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的堤岸

  近来,常觉自己成了一具空壳。晨起,按着既定的轨迹洗漱、出门;日间,说着合乎时宜的话,做着分内应做的事;夜深,却又仿佛想不起这一天究竟为何而忙。一切都像是隔着层毛玻璃,看得见光影晃动,触不到真实的温度。我像一台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或一具被惯性推着前行的躯壳——“行尸走肉”四字,便不请自来,沉沉地压在心头。

  这感觉,并非撕心裂肺的痛楚,而是一种更磨人的、弥漫性的倦怠。它像南方梅雨季的湿气,无声地浸润到骨子里,让心也蒙上一层灰扑扑的茸毛。热闹是别人的,奔涌的热情也是别人的,我仿佛被隔绝在一层透明的薄膜之后,眼看生命如无声的影像般一帧帧滑过,自己却只是一个寂然的、无关的看客。意义,这个曾经仿佛不言自明的东西,如今却像指间流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直到某夜,又是无眠,于案头信手翻动一本旧书。台灯的光晕是温润的橘黄色,恰巧照在不知哪位先人留下的一行小字上:“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短短十字,像一记无声的钟磬,在我那片沉寂的心湖里,撞开了层层的涟漪。我忽然想,千百年前,那个于赤壁之下,扣舷而歌的苏子,当他面对无穷无尽的江水,发出这般浩叹时,他是否也曾被这“须臾”与“无穷”的对比,逼入一种更宏大、更彻底的虚无?

  然而,东坡终究没有沉溺于这虚无。他转而与客共勉,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我掩卷默然。窗外的城市没有清风明月,只有远处楼宇零星的灯火,在沉沉的夜色里,像一些不肯睡去的眼睛。可我忽然明白了。意义,或许本不是一个埋藏于彼岸、需要我们去掘取的现成宝藏。它更像那江上的风,山间的月,它一直在那里,弥漫周遭,只是需要我们“耳得之”、“目遇之”,需要我们以心灵的官能,去与之相遇。

  我们这具被自嘲为“行尸走肉”的躯壳,或许正是那渡我们寻觅意义的、最初的舟筏。是这双脚,能踏在清晨微湿的泥土上,感知大地的坚实;是这双手,能握住一杯烫热的茶,感受由指尖传来的、妥帖的温度;是这双眼,能看见孩童毫无心机的笑靥,或是老人面上如沟壑般、记录着一生风雨的皱纹。这些细微的、具体的、可触可感的瞬间,不正是意义得以附着的、最真实的颗粒么?

  活着本身,便是对“行尸走肉”最温柔,也最坚定的反驳。我们感到虚无,恰是因为我们内心最深处置放着对“有”的渴望与度量。那种茫然无措,并非生命的终点,而是一场必要的心内风暴,它在摧毁我们过去赖以生存的、却可能已然僵死的意义架构之后,为我们清理出一片空地,好让新的、更属于我们自身的意义,得以破土萌生。

  于是,我不再急切地追问那终极的、宏大的意义究竟何在。我开始学着,在每日那看似重复的路径上,留心一棵梧桐树何时抽了新芽;在傍晚归家的途中,为天边一抹将逝未逝的瑰丽晚霞而驻足片刻。我开始重新拿起笔,写下一些不成篇章的句子,不为给谁看,只为那笔尖划过纸面时,沙沙的、确凿的声响,让我感到自己正在“活着”。

  意义,它或许不在遥远的、需要奋力泅渡才能抵达的彼岸。它就在我们这具温热躯体的感受里,在我们与这世界每一次真诚的交互中。它如空气,充盈四周,只待我们深深地、自主地,吸上一口。

  愿你,在感到自己也将被那片虚无的潮水淹没时,能静下心来,听一听自己心跳的声音——那规律而坚韧的搏动,便是生命自身最古老、也最恒久的承诺。意义的堤岸,终将从我

  突然间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一点一点意义,好像如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间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一点一点意义,好像如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间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一点一点意义,好像如行尸走肉一般

  们内心的深处,一沙一石地,垒砌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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