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离婚协议,妻子双眼猩红:就因我一天没回你消息 我轻笑:对
随着玄关处的门锁轻声一响,苏清宛回到了家。
她身上那股奢华香水的香气飘来,我平静地开了口。
“我们该结束了。”
她抬眼望来,那副让人心动的俏丽面容上,满是疑惑。
“就因为我昨天没回复你消息?”
我微微扯动嘴角,露出冷漠的弧度,随意地点了点头:“没错,就因为这个。”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苦笑着叹了口气,随意地将风衣扔在了沙发上。
“阿程,我们都长大了。”
“给对方一些空间,难道不好吗?”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习惯性地朝我走来,熟练地伸出手,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撒娇地依偎进我的怀抱。
她的红唇贴近我的耳边,气息温暖。
“别闹了,这次你想要什么?”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确实,从陪着她一起创业,到看着她成为全国女首富,苏清宛早就确信了。
她确信我,根本不会离开她。
看到我没反应,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施舍的耐心。
“我没有忽视你,昨天真的在忙一个项目,非常重要,实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
“是你想太多了。”
正是这句话,彻底摧毁了我心中最后一丝温暖。
我猛地推开她,避开了那片曾经让我沉醉的温柔。
我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
“就这样吧,我走了。”
爱情这场考试,你漏答了一道题,对我来说,就是不及格。
不是满分的爱情,我不需要。
“是因为昨天我没回复你的消息吗?”
她的语调中透露出难以置信,好像听到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笑话。
冷冽的光线映照在她的脸庞上,显露出她完美无瑕的妆容,以及那份傲慢的倦意。
苏清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没有挽留,只有厌烦。
“阿程,我们已经成熟了。”
“给彼此留点空间,难道不好吗?”
她那美丽的眉头轻轻皱起,开始解释,但语气却像是在给下属布置任务。
“我没有对你冷淡。”
“我只是忙于工作,一个非常关键的项目,实在抽不出时间。”
“嘶——”
我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那声音如同利剑,划破了我们之间最后的纽带。
我站起身,高大的身形从她身边掠过。
经过她时,我甚至懒得多看她一眼,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苏清宛的声音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慌乱:“阿程,你要去哪里?”
“你是要离开我吗?”
我像被什么脏东西烫到一样,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我抬头,直视着那张曾经让我深爱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离开?”
我讥讽地扬起嘴角。
“苏清宛,你给我记住。”
“从一开始,都是你离开我。”
我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金属门把手。
“咔哒。”
门锁,却从外面转动了。
门,被推开。
一张年轻、英俊,带着几分无辜笑意的脸,出现在门口。
是苏清宛的贴身秘书,高文斌。
我们三人,在这狭小的玄关处,形成了一个无比讽刺的对峙。
我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
那里,正捏着一把和我一模一样的家门钥匙。
我笑了,笑得无声,笑得胸口都在发痛。
高文斌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我脚边的行李箱,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得意的精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弯起眼睛,笑得人畜无害,声音清朗又体贴。
“陆程哥,这是要出差吗?”
他侧了侧身,像是在为我让路,姿态大方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你去吧,放心。”
“这几天,我会好好照顾苏总的。”
“好好照顾”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高文斌却像是生怕苏清宛听不见,故意拔高了音量。
“陆程哥,你别生苏总的气。”
“昨天苏总没回你消息,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一脸自责,演得惟妙惟肖。
“都怪我,是我太蠢了,那个项目很重要,我又一直做不好。”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苏清宛的崇拜。
“苏总真的很温柔,也很有耐心,为了教我,陪我熬到很晚。”
他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懂事的劝慰。
“陆程哥,你千万别为了这个跟苏总闹脾气,更没必要因为怄气就离家出走。”
“苏总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你就别再让她操心了……”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像是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在了我的身上。
而苏清宛,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她没有出声。
一个字都没有。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默认。
默认了高文斌的说辞,也默认了我,只是一个在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博取她关注的、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笑了,那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冰凉的嘲弄。
“高秘书。”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却冰冷地要将他从头到脚都凌迟一遍。
“到岗三个月了,对吗?”
“一份项目书的细节,还需要总裁亲自熬夜,手把手地帮你改?”
“不如,你把薪水还给苏总吧。”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高文斌的脸上。
“我要是你,这工资,我真不好意思拿。”
“上岗三个月,业务不熟练,不去请教公司前辈,反而去占用总裁的私人时间。”
“下雨了,不知道自己打伞,非要在公司门口淋着,就那么巧,能偶遇苏总的车?”
“就连我们的度假,你也能精准地掐着点出问题。”
“企划案不会写了,行程又出错了,甚至你租的房子漏水停电,也要打电话给日理万机的苏总?”
我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回苏清宛那张冰冷的脸上。
“高秘书,你是巨婴吗?”
“还是说,偌大一个城市,你就只认识苏清宛一个朋友?”
高文斌的脸瞬间煞白,那双眼睛圆睁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陆程,你过分了!”
苏清宛终于动了,她上前一步,将瑟瑟发抖的高文斌护在身后。
她拍了拍高文斌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刚参加工作,很多事不懂很正常。”
“我们作为前辈,帮帮他不是应该的吗?”
她抬眼看我,眼神里满是责备。
“你的嘴,怎么越来越不近人情了。”
高文斌在她身后,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哭泣,在死寂的玄关里,刺耳至极。
我死死盯着苏清宛的眼睛,“我一直如此。”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我的目光,缓缓滑过她熟悉又陌生的脸,最后,定格在那把钥匙上。
那把,曾只属于我们的家的钥匙。
“这房子的钥匙……”
我的声音嘶哑,带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你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他?”
苏清宛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嘲讽地笑了笑,那笑声空洞又悲凉。
提起行李箱的那一刻,我没有再回头。
我们曾相依为命,在这个城市里拥有的第一个家,曾以为是彼此最坚固的堡垒。
如今,这堡垒却为另一个人,轻易地敞开了门扉。
我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深夜的寒风里,任由那刺骨的冷意,将我从里到外冻个通透。
踏进另一间公寓,这儿成了我独享的天地,孤寂,但整洁。
这里没有我们共同挑选的沙发,没有她钟爱的香薰,没有一丁点苏清宛的影子。
这样也好。
我启动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出我苍白的面庞。
键盘上,我毫不犹豫地敲出辞职信。
紧接着,人事主管的电话紧随其后,语气里满是谨慎的探询:“陆程,你这辞职的事……苏总知情吗?”
我微微一笑,带着温和却疏远的神情:“她知道,你照流程办理就行。”
电话那头的人事主管明显放松下来,她甚至兴奋地开始八卦:“辞职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不是苏总打算开拓新业务,让你去负责?”
我沉思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幕。
“就当是这样吧。”
是的,我的人生,从今往后,确实要由我自己来承担。
筋疲力尽地度过两天,我几乎是把自己扔到床上,沉沉入睡。
再次醒来,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叫醒。
我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一组九宫格的照片,突然映入眼帘。
那是公司的户外团建活动。
照片里,大家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烤肉架,笑得灿烂。
苏清宛身着一袭手工定制的纯白色运动装,优雅美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而她身旁,是穿着五彩缤纷运动装的高文斌,活力四射,青春洋溢。
我的手指停顿,不由自主地点开大图。
一张,两张,三张……
无论苏清宛身在何处,高文斌都像是个贴身挂件,紧紧跟随。
在最中间的大合照中,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地将他们围在中心,仿佛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我看着照片里高文斌那得意洋洋的面孔,忍不住冷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高文斌不是个小秘书。
而是这家公司的男主人呢。
手机在我掌中震动,屏幕亮起。
是苏清宛发来的微信。
一张烤肉的照片,肉片在烤架上滋滋作响。
这卖相,一看就是高文斌的手艺。
苏清宛从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这些。
以前,这些事,都是我来做的。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文字。
“烤肉真香,等你气消了,我们再去爬山吃烤肉,你做的烤肉是最美味的,别生气了,快回公司吧。”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我只是在闹一场无关痛痒的小脾气。
我平静地长按她的头像,指尖冰冷。
删除联系人。
确认。
动作连贯,仿佛掐灭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火苗。
我打车去了乡下,那个收养我和她的,李爷爷的家。
那里,曾是我们唯一的根基。
李爷爷老了许多,背也更驼了,见到我时,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惊喜。
“小程,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公司很忙吗?”
我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压下,挤出一个笑容:“想你了,就回来看看,最近身体还好吗?”
李爷爷还没来得及回答,里屋的门帘一动,两个人影走了出来。
那一刻,我如坠冰窖。
是苏清宛,和她身边的高文斌。
高文斌看见我,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得意。
“哎呀,陆程哥,你也在这呢?”
他故作惊讶的语调,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李爷爷看看我,又看看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苏清宛上前一步,姿态从容,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我就猜到你会来这儿,特意来找你的。”
李爷爷更奇怪了,他看向苏清宛,耿直地问:“那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和小程一起来,你不是说他工作忙,走不开吗?”
空气,瞬间凝固。
苏清宛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但很快,她便不慌不忙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和我吵架了,还把我联系方式给拉黑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纵容。
“我这不是怕您跟着担心嘛。”
我的目光化作利刃,直直地射向高文斌。
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谁,允许你带他来的?”
高文斌立刻换上那副惯用的、怯生生又委屈的表情。
苏清宛蹙起了眉,此刻写满了无奈与不耐。
“他也是好心。”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听说我要来收养我们的爷爷这儿找你,他就非要跟着来,怕我出什么危险。”
她甚至还轻笑了一下,显得格外纵容。
“这个小男孩就是爱操心,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能出什么危险。”
呵。
我心底发出一声冷到极致的嗤笑。
她也知道。
她也知道这里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是收养了我们两个孤儿的李爷爷的家。
是我们相遇、相识、相依为命的根!
可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觊觎她的男人,踏碎了这片净土。
她甚至,是想带他来见我的。
炫耀吗?还是示威?
怒火烧穿了我的理智,血液在疯狂地叫嚣。
我猛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一道距离。
“苏清宛。”
我一字一顿,声音嘶哑。
“带着他,给我滚。”
苏清宛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那份从容的伪装被我撕得粉碎。
“你有完没完?”
她的声音冰冷得不像话。
“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大,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
“文斌也是一片好心,你连这种飞醋也要吃吗?”
飞醋?真是好笑,她觉得我只是单纯吃醋,发脾气?
我猩红着眼,抓起手边给爷爷带来的礼品和水果,用尽全身力气,朝他们砸了过去!
“滚!”
水果和礼盒在他们脚边炸开,狼狈不堪。
“都给我滚远一点!”
我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再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
苏清宛被我的疯狂震住,她漂亮的眉心拧成一个死结。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心疼,只有失望和鄙夷。
“简直不可理喻!”
她冷冷丢下这句话。
“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姿态依旧高傲。
高文斌紧跟在她身后,在与我错身而过时,嘴角勾起一抹隐秘而得意的笑。
他们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抖得几乎要散架。
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李爷爷。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
这轻轻的一拍,却像一个开关,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这么久以来,积攒的所有委屈、不甘、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再也撑不住,当着李爷爷的面,双腿一软,整个人几乎要跪倒在地。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在这片曾经最温暖的港湾里,失声痛哭。
那夜,我并未归家。
整个喧嚣的城市似乎与我无关,我留在了李爷爷的家中,与他挤在那张并不宽敞的床铺上。
李爷爷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拍我的背,发出一声声叹息。
“你们两个孩子,当年我捡到你们时,还那么小。”
“她第一次见到你,眼睛就闪闪发光,好像发现了宝贝。”
“你那时,就像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谁也不理,脾气还特别大。”
“但清宛那丫头不怕,她总是跟在你后面,一遍遍告诉别人,我们家小程最帅,他不是不理人,只是刚来这儿,有点害怕。”
李爷爷的声音渐渐低沉,“她说,只要她真心对你,你这块冰,总有一天会融化。”
我紧紧盯着窗外,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束缚,让我喘不过气,更无法入眠。
是啊。
融化了。
然后呢?
人,怎能变得如此之快?
那个从初见就承诺对我好的女孩。
那个无数次将我护在身后,无条件支持我的女孩。
那个无需任何理由,就会全心信任我的女孩。
怎会变成一个连最基本的界限感都消失,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学路上,她总在路口等我,手里拿着热腾腾的早餐。
放学路上,她默默地陪伴在我身旁,尽管我沉默不语,她却能不停地说话,竭尽全力让我开心。
后来,隔壁班的女生向我表白,被她撞见。
她像一只领地被侵犯的小兽,立刻发怒,冲上去就把那女生推得一个踉跄。
“懂不懂先来后到啊!这是我未来老公!”
我当时脸红耳赤,既羞又怒地看着她。
她自己也羞得满脸通红,却依然坚定地看着我,用那双清澈而霸道的眼睛。
“不许答应别人!”
“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结婚,做一辈子的夫妻,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一辈子的夫妻……
谁都不能分开……
曾经最热烈的誓言,现在却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在我的心头反复切割。
我向来肠胃不好,稍有不慎就会拉肚子。
所以她总是特别小心。
无论是小时候的课桌抽屉,还是长大后的办公室柜子,总有她准备的肠胃药。
她的关心如同细水长流,但她的保护却如同燎原之火。
刚上大学那年,我因为话少不喜交际,被宿舍一个嚣张跋扈的男孩欺负。
他带头欺负我。
我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我向任何人透露,但我信奉有仇必报。
他们把我的课本扔进洗手盆,我就把他们的书包里都装满癞蛤蟆,给他们一个午夜惊魂。
他们偷偷关掉我的闹钟,让我上课迟到,我就把他们的袜子和内裤一起扔进马桶。
我用最强硬的姿态,回敬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
但只有苏清宛,能一眼看穿我竖起的尖刺下,那双早已通红的眼圈。
她能看透我倔强性格下,那颗一碰就碎的敏感心脏。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我才终于说出实情。
我以为她会劝我忍耐,或者帮我想些更阴损的招数。
但第二天,她像一阵风,直接冲进了男生宿舍。
“砰!哐当!”
砸东西的巨大声响,震动了整层楼,引来了无数围观的目光。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目光凶狠的样子,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生,眼里的火光几乎要将他灼穿。
“如果你再敢欺负陆程,我就告诉老师,举报给领导,一定让你这学上不下去!”
她因为这件事,背上了一个伴随整个大学生涯的处分。
我气急败坏地责怪她冲动,这会毁了她的履历。
她却只是笑,用力握紧我的手。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记得,你的身后还有我呢。”
“我会做你永远的依靠。”
大学的时光呼啸而过,我们一头扎进了名为现实的洪流。
抓住直播的风口,我们租了一间狭小的小房子,开始了白手起家的创业路。
觥筹交错的应酬场上,她永远挡在我身前,知道我肠胃不好,将所有递来的酒杯尽数拦下。
她宁愿自己喝到胃出血,被送进急诊室,也不肯让我沾上一滴。
而当有合作商借着酒劲对她毛手毛脚时,我眼里的血色瞬间上涌,攥紧的拳头便会毫不犹豫地砸过去。
她也会立刻清醒,反手给那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当场撕碎签好的订单。
我们是彼此最坚实的铠甲,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就这样,风里雨里,我们互相搀扶,相依为命。
我们的世界,从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一点点被阳光填满。
从温馨的小两居,到市中心的大平层,再到郊外带泳池的豪华别墅。
可我们最爱待的地方,还是我们买的第一套小房子,那里有我们所有奋斗的印记。
我从未怀疑过,她就是那个要和我走完一生的人。
我们的婚期,就定在明年。
可那道坚不可摧的堤坝,却在一个叫高文斌的男人出现后,悄然裂开了。
他与我截然相反。
我孤僻倔强,他却青春洋溢,像个永远不会累的小太阳。
他的人或许有些蠢笨,但那张嘴,却甜得能腻死人,轻易就能收获所有人的喜欢。
从他入职第一天起,办公室就成了他的事故现场。
打印机总为他卡纸。
电脑总为他死机。
最重要的文件,他永远想不起来保存。
一个连驾照都没有的人,却敢开着我的车带客户兜风,闯下无数次无伤大雅的小祸。
可那个曾经会为了我跟全世界为敌的苏清宛,此刻却耐心得像个圣人。
她从不责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刚毕业的大学生,都需要成长的时间。
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压下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
我以为,这真的没什么。
直到他入职后的第一个周末。
那天,是我和苏清宛在一起的十周年纪念日。
我们像往年一样,在市中心那家最难订位子的情侣餐厅里,享受着只属于彼此的静谧。
烛光摇曳,将她的侧脸映衬得温柔又迷离。
侍应生奏完最后一曲悠扬的小提琴,推着缀满草莓的蛋糕缓缓走来。
空气里都是甜腻的香气,一如我们携手走过的这些年。
我握住她的手,正要俯身吹灭那象征着又一年的烛火。
就在这一刻——
“砰”的一声,餐厅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闯了进来,打碎了满室的浪漫。
是高文斌。
他像只没头苍蝇,径直冲到我们桌前,无视我冰冷的目光,一把拽住了苏清宛的衣袖。
那只手,就那么明晃晃地搭在她的小臂上。
“苏总,有个项目好像出了点问题,你能不能跟我回公司解决一下?”
他的语气急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与无助。
我周身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眼底的笑意被寒霜彻底冻结。
“你是她的秘书,自己份内的事做不好,难道要你老板给你擦屁股吗?”
我的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地砸过去。
高文斌像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身体瑟缩了一下,反而更紧地挨向苏清宛,寻求庇护一般。
“对不起陆程哥,我……我没注意你也在,没跟你打招呼。”
他低下头,声音嗫嚅,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纯良无害。
“你别生气。但是工作真的很重要啊,一次约会而已,陆程哥你别吃醋,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
我被这四个字气得笑出了声,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荒谬与讥诮。
“你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秘书,也配跟我谈大局为重?”
我盯着他,目光如刀。
“要工作能力没有工作能力,要眼力劲没有眼力劲,这份工作,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立刻给我滚蛋!”
话音刚落,高文斌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委屈又可怜地望向苏清宛,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恶人。
苏清宛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似乎要在我心上肆意凌迟。
她无奈地站起身,终于还是抽回了被我握着的手。
“这个项目很重要,他刚来不久,搞不定也正常。”
她轻声解释,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定。
“我回去处理一下。”
她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问我的意见,没有站在我这边。
她只是平静地拎起外套,转身,带着那个男孩,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餐厅。
门外夜色深沉,门内烛火摇曳。
那温暖的光,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却只剩下冰冷的孤寂。
她走了。
在我们的纪念日,为了另一个男人,抛下了我。
我死死盯着桌上那根没有吹灭的蜡烛。
火苗在跳,像是在嘲笑我的孤单。
奶油蛋糕已经开始融化,鲜红的草莓淌下血一样的汁液。
我们十年的感情,就像这块蛋糕,在那个男人出现后,开始腐烂,融化。
动摇,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那一次,我跟她冷战了整整三天。
我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信息。
我竖起全身的尖刺,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伤。
直到她捧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那是我念叨了很久,却舍不得买的。
她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将游戏机塞进我怀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气了,好不好?”
同事们开始起哄,掌声雷动。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被架在了一个无法拒绝的高度。
于是,我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装作傲娇地勉强原谅了她。
可我知道,心里的那道裂痕,并没有因为一台游戏机而愈合。
那次和解,根本掩盖不住溃烂的伤口。
争吵,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主旋律。
高文斌像个阴魂不散的鬼魅,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我们的生活。
我们看电影时,他会一个电话打来,说打印机又坏了。
我们吃晚餐时,他会发来一张加班的照片,配文是:“有苏总在,再辛苦也值得。”照片里,苏清宛的侧脸温柔浅笑。
他的朋友圈,成了一场盛大的、对我宣战的表演,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苏清宛毫不掩饰的倾苏与向往。
我愤怒,我嫉妒,我像个疯子一样跟她闹了无数次。
可她的回答,永远只有那一句。
“他只是个刚毕业的小男孩,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他不懂人情世故,你多担待。”
多可笑。她让我担待另一个男人对她的觊觎。
每一次争吵的结尾,都是她送来的礼物。
最新款的球鞋,限量的手办,昂贵的耳机……
那些曾经能让我开心很久的东西,现在却像一个个冰冷的封口费。
她用礼物堵住我的嘴,用物质来弥补她抽走的爱。
而我,是那么没用。
我舍不得我们十年的感情,舍不得那些曾经的美好。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心软,选择了自欺欺人。
直到那天,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因为嫉妒而面目全非的自己,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是我太笃信了吗?笃信我们十年的感情坚不可摧?
高文斌的出现,让我日夜不安,几乎窒息。
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一个结果,一个承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我要和她结婚。
我要用一枚戒指,一本证书,将她牢牢地锁在我身边,向全世界宣告,她是我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
我迫不及待地提前一天给她打了电话,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清宛,明天晚上,去我们第一次定情的地方,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挂了电话,我从抽屉最深处,取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丝绒盒子。
里面躺着一枚戒指。
我要告诉她,我想娶她。
我要让她做我陆程这一生的妻子,长长久久,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她一整天。
从晨曦微露,等到日暮西沉。
口袋里的丝绒盒子,硌得我心口生疼。
那枚小小的戒指,此刻像在嘲笑着我愚蠢的天真。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颤抖着手,点亮了手机屏幕。
对话框里,我清晨发出的那句“我等你”,孤零零地躺着。
下面,一片死寂的空白。
没有一个字,一个标点的回复。
屏幕顶端,却突兀地跳出一条朋友圈更新提醒。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
是高文斌。
照片里,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而他身后的背景,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办公室。
苏清宛,我等了一天的苏清宛,正窝在高文斌的秘书工位上。
她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侧着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浅笑,正专注地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那是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属于苏总的温柔。
照片下的配文,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女王大人真的好贴心,有工作上的问题请教,她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耐心指导我。我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辜负女王大人的悉心栽培!”
女王大人……
他叫她女王大人。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远地传来,一声,又一声。
像是为我这场长达十年的美梦,敲响了丧钟。
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
用一枚戒指,就想锁住一颗早已不属于我的心?
这枚戒指,根本困不住她。
她的心里,已经清晰地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不是爱,是施舍。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感情。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丝绒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在我转身离开的瞬间,手臂用力一扬。
那枚承载着我所有希望和绝望的戒指,被我狠狠地抛进了路边的黑暗里。
几天前,我递上了辞呈,终于等到了那份盖着红印的批准信。
一切尘埃落定。
这家企业,曾是我和苏清宛共同的心血结晶,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承载着我们的回忆。
现在,我只想将这些回忆彻底抹去。
我没有丝毫迟疑,联系了几个熟悉的小股东,悄无声息地分批出售了我手中的股份。
我不想和苏清宛这个名字有任何瓜葛。
这些年的辛勤付出,无数个不眠之夜,足以换来这些冷冰冰的数字。
这是我应得的,也是我最后的尊严。
就在这时,大学同学周寻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依旧热情洋溢,说要组织一场同学商业聚会。
我沉默了一会儿。
离开苏清宛后,我必须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在这个圈子里,人脉比什么都重要。
我答应了。
聚会的酒店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人们举杯畅饮,欢声笑语。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换上了得体的微笑,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
刚踏入宴会厅,那熟悉又陌生的喧嚣便扑面而来。
“陆程!”周寻一眼就看见了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好久不见,你小子还是这么帅!”
他爽朗的笑声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老友相见,心中的冰冷似乎也融化了一些,我扯了扯嘴角,与他寒暄起来。
寒暄过后,周寻的目光习惯性地往我身后探去,带着一丝疑惑。
“咦,清宛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全然不知,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熟稔。
紧接着,他便感慨起来,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羡苏:“我可真是嫉妒死你们了,从校服到婚纱的典范啊。”
“青梅竹马,一起创业,相互扶持,事业还这么成功。”
“说真的,到底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他每说一句,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标签,如今都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周围的喧闹仿佛一瞬间被抽离,我听见自己平静到冷漠的声音。
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分手了。”
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周围的同学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了半拍。
“分手?怎么可能?”
“你们可是我们系的‘神仙眷侣’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会分手?”
“就是啊,公司都做这么大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
质疑和惊诧的声浪,像潮水一般向我涌来。
我笑了笑,那笑意不及眼底,带着一丝自嘲的凉薄:“没什么不可能的。”
“人这一辈子,迎来送往,再正常不过。”
我的平静,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所有人的喧嚣。
周寻紧紧皱着眉,狐疑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压低了声音。
“听你这意思,该不会是……苏清宛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我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澄黄的液体,目光落在那晃动的光晕里。
我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像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句。
“可能没有?”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砸得周寻都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对上我一片死寂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看出,我不想再说了。
也就在这时——
宴会厅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喧闹的大厅,再次诡异地安静下来。
一道靓丽的身影,施施然走了进来。
是苏清宛。
而在她身后,程步程趋地跟着一个男人,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高文斌。
我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零点一秒,便淡然地别开。
可她,却像是安装了雷达一般,径直朝我快步走来。
高文斌依旧紧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阿程。”
她带着那副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笑意,旁若无人地伸出手,想来挽我的胳膊。
“别闹别扭了,怎么还把我拉黑了?”
“这股气生了够久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她的语气轻柔,带着一丝嗔怪。
我厌恶地皱起眉,在她触碰到我西装布料的前一秒,精准地掰开了她的手。
我后退一步,拉开一个冰冷的社交距离。
“苏清宛,请你跟我保持距离。”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冷得像冰。
苏清宛的脸色白了一瞬。
她身后的高文斌立刻适时地凑了上来,垂着眼,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
“陆程哥,你别再跟苏总生气了。”
他的声音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有什么气,您就朝我发泄,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太笨了,学东西太慢,也不会占用苏总那么多时间。”
他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苏总只是心善,想提携后辈,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苏总她人真的很好,对我……很照顾。”
最后那句“很照顾”,他说得意味深长。
周围的同学们围在我们身边,一道道目光在我身上审视了好几遍,神色各异,精彩纷呈。
周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猛地戳了戳我的胳膊,压着火气问。
“陆程,这谁啊?”
我扯了扯嘴角,视线越过惺惺作态的高文斌,直直钉在苏清宛的脸上。
“不介绍一下?”
我的声音很轻,精准地刺破了现场诡异的安静。
“你身边这位,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我们的同学聚会?”
苏清宛脸上的温柔笑意僵了一瞬,那丝不自然快得像错觉,随即被她完美地掩饰过去。
“这是我的秘书,高文斌。”
她调整好表情,语气滴水不漏。
“刚毕业,业务还不熟练,但人很用心。他求着我想来见见世面,我想着同学商业聚会图个热闹,就带他来了。”
周围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逡巡,没人敢出声。
我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在听到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
“苏总真是菩萨心肠,最爱提携后辈。”
我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全是嘲讽的寒意。
“能遇上您这样的上司,真是他三生有幸。”
这字字句句的讽刺,像无形的巴掌,扇在苏清宛和高文斌的脸上。
我懒得再看他们演戏,转身就想走。
没想到,那个叫高文斌的,真是个不知死活的。
他竟一步上前,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陆程哥,你别再生气了!”
他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得了绿茶的精髓。
“同学聚会这种场合,你总要给苏总留几分面子。作为她的男朋友,怎么能让她下不来台?”
他刻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炫耀的得意,挺了挺胸膛。
“苏总人真的特别好,你看我身上这套西装,还是她亲自帮我挑选的呢。”
“她说,我这样穿很得体,也更有气质。”
我简直要被他这副嘴脸气笑了。
我垂眸,看着他抓在我胳膊上的手,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然后,我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地,将他的手指掰开。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笑意森然地看着他。
“记得回头给你们苏总发一份工资,毕竟这年头,亲自给男秘书挑衣服的总裁,可不多见了。”
我顿了顿,故意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你们上下级的关系维护得这么好,下次,内衣内裤也记得找苏总帮你挑啊。”
苏清宛的血色“唰”地一下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柔的面具。
“陆程!”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恼怒。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回头,最后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厌弃。
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我转身,决然离去。
先前那场闹剧的硝烟尚未散尽,饭桌上,苏清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特意挑了我身边的位置坐下,仿佛刚才那个气急败坏的人不是她。
我厌恶地皱起眉,下意识想换个座位。
可环视一圈,长长的餐桌旁,昔日的同学谈笑风生,竟已座无虚席。
我被困在了原地。
索性往椅背上一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由着她表演。
果不其然,高文斌像条忠诚的走狗,立刻紧挨着苏清宛坐了下来。
饭桌上的气氛,在觥筹交错间,透着一股诡异的热闹。
有不识相的同学举起酒杯,高声笑道:“说起来,陆程和清宛可是咱们学校当年最有名的金童玉女啊!”
我只扯了扯嘴角,那抹笑意薄凉如纸,没有说话。
另一个同学大概是喝多了,借着酒劲追问:“都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结婚啊?日子定下来没?”
高文斌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他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话头。
他夹起一筷子油光澄亮的糖醋排骨,精准地放进苏清宛的餐盘里:“苏总,你尝尝这个,味道还挺好的。”
那熟稔的姿态,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苏清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份亲昵。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探究,气氛说不出的不对劲。
苏清宛夹起那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随即抬眼,冲着满桌同学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明年了。”
“到时候定下婚期,一定给大家发喜帖。”
她的话音刚落,高文斌的嘴唇就死死咬住了。
他抬眼,不甘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怨怼。
我看着眼前这出荒唐的戏码,心底只觉得可笑。
我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杯底与骨瓷盘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声音却像一个信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等全场彻底安静下来,我才慢悠悠地清了清嗓子。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大家的喜帖,恐怕是等不到了。”
苏清宛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凝固、碎裂。
“阿程!”她拔高了音调,带着一丝恼怒,“别胡说,闹脾气也别在这种场合。”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微妙到了极点。
我放下刀叉,餐具碰撞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说完,我径直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将这一桌的尴尬与难堪,全都留给了她一个人。
从卫生间出来,洗手程的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却浇不灭心底那股烦恶。
路过会客室时,门扉虚掩着,一道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声音,正从门缝里透露出来。
是苏清宛。
一个大学女同学的声音带着关切:“清宛,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陆程闹成这样,还有那个男秘书……”
苏清宛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那语气里糅杂着七分无奈,三分宠溺。
“小孩子脾气罢了。”
“觉得我和新来的秘书走得近了些,吃醋了呗。”
她把自己摆在一个温柔大度、包容着不懂事弟弟的姐姐位置上,演得滴水不漏。
毕竟,她确实比我大上几岁。
女同学却有些迟疑:“可是……他以前再生气,也从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过分手,这次,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随即,苏清宛笃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感。
“不可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
“他说过要娶我,一辈子对我好,他离不开我的。”
她顿了顿,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甜蜜的宣告。
“我也离不开他。”
我站在门外,听着这番可笑的自我催眠,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就像在看一出蹩脚的独角戏。
我抬步,面无表情地从门口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回到宴会厅,喧嚣依旧,只是那热闹的表皮下,涌动着探究和尴尬的暗流。
同学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我寻了个角落坐下,对他们的任何话题都提不起兴致,只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将自己与周遭隔绝开。
偏偏有不长眼的东西,非要往我枪口上撞。
高文斌端着酒杯,一脸假笑地凑了过来。
“陆程哥。”
他刻意压着嗓子,那声音精准地飘进周围几人的耳朵里。
“你今天……真的有点太不识大体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为我着想的痛心模样。
“你这几天不来公司,苏总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你忍心吗?”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是再也藏不住的炫耀和得意,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我最近,可是每天都陪着苏总加班到深夜呢。”
一些探究的眼神顿时落在我们两个身上。
我看着眼前藏不住得意的高文斌,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缓缓站了起来。
动作不快,却像一个被按下的慢放键,攫取了全场的注意力。
“高文斌。”
我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里。
“当小白脸还要当得人尽皆知,你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破坏别人感情,是会让你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高文斌那张得意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涨成了猪肝色。
他吼着嗓子叫起来,那声音洪亮又破防。
“你说什么陆程!你说谁是小白脸!”
我冷着脸,扬手就是一巴掌,干脆利落。
“啪——!”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中炸开,格外响亮。
苏清宛正好从外面回来,撞见这一幕,脸色骤然一沉,踩着高跟鞋疾步走来。
“这是怎么回事?陆程,你干什么?”
她的质问尖锐而冰冷。
高文斌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委屈地躲到她身后,眼眶红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演技楚楚可怜,足以拿个大奖。
“苏总,我……我就是看陆程哥一个人坐着,想过来劝劝他,让他别再因为我跟你闹脾气了……”
“谁知道他就说我是小白脸,还……还动手打我。”
苏清宛听完,那双漂亮的眉眼间覆满了寒霜,她狠狠地剜向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责备。
“他一个小男孩,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侮辱他?”
“陆程,立刻跟他道歉!”
我看着眼前这个对我疾言厉色的女人,看着她将另一个男人护在身后的姿态,心里居然没有涌起半点怒气。
反而,只觉得好笑。
像是在看一出精心排演,却漏洞百出的滑稽剧。
我的目光越过她,淡淡地扫过全场。
“我打他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这儿。”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你要不要问问大家,他到底说了什么,才会挨我这一巴掌?”
苏清宛的眉头皱得更紧,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扫向周围的同学。
然而,接触到她目光的同学们,却纷纷垂下眼,互相交换着尴尬又复杂的眼神。
整个宴会厅,无人应答。
这片死寂,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冷笑出声,一字一句地敲在苏清宛心上。
“他说,我不在公司的这些天,是你陪着他加班到深夜。”
“他还说,我不识大体,让你费心了。”
我的目光扫过她身后那张委屈的脸,语气里的嘲弄几乎要喷涌而出。
“怎么,当小白脸还当出了优越感,都敢跑到正主面前来耀武扬威了?”
“你说,这一巴掌,他该不该挨?”
苏清宛的脸色白了白,嘴唇翕动,最终还是转向了高文斌,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高文斌躲在她身后,嗫嚅着,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我只是心疼苏总你太辛苦,想让陆程哥别再跟你闹脾气了……”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苏清宛像是终于找到了台阶,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是对我的疲惫与不耐。
她先是柔声对高文斌说:“陆程是我的男朋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这样对他太不尊重,以后要注意陆程离开之后,宽敞的宴会厅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气氛诡异。
仿佛空气都冻结了,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高文斌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他倔强地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他那副可怜的样子,在众人眼中,却变成了拙劣的表演,令人反感。
周寻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怒火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苏清宛,你这样合适吗?”他质问道。
“你看清楚,今天是啥场合?这是我们的商业同学会!”
“你这个秘书,是我们的同学吗?”
“还说什么带他来见见世面,哪个宴会不能去,非要来我们的?不就是想在陆程面前炫耀吗?!”
周寻的质疑如同点燃了导火索,立刻引发了全场的爆炸。
“对啊!”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尖锐地开口,“大家憋了这么久,早就想说了!”
“这种心怀不轨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意图,苏清宛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装傻?”
另一个男生也冷哼一声:“一个渣女,一个卑鄙男,真是绝配。”
“整天想着别人的,削尖脑袋去当小白脸,还敢到正主面前挑衅,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还自诩是大学体育生呢,简直是道德沦丧!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教育出这种孩子的!”
一句句,一声声,那些压抑已久的私语,瞬间将苏清宛淹没。
她被打肿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她刚才的羞辱。
而这些话,比那一巴掌更让她感到难堪。
她的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难看至极。
“够了!”她终于崩溃地低吼,“都别说了!”
“是我考虑不周!”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的颤抖:“但我绝对没有出轨,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呵。”
周寻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难道非要上了床,才叫出轨吗?”
“你问问在场的任何人,谁能接受你和高文斌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和行为?”
“或者是自己的另一半和其他异性,暧昧不清?”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锐利。
“你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是陆程,天天和另一个女人形影不离,嘘寒问暖,甚至还把她带到你面前炫耀!”
“苏清宛,你告诉我,你能受得了吗?!”
周寻的质问声还在耳边回响,苏清宛正要反驳,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那震动如同催命符,让她心头一紧。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人事总监的消息。
【人事调动通知:部门经理陆程,已离职。】
这几个字让她眼睛瞬间睁大,下一秒,手指颤抖着拨打了人事总监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
“喂?苏总,有什么事吗?”
“陆程什么时候离职的?!”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怎么不告诉我?!”
人事总监在那头被吼得一头雾水,语气里满是无辜和茫然:“我……我问过陆程哥了,他说您是知道的啊。”
“我还问他是不是有新分公司要成立,他要去独立负责,他也默认了……我以为,这都是您和他商量好的。”
商量?
他跟她商量?
他只给了她一巴掌,和一句冷冰冰的分手!
苏清宛气得浑身发抖,勃然大怒地挂断了电话!
但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晴天霹雳,手机屏幕“叮”的一声,再次亮起。
这一次,是公司另一位股东发来的短信。
没有多余的文字,只有一张图片,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是一张股权变更协议书的照片。
白纸黑字,无比清晰。
上面赫然写着,陆程手中持有的那50%的股份,已经被他零零散散地,全数卖给了其他的小股东。
他不仅走了,还釜底抽薪!
陆程……已经彻底退出了她的公司。
这个认知,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苏清宛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脸上的疼,耳边的嘲讽,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可笑。
这才是他真正的报复。
干脆、利落、残忍至极。
忙完手头的活儿,我随意整理了行装,踏上了飞往新疆的旅程。
那座古城,歌声与舞步交织的地方。
多年里,我就像一根紧绷的弹簧,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为了她,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弹簧松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也想让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得到释放。
古城的美景,有着净化灵魂的宁静。
天空是那样的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的湛蓝,清澈得让人想要哭泣。
我雇的当地导游名叫白琳。
她身上散发着少数民族的独特魅力,眉目如画。
她很健谈,从当地的风俗人情到名胜古迹,都能侃侃而谈。
我们聊得很投机,她的声音驱散了我心中的最后一丝阴影。
在古城逗留了一周,周寻的电话打断了我的宁静,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陆程,苏清宛……她有联系你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谨慎。
我望着远处的草原,声音平静无波。
“不清楚,我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现在在外面旅行。”
周寻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措辞。
“她现在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给我们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就为了打听你的下落。”
“陆程……她好像后悔了,想向你道歉。”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还愿意原谅她吗?”
原谅?
我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才轻声说出几个字,仿佛在自言自语。
“不会。”
“我已经不爱她了。”
这几个字一出口,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电话那头,只剩下周寻的一声叹息。
“我真的觉得太遗憾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年?她几乎占据了你的整个青春和前半生,你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就这样结束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和不解。
“但是……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快?”
我转过身,背对夕阳,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草原,风吹过,绿草如波涛。
我也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只有释然。
“人,本来就是最容易变化的动物。”
“人心易变,难以捉摸,这才是常态。”
周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我估计苏清宛不会轻易放弃的,她疯了一样,好像还找了关系去查航空公司的信息,说不定……会直接找到你那里去。”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旷野的清新。
我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半分波澜。
“新疆这么大,她愿意找,就让她找。”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躲谁,只是想给自己寻一片清净。她来与不来,都扰不了我。”
电话那头,周寻叹了口气,又提起了那天同学会后的事。
他说,我走了之后,那个叫高文斌的男人还想装可怜地去纠缠苏清宛。
但苏清宛却像是变了个人,眼神冰冷,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让他以后滚远点。
高文斌当场就失态地大吼大叫,但苏清宛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故事。
关于他们的一切,如今再入我耳,已经激不起心中丝毫涟漪。
见我沉默,周寻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恼:“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只有失去了才懂得后悔,才懂得保持距离。”
“人啊,永远不懂得珍惜眼前握住的幸福,非要等到亲手把它摔得粉碎,才哭着喊着说后悔!”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身后,却冷不丁地响起一声迟疑又熟悉的呼唤。
“陆程?”
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我的动作顿住了。
我对电话那头的周寻说:“先不说了,她找过来了。”
不等周寻反应,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平静地转过身。
视线里,一道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着我的方向飞奔而来。
是苏清宛。
不过几日未见,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头秀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那个光彩照人、说一不二的苏总的模样。
她气喘吁吁地在我面前停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连串急切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把工作辞了?为什么要把股权都卖掉?”
“我打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你所有的社交软件,为什么都把我拉黑了!”
迎着她那双布满血丝、充满质问的眼,我竟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那笑意很淡,不留痕迹。
“因为我们分手了,苏清宛。”
“一段关系结束了,自然要断得干干净净,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所以辞了工作。”
“至于股权,”我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那是我为公司付出了整个青春,应得的报酬。”
“拉黑你所有的联系方式,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我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直直地看进她震颤的瞳孔里。
“我不会去打扰你的新生活,也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碍眼。”
“就这么简单。”
“我没有同意分手,陆程!”苏清宛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地颤抖着。
她死死地盯着我,通红的眼眶里,是濒临崩溃的固执。
我轻嗤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分手而已,又不是离婚,不需要你的同意。”
苏清宛赤红着双眼,她不甘地质问:“就因为那天我没有回你消息吗?我跟你解释过了,那天我在忙工作!”
她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委屈:“你不觉得你太小题大做了吗?”
“对。”
我清晰而肯定地吐出这一个字,打碎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
“就因为那一天。”
“我提前一天就告诉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让你务必留出时间。然后那一天,天还没亮我就给你发了消息,满心欢喜地等着你。”
“可是你呢?从清晨到日暮,整整一天,我等到太阳都落下了,也没有等到你一个字的回复。”
我的语气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凌迟着她最后的防线。
“你说你在工作,可你扪心自问,你做的是你分内的工作吗?”
“你在帮高文斌解决他的项目危机,他是你的下属,那是他的工作,不是你的!”
“你为了他,放了我整整一天的鸽子,不回我一条信息。”
“所以,我要跟你分手。”
我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
“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苏清宛,我已经不是你的第一选择了。”
“一件有了瑕疵的珍宝,在我眼里,就与路边的石头无异。有瑕疵的感情,我不稀罕。”
我微微偏过头,看向天边最后一抹即将消散的霞光,叹息地笑了。
“你知道我的。”
“从小到大,我的眼睛里,就容不得一丁点的沙子。”
苏清宛深吸一口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强行按捺住即将崩溃的情绪。
“陆程,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我对高文斌,真的只是前辈对后辈的提携,只是想让他快点成长起来,为公司分忧。”
“我没有出轨,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死刑?”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苏清宛,难道在你的认知里,只有身体出轨,才算是出轨吗?”
“身体出轨我嫌脏。”
“可精神出轨,我更觉得恶心。”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爱入骨髓的女人,此刻却陌生得像隔着万水千山。
二十多年的相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这样恶毒的言语,一刀刀剜向她的心。
可我差点忘了,我本就是个孤僻冷漠的人。
是她,曾用太阳般的热情和真心,一点点融化了我心头的冰封。
而如今,也是她,亲手将我重新推回了那座万劫不复的冰窟。
“没错,你的确没有实质性的出轨。”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
“但你享受着他毫无保留的崇拜,不是吗?”
“你默许他打着工作的旗号,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你,打破安全的社交距离。”
“你在为了他所谓的项目危机,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的时候。”
“你在放任他登堂入室,为你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你在把他放在我之前,优先解决他的所有“难题”的时候。”
“你甚至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指责我,说我小心眼,说我爱吃醋,说我嘴巴太毒的时候……”
“苏清宛,我的心,就是在那一次次被你忽略和指责中,慢慢死掉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人心,也不是一瞬间就凉透的。”
“一件件小事累积起来,就像温水煮青蛙,等到我终于察觉到痛的时候,这段感情,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再也回不去了。”
“就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一道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刚才跑去给我买酸奶的白琳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两杯冰镇酸奶,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茫然。
她看看我冰霜般的脸,又看看对面泪流满面的苏清宛,显然没搞清楚这剑拔弩张的状况。
我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奇迹般地松弛了下来。
我对着她安抚地笑了笑,那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柔和。
我伸出手,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一杯酸奶。
苏清宛通红的双目死死地盯住了白琳,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着白琳,声音尖利地划破了傍晚的宁静。
“这个女人是谁?”
“你在新疆这么多天,是不是一直都跟她在一起?”
“你们是不是早就暗通款曲,所以你才编出那么可笑的理由来搪塞我,跟我分手!”
她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充满了被人背叛的屈辱和疯狂。
“陆程,是不是你先出的轨……”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比上一次更响,更狠。
空气瞬间凝固。
我收回手,冷静地看着她脸上迅速浮现的红痕,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苏清宛,别用你那颗不甘寂寞的心,来揣度我。”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只是我的导游。”
“如果不是她!”苏清宛捂着脸,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就因为我一天没回你消息!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要跟我分手!”
“我已经给你道歉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中竟无半分怜悯,只剩一片死寂的荒芜。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穿过胸膛,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你知道那天,我给你发消息的那一天,我本来想做什么吗?”
苏清宛的哭吼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悲凉的笑。
“你瞧,这么久了,你甚至都懒得问一句。”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你,会把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
我的目光越过她,投向遥远的天际。
“苏清宛,你知道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那天,我买了戒指。”
“我是想跟你求婚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清宛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无尽的、茫然的震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吃过别人没吃过的苦,才终于等到了苦尽甘来。”
“可是高文斌的出现,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
“我怕了,我想留住你,我想用一枚戒指,一本证书,把你永远地绑在我身边。”
“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荒芜。
“不过,我甚至还要谢谢你那天的失约。”
“谢谢你没有来。”
“否则,如果我们真的结了婚,我无法想象,你要我怎么去面对一个心里还装着别人的妻子。”
“我无法想象,你依旧和高文斌保持着那种暧昧不清、毫无边界感的关系。”
“那样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我会变成一个嫉妒成性、无限内耗的疯子。”
“幸好。”
“幸好,我还可以及时止损。”
苏清宛呆呆地看着我,像是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
泪水,终于后知后觉地从她眼眶滑落,无声无息,带着一种茫然的破碎感。
“我不知道……”
“阿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要求婚……”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的委屈。
“我们……我们明年不是本来就说好要结婚的吗?那天我只是……你只是在提携一个后辈,我……”
“够了。”
我冷声打断她,“我不想再听你这些毫无诚意的狡辩。”
“阿程!”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那力道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我以后可以改!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慢慢修复,你不要……你不要这么轻易地放弃我,好不好?”
她的指尖冰冷,手心却因紧张而汗湿,紧紧攥着我。
“你忘了吗?”
“我们以前很好的,那么苦的日子,我们都一起熬过来了啊!”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每一个字都沾满了湿漉漉的回忆。
“那时候我们住在漏水的地下室,一起吃已经冷掉的饺子,你还笑着说,只要跟我在一起,冷的饺子也比山珍海味更美味。”
“我从小就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别人,我心里认定的丈夫,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你别……别这样轻易就不要我了,行吗?”
苏清宛的声音彻底被哭腔淹没,卑微到了尘埃里。
是啊,过去很美好。
我垂眸,看着她紧抓着我的手。
但也正因如此。
“就是因为过去太美好,”我一字一句,残忍地剖开现实,“所以当它变得面目全非时,我才更加无法接受。”
“我没办法将就。”
“就这样吧。”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
然后,我拉过身旁一直沉默着的白琳,转身,迈步。
没有丝毫留恋。
身后,苏清宛的哭声瞬间崩溃,撕心裂肺,在原地发出绝望的哀鸣。
在新疆的尾声,风儿自在地吹拂,云朵悠闲地舒展。
临行前,我和白琳在落日余晖中互留了联络方式。
她陪我到了机场,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夜空一般,凝望着我:“你将来还会回来吗?”
风轻轻拂过她的秀发,流露出一丝依依不舍。
我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似乎能窥见天山的积雪。
“可能会吧,我对这里挺有好感。”
“那咱们说定了,你若再来,记得找我。”
“没问题。”
飞机冲入云霄,我的心思却飞向了另一桩事。
那件我被李爷爷收留时,身上唯一的纪念品。
李爷爷提过,那可能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纪念,这些年一直被苏清宛锁在她的办公室。
是时候去取回了。
刚迈进公司的大门,我就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片死寂。
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纷纷投来目光,嘴巴微张,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眼神复杂。
我只是轻轻地对他们点头示意,脸上挂着一抹既温和又疏远的微笑。
我直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苏清宛的办公室门半开着,透过那道缝隙,可以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是高文斌那卑微的讨好声。
“苏总,这是我亲手煮的粥,您尝尝吧。这几天您都没怎么吃东西,胃会受不了的。”
紧接着,是苏清宛愤怒至极,几乎要撕破空气的声音。
“滚出去!”
“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立刻离职!!!”
高文斌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苏总,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您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砰——!”
一声刺耳的巨响,是瓷器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一地。
高文斌的尖叫声随即爆发,凄厉又狼狈。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面的一切,内心毫无波动。
下一刻,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满地狼藉中,那个暴躁如火的女人猛地抬头。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苏清宛眼中的怒火竟然奇迹般地熄灭了。
那双充满风暴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突然亮了起来,亮得惊人。
她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我的面前。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喜悦。
“阿程,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我以后肯定不会……”
话还没说完,她的视线瞥见了一旁的高文斌,立刻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真的!他就是来给我送东西,我没要!”
“我已经让他离职了,是他自己死皮赖脸不肯走,你千万别误会,你……”
我的目光冷漠,没有一丝温度。
“不用跟我解释。”
我平静地打断她,“我只是来拿我的吊坠。”
“吊坠”两个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苏清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要……拿回去吗?”她的嘴唇哆嗦着,声音轻得像要碎掉,“你以后,真的一点交集都不想跟我有了吗?”
我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沉寂的荒漠。
“就当是吧。”
这句轻飘飘的回答,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清宛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阿程,你别判我死刑!”
她的眼泪决堤而下,哭得声嘶力竭:“你给我一个向你忏悔的机会,好不好?以前都是我做错了,是我没有分寸感,没有边界感,是我伤害了你!”
她死死地攥着我,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浮木。
“你别判我死刑……我什么都会改,我们回到以前那样,我们……”
“苏总!”
一道尖锐的吼声,忍无可忍地炸开。
高文斌涨红了脸,指着我,替她抱不平:“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能不要这么卑微吗?”
“陆程有什么好!他脾气那么坏,一点儿都不懂得体谅你!总是让你哄他!那么不懂事,你干嘛要向他委曲求全?”
苏清宛猛地转头,那双含泪的眼中满是恨意。
她不耐烦地反手,狠狠一个耳光甩在高文斌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闭嘴!”她嘶吼着。“谁准你这么说阿程的!”
高文斌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神里满是屈辱和不可置信。
他望着苏清宛,声音都在颤抖:“苏总,您这么优秀,为什么要为了他这么卑微?”
“在这段感情里,您一直在付出,一直在受委屈,他陆程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您所有的好?”
他的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
我反手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他另一边脸上。
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说够了么?”我甩了甩手,声音冷得像冰。
高文斌踉跄着后退两步,嘴角溢出血丝,眼神恶毒般死死地瞪着我。
办公室大敞的门口,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看热闹的同事都惊呆了。
我迎着高文斌愤恨的目光,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嗤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评判我们之间的感情?”
“一个削尖了脑袋想上位,却连名分都捞不着的第三者,说得自己好像多高尚一样。”
“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了?”
高文斌被戳到痛处,彻底失控地嘶吼起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只会对苏总发脾气,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送你那么用心的礼物,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陆程,你凭什么!就凭你比我认识她早吗!”
“就凭陪她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到站上云巅的人,是我!”
我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凭创业初期,陪她跑业务喝到胃出血,陪她三天三夜不合眼改方案的人,是我!”
“就凭她如今拥有的一切,这万丈光芒的成就里,有一半的勋功章,属于我!”
我一步步逼近他,眼底是燃尽一切的荒芜和冷漠。
“你觉得你很了解她?你觉得她很委屈?”
“说得那么道貌岸然。”
“如果她今天不是高高在上的苏总,如果她一无所有,你高文斌,还会像现在这样,像条狗一样跟在她身后摇尾乞怜吗!”
我和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跟她是分手了,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来评价我在感情里的付出。
认清你自己的位置,小白脸。
高文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甘地嘶吼:“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要追求我喜欢的人而已!感情里面,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又是一声拳头落地的声音,我反手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我用了十成的力气,几乎能听到他骨头错位的声音。
苏清宛就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从始至终,她没有为他说一个字,也没有为我拦一下。
她的沉默,像一把无形的刀,将我们三个人都切割得鲜血淋漓。
我冷笑出声,那笑意不带一丝温度。
“你说得对。”
我看着高文斌那张错愕的脸,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
“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所以,你费尽心机,挑拨离间。”
“现在我们分手了,你梦寐以求的位置空出来了。”
“可她爱你吗?”
我的话狠狠刺痛了他的心,将他砸在扭曲的自尊上。
“你依然是那个躲在暗处,上不了台面,永远不被爱的那一个!”
“小三就是小三,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是毫无廉耻、为人所不齿的代名词!”
我懒得再看他那张猪头一样的脸,径直绕过他,走向苏清宛的办公桌。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面无表情地拉开她最常用的那个抽屉。
我的吊坠,正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躺在她最珍视的首饰旁边。
我拿了出来,冰冷的金属硌着我的掌心,像在无声地嘲讽着这场荒唐的闹剧。
“就到这儿吧。”
我看着她惨白的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苏清宛,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再也不见。”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门外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
后来我听说,高文斌当天就被陆氏集团开除了。
他那些挑拨别人感情,爱傍富婆的龌龊事,不知怎么就在行业里传遍了,几乎是被彻底封杀。
不到一年,他就灰溜溜地滚回了老家,再无音讯。
苏清宛也没有再来烦我。
她依旧做着她高高在上的苏总。
只是听以前的同事说,她变得越来越不爱笑,整个人都阴沉得可怕,公司里的人见她都绕道走。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放下一个人,就像从身上活生生剜掉一块肉,痛得撕心裂肺。
但伤口,终有愈合的一天。
南方的潮湿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再次踏上了去往新疆的旅途。
古城的风,干燥而凛冽,却吹散了我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客栈里,接待我的依旧是那个叫白琳的姑娘,笑容干净得洁白。
我们会有一段新的故事吗?
我不知道。
但我无比确定,我要的是一份百分之百的爱。
少一分,我都不要。
绝不将就。
(完)
本文标题:我拿出离婚协议,妻子双眼猩红:就因我一天没回你消息 我轻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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