒杀我,他可以说糕点是御膳房做的,跟他没有关系。但若给殿下吃了,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会被人骂兄弟阋墙,有损皇家形象。」

  26

  这事很快就传入老爹耳里,他立刻以我即将嫁娶为由,请陛下停掉我的职位留我在家备嫁。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

  奈何,拗不过他。

  我只能祈祷陛下快点把太子的事情搞定,好让我回去继续给他研墨。

  不是我奴性爆发,而是偷偷看了一眼奏折的感觉真的好好。

  特别是陛下有时候还会问一下我的意见,若陛下采用了,收效不错,虽然我没啥实质的好处,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就是特别上头。

  27

  一个月一晃而过,朝廷中许多人落马,大多数都是太子一脉。

  陛下雷厉风行,一点都没给多年夫妻的皇后体面,也确实够叫人心寒的。

  我父亲一贯以陛下马首是瞻,在这件事情里起到积极的作用。

  君墨暗地里小动作也不少,时常干完坏事后,半夜爬墙来我的闺房,也没怎么说话,就是看着我一坐就是半宿。

  显然这一次陛下的所作所为,叫他心里很不舒服。

  都说伴君如伴虎,真真一点都不错。

  很快到了嫁娶那日。

  这是我第二次嫁人了。

  一回生,二回熟。

  前世饿了一日,饿得头昏眼花。

  这一回我偷偷准备了一袋,每一粒都只有小拇指大小的糕点,放到腰间的荷包里,饿了就吃。

  黎王府里,陛下与皇后还有黎王生母花贵妃坐在上首,其他皇子公主也都来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达官贵人在院子里的酒席上观看婚礼,安安静静地倒不甚热闹,感觉跟上朝也没啥区别。

  我和君墨才拜高堂,王府的管家忽然大叫:

  「不甚了了,外面来了大批的黑甲兵,将黎王府给包围了。」

  我轻摇喜扇,瞥的眼太子的方向,却见他提剑起身。

  一个转身就将剑架在六皇子的脖子上,同时原本坐在陛下边上安安静静端庄大方的皇后,也忽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陛下的后心。

  「陛下,快趴下打滚!」

  我惊叫。

  陛下却没听劝,略扫我一眼,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一脚踹在皇后肚子上,把人直接踹飞。

  皇后娘娘「砰」地砸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嗯……额……

  「母后……」

  太子急得瞠目欲裂,君墨趁他走神,把他架在六皇子脖子上的剑给夺了,反手架在他脖子上。

  太子一愣,自嘲苦笑。

  随后又红着眼,嘲讽地看着君墨。

  「你以为没有我,他就会把皇位传给你不成?他现在满心满眼就只有老六,眼下不过是借你们的手对付孤,以及孤身后的琅琊王氏。总有一天他也会对付你身后的云相和你外祖父。」

  君墨摇摇头,只给了他两个字。

  「慎言!」

  我理解君墨,他确实有兔死狐悲之感。

  眼下太子已经犯了大错,若还口不择言,那就是大错特错,最后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君墨之前遇到的追杀,应该就是太子的安排,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会同情君覃。

  皇后娘娘趴在地上又哭又笑。

  「陛下你过河拆桥,当年你还是皇子时,若没有我们你根本无缘大统。如今……」

  陛下叹了口气,打断了她下面的话。

  「来人,皇后醉酒神志不清,送到后面房间里休息吧!」

  最后陛下看着太子,眸中满是失望之色。

  「君覃,你是朕最喜爱的一个孩子,这毋庸置疑。但你看今日之事,所有的谋算连云清音这个小女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早早跟朕说,你必定会在今日孤注一掷。」

  陛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呀!当不了帝王!」

  君覃冷笑。

  「你就算杀了孤又能怎么样,黎王府外头全是孤的死士,孤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咱们两父子一起下地狱去吧!」

  陛下苦笑。

  「朕早防着你,又岂会不做任何措施?覃儿,怪朕从小太纵着你,导致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我抬眼往宾客席看去,左右羽林军大将军,左右龙武军大将军,以及神策军大将军,三位掌管京城禁军的大统领全部不在。

  禁军原本已经到了太子手里,可林阔之那厮绑架我时,从这里头抽了人,陛下震怒。

  不久后,这三支禁军又回到了陛下自己手里。

  君覃的死士,想来已经训练多年,但在数量庞大的禁军面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28

  事已至此,我以为婚事可以不作数了。

  奈何,陛下也是一个神人,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让人把太子压在座位上,又把皇后请回来。

  「接着奏乐,继续拜堂!」

  我和君墨都是一愣,本来是大喜事,结果都搞成这样了,还要继续?

  不愧是陛下,那颗心强壮得很。

  这时从头到尾都安静如鸡的花贵妃,柔弱如柳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缓缓行至君墨身侧,素手轻轻一勾便夺走了他手上的剑,快得我都没看清。

  这剑夺走了,也就夺走了吧!

  她眉毛轻挑,轻哼一声「碍事」,便像揉纸一样把那剑揉成一团,丢回失魂落魄的太子怀里。

  然后温柔地为我整理衣装,把我放在脸前的喜扇往上抬了抬。

  片刻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位置上。

  在她把那剑揉成一团的时候,我明显瞥见陛下瞬间苍白的脸色,眨了眨眼。

  我以前就知道花贵妃厉害,没想到厉害成这样呀!

  如果先想想杀陛下的不是皇后,而是花贵妃,那陛下那一脚约莫都没有踹出去的机会。

  咦!

  没道理呀!

  花贵妃这么厉害,前世怎么没弄死君覃?

  难道说,前世害死君墨的,其实另有其人?

  话说前世君墨失踪后,陛下很快就不行了。

  可眼下……

  我偷偷看了一眼陛下,心里生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可是虎毒不食子呀?

  29

  拜堂后,我坐在新房里,心里一点都没有新婚宴尔的涟漪。

  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

  如果真正想杀君墨的是陛下,是为什么呢?

  太子君覃都到弑君这份上了,看陛下的意思,还是不打算要他的命。

  可君墨做错了什么?

  我父亲又做错了什么?

  陛下非要把父亲推到君墨的阵营?

  果真是君心难测么?

  就在我一头乱麻时,君墨与群臣喝了一圈酒回来了,看见我倚靠在床柱上苦思冥想的模样。

  「在想本王?嗯……」

  我:「……」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因喝了酒面色酡红。

  我正想问他一些事,他却借着醉酒整个人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拆了我的凤冠霞帔,把我压倒。

  「不是……我有话要跟你讲……呜……」

  颠鸾倒凤的一夜,许是常年练武的关系,他体力充沛。

  既体谅我初尝人事,又体谅他自己精力旺盛,软磨硬泡,愣是折腾到天明。

  把我满脑子阴谋诡计,撞得支离破碎。

  前世,林阔之与我同房,我都会觉得恶心难耐。每次他离去,我都会偷偷地喝上一大碗避子汤。

  还救命之恩,可以。

  但我绝不愿意怀上他这种人的种。

  当然,林阔之那种绣花枕头和君墨这种常年练武身体精壮如猎豹一般的男人,是完全不能比的。

  非要形容的话。

  林阔之那叫生锈发霉绣花针。

  而君墨自从洞房花烛夜之后,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按照王府管家的说法,以前他没事就往练武场跑。

  眼下呢?

  没事就来后院找我。

  也不管白天还是黑夜的,跟那牦牛犊子,一天天的没完没了。

  倒是林阔之,在太子倒台被剥夺太子之位,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之后。

  便和他爹他娘一起流放北疆矿场。

  北疆他们熟呀!

  以前是去作威作福,可眼下却是要去挖矿做最底层的人了。

  据说,林阔之还在牢里时,一直要求见我。

  狱卒说他状如疯魔,一直在喊。

  「不是这样的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明明救到清音了,她嫁给我了,虽然她不喜欢我,但她并不会拒绝我。」

  「呵呵,每一次她都会喝避子汤,她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心悦她,多想跟她要一个孩子呀!」

  「她不要,我就尊重她。不就是孩子吗?我让别人生也一样的,我娶了二十个小妾,很快她们都怀上孩子了。呵呵哈哈哈……」

  「错了都错了,故事不是这样的!」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时,我只是淡淡一笑。

  外人都道这只是林阔之爱而不得的臆想罢了,最多只是唏嘘不已,并没有人会真的在意。

  几日后,便传来林阔之身下感染腐烂死在了半路,他娘悲痛欲绝,自尽在他身旁。

  曾经风光无限的永昌侯,也因为痛失爱子爱妻变得疯疯癫癫。

  我得到消息时,只觉得他们死得还是太过便宜了。

  林阔之这样的烂人,就该断子绝孙,千刀万剐的。

  跟他那些小妾生的孩子一样,哪怕我亲手抚养尽心尽力地教育。结果呢,照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天生的卑劣人格。

  30

  新婚一个月后,科举考试开始了。

  这一次科举和往年不一样,这一次允许女子参加。

  只不过尽管允许女子参加,也未真正设立女子官职,只是头甲可以得到一个郡主的头衔。

  因有女子参加,所以乡试、会试、殿试,将在一个月内同时举行。

  这是史无前例的。

  乡试对于贵女来说,问题不是特别大。

  她们从小熟读经史,和贫苦人家无法比拟。

  到了会试,便有大半被刷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也让人大开眼界。

  普通百姓这才意识到,原来富贵人家的女子竟是才华如此之重。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犹如断崖。

  而能在殿试上崭露头角的女子,百不存一。这便显现出了女子的弱势来,她们策论不行。

  自小被教导的循规蹈矩,也未见过世间沧桑,自然说出来的话宛如空中楼阁,落不到实处。

  男子们见识如此,一个个洋洋得意,觉得女子就该如此无知,本就是不如他们的存在。

  直到我横空出世,夺走了他们的魁首之位。

  陛下为表公正,把我的卷子贴在放榜的金榜上,供大家评头论足。

  「怎会如此,这真的是一名女子所作?」

  「此文大刀阔斧,磅礴大气,所讲的治理江河之道,字字在理。若是女子未免太过可惜,分明是治世大才呀!」

  「难怪要嫁给黎王,如此强强联手,陛下恐怕也要忌惮几分。黎王怕是要反。」

  黎王联合云相要反的谣言,就这样忽然之间席卷全城。

  陛下震怒,不问青红皂白,直接让人抓了君墨关入死牢,而我被囚禁在黎王府里,不得走动。

  要知道,之前太子谋逆,也没有进过死牢。

  陛下呀!

  我坐在王府里的梨花架下,抬眼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不难猜测,这一场谣言分明是有心人布下的,而这个有心人,恐怕就是陛下。

  为什么呢?

  因为花老将军手里的二十万大军,因为我父亲遍布大江南北的门生。

  陛下是在逼花将军交回军权,是在逼我父亲退下高位,他在为六皇子铺路。

  狡兔死,走狗烹。

  可是陛下……

  六皇子软弱无能,恐连太子都比不上呀!

  在君墨关入死牢的次日,爹爹上交辞呈,告老还乡,陛下假意挽留了一会儿便同意了。

  爹爹从宫里出来后,有些失魂落魄,站在皇宫外不远的曲水河畔,哀悼他逝去的青春。

  不想,脚底一滑,失足落水,被渔夫救起时,大腹便便一肚子水。

  好在还有一口气在,在三位姨娘的精心照顾下,总算是活了下来。

  只不过,到底落下了病根,半个月了还起不来床。

  半个月后,陛下忽然又招我入宫,继续让我研墨。

  他批改完几张奏折之后,让我别磨了。

  看着我,面色淡淡。

  「眼下你可明白了,你研墨的职务是你爹用相位换的。」

  我缓缓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我心里是有愤怒的。

  爹爹一心为民,常常办公到深夜,提神补脑的药汤姨娘、们送了一次又一次。

  「你不服气?」

  陛下蹲到我面前,摸着胡子颇觉有趣地打量我。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无情?朕还有更无情的,你马上就要成为寡妇了,老二黎王必须死。你爹说你有七窍玲珑心,那你现在猜一猜黎王为什么必须死?」

  我抬眼瞪向他,问出一个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黎王回京述职遭遇埋伏,是陛下安排的?」

  陛下微微一愣,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眸中闪过了一抹了然之色。

  「难怪他能活着回来,听说你曾经跌下悬崖,同是在曲河流域,看来是你救了他。」

  我沉默了。

  花贵妃黛眉凤眼身姿窈窕,虽是半老徐娘仍难掩风华,不能想象年轻的时候是如何的姿容绝代。

  「陛下,黎王殿下不是您的孩子吧!」

  陛下眉头跳了一下,故作平静地打量我。

  「何以见得?」

  我叹了一声。

  「瞎猜的。」

  陛下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二十年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姑娘。

  一个端庄贤淑,一个武功盖世。

  一个宛如天上的明月,一个宛如烈日骄阳。

  天上月叫林素兮。

  骄阳姓花,名蒻。

  陛下犯了男人的通病,他两个都想要。

  他困住了天上月,就想尽办法去招惹花蒻。

  可花蒻早就有了意中人,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狂人。

  陛下妒忌得发疯,在一场战役中,他特意去给战斗狂人,他同母同胞的太子哥哥送饯行酒。

  可他的太子哥哥不知道,这酒里下了穿肠毒药,豪迈地一饮而尽。

  而彼时,花蒻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花蒻最后成了花贵妃,她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动她的孩子和家人。

  故事只有这么一点。

  我忍不住问:

  「黎王知道吗?」

  陛下摇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他如果知道,早就反了!」

  31

  但陛下也许太自信了,因为他刚讲完这个故事,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嘴边的血迹。

  然后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是你?」

  我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根银针扎在他的麻穴上,轻轻一推,他就松开我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嘴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我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我,指甲用力地刮着地板,想要引来门外的李德子,可李德子好像睡着了一般,靠在门边一动不动。

  他绝望地瞪着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是了,他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毒杀他?

  只是因为一个刚刚成亲没多久的男人,我就不要事业了?

  「陛下,那爹爹呢?爹爹做错了什么?他自请辞官之后,你为什么要派人杀他?」

  爹爹啊!

  会水,他怎么会差点淹死呢?

  我的水性,就是小时候他在鱼塘里面教我的。

  他说,关键时候能救命。

  爹醒来时,我被困在黎王府没有机会去看。

  可三位姨娘却悄悄地把消息递给了我,说不用担心,爹爹已经好了。

  但爹爹却让她们多给我带了一句,他落水前吃了一点麻椒。

  呵!

  能送进黎王府的纸条必定是经过重重审核的,爹爹的暗语也只有我能懂吧!

  我蹲在他面前,欣赏着他脸上的恐惧。

  「陛下,把爹爹的解药给我,我也把解药给你,我们和和气气的,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好不好?」

  陛下向来是个识时务的,立刻眨眨眼。

  我拔了银针,他便能说话了,他立刻朝门外喊:

  「来……」

  我立即把银针扎了回去。

  「啧!」

  是我高看他了。

  陛下不能在御书房里待得太久,不然会引起人的怀疑。

  可是我也不能放了他,他手里还捏着爹爹的解药。

  爹爹之所以下不来床,就是因为中毒了。

  一种会让人浑身麻痹、日渐消瘦,最后一命呜呼的毒。

  我相信此时祖母已经从乡下尽力赶过来了,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现在只能把希望压在陛下身上。

  「陛下,我知道你和爹爹的感情挺好的,你当年能登基,爹爹也功不可没吧!」

  我拔下头上的钗,在他两只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立刻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血呢?我挺好奇的!」

  我痴迷地看着流在地上的血,我前世不知有多少次想这样对付林阔之。

  可我一直隐忍下来了。

  因为我是出嫁女,我害怕给爹爹带去麻烦。

  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

  你最亲的人,最爱你的人,永远不会怕你麻烦他。

  他们只怕你受尽委屈,也要一个人隐忍。

  前世的我,大错特错。

  陛下惊恐地看着手腕上的血一点点地涌出,他不住地向我眨眼。

  他想活下去。

  我再次拔掉他身上的银针,这一回他果然没喊。

  而是有气无力地说:「他中的毒是千机,这种毒没有解药。」

  我呆呆看着他,微微歪了歪头。

  「你是说爹爹死定了?」

  陛下吃力地点点头,面上却露出狰狞的笑。

  「这是他自找的,如今朝中大半都是他的门生。朕说的话有什么用?他比朕更像一个皇帝,朕如何容他苟活?」

  「可他都已经退了。」

  「那又如何,整个朝中都是他的耳目。朕若把这些人全部剔除,朝廷便无人可用,所以唯一的解法,就是他死。」

  「呵!那陛下让我进宫研墨,是因为爹爹还没有死,把我扣在宫里当作人质,以爹爹的心智,自然明白陛下想要什么。陛下在等爹爹自我了断?」

  爹爹那么信任陛下,把我放到陛下身边,结果竟得了这么一个结局。

  如今我入宫已有半日,那爹爹是不是已经收到消息?

  已经……

  我不敢想。

  前世我没有入宫当女官,爹爹好好地当他的宰相当了一辈子。

  当然,那时候,想杀爹爹的陛下已经死了。

  太子君覃反而需要爹爹帮他巩固政权。

  可这一世,我救了陛下。

  又贪心官位,把自己送到了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一下子就抓到了爹爹的命脉。

  我的错。

  我在陛下惊恐的眼神中,举起钗子狠狠刺向他的脖子。

  忽然一阵风起,我竟被这一阵风掀倒在地。

  紧接着我便瞧见一人逆着光从御书房外走进来。

  32

  「他还不能死得这么快,本宫还有好些话要问他。」

  瞧见花贵妃的那一瞬间,我突然间明白,为何我在御书房里折腾了这么久,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陛下身边是有暗卫的。

  因为有人早已给我打点好了一切。

  陛下看见花贵妃来时,眼前一亮。

  「你终于肯来见朕了,二十多年了,非要到这一步才来找朕。一切都是你逼朕的,若不是如此,你怕是连话都不愿意朕多说一句。」

  花贵妃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是走到书案后,找到玉玺,临摹陛下的笔迹写了两道圣旨,盖了印后连同玉玺一起扔给我。

  「出宫去,那臭小子已经在宫外等你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陛下,又看了看她,抿了抿嘴。

  「您不一起走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

  「墨儿长大了,我也该为君熙哥哥报仇了,而且,我真的很想君熙哥哥!」

  「可是……」

  我猜到了她的打算,阻止的话却卡在了喉咙口。

  「走,时间不多了。」

  我是跑着出宫的,路上没有人拦我,因为他们都还不知道御书房出事了。

  等我跑出宫门口,御书房的方向已燃起熊熊大火。

  听到宫人们奔走惊叫时,我猛然回头,看着御书房方向天空中的滚滚浓烟,红了眼眶。

  我还未和我的美人婆婆好好相处过。

  她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她如烟花一般绚烂的一生。

  我咽下内心的悲痛,爬上黎王府的马车,吩咐马夫去云府。

  掀开帘子进入车里,果见君墨已经坐在里面。

  他微微低垂着脸,气压极低。

  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对上他通红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藏着汹涌的恨和几乎要把我淹没的绝望。

  「你……还好吧?」

  我知道这一刻,言语已然失色。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紧紧地,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之中。

  「我只有你了!」

  「不!」

  我轻拍他的后背。

  「你还有你外祖父,还有我们的孩子!你永远不是孤身奋战。」

  他猛地一惊,慌忙松开我,紧张地瞧着我依旧平坦的腹部。

  「你……」

  我轻轻地点点头。

  「嗯!」

  他把额头轻轻抵在我的额头上,两滴泪悄然滑落。

  「清音,狗皇帝给我外祖父下了毒,解药每年一颗,吃不上就会暴毙而亡。娘这些年在宫里,忍得太苦了。」

  所以,眼下婆婆和陛下同归于尽,那么君墨的祖父今年份的药,便也没有了……

  「会有办法的!」

  我想起了家中不知生死的父亲,如此安慰他,也在安慰我自己。

  很快,马车就停在云府门前。

  我把玉玺和圣旨递给君墨。

  「你放心去,我在府里等你的好消息!」

  他用力地拥紧我,无比眷恋地在我额头上留下一个深吻。

  而后,将我推开,他知道我在急什么。

  我飞快地下马,跑进府里。

  我骗了君墨,其实我没有怀孕,但是他之前的情绪太低落了,让我觉得一个不注意他就会和婆婆走一样的路。

  所以,我不得不骗他。

  (全文完)

  本文标题:(完结)前世,我听婆婆的话没改嫁,掏空嫁妆养大夫君的庶子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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