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关我别墅娶情人,隔天回家,阿姨-你俩婚礼她咋没回他瞬间愣住
“睢宸,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半个月后的婚宴可是大场面,外头养着的那只金丝雀,你打算怎么安置?”
包厢奢华的门扇并未关严,这一句调侃裹挟着酒气,如同一根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正欲推门的宁念耳中。
那一瞬间,她的手指僵在半空,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瞬间冻结。
紧接着,那个她听了整整五年的、慵懒而又熟悉的磁性嗓音,漫不经心地响了起来:
“你们几个把嘴闭严实了就行。”
“只要没人多嘴,宁念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她那么乖,我会把她养在南郊的别墅里,只要不让她见光,什么都不会变。”
一门之隔,宁念眼眶中蓄满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无声地砸落在手背上,烫得她心头一颤。
她从未想过,这个曾许诺要护她一世周全的男人,竟然早已在心里盘算好,要将她从名正言顺的女友,降格为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妇。
也就是在这一刻,宁念眼底最后的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她转过身,决绝地拨通了那个存在手机里许久的特殊号码。
那是“销户”业务的预约专线。
直到很久以后宁念才明白,在这场感情的博弈里,真正被困在原地画地为牢的,从来都不是她。
......
“宁小姐,这边需要再次跟您核实,您确定要办理此项业务吗?”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声音机械而冷静。
“一旦启动销户程序,‘宁念’这个社会身份将彻底从世上抹去,您所有的过往、痕迹,以及认识您的人,都将再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您的任何踪影。”
再也找不到吗?
这正是她此刻求之不得的解脱。
宁念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苦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颤抖都压回胸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确定,请帮我办理。”
电话那端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决绝,停顿了两秒后,才传来回复:
“好的,宁小姐,手续审核期为十五天,将在半个月后正式生效。”
“届时,我们会为您提供全新的身份证明与生活安置金。”
“提前祝您,半个月后,拥抱崭新的人生。”
崭新的人生?
这五个字听起来多么诱人,又多么讽刺。
但愿吧,只要没有沈睢宸的世界,大概都算得上是崭新的人生。
挂断电话,宁念撑着墙壁缓缓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蹲守而酸麻不已。
她没有进去质问,而是像个游魂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逃一般地回到了那个曾被称为“家”的地方。
浴室的水汽氤氲,她机械地洗刷着身体,仿佛想洗掉这一身的晦气。
刚准备躺下,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沈睢宸带着一身深秋的寒气与浓重的酒精味道走了进来。
他眼神迷离,进门的第一眼便精准地锁定了床上的宁念。
下一秒,他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张开双臂将她死死箍在怀里。
那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嘴里含糊不清地撒着娇:
“老婆……你怎么没去接我?害我一直在等你……”
“唔……你身上好香啊,是用我上次买的那个沐浴露吗……”
记忆里的那个沈睢宸,曾经为了向她证明真心,像个不知疲倦的骑士,整整追了她三年。
哪怕是后来沈母以断绝关系相逼,他也只是紧紧抱着她,眼底是视死如归的赤诚:
“念念,如果我妈不同意我们结婚,那我就一辈子不娶。”
“我们就这样谈一辈子恋爱,除了你,我这辈子绝不会让任何女人的名字出现在我的配偶栏上。”
后来,沈母见软的不行,便强行将沈睢宸绑回老宅,试图逼他向方家低头联姻。
宁念至今还记得他逃出来的那天。
他脸色惨白,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后来她才知道,为了抵抗母亲的摆布,他整整绝食了四天。
从那以后,无论沈母如何威胁利诱,宁念都从未生出过退缩的念头。
因为她深信,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一个人,在为了他们的未来,披荆斩棘,并肩作战。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笑话。
她开始庆幸,庆幸自己在今天撞破了这场骗局,否则她还要在这个甜蜜的陷阱里沉沦多久?
是等到他婚礼的那天吗?
还是等到被人指着鼻子骂小三的时候,她才会如梦初醒?
强烈的酸楚涌上鼻尖,她忍住想要推开他的冲动,只是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声音冷淡:
“今天我很累,不太舒服。”
沈睢宸的动作一顿,并没有强迫她。
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回枕头上,随后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好,那老婆你要好好休息,我感觉你最近都瘦得只剩骨头了,抱着都硌手。”
宁念背对着他,闭上眼装睡,没有回应这虚伪的温存。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入眼帘。
宁念刚睁开眼,就看见沈睢宸正站在衣柜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着衬衫领口。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走来,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
“早安,老婆。”
“今天是跨年夜,我把所有应酬都推了,带你出去玩,快起来换衣服。”
完全不给宁念拒绝的机会,沈睢宸心情极好地哼着歌下了楼。
她换好衣服,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下楼梯。
正在摆盘的做饭阿姨看见她,立刻笑意盈盈地招呼道:
“太太下来了?今天的粥熬得特别糯,我给您盛一碗。”
宁念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和沈睢宸并没有领证结婚,但他一直勒令家里的佣人和下属必须尊称她为“太太”。
因为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他沈睢宸这辈子只会有宁念这一位太太。
多么讽刺。
再过半个月,他就要迎娶真正的豪门正宫了。
而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太”,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
宁念低头,掩去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沉默地坐下吃早餐。
餐后,沈睢宸特意支走了司机,声称要过二人世界,亲自开车带她出了门。
白天的时间里,他们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沈睢宸带她去了预约极难的花园餐厅,带她去了充满梦幻色彩的海洋馆。
一路上,他对她的状态关注到了极点。
只要她眉宇间露出一丝疲惫,他便会立刻停下脚步,甚至蹲下身问她要不要背。
夜幕降临,就在宁念以为行程结束该回家时,沈睢宸却将车头一转,径直开往了郊外的盘山公路。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影,宁念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沈睢宸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解释道:
“你之前不是刷视频的时候随口说过一句,跨年夜如果在山顶看烟花一定很美吗?”
“今晚我们就去看看,到底有多美,好不好?”
宁念愣住了。
那不过是她某次刷短视频时无心的一句感叹,随口到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上。
宁念没有说话,偏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沈睢宸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只当她是累了。
他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试图逗她开心,像极了一个为了博红颜一笑而竭尽全力的少年。
其实沈睢宸本性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唯独在宁念面前,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了山顶。
不得不说,这里的视野极佳,整座城市的灯火阑珊尽收眼底,美得惊心动魄。
就在时间即将跨入2024年最后一个小时的时刻,沈睢宸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特殊的、急促的震动频率。
他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下意识地警惕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宁念。
见她依旧望着山下的夜景出神,他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划开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回复。
殊不知,宁念只是轻微地侧了侧头,便凭借着极佳的视力,借着车内微弱的氛围灯,看清了他屏幕上的内容。
那是一个备注为“R”的人发来的消息:
“睢宸哥哥,我一个人跨年好寂寞啊,外面好黑,你能不能来陪陪我?[图片]”
图片虽然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一张穿着清凉的自拍。
宁念看到沈睢宸回了一句:别闹,我在外面。
紧接着,那边又发来一条语音转文字:
“不要嘛……冉冉真的很怕黑,打雷了好吓人,我就要哥哥陪,不然我就不吃药了。”
沈睢宸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挣扎了两秒。
最终,他还是回了一句:乖乖等着,我马上来。
在他抬头看过来之前,宁念已经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继续盯着窗外的黑暗。
耳边响起了沈睢宸略带歉意与焦急的声音:
“念念,公司那边突然出了点紧急状况,必须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抱歉啊,今年不能陪你一起倒计时了。”
宁念平静地“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真的相信了他那拙劣的借口。
只有她撑在车前盖上那双紧握到指节泛白的手,无声地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睢宸走得很急。
从他说出那句话到发动车子离开,前后不过短短一分钟。
他太急切了,急切到甚至忘记了,他开走的是这山上唯一的交通工具。
他也忘记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被抛下的她该如何回去。
这里是私人领地,从来都没有网约车会经过。
想到这里,宁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窒息般的痛楚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秒针归位,零点的钟声敲响。
山下的烟花瞬间炸开,万千流火升腾而起,壮丽又绚烂,将整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的确很美,美得让人想哭。
宁念知道,这是沈睢宸为了讨她欢心特意准备的盛宴。
但现在,那个为她准备这一切的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
像是为了印证这一想法的残忍,她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在看到短信内容的一瞬间,宁念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方冉。
那是沈睢宸即将迎娶的未婚妻。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方冉娇软地坐在沈睢宸的大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
而沈睢宸垂眼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宠溺的笑意,背景的布局明显是在沈睢宸那套只有亲密人才能去的市中心公寓。
紧接着是一条挑衅意味十足的文字:
“我们就要结婚了,因为你,睢宸已经觉得这段过去不值得投入更多成本了。”
“你若是识相点,还是趁早滚蛋吧,别等着被赶出去。”
宁念的手猛地握紧了手机,那屏幕仿佛变成了烙铁。
“不值得”这三个字,如同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地剖开她的心脏。
曾经的三年生死相许,如今竟成了他口中的“不值得”。
山下的烟花盛宴终于落幕,山上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寒风呼啸,气温骤降。
屋漏偏逢连夜雨,宁念的手机因为低温而自动关机了。
从此,这荒山上再没有一点光亮,只有云层后透出的隐约月光,凄冷地照亮脚下的山路。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冷刺骨。
宁念知道,如果她继续待在原地,明天沈睢宸找到的,恐怕就是她冻僵的尸体了。
她只能裹紧单薄的大衣,迈步向山下走去。
当真正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时,那种深植于骨髓的恐惧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她其实很怕黑,更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
以前只要天一黑,沈睢宸就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上厕所都要陪在门口。
但现在,他好像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一整段蜿蜒崎岖的山路,宁念都在极度的自我恐惧和失温的痛苦中机械地行走。
树影婆娑如同鬼魅,风声呜咽如同哭泣。
走到后来,她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恐惧也被冻成了麻木。
整整四个小时。
当她终于走到山脚下可以打到车的地方时,整个人已经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般。
等她一脸苍白、嘴唇乌黑地回到家里时,迎接她的只有一室的漆黑与冷清。
做饭阿姨早就下班回去了。
而沈睢宸,此刻正温香软玉在怀,陪着他的未婚妻共度良宵。
宁念站在玄关,扯了扯已经快要没有知觉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不就是应该的吗?
对于沈睢宸来说,她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他当然合该去陪那个能给他带来利益与荣耀的未婚妻。
第二天中午,宁念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了满脸焦急、眼底布满红血丝的沈睢宸。
“念念!你醒醒!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别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她浑身滚烫,意识模糊,被沈睢宸用棉被裹着抱上了车。
混沌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盘旋: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陪未婚妻吗?
等她的意识稍微回笼一些,看着车窗外大亮的天光,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啊。
去医院的路上,沈睢宸一直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一到医院,他更是不顾形象地抱着她冲进了急诊室。
输液室里,宁念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地坐不住。
沈睢宸就一直站在她身边,用一个很别扭却能让她靠得舒服的姿势,将她的头护在怀里。
整个过程中,沈睢宸都表现得像个二十四孝好男友,紧张地反复询问医生注意事项,连水温都要亲自试过才敢喂给她。
在护士扎针的时候,旁边的医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这么体贴的男人现在可不多见了,要好好珍惜啊。”
瞬间,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混合着某种暧昧的情事味道,从沈睢宸的衣领处直往她鼻子里钻。
那是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宁念轻笑了一下,笑容里含着淡淡的苦涩。
很好的男朋友?
刚从另一个女人的床上爬下来,转头就来扮演深情,这也算好吗?
在医院里,全程沈睢宸都没有让她脚沾地,哪怕是去做检查,也都是抱着她跑前跑后。
护士给她扎针时,沈睢宸将她的头按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
“没事,不怕啊,就像蚊子叮一下,不痛的,老公在呢。”
那语气,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可他却忘了,她现在所遭受的这一切换,全部都是拜他所赐。
她想说她不怕。
针扎进肉里的这点痛,远没有昨晚在漆黑雪夜里被抛弃的绝望让她害怕。
但她什么都没说。
因为说出来,只会给他一个表演愧疚和解释的机会,她嫌恶心。
这时候的他,演技简直炉火纯青,任谁看了不说这是一对恩爱眷侣?
谁又能想到,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背地里竟然还有个怀着孕的未婚妻?
连宁念自己,都差点再次被这温情的假象骗过去。
输完液,沈睢宸为她掖好被角,柔声问道:
“老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宁念淡淡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渐渐地,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身边的椅子已经空了。
她拔掉已经回血的针头,下床打算去洗手间。
刚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妇产科的走廊时,宁念的脚步猛地顿住。
不远处,沈睢宸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方冉的腰,从主任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方冉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宁念下意识地躲进了旁边的清洁间,隔着门板,那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宝宝发育得很好,已经两个月了,你现在可是当妈妈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任性熬夜了。”沈睢宸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方冉撒娇似的晃着他的手臂:
“那睢宸哥哥以后要时刻看着我才行,宝宝也说想要爸爸一直陪着,好不好嘛?”
沈睢宸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好,都依你。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婚礼了,你就安心养胎,其他琐事都不要管,免得累着自己还有我们的宝宝……”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
宁念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迟来的剧痛才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心仿佛被人用钝刀子在搅动,痛得她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息,却怎么也吸不进氧气。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砸落在地板上。
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两个月了。
原来早在两个月前,甚至更早,他们就已经搞在了一起。
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那天恰巧听到包厢里的对话,她还要在这个谎言里活多久?
是不是要等到孩子叫爸爸了,她才配知道真相?
宁念惨笑一声,抬手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
指尖触碰到脸颊时,感觉到一阵冰凉的硬物感。
她低头一看,是一枚戒指。
这枚钻戒,是三周年纪念日那天,沈睢宸送给她的。
那时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仰望着她,眼中只有她的倒影,语气颤抖得不像话:
“念念,你愿意和我谈一辈子不分手的恋爱吗?我真的很爱你,这辈子,我沈睢宸非你不娶。”
这其实是一句很缥缈、很没有法律效力的承诺。
只要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不会把这种话当真。
但那时的她,偏偏就信了。
那时候的她有多心动,现在的她就有多心痛。
宁念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崩溃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摘下了那枚戒指。
她将它随手放在了洗手台上,就像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转身离开时,她的手上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圈浅浅的白色戒痕,昭示着这三年荒唐的岁月。
而在那冰冷的洗手台上,多了一枚价值连城的钻戒,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一直到晚上十点,沈睢宸才匆匆忙忙地推开家门。
一进门,他就快步走到沙发前,单膝跪在宁念面前。
没等宁念反应过来,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她今天刚丢掉的戒指,不容分说地抓起她的手,重新套进了她的手指。
戒指的金属圈带着外面的寒气,激得宁念瑟缩了一下。
沈睢宸紧紧握着她的手,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责备却又宠溺的神色:
“老婆,戒指丢了都不知道吗?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幸好被护士捡到了交给我,下次可不能再弄丢了,这可是我们爱情的信物,是我们结婚的证明。”
他眼中的深情依旧浓烈,仿佛能将人溺毙。
但宁念看着这双眼睛,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悸动了。
这份感情里,已经掺杂了太多不可剔除的杂质,脏得让她反胃。
宁念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道: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沈睢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却被宁念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抹心虚。
紧接着,他就恢复了那副淡定的模样,流畅地撒谎:
“公司有点急事,我去处理了一下。等我回病房的时候,发现你已经不在了,护士说你自己回家了,我担心死了。”
听到这行云流水的谎言,宁念只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她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向电视屏幕,不再看他一眼。
沈睢宸只以为她是在为了他不报备行踪而闹别扭。
他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语气,摇着她的手说道:
“好啦老婆,别生气了。为了赔罪,我们明天去北郊的马场骑马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想去吗?刚好医生也说你要多晒晒太阳,对恢复身体有好处。”
对于他的提议,宁念不置可否。
她已经懒得去应付满嘴谎言的沈睢宸了,也不想再拆穿他。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熬过这剩下的日子,等待离开的那一刻。
第二天,沈睢宸开车载着她去了北边的那个私人马场。
到了那里之后,宁念才发现,方冉竟然也在。
之前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个名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方冉本人。
方冉穿着一身高定的骑马装,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豪门千金的矜贵与傲气。
不得不承认,她和同样出身豪门的沈睢宸站在一起,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宁念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像是吞了一大口黄连。
她本以为正主来了,沈睢宸应该就会避嫌,不会再搭理自己这个“替身”了。
可没想到,沈睢宸竟然视若无睹,仍旧紧紧揽着她的腰,当着方冉的面亲昵地说道:
“念念,来,这匹马性子温顺,我教你骑马。”
他表现得仿佛完全没看见方冉一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过去。
他带着宁念去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温顺母马,扶着她踩上马镫,然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握缰绳。
宁念的确对骑马很感兴趣。
渐渐地,在那颠簸的马背上,迎着风,她短暂地忘记了那些糟心事。
骑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感觉大腿内侧有些磨得慌,便说累了。
沈睢宸立刻停下来,小心地扶她下马,带她回休息区坐下。
屁股刚沾到椅子没两分钟,宁念的余光就注意到,方冉悄悄起身离开了休息区,往马场深处走去。
又过了两分钟,沈睢宸突然站起来,神色自然地说道:
“念念,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瓶水,这边的水不冰。”
宁念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原本因为他刚才的无微不至而微微泛起涟漪的心,此刻再次如死水般平息下来。
等他走出几米远后,宁念鬼使神差地站起身,默默地跟了上去。
她一路跟着他来到马场后方一处人烟稀少的小树林边。
果然,方冉已经等在那里了。
方冉一看到沈睢宸,就像个挂件一样扑了过来,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沈睢宸立刻接住她,虽然皱着眉头,语气却并不严厉: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在结婚之前,我们要先装作互相不认识。”
“要是宁念那个疯性子闹起来,对我们两家的名声都是不小的影响,你怎么还跑来了?”
这话,沈睢宸确实跟她说过。
只不过当时是对宁念说的,为了安抚她不让她见光。
方冉顿时嘟起嘴,开始撒娇,声音甜腻得让人发慌:
“人家是想你了嘛,宝宝也想爸爸了。再说她那个蠢女人又没有发现,怕什么。”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宁念。
这句话说完,宁念就看到沈睢宸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了。
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宠溺模样,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
两人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吻在了一起。
口水交融,难舍难分,发出的啧啧水声在这个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
看着这一切的宁念,一瞬间感觉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掐出血痕也浑然不知。
那些黏腻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不知疲倦地传入她的耳朵。
她没有自虐一般地继续听下去,转身,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这里,像是逃离一场瘟疫。
半个小时后,沈睢宸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回来了。
他把水拧开盖子放在她面前,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歉意:
“老婆,不好意思啊,刚才路上遇到个合作商,聊了几句,接了个电话,所以才这么久。”
“没等急吧?快喝口水。”
听着这个称呼,看着这瓶所谓的“水”,宁念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刚才接吻的画面。
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
她强忍着恶心,拿起水喝了一口,试图压下那股想吐的冲动。
而沈睢宸眼尖地发现了她手掌心里那一片触目惊心的乌青。
他紧张地捧起她的手,眉头紧锁:“这是怎么了?怎么青了一大块?”
宁念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竟然已经被掐得淤青发紫。
她惊了一下,下意识地轻轻抽出手,藏到身后。
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应该是刚刚骑马的时候,缰绳拉得太紧勒到了。”
沈睢宸显然不放心,站起来就要拉着她去医务室上药:
“都紫了还说没事,走,带你去擦点药。”
宁念不想让他碰自己,那种生理性的排斥让她浑身难受。
她再次挣开他的手,站起身说道:“真的不用了,我想再去骑会儿马。”
看沈睢宸要跟上来,她连忙补充道:“我想自己骑一会儿,找找感觉。”
沈睢宸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再跟上去。
宁念骑得很慢,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任由马儿在草地上信步由缰。
因为走神,她并没有注意到,同样骑着马的方冉正悄无声息地向她靠拢。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方冉的马头猛地一甩,重重地撞在了宁念这匹马的侧腹上。
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宁念心中一惊,多年养成的求生本能让她在马跑起来之前,果断松开了马绳,整个人向一侧的草地上滚去。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虽然草地松软,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狠狠滚了几圈才停下。
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疼。
她艰难地抬起头,想要确认情况。
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的心彻底凉透了。
同样“摔下马”的方冉,此刻正被飞奔而来的沈睢宸紧紧地抱在怀里。
沈睢宸一脸的惊慌失措,那是宁念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恐惧。
宁念心中蓦地一痛。
沈睢宸此时似乎也注意到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宁念,他下意识地就要松开怀中的方冉去查看宁念的情况。
然而,刚一松手,方冉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另一只手捂着平坦的小腹,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
“睢宸哥哥……肚子……好疼……我们的孩子……”
宁念看着沈睢宸原本要起身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重新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再次环住了方冉,将她打横抱起。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宁念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为难与祈求:
“念念,对不起……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情况紧急。”
“我先送她去医院,你在这里等一下工作人员,好不好?”
看着他紧紧护住怀中人的样子,如同守护着稀世珍宝。
宁念心中泛起阵阵苦涩,那苦味一直蔓延到舌根。
她无声地苦笑一声,眼神空洞,淡淡地“嗯”了一声。
得到了允许,沈睢宸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安慰都没有,立刻抱着方冉转身,疯了一样向停车场冲去。
宁念看着他那焦急离去的背影,心中的苦涩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这时,一旁的马术师匆匆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还倒在地上的她:
“小姐,实在抱歉,刚才那是意外。您身上有没有哪里痛?要不要叫救护车?”
万幸的是,她跳马及时,除了一些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外,并没有受什么大伤。
只是身上的这点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宁念对着马术师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了救护车,谢过了他的善意。
她忍着膝盖和手肘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走到马场外的停车场。
果然,原本停在专属车位上的那辆车,也已经被开走了。
这一幕是何其熟悉。
就在几天前的跨年夜,也是这样。
只不过,这一次宁念再也没有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
因为她早就有了预料,不是吗?
哀莫大于心死。
她平静地掏出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独自回了家。
连日来的身心俱疲,让宁念回到家后连澡都没洗,早早地就钻进了被窝。
她没有等沈睢宸,也不再在乎他今晚会不会回来,又或者是陪在谁的床头。
第二天醒来时,窗外阳光明媚。
宁念一睁眼,就看到沈睢宸正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沈睢宸原本正笑着欣赏她刚醒来时那迷迷糊糊的可爱模样。
然而,当他看到她眼中那一抹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变得如同一潭死水,仿佛什么都倒映不出来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慌乱。
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精致丝绒盒子。
打开盒子,他从里面取出一条闪耀的钻石手链,小心翼翼地捞起宁念的手腕,替她戴了上去。
冰凉的钻石贴着肌肤,沈睢宸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动作虔诚得像是在亲吻神明。
他捧着她的手,语气诚恳地解释道:
“老婆,对不起。昨天情况太乱了,我没有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
“主要是方冉她怀孕了,她是我生意伙伴的朋友,也是咱们这个圈子的,要是真在我面前出了事,我不好交代。所以我才理应照顾一下,你说是不是?”
朋友?
好一个“朋友”。
宁念低头,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朋友吗?
这时候,她才把视线转到了手腕上的那条手链上。
她认得这条手链,是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价值六位数。
之前逛街的时候,她随口夸了一句好看,没想到他就买来了。
若是以前,她会感动得落泪。
但现在,她只觉得这条手链像是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到了那天在包厢里听到的“成本论”,喃喃出口:
“不值得……”
沈睢宸听到了这三个字,心中那种莫名的慌乱更甚。
他连忙握紧她的手,急切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不值得?”
“老婆,你最值得了好吗?你不止值得这个,全世界所有的美好东西,你都值得拥有。”
听到这话,宁念轻笑一声。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向沈睢宸,语气平静得有些诡异:
“沈睢宸,我昨天看电视剧看到一段剧情。”
“女主和男主是多年的男女朋友关系,感情一直很好。但是女主却背着男主,为了家族利益和别人订婚了,甚至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现在网上大家都在讨论,男主到底该不该原谅女主,你觉得呢?”
沈睢宸正在摆弄着她的手指,闻言连头都没抬,随口说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不应该原谅啊。这种原则性的背叛,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宁念闻言,眼底划过一丝释然。
她轻轻地、坚定地从他掌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轻声说道:
“我也觉得,不该原谅。”
不等沈睢宸再伸手抓住她,宁念便翻身下床,说道:“我饿了。”
沈睢宸立刻站起来,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积极说道:
“那今天我来做饭!老婆你先去洗漱,等会儿做好了我叫你,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
说完,他就兴致勃勃地卷起袖子,下楼去了厨房。
宁念站在原地,看着他那仿佛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的背影,眼神逐渐冰冷。
她抬起手,毫不留恋地将手腕上那条昂贵的手链摘了下来,随手扔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她不值得这么昂贵的手链。
就像她不值得他为了爱情,牺牲掉唾手可得的家族利益一样。
两天后,就是宁念的二十六岁生日。
往常每一年,沈睢宸都会推掉所有工作陪她过一整天。
但这次,他突然吞吞吐吐地说,那天公司有个很重要的跨国会议,实在走不开,提议提前一天给她过。
其实宁念心里清楚,那天大概是他和方冉的婚期,或者是婚前的什么重要仪式吧。
她没有戳穿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她甚至连这个生日都不想过。
但当沈睢宸听到她那句“不过也可以”之后,立刻严肃地反驳道:
“那怎么行!我说过,你每年的生日我都会陪你过的,这是规矩,不能破。”
听到这话,宁念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了,沈睢宸。
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不会再有你的参与。
精致的生日蛋糕端上桌,沈睢宸关掉了灯。
烛光摇曳中,他为她插上蜡烛,为她唱起生日快乐歌,就像以前的每一次温馨时刻一样。
宁念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在心中,她默默地许下了此生最虔诚的一个愿望:
希望我彻底离开沈睢宸之后,能真的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愿望许完,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那一缕青烟升腾而起,仿佛带走了她对他最后的一丝留恋。
沈睢宸看着她,满眼笑意地问:“老婆,许了什么愿望?说出来听听?”
宁念低下头,专注地切着手中的蛋糕,没有看他。
她在心里轻声回答道:
离开你。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沈睢宸今晚不在。
这给了宁念难得的喘息机会,她像个幽灵一样,在寂静的别墅里游荡。
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归拢,其实也没多少,不过是一个早已破碎的梦。
翻出那几本厚厚的相册,里面记录着他们这些年哪怕是假装出来的甜蜜。
她捧着相册走到后花园,打火机“咔哒”一声轻响,火苗窜起。
照片在火盆里卷曲、焦黑,最终化作灰烬,连同那些承载其中的沉重感情,一起随风散去。
既然人都要走了,这些证明过往的垃圾,自然也没必要留着碍眼。
至于沈睢宸送她的那些昂贵的珠宝、名牌包,她一样都没碰。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来不贪。
就像沈睢宸这个人,一旦确认不再属于她,她就会干脆利落地剔除,绝不拖泥带水。
处理完这一切,她给手机换上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新卡。
一旦跨出这扇大门,旧的号码就会被永久弃用,反正这个世界上,她早已孑然一身,没有什么需要告别的人。
做完这些,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
大数据真是个讽刺的东西。
屏幕一闪,一个正在进行的采访直播跳了出来。
画面中央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笑靥如花的女人,正是方冉。
一只男人的手从屏幕外伸进来,亲昵而占有欲十足地环住了方冉的腰。
宁念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原来沈睢宸说的“有事”,就是去陪方冉试婚纱啊。
直播间里,主播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传来:“新郎官看来很害羞,不愿意露脸呢,大家体谅一下好不好?”
紧接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二位看起来真是郎才女貌,请问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方冉对着镜头羞涩一笑,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联姻。”
主播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反驳:“怎么可能?看你们这甜蜜的劲儿,完全不像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啊!”
方冉没说话,只是含羞带怯地转头看向身侧。
沈睢宸低沉磁性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了出来,清晰得刺耳:
“谁说联姻就不能是真爱?我们是命中注定。”
主播立马见风使舵,连声道歉说“对对对”,然后顺势问道:“那请问两位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呢?”
镜头微微偏移,沈睢宸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入了镜。
他那双曾无数次深情注视过宁念的眼睛,此刻正盛满爱意地看着方冉:
“四天后。那将会是一场最盛大的世纪婚礼,到时候,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
评论区瞬间炸了锅,满屏的“99”、“百年好合”、“磕到了”。
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侧脸,宁念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尖锐的闷痛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明明是温暖的午后阳光洒在身上,她却觉得浑身发冷,无处遁形。
评论区里每一句关于“般配”和“祝福”的字眼,都像是一把迟钝的锯子,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拉扯,凌迟。
是啊,她算什么呢?
她没有名分,没有立场。
她不过是沈睢宸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宁念关掉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自嘲的弧度。
晚上,沈睢宸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礼盒,献宝似的递给宁念。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裙子。
宁念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那是一条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只能被称为“伴娘裙”的礼服。
她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酸涩,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是想让我在你的婚礼上,给你当伴娘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
沈睢宸的心猛地一紧,他以为宁念知道了真相,整个人僵在原地,愣愣地问:“什么?”
“这难道不是伴娘穿的裙子吗?”宁念指尖轻轻挑起那层薄纱,轻笑了一声。
原来只是因为款式像啊。
沈睢宸瞬间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把夺过裙子扔在地上。
他神色慌乱,急切地解释:“对不起老婆,我真的没注意,我不知道这是伴娘裙款式,那个店员乱推荐!我过几天重新亲自去给你挑一条最美的。”
说完,他大步走过来,紧紧地将宁念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你胡说什么呢?如果你当了伴娘,那谁来给我当新娘?我的新娘,这辈子只能是你。”
宁念任由他抱着,身体僵硬,眼神空洞。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当然是方冉当你的新娘。
接下来的几天,就像是为了印证某种不安。
直到婚礼当天的前夕,沈睢宸竟然寸步不离地守在家里陪着她。
起初宁念还有些疑惑,直到第二天清晨。
她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沈睢宸在阳台压低声音打电话。
“好了冉冉,别闹了。我必须得先安抚住她,只要这几天不出乱子,婚礼才能顺利进行。你乖一点,听话好不好?”
听到这里,宁念原本闭着的眼睛,无声地弯了弯。
原来如此,他是怕自己察觉到什么,然后冲去大闹他们的婚礼现场啊。
那他们真的是多虑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婚礼前一晚。
沈睢宸将她抱得比平时都要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在她耳边低喃:“念念,明天我有很重要的公事要办,你在家乖乖待着,哪也别去。等晚上我回来,我有惊喜给你。”
宁念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垂下眼帘。
但他却像个偏执狂一样,非要逼着她亲口答应不可。
为了不引起怀疑,宁念只能顺从地应了一声:“好,我等你。”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睢宸就起床了。
临走前,他俯身在宁念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带着几分决绝和不舍。
直到楼下引擎的轰鸣声彻底远去,消失在晨雾中。
宁念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是一片死寂后的清明。
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从漆黑一片,一直看到天边破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无服务”。
网络被切断了。
她下楼,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点,信号也被屏蔽了。
这时候,家里的保姆阿姨有些慌张地走过来,眼神闪烁:
“太太,那个……小区今天在维修网络线路,说是要检修一整天,可能都没网了。”
宁念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完全没有起疑,轻声说道:“这样啊,太闷了,那我等会儿出去逛逛吧。”
阿姨一听,顿时急了,两只手局促地搓着围裙:
“不、不行啊太太!先生特意交代了,叫您千万在家里等他,哪也不准去。”
看着阿姨那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宁念心中冷笑。
她走到窗边,借着窗帘的缝隙向外瞥了一眼。
果然,别墅的大门口,像门神一样杵着两个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
一切都很明朗了。
这就是沈睢宸所谓的“安抚”手段:把她像犯人一样软禁在家里,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就算她今天被蒙在鼓里,难道以后就不会知道了吗?
宁念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没有为难那个战战兢兢的阿姨,只淡淡地说: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那我就不出去了。我上去休息一下,没事别来打扰我。”
回到卧室,反锁房门。
宁念从衣柜深处拖出那个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将最后一点洗漱用品塞了进去。
然后,她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礼盒。
缓缓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解下手腕上的手链,将这两样曾代表承诺的东西,郑重地放进了盒子里。
她在下面压了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上面只有六个字:
祝你新婚快乐。
做完这一切,她将床上的床单扯下来,撕成一条条长布,熟练地打结,绑成一股绳索。
一头拴在沉重的床脚,另一头顺着二楼的窗户扔了下去。
她从来都不是那只甘愿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沈睢宸这点手段,困不住她。
动作利落地顺着布条滑下,避开正门的保镖,翻过低矮的围墙。
离开别墅区的那一刻,她取出手机里的旧卡,毫不留恋地扔进了路边的花坛深处。
换上新卡,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重新向她敞开。
宁念先去了一家专门办理注销业务的公司,拿到了新的身份证明和早已委托他们买好的机票。
就在她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去机场的时候,旁边一对情侣的惊呼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天哪,快看大屏幕!好浪漫啊!”
宁念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那是市中心广场最大的LED广告屏,此刻正全屏直播着沈睢宸的婚礼现场。
确实很盛大,鲜花铺地,水晶灯璀璨,担得起“世纪婚礼”这个名头。
舞台中央,方冉穿着那件价值连城的定制婚纱,挽着一身黑色西装、英俊挺拔的沈睢宸。
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和公主,那么的般配,那么的刺眼。
身边的路人还在热烈地讨论着。
“这简直是什么神仙爱情啊,郎才女貌,这就是天生一对吧!”
“可不是嘛,听说男方为了表示诚意,给了女方天价彩礼,这哪里是娶妻,简直是把人家当公主在供着啊,太羡慕了。”
屏幕里,司仪正在引导新人交换戒指。
沈睢宸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常年佩戴的戒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粉底痕迹,遮盖了那一圈明显的戒痕。
接下来,便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环节——新郎亲吻新娘。
宁念低下头,揉了揉因为仰视而酸痛的脖子,将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耳边传来了人群爆发出的欢呼声。
她看完了他的婚礼全过程,可惜,新娘不是她。
宁念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抬手随意擦掉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滴冰凉泪水。
转身,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
到了机场候机大厅,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
她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不想一条劲爆的娱乐新闻弹窗跳了出来。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
紧接着,她瞳孔骤缩,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被赤裸裸地夹在那对新婚夫妇中间,成了这桩美满婚姻里最大的污点。
爆料人言之凿凿,指名道姓地说她是“知三当三”的小三,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勾引沈睢宸,破坏别人的感情。
果然啊,方冉怎么可能只是简单地结婚呢?
这一招釜底抽薪,让她彻底成了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周围似乎有人在刷同样的新闻,议论声隐隐约约传进耳朵。
“啧啧,这个女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就是啊,听说还是个小山村里出来的,还想高攀沈家的独生子,真是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那些谩骂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虽然宁念知道没人能认出戴着帽子口罩的自己,但她依然觉得浑身赤裸,无处遁形。
她不打算去辩解,也没精力去撕扯。
因为从今天过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宁念”这个人了。
过去的一切爱恨情仇,她都将像扔垃圾一样彻底摆脱掉。
飞机起飞前半小时,广播响起了登机提示。
她起身,拉着行李箱,脊背挺得笔直,向检票口走去。
前往登机口的路上,周围人群的骚动声似乎变了风向,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朵。
“哎?怎么回事?这新郎怎么突然跑出宴会厅了?”
“我的天,直播出事故了?他怎么丢下新娘一个人跑了?”
宁念的脚步没有哪怕一秒的停顿。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屏幕。
依旧步履不停,坚定地走向了那个通往新生活的登机口。
随着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机身冲入云霄。
她终于抛却了一切,即将开始崭新的、只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婚礼现场,一片哗然。
沈睢宸刚完成仪式从台上走下来,方冉正满脸幸福地挽着他的手臂,准备带他去给主桌的长辈敬酒。
但他心里始终隐隐不安,担心家里那边的看守出什么纰漏。
趁着转身的空档,他掏出手机想确认一下监控。
没想到,这一眼,就看到了那条铺天盖地的爆料新闻。
那刺眼的标题,让他心脏蓦地一紧,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顾不上别的,颤抖着手指拨打了宁念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一旁的方冉察觉到他的异样,看他像是丢了魂一样怔在原地,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娇道:
“睢宸哥,怎么了?大家都等着呢,该去敬酒了。”
沈睢宸猛地回神,一把狠狠甩开方冉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几步。
他疯了一样就要往宴会厅外冲。
一旁的沈母眼看来者不善,赶紧冲上来拦住他,压低声音厉喝:
“睢宸!你在发什么疯?你去干什么!你今天要是走了,冉冉的面子往哪搁?我们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些话,沈睢宸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宁念。
她可能发现了,她可能要走了。
这种恐慌感让他几乎窒息。
他不顾母亲的阻拦,甚至推开了几个上来劝阻的亲戚,像头失控的狮子,直接冲出了婚礼现场。
上了车,他把油门踩到底,咆哮着让司机开回别墅。
一路上连闯红灯,到了家门口,车还没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门口的两个保镖看到老板一副要杀人的慌张模样,都吓得不明所以,僵在原地。
沈睢宸根本没空理会他们,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
客厅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
他环视一圈,没人。
正好撞见端着茶水走出来的阿姨,他一把抓住阿姨的肩膀,吼道:“太太呢?!”
阿姨被他这幅狰狞的样子吓得手一抖,茶杯摔得粉碎,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太……她说累了,在楼上休息……”
不等她说完,沈睢宸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大跨步冲上了楼。
“砰”的一声巨响,卧室门被暴力撞开。
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了窗边那一根垂下去的、由床单结成的布条上。
看着那根随风飘荡的布条,沈睢宸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
这布条一直通向一楼的花园,很明显,宁念就是利用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了。
想到这里,沈睢宸心中的怒火和恐慌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转身冲着跟上来的保镖怒吼,声音嘶哑:
“我不是叫你们看住她吗?!啊?!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全是废物!”
门外的保镖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沈睢宸胸口剧烈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赤红地低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保镖们如蒙大赦,连连应声,狼狈地跑了出去。
沈睢宸无力地靠在门框上,抬手狠狠揉了揉眉心,脑海里的怒火挥散不去。
但他更怕的是,她跑出去之后,看到了什么。
他和方冉的婚礼是全网实时直播的。
所以他才处心积虑在今天把她关在家里,断网断信号,就是为了瞒天过海。
但现在,她跑了。
渐渐地,愤怒被一种巨大的、空洞的心慌所代替。
他缓缓放下手,目光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搜寻,突然,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个被他忽略的丝绒礼盒。
直觉告诉他,那是宁念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他僵硬地走过去,手在半空中停顿了许久,才颤抖着指尖打开了盖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对折的A4纸。
展开纸条,上面那行清秀的字迹如同利刃刺入眼球:祝你新婚快乐。
沈睢宸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愕。
拿开纸条,下面静静躺着的,是他送她的求婚戒指,和那条象征着“锁住你”的手链。
一瞬间,记忆回溯。
他想到了那晚她看着那条裙子,问是不是“伴娘服”时,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在陪他演这出戏。
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睢宸绝望地回想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异常,突然,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跳了出来——酒吧。
那天晚上,他喝多了,打电话叫她来接。
最后她没来。
现在再仔细回想,她真的没有来吗?
这个认知让他手脚冰凉,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拨通了那家酒吧经理的电话。
他听到自己麻木、毫无起伏的声音:“把12月30号晚上,我那个包厢门口的监控视频,立刻发给我。”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一段视频传了过来。
他颤抖着手点开。
画面里,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包厢门口。
沈睢宸清楚地认出了那个人是宁念。
而这时,视频里传来了包厢内嘈杂的说话声,即便隔着屏幕,依然清晰无比。
当他说出那句“不值得”的时候,他看到画面里宁念的背影猛地僵了一下。
那种僵硬,仿佛是被人从背后狠狠捅了一刀,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剧痛。
看到这一幕,沈睢宸的心脏猛地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重锤击中。
他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捂住胸口。
那一刻,她该有多痛啊?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是管不住那张破嘴!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面子说那些混账话!
“啪”的一声脆响。
沈睢宸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懊悔得眼眶发红。
这半个月以来,自己那些拙劣的谎言和借口,原来在她面前,都不过是一场滑稽的小丑表演。
她在看戏,看他这个负心汉如何自作聪明。
一瞬间,他又想到了那天在医院“偶然”捡到的戒指。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她不小心弄掉的,那是她第一次想要丢掉他。
心脏的钝痛迅速变成了尖锐的绞痛,仿佛有一柄生锈的刀在里面来回翻搅,疼得他无法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环顾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看似一切都没变,家具还在,摆设还在。
但他知道,灵魂没了。
他发疯似的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衣柜、抽屉、浴室……
什么都没有。
没有她的衣服,没有她的日用品,甚至连一根头发丝仿佛都被带走了。
她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句刺痛他心的祝福,还有那枚冰冷的戒指。
终于,沈睢宸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死寂的房间里震动起来。
沈睢宸猛地回过神,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以为是保镖找到了宁念。
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声音急切:“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保镖小心翼翼的声音:
“沈总,我们查到了太太手机卡的最后定位信号,就在……就在小区里。”
听到这话,沈睢宸一怔,随即吼道:“把定位发给我!快!”
尽管理智告诉他,她既然要逃,就不可能还傻傻地待在小区里。
但他就像个溺水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地点离别墅不远,沈睢宸发足狂奔,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定位点。
那里是一片茂密的花坛草丛。
没有见到人。
他在草丛里疯狂地翻找,最后,指尖触碰到了一张小小的、冰凉的塑料片。
是一张被遗弃的电话卡。
线索,在这里彻底断掉了。
沈睢宸捏着那张卡,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
他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抱头,心中满是煎熬和恐惧。
宁念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他根本想不到她能去哪里,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沈睢宸看也没看,机械地接起放到耳边。
“睢宸哥哥……呜呜呜,我肚子好痛啊,宝宝好像不舒服,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方冉甜腻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没有让他生出一丝怜惜,反而激起了一阵强烈的生理性厌恶。
他沉着脸,嗓音阴鸷得可怕,冲着听筒低吼:
“肚子痛?怎么没就这样直接痛死你算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烦躁地将手机狠狠砸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手机又像催命鬼一般疯狂震动起来。
沈睢宸看了一眼屏幕,是母亲。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不接,电话就一直响,不依不饶。
终于,他还是接了起来。
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母亲歇斯底里的咆哮:
“沈睢宸!你今天到底在胡闹些什么?!婚礼举行到一半,你居然丢下那么多宾客和冉冉跑了!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方家现在很生气,说要个说法,你赶紧给我滚回来给他们道歉!”
相比于母亲的暴怒,沈睢宸此刻冷静得有些诡异。
但他开口的声音,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冷得彻骨:
“他们既然不满,那就滚吧。这场联姻他们方家拿了多少好处,捞了多少油水,还要我把账本甩出来给他们看吗?”
对面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和急促的喘息。
沈睢宸没再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低下头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那里戴着一枚崭新的婚戒,是刚才在婚礼上,和方冉交换的那一枚。
他猛地一怔,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慌乱地把它摘下来,用尽全力狠狠地丢了出去。
戒指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滚落到角落里。
然后,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脚步慌乱地跑上楼。
从床头柜里翻出他今早特意藏起来的、那枚属于他和宁念的戒指。
他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把它戴回了无名指上。
看着那枚熟悉的戒指再次出现在手上,他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得到了一瞬间的安宁。
但当视线扫到旁边那枚被宁念永远遗弃的女戒时,心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他颤抖着双手捧起它,心中涌起滔天的悔意。
明明,他曾经也是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这份爱情的啊。
他也曾为了她,和家里据理力争,奋力反抗过。
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承诺,每一个誓言,在出口的那一刻,都是真心的。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是在母亲日复一日的洗脑下,把家族利益挂在嘴边的时候?
还是在他接手公司后,开始迷恋权势,学会了权衡利弊的时候?
接受联姻的时候,他还在自我催眠:
这只是商业联姻而已,只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已。方冉不过是个摆设,哪怕有了孩子,也只是为了给沈家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是他太贪心了。
他既想要家族联姻带来的巨大利益,又舍不得放开宁念的手。
既要江山,又要美人。
是他贪得无厌,才亲手造就了如今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如果当初他能坚持初心,拒绝方家的联姻,哪怕失去继承权,他和宁念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们会有一个温馨的小家,也许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宁念会像以前一样,每天做好了饭菜,亮着灯等他回家。
而现在,这一切美好的愿景,都被他亲手毁了个干净。
沈睢宸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揪着头发,发出压抑的低吼。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匆忙回家的初衷。
他猛地抓起手机,点开那个新闻页面。
网上的舆论已经彻底失控,愈演愈烈。
知道他和方冉结婚内幕的人并不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网暴,很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宁念一定也看到了。
明明她才是一直陪在他身边、受尽委屈的那个人。
现在却因为他的无能,被万人唾骂,被钉在耻辱柱上。
她该有多绝望?
沈睢宸想到这里,眼神中瞬间迸现出骇人的杀意。
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渣:“给我查!哪怕翻遍整个网络,也要查出来今天的爆料到底是谁指使的!”
那边的助理被他语气中的寒意吓了一跳,连声答是。
挂断电话后,沈睢宸起身,找来一条银色的链子。
他将宁念留下的那枚戒指小心地串起来,戴在脖子上,贴着心口的位置。
他会替她保管好这枚戒指,直到她原谅他,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晚上十点,助理的电话回了过来。
“沈总,查出来了。是……是方小姐授意几个营销号发布的,转账记录我们也搞到了。”
听到这话,沈睢宸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眼中寒芒乍现。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原来是她。”
他不止一次警告过方冉,无论怎么闹,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捅到宁念面前。
他也明确说过,和她只是商业联姻,让她摆正位置,不要有非分之想。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表现得很温顺,很听话。
没想到,这所谓的“听话”背后,竟然藏着这么狠毒的心思。
挂断电话,他转而拨通了方冉的号码。
电话秒接。
方冉以为他是来哄自己的,声音娇滴滴地撒娇:“睢宸哥哥,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呀?宝宝想你了,刚才还在踢我呢,你来看看他好不好?”
沈睢宸闻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且不说两个月的胎儿还没成型,根本不可能有胎动。
就说她在不顾警告做了那种恶毒的事之后,居然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他撒娇。
这个女人的演技,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闹到念念面前?你就这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竟然敢在网上买水军污蔑念念?!”
电话另一边的方冉,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那冷意仿佛能顺着无线电波冻结她的血液。
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知道了?
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心脏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疯狂跳动,快要撞破胸腔。
但她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镇定,声音带着哭腔,妄想蒙混过关:
“睢宸哥,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污蔑?我怎么听不懂呀?”
沈睢宸直接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不知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需要我把你的转账记录打印出来,直接甩在你脸上吗?!念念受的每一分伤害,我都会让你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狠戾地说完这句话,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忙音,方冉彻底慌了神。
手机从掌心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她慌乱地在房间里踱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自救。
她太了解沈睢宸了,这个男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曾经他警告她的时候,那阴沉得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至今还是她的噩梦。
就在她惊慌失措之际,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对了!孩子!
她肚子里还怀着沈家的种,这是她的免死金牌!
沈母那个老太婆最看重子嗣,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捡起地上的手机,也不管碎裂的屏幕割破了手指,拨通了沈母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放声大哭:
“妈!救命啊!睢宸为了宁念那个女人要打我,还要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妈你快来啊!”
语气里尽是委屈和惊恐。
沈母一听,顿时心疼得不行,火冒三丈:
“反了他了!那个宁念是个什么东西,敢坏我沈家的好事!这是我的金孙,我看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就算是他亲爹也不行!冉冉你别怕,把门锁好,妈这就带人过来保护你!”
半小时后。
当沈睢宸带着一身煞气赶到方冉的住处时,门口已经齐刷刷地站着两排保镖了。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母亲的人。
沈睢宸眉头紧锁,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冷冷地下令:“把这些碍眼的人给我弄走。”
身后的亲信保镖得令,二话不说冲上去,三两下就将拦路的几个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睢宸畅通无阻地踢开大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沈母正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紧紧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方冉。
看到沈睢宸进来,沈母脸上写满了不满,厉声喝道:“冉冉已经是我们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你别想伤害她!”
说完,还挥手示意剩下的保镖拦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
看到方冉躲在母亲怀里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模样,还搬出自己的母亲来当挡箭牌。
沈睢宸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但他还是强压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妈,这件事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别管,让开。”
沈母顿时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什么叫我不要管?这是我的儿媳,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孙子!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休想为了宁念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雀儿伤害他们孤儿寡母!”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彻底点燃了沈睢宸积压已久的火药桶。
他双眼猩红,低吼出声:“够了!”
“那是我的爱人!妈,就算是你,也不能这样侮辱她!”
说完这句话,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直接退后一步,对着手下冷声吩咐:
“把我妈,还有这些碍事的人,全部请到门外去。谁敢阻拦,不用客气。”
保镖领命,直接上前,强行将屋内的人往外拖。
沈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儿子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气得满脸涨红。
她一边被强制着往外推,一边回头叫骂:
“沈睢宸!我是你妈!你要是敢对我孙子做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会遭报应的!”
“砰”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大门重重关上,将沈母的咒骂声彻底隔绝在门外。
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沈睢宸和方冉两个人。
方冉脸上的泪还没干,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她缩在沙发的最角落,身体瑟瑟发抖,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宛如恶魔般的男人。
沈睢宸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
“方冉,我警告过你的。只要你不惹念念,你可以安安分分地当这个有名无实的沈太太,享受荣华富贵。”
“但你偏偏不听,非要不知死活地去招惹她!”
随着他越走越近,方冉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
唯一能保护她的沈母已经被赶出去了,她现在就像一只暴露在饿狼眼皮子底下的待宰羔羊。
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撕成碎片。
她扔掉怀中紧紧抱着的抱枕,连滚带爬地扑到沈睢宸脚边,抱住他的腿,楚楚可怜地哀求:
“对不起!对不起睢宸哥!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太想拥有你了,才会做傻事。睢宸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哭得妆都花了,尽力展现出自己最柔弱、最惹人怜爱的一面,希望唤起他曾经的一丝旧情。
但这一次,不管用了。
沈睢宸恨透了她,更恨透了那个优柔寡断的自己。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联姻,宁念怎么会离开他?
沈睢宸弯下腰,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
深沉似墨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薄唇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刃:
“都是因为你,念念才会离开我。我现在恨不得让你死千万遍,把你挫骨扬灰,你居然还想让我原谅你?”
他完全没有收敛手劲,指关节泛白。
不一会儿,方冉白皙的脸颊上就浮现出了骇人的乌青指印。
在这样充满杀意的眼神注视下,方冉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绝望地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哭喊:
“不……孩子!还有孩子!睢宸哥,我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啊!他是无辜的,他是你的亲生孩子啊,你不能放任他不管的!虎毒还不食子啊!”
她眼中含着卑微的祈求,死死盯着他的双眼,希望能从那片黑暗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但什么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只有万年不化的寒冰,再也找不到曾经的一丝温情。
沈睢宸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孩子?你觉得我会在乎?”
“只要不是念念生的孩子,对我来说,就都只是个累赘。哪怕流掉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说完他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向门外拖去。
方冉被拖行在地上不住的挣扎:“睢宸,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之前明明那么爱我.....”
明明之前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明明昨天他们还在婚礼上许下了誓言。
前方传来一声冷哼,沈睢宸冷声道:“我爱的从来只有念念,至于你不过是一个联姻对象而已。”
听到这句话,方冉停止了挣扎,原来从前那些话都是假的。
门打开她一直被拖到了车前,身子摩擦着地面,传来火辣辣的痛。
沈母一直在门外没有离开,看到这一幕顿时急了,直接挣开了不敢抓的太重的保镖,上前去抓住沈睢宸的手臂。
“沈睢宸,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沈睢宸停止了把方冉扔进车里的动作,转头看着母亲启唇道:“等会儿就没有了。”
趁着沈母怔愣的时间,他抬手把方冉塞进了车里,直接让司机去医院。
这是家私人医院,沈睢宸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手术室也已经准备好了。
一进医院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因为那个被拖着的女的一直在挣扎,任谁看都知道不是自愿的。
但碍于旁边成群的保镖,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我的孩子,不要打掉他,睢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孩子好不好求你了....”
这时候,周围的人也认出这两个人就是昨天举办世纪婚礼的两位。
顿时又引起讨论声:“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很相爱的样子吗?”
“对啊对啊,昨天不是爆料了他们有一个小三吗?不会是因为她吧?”
沈睢宸无视了这些议论,直接把方冉扔进了手术室。
看着手术室里冰冷的手术台,方冉感觉到绝望,手术室的门在她眼前关上,她扑上去不住的拍门:“睢宸,求你了,求求你...”
沈睢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手术室,迎面就撞见了挥手要打他的方父。
“沈睢宸你这个畜生!”
他眼疾手快的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甩开冷冷的看着他:“这句话还是送给你的女儿吧。”
方父脖子气的涨红,被气到发抖的手指着他:“那是你的孩子!为了一个宁念你居然把自己的孩子杀死,你这是被狐媚子小三蒙蔽了视线....”
“闭嘴!”沈睢宸怒吼出声。
“她不是小三,她是我的爱人,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们最清楚,现在居然有脸说这句话?”
方父一噎,他的确是知道那个宁念从大学起就和沈睢宸在一起。
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女儿相比,方家又可以给他沈家带来好处,他沈睢宸怎么敢就这样得罪他们。
说完沈睢宸微微低头,拿手帕擦了擦刚抓方父的手。
“两家联姻你们从中拿了多少好处我就不说了,婚约就此作废,那些东西我也不要回来了,我还帮你处理后患,你该感谢我,就别在得寸进尺了。”
说完他把手帕扔在方父脚下,抬眼冷冷的看着他。
方父和一边赶过来的沈母都被气的喘不过气来,看着他们一副要晕过去的摸样。
沈睢宸贴心开口:“把方伯父和我母亲请到病房去候着,免得等会儿晕倒了抢救不及时。”
保镖领命不顾他们的意愿,把他们带去了病房,这一片直接安静了下来。
本文标题:老公关我别墅娶情人,隔天回家,阿姨-你俩婚礼她咋没回他瞬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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