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战术性剁排骨1斤瞬间变2斤
我叫李江,一个杀猪的。
更准确点,是在菜市场里卖肉的。
这名头不好听,我老婆总纠正我,说我是“鲜肉分割师”,或者“个体工商户”。
扯淡。
我就是个卖肉的。每天凌晨四点,天还跟泼了墨似的,我就得从热被窝里爬出来,骑着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三轮车,去屠宰场拉货。
一扇扇挂着的猪,白花花的,在冷光灯下像一排肃立的胖将军。
我一刀下去,就是猪的半辈子。
手起,刀落,骨肉分离。这活儿我干了二十年,闭着眼都能摸出哪是里脊,哪是五花。
我的肉铺,在“红旗路菜市场”的尽头,位置不算好,但靠的是回头客和实诚。
我从不往猪肉里注水,也不拿昨天的肉当新鲜的卖。
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剩下这点手艺和良心了。
菜市场是个小江湖。
东头卖鱼的王胖子,手底下总比秤星多二两。西边卖菜的赵大妈,嘴碎得能把整个市场的八卦都给你抖落出来。
我呢,话不多,就喜欢靠在我的肉案子后面,一边剔着骨头上的碎肉,一边冷眼看着这帮人为了几毛钱的生意,上演一出出人间喜剧。
日子就这么过,像我那把用了十年的剔骨刀,磨得锃亮,但也钝了。
直到那个老太太出现。
她叫什么,我不知道。大家都喊她王老太。
七十多岁了,背有点驼,头发全白了,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全是褶子,像风干的橘子皮,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她第一次来我这儿,是三个月前的一个下午。
市场快收摊了,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她走到我摊子前,站了很久,就那么看着案板上剩下的几块肉。
“老板,”她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像被砂纸磨过,“这肉,怎么卖?”
我抬头瞅了她一眼,随口报了价。
她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把刀掉脚上的话。
“剩下的,我全要了。”
我当时一愣。
剩下的肉,乱七八糟加起来,少说也有十来斤。
一个老太太,买这么多肉干什么?家里来客了?还是开小饭馆的?
我心里犯嘀咕,但生意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我麻利地把肉称好,包起来。
“老太太,一共十斤三两,我给您算十斤的钱。”
我这人就这样,对老人,总想多给点照顾。
她没说什么,从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兜里,掏出一沓钱。
钱很旧,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叠得整整齐齐。她一张一张地数给我,手指有点抖。
那一刻,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得攒多久?
她提着那一大包肉,转身就走。那塑料袋被坠得变了形,勒进她干枯的手指里,我看着都觉得疼。
但她走得很稳,驼着的背,像一座沉默的小山。
我以为这只是个偶然。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同样的时间,她又来了。
“老板,十斤肉。”
她言简意赅,直接报数。
我有点懵。
“老太太,昨天那肉……吃完了?”
她摇摇头,没回答我,只是重复了一句:“十斤,要新鲜的。”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一个独居老人,就算能吃,一天十斤肉?喂老虎呢?
但我还是给她切了。
她照旧用一堆零钱付了账,提着沉重的袋子,默默地消失在市场的出口。
第三天,她又来了。
“十斤。”
第四天,还是她。
“十斤。”
第五天,雷打不动。
“十斤。”
我开始慌了。
真的,不是开玩笑。我一个拿刀的,见过死猪无数,那天下午,我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我老婆晚上回家,看我魂不守舍的,问我怎么了。
我把这事儿跟她一说。
她正敷着面膜,听完,白了我一眼。
“李江,你是不是闲的?人家买肉,你卖肉,天经地义。管那么多干嘛?说不定人家儿子媳女孝顺,就好这口呢。”
“孝顺?”我冷笑一声,“你没见她给钱那样子,一把零钱,数了半天。像是儿子媳妇会给的?”
“再说了,谁家孝顺是天天让七十多岁老娘自己来扛十斤肉回家的?”
我老婆撕下面膜,揉了揉脸。
“那也可能是……她家狗多?”
“什么狗一天吃十斤肉?警犬队的伙食也没这么好吧?”
我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这事儿,肯定有鬼。”
我老婆看我认真的样子,也有点含糊了。
“能……能有什么鬼?”
我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
“你说,一个老太太,腿脚不便,一个人住,天天买那么多肉……她那屋子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我没把那个“人”字说出口,但我们俩都懂了。
我老婆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别吓我!”
“我不是吓你,这是分析。”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你看社会新闻,多少案子都是从这种反常的小事里发现的?”
烟雾缭绕里,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觉得,我可能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从那天起,我再看那王老太,眼神就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顾客,而是一个行走的谜团,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她每天都在下午四点半左右出现,像是掐着点来的。
她从不多话,也从不讨价还K。我切多少,她就收多少。
她穿的衣服,总是那几件,洗得干干净净,但看得出年头了。深蓝色的,灰色的,都是些不起眼的颜色。
她走路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实。那双布鞋,鞋底都快磨平了。
我试着套她的话。
“老太太,家里人多啊?伙食真好。”
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从布兜里掏钱。
“老太太,您这肉是炖着吃还是炒着吃?炖的话,我给您切大块点。”
她摇摇头,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用,就这样。”
她像一口枯井,你扔任何石头下去,都听不见回响。
越是这样,我心里的鼓就敲得越响。
这天,西边卖菜的赵大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一脸神秘。
“小李,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我正剁着排骨,头也没抬。
“就那个天天来你这儿买肉的王老太,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我心里一动,停下了手里的刀。
“住哪儿?”
“就后面那‘清河小区’,最老的那栋楼,六楼。一个人住。”赵大妈的语速又快又急,像倒豆子一样。
“我外甥女婿是那一片儿的片警,他说,这老太太邪门得很。街坊邻居几乎没见她跟谁说过话,家里窗帘一年到头都拉着,白天都看不见光。”
“而且啊,”赵大妈凑得更近了,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有人半夜听见她屋里有动静,悉悉索索的,像……像在磨什么东西。”
磨东西?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浮现出我那把剔骨刀,在磨刀石上“唰唰”作响的画面。
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全竖起来了。
赵大妈还在那儿说:“你说,一个老寡妇,天天买那么多肉,屋里还半夜有动静……啧啧啧,吓不吓人?”
她说完,心满意足地扭着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肉案子后面,手脚冰凉。
清河小区,六楼。
窗帘紧闭。
半夜磨东西的声音。
每天十斤新鲜的肉。
这些线索在我脑子里串成了一条线,指向一个让我不寒而栗的猜测。
我老婆说我疯了,看侦探小说看多了。
“李江,你就是个卖肉的,不是福尔摩斯!你再这么神神叨叨的,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理她。
我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栋老楼的六楼,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我,李江,一个普普通通的肉铺老板,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离这个秘密最近的人。
我决定,不能再等了。
我得做点什么。
第二天,王老太又来了。
“十斤。”
还是那两个字,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我一边给她切肉,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老太太,您住清河小区吧?我有个亲戚也住那儿,好久没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手,正在数钱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但也就那么一下。
她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很深,像古井。
“不熟。”她吐出两个字,把数好的钱递给我,拿起肉,转身就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加确定了。
她在撒谎。
或者说,她在掩饰。
一个住在那里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小区“不熟”?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全是王老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还有赵大妈说的,半夜磨东西的声音。
“唰……唰……唰……”
那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冷汗。
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必须亲眼去看看。
我不是为了猎奇,也不是为了八卦。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能是一种责任感?也可能,就是一种被卷入其中的、无法摆脱的宿命感。
我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整个城市都睡了,只有路灯还醒着,投下昏黄的光。
我骑着我的破三轮,一路朝清河小区骑去。
夜风很凉,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清河小区,是这座城市里最老旧的小区之一。楼房都是红砖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的水泥。
楼道里没有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柱在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楼梯上晃动。
一股陈腐的、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心跳得像打鼓。
一楼,二楼,三楼……
越往上走,那股气味就越浓。
那不是单纯的潮味,还夹杂着一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
有点像我肉铺里收摊后没打扫干净的味道,但又更野,更原始。
我捂住了鼻子。
终于,到了六楼。
楼道里只有两户人家。左边那家,门上贴着崭新的福字,门口还放着一辆儿童自行车。
右边那家,就是王老太的家。
门是那种老式的墨绿色木门,油漆都掉光了,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门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我关掉手机手电,整个人贴在冰冷的墙上,侧耳倾听。
万籁俱寂。
什么声音都没有。
赵大妈不是说有磨东西的声音吗?
我等了大概十分钟,等到腿都麻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我多心了?
我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门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很轻,像是指甲划过木地板的声音。
“吱嘎——”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又是一声。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
悉悉索索,此起彼伏。
就像……就像有一大群什么东西,在屋里爬来爬去。
我头皮都炸了。
那绝对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我不敢再待下去,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
我一路狂奔,骑上我的破三轮,疯了一样往家赶。
回到家,我一头扎进被窝,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老婆被我惊醒了。
“李江!你大半夜死哪儿去了?一身什么味儿!”
我没法回答她。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墨绿色的门,和门后那片密密麻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动。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了肉铺。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切肉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切到自己手。
下午四点半,王老太准时出现了。
“十斤。”
我看着她,她还是那副样子,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
我给她切肉的时候,手都在抖。
我把肉递给她,她接过去,转身。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闻到了。
从她身上,从她提着的那袋肉上,飘来一股淡淡的气味。
就是我昨晚在六楼楼道里闻到的那股味道!
腥,野,带着一丝土腥气。
错不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心里。
分尸。
这两个字,让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她买那么多肉,是为了掩盖另一种肉的气味。
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是蛆虫?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看着王老太瘦小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那不再是一个可怜的老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我必须报警。
我立刻就得报警!
我拿起手机,手抖得连解锁都解不开。
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报警,我跟警察说什么?
说一个老太太天天买十斤肉?说我半夜去人家门口偷听?说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警察会信吗?
他们只会把我当成。
我老婆说得对,我没有证据。
我所有的推论,都建立在猜测和想象之上。
我需要证据。
一个铁证。
我把肉铺的门关上,坐在肉案子后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店铺,呛得我直咳嗽。
我该怎么办?
直接冲进去?
我没那个胆子。万一里面真的……我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再跟着她?
跟着也没用,我进不去那扇门。
我的目光,落在了案板上。
案板上,还残留着一些肉末和血水。
血……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
我要想办法,拿到她屋里的东西。
任何东西都行。一根头发,一点灰尘,或者……一点血迹。
只要能送去化验,只要能证明那里面有人的DNA……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我只是个卖肉的,我不是警察,不是特工。
但我别无选择。
那个秘密像一个钩子,已经把我牢牢钩住了。我不把它弄清楚,我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我开始为我的计划做准备。
我从网上买了一个小型的、可以录音录像的针孔摄像头,伪装成一个纽扣。
我还准备了一双手套,一个镊子,和几个物证袋。
这些东西,都是我看警匪片学来的。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一个屠夫,学着警察的样子,要去破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惊天大案。
但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自己像个孤胆英雄。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在等一个机会。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光明正大走进她家门的理由。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整个菜市场都冷冷清清的。
下午四点半,王老太撑着一把破旧的黑伞,又来了。
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十斤。”
她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
我给她切好肉,递给她。
“老太太,雨太大了,路滑,您小心点。”我假意关心道。
她点点头,没说话。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跟了上去。
“老太太,我送您回去吧!”我撑开自己的伞,大声说,“我正好顺路,这雨天路不好走,您提着这么多东西,不安全。”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警惕,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用了,不麻烦。”她拒绝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非常热情,几乎是半强迫地把伞举到她头顶,“走吧,老太太,我这人就是心善,见不得老人吃苦。”
我一边说,一边心里骂自己虚伪。
但为了我的计划,我只能这么做。
她沉默了。
或许是雨太大了,或许是我的热情让她无法拒绝。
她最终还是默认了。
我们就这样,一个撑着伞,一个提着肉,走在雨幕里。
一路上,我都在找话说。
“老太太,您来这个城市多久了?”
“……很久了。”
“家里……就您一个人?”
她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我能感觉到她的抗拒和疏远。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她有鬼。
终于,到了那栋熟悉的红砖楼下。
楼道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潮湿和腥气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我强忍着不适,扶着她一步步上楼。
到了六楼,她停在自家门前,从兜里掏钥匙。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机会来了。
她打开门,侧身让我进去。
“进来喝口水吧,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沙哑着说。
我心头狂喜,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呢?不用不用……”
“进来吧。”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半推半就”地走进了那扇墨绿色的木门。
在我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我几乎就要吐出来了。
那股味道!
在封闭的空间里,那股腥臊野性的味道,浓烈了十倍!百倍!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强忍着恶心,飞快地扫视着整个房间。
屋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旧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地上是水泥地,扫得很干净。
但是,在墙角,在床下,在所有阴暗的角落里……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无数双眼睛!
绿色的,黄色的,蓝色的……
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盏盏鬼火,幽幽地闪着光。
那些眼睛,都在盯着我。
一动不动。
我的腿软了。
我扶住门框,才没让自己瘫倒在地。
“坐吧。”王老太把肉放在桌上,指了指椅子。
我哪敢坐。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我胸口的那个纽扣摄像头,正在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老……老太太……您家里……养了什么啊?”我声音发颤,几乎不成调。
她没看我,走到墙角,弯下腰,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大铁盆。
然后,她把那十斤肉,倒进了盆里。
她拿起一把菜刀。
那把菜刀,很大,很亮,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我的心跳,瞬间停止了。
她要干什么?
杀人灭口?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只要她有任何异动,我就立刻冲出去。
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拿着那把刀,开始“铛铛铛”地剁肉。
她剁得很用力,很专注。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开始骚动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
比我上次在门外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密集。
我终于看清了。
那不是什么鬼火。
那是一只只猫,一只只狗!
有大有小,有黄有白,有各种各样的品种。
它们从床底下,从柜子后面,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围拢到王老太的身边。
它们看着她手里的刀,看着盆里的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渴望的呜咽声。
但没有一只敢上前。
它们很有纪律,只是安静地等着。
我……愣住了。
彻底地愣住了。
我脑子里那些关于分尸、蛆虫、恶魔的可怕想象,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荒诞又诡异的画面,击得粉碎。
她……她是在喂这些流浪猫狗?
每天十斤肉,是为了喂它们?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得有多少只猫狗?
二十只?三十只?还是更多?
我数不清。
我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像一片涌动的潮水。
王老太剁好了肉,又从一个米袋里舀出很多米饭,和肉拌在一起。
那股浓烈的腥气,就是从这些生肉和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把拌好的饭,分成十几份,倒在许多个破旧的碗和盆里,依次摆在地上。
“吃吧。”
她轻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群猫狗“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头也不抬地大口吃了起来。
整个房间,只剩下它们吞咽和咀嚼的声音。
王老太直起腰,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背。
她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我,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类似笑容的表情。
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吓到你了?”她问。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该说什么?
说我以为你是个变态杀人犯?说我怀疑你屋里藏了尸体?说我身上还带着针孔摄像头准备拍下你的罪证?
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比我老婆用最贵的面膜敷完还要红。
“我……”我喉咙发干,“老太太……这些……都是您养的?”
“不是养的。”她摇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是捡的。”
她从床头拿起一个相框,轻轻地擦拭着。
相框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笑得很阳光。
“这是我儿子,阿城。”她看着照片,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是个兽医。”
“阿城心善,见不得小动物受苦。以前,他总是把外面那些没人要的、生病的猫猫狗狗带回家。他说,它们也是一条命。”
“后来……他出意外,走了。”
老太太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她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他走了以后,我就想,我得替他做点什么。”
“我就开始到外面去,把他以前常去喂猫狗的地方,那些他放不下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接了回来。”
“这屋子,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抬起头,看着满屋子的猫狗,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哀伤和慈爱。
“它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看着它们,就像看到了阿城。”
“我每天去买肉,就是为了让它们能吃上一口好的。阿城在的时候,就是这么喂它们的。”
“我没什么钱,只有一点退休金,还有捡瓶子卖的钱。都给它们买肉了。”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影响邻居,也不卫生。可是……我没办法。”
“我答应过阿城,要好好照顾它们。”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李江,一个杀猪的,二十年来,流过血,流过汗,但很少流泪。
但那一刻,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看着这个瘦小的、固执的老人,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看着她空洞又执着的眼神。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疼。
我之前的那些怀疑、揣测、恐惧,在她的故事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那么肮脏。
我以为我发现了一个恶魔。
没想到,我遇到的,是一个用生命在践行承诺的母亲,一个活在人间的……菩萨。
我胸口的那个纽扣,那个所谓的“罪证记录仪”,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生疼。
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老太太……”我声音哽咽,“我……我对不起您。”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一路把她当成犯罪嫌疑人,甚至都计划好了怎么把她送进监狱。
她摆了摆手。
“你是个好人,还送我回来。”
她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难受。
我像个小偷一样,在她家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那些猫狗吃完了,又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各个角落,只有几只胆大的,用头蹭着王老太的腿。
她挨个抚摸着它们,嘴里念念有词,像在哄自己的孩子。
屋子里的气味,我好像已经闻不到了。
或者说,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只想逃离。
逃离这个让我无地自容的地方。
“老太太,我……我先走了。”我仓皇地说道。
“嗯,路上小心。”
我逃也似的冲出了那扇门,冲进了外面的大雨里。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在我身上。
但我感觉不到冷。
我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我回到了我的肉铺,把自己关在里面。
我把那个针孔摄像头从衣服上扯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踩得粉碎。
我坐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不知道那是被烟熏的,还是我自己想哭。
我李江,自诩活得敞亮,做得实在。
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最龌龊、最狭隘的人。
我用我那点可怜的、从地摊文学和猎奇新闻里看来的所谓“逻辑”,去揣测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的痛苦和执念。
我把她的伟大,当成了邪恶。
我不是个东西。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我老婆骂我,我也不还口。
我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王老太那张脸,和她说的那些话。
“它们也是一条命。”
“我答应过阿城,要好好照顾它们。”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头疼得要炸开。
但我心里,却异常地清醒。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下午,我提前把肉铺的生意收了。
我从我所有的存货里,挑出了最新鲜、最好的十斤五花肉,还有几根大骨头。
我把它们仔细地包好。
然后,我去了银行,取了五千块钱现金。
我拿着肉,揣着钱,再次来到了清河小区。
这次,我没有鬼鬼祟祟。
我抬头挺胸,像去走亲戚一样。
我敲响了那扇墨绿色的门。
开门的,还是王老太。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
我没等她说完,就把手里的肉和钱,塞到了她怀里。
“老太太,”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肉,是我孝敬您的。这钱,您拿着,给孩子们加加餐。”
她抱着东西,完全懵了。
“这……这怎么行?我不能要……”
“您必须得要!”我语气很坚决,“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李江!”
“我……我昨天……误会您了。我不是人,我混蛋!您就当……就当这是我给您赔罪了。”
我说着,眼圈又红了。
王老太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慢慢地,蓄满了泪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那些东西,肩膀不停地耸动。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心,碎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给王老太送去十斤肉。
有时候是五花,有时候是里脊,有时候是排骨。
全是我摊子上最好的肉。
我不要她的钱。
她拗不过我,只能收下。
每次我把肉递给她,她都会对我鞠一躬。
我每次都赶紧扶住她。
我受不起。
我开始频繁地出入她那个充满“味道”的家。
我帮她打扫卫生,帮她给猫狗洗澡,帮她修理坏掉的桌椅。
我老婆一开始还抱怨,说我把外面的跳蚤都带回家了。
但当我把王老太的故事讲给她听了之后,她沉默了。
第二天,她去超市,买了一大袋猫粮和狗粮,让我给王老太带过去。
还买了很多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
她说:“你光给肉有什么用?得讲究科学喂养。”
我看着我这个平时为了几块钱都要计较半天的老婆,咧开嘴笑了。
我的小江湖,好像也不全是算计和八卦。
但是,新的问题很快就来了。
王老太家里的猫狗,太多了。
尽管我们很努力地打扫,但那股味道,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邻居。
尤其是住在她家对门的那户人家。
有一天,我正在帮王老太清理猫砂盆,门口传来了“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
我打开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怒气地站在门口。
“你们还有完没完!天天搞得整个楼道都臭气熏天!家里还有孩子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理亏,只能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清理,马上……”
王老太也从屋里走出来,不停地作揖,嘴里说着“对不起”。
那男人不依不饶,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楼上楼下的邻居围观。
赵大妈也在其中,一脸幸灾乐祸。
“我就说吧,邪门得很!搞了半天,是在屋里养了一屋子!”
“这得报警啊!万一有病菌怎么办?”
“就是,必须让她把这些东西都弄走!”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
王老太被他们骂得抬不起头,瘦小的身子在人群的指责中,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挡在她身前,感觉自己像在对抗整个世界。
“大家听我说!”我大吼一声,“王老太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说她是为了完成去世儿子的遗愿?
他们会理解吗?
在他们眼里,自己的生活环境,比一个陌生人的悲伤故事,重要得多。
就在场面快要失控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都干什么呢?聚在这里!”
人群散开一条缝,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是赵大妈那个外甥女婿,片警小陈。
对门的男人一看警察来了,立刻像找到了救星。
“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你们管管吧!这家养了一屋子流浪猫狗,又脏又臭,我们快没法活了!”
小陈皱了皱眉,朝屋里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那满屋子的猫狗时,也愣住了。
他的表情,和我第一次看到这场景时,一模一样。
“老太太,这是您养的?”小陈问。
王老太点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胡闹!”另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喝道,“您知道这有多少安全隐患吗?违反了城市养犬管理规定!必须全部清理掉!”
“不能!”王老太突然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它们是我的命!你们不能带走它们!”
她张开双臂,护在门口,护着她身后的那些“孩子”。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态。
她那干瘪的身体里,仿佛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场面僵持住了。
邻居们还在七嘴八舌地指责。
老警察一脸严肃,准备采取强制措施。
小陈则显得有些犹豫。
我急得满头大汗。
我知道,如果这些猫狗被带走,送到收容所,等待它们的,很可能就是安乐死。
那对王老太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警察同志!”我冲到小陈面前,“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我把他拉到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王老太和她儿子的故事,讲了一遍。
小陈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同情,再到肃然起敬。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走到老警察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老警察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他看了看王老太,又看了看屋里那些安静的猫狗,叹了口气。
“唉,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啊。”
他转身对围观的邻居说:“大家先散了吧,这事儿,我们会处理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这事儿难办。
邻居的投诉是合理的。
王老太的坚持,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
那天之后,警察来了好几次。
社区的工作人员也来了。
他们试图劝说王老太,把这些猫狗送到专业的救助站去。
但王老太死活不同意。
在她看来,把它们送走,就是背叛了她的儿子。
事情就这么僵持着。
邻居的抱怨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开始往王老太门口泼脏水,扔垃圾。
王老太的压力越来越大,精神也越来越差。
有好几次,我去看她,她都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抱着她儿子的照片,默默地流泪。
我看着她迅速地衰老下去,心里比谁都急。
我甚至想过,干脆我租个远郊的院子,把这些猫狗都搬过去。
但我那点积蓄,连我儿子的学费都愁,哪有这个能力。
我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中。
我只是个卖肉的,我能做的,太有限了。
转机,发生在一个我意想不到的时刻。
这天,我正在肉铺里忙活,一个穿着西装、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走到了我摊位前。
他不像来买肉的。
“请问,您是李江,李师傅吗?”他问。
我点点头。
“我姓张,是个记者。”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听说了您和王老太的故事,想来采访一下。”
记者?
我愣住了。
这事儿怎么还传到记者耳朵里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片警小陈。
他看着事情陷入僵局,心里着急,就试着把他知道的一切,写成了一篇文章,投给了本地一家很有影响力的媒体。
没想到,被采纳了。
我一开始是拒绝采访的。
我觉得这是王老太的私事,我不应该把它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说。
但张记者说服了我。
他说:“李师傅,我知道您的顾虑。但现在,光靠您一个人的力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需要借助社会的力量。”
“我们不是要消费王老太的痛苦,而是要帮助她,完成她儿子的心愿。”
他的话,说到了我心坎里。
我最终同意了。
我带着他,去了王老太的家。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张记者也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打动了。
他没有去打扰王老太,只是在楼下,拍了那栋老旧的红砖楼。
又在我的肉铺,拍下了我切肉的画面。
几天后,一篇名为《一诺千金:七旬母亲为亡子守护满屋生灵》的报道,出现在了那家媒体的公众号头条。
文章写得很好,很克制,但充满了力量。
里面有王老太的故事,有我对她的误解和转变,有邻里的矛盾,有现实的困境。
这篇文章,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一夜之间,火了。
阅读量很快就突破了十万加。
留言区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评论。
“看哭了,伟大的母亲!”
“李师傅也是好人,从怀疑到帮助,这才是我们普通人最真实的善良。”
“邻居也没错,谁也不想生活在那种环境里。这事儿真的太难了。”
“有没有捐款渠道?我想帮帮这位老奶奶!”
“地址在哪里?我想去做志愿者!”
我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很多热心人,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我的电话。
有要捐钱的,有要捐物资的,还有专业的宠物医生,说可以免费为那些猫狗做体检和绝育。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开门,就看到我肉铺门口,堆满了猫粮、狗粮、消毒水和各种宠物用品。
我懵了。
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更让我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一个本地的企业家,看到了报道,直接联系了张记者。
他说,他愿意出资,在郊区租下一个带院子的房子,作为王老太和她的“孩子们”的新家。并且,他愿意承担未来所有的开销。
还有一个动物保护组织,也主动联系过来,表示可以提供专业的人员和技术支持,帮助这些猫狗进行免疫、绝育,并为它们寻找合适的领养家庭。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解决得如此迅速,如此圆满,让我感觉像在做梦。
我把这些好消息告诉王老太的时候,她呆呆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我,泪流满面。
“阿城……阿城他……看到了。”
搬家的那天,来了很多人。
有记者,有动物保护组织的志愿者,还有很多自发赶来的热心市民。
大家一起动手,把那些猫狗,小心翼翼地装进航空箱,搬上车。
王老太的邻居们,也都在楼上看着。
他们的表情,很复杂。
尤其是那个曾经指着我鼻子骂的男人。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最后,走下楼,递给我一瓶水。
“兄弟,对不住了。”他说。
我接过水,笑了笑。
“没事儿,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王老太搬去了郊区的新家。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院子,有草地,有阳光。
猫狗们在新家里,撒欢地跑着。
王老太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不用再每天去扛十斤肉,也不用再担心邻居的指责。
每天都有志愿者去帮她,陪她。
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我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
我还是那个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的肉铺老板李江。
我的三轮车,还是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
菜市场里,还是那群为了几毛钱吵吵嚷嚷的人。
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的肉铺生意,突然变得好得不得了。
很多人,甚至从城市的另一头,专门开车来我这儿买肉。
他们来了,也不多话,就说:“老板,来十斤肉。”
然后,放下钱就走,多出来的,也不要我找。
他们说,我卖的不是肉,是良心。
我哭笑不得。
我哪有那么高尚。
我只是一个犯过错的、普通的、卖肉的。
赵大妈现在见了我,客气得不得了。
“哎哟,小李,不,李老板!你现在可是我们市场的名人了!”
我只是笑笑。
我不想当什么名人。
我还是喜欢靠在我的肉案子后面,看着这人间烟火。
只是现在,我的心里,比以前亮堂了许多。
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眼睛能看清的。
就像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有肥,有瘦,有筋,有骨。
你不能只看到它表面的油腻,就忽略了它深藏的肌理和风味。
人心,也是一样。
有时候,你以为的罪恶,背后可能藏着最深的爱。
你以为的荒唐,背后可能是一个沉重的承诺。
那天,我又去看王老太。
她在院子里,给一群小猫喂奶,阳光洒在她满头的白发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她看到我,笑着招招手。
“小李,来啦。”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母亲。
我突然想,等我老了,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老头呢?
我不知道。
但我希望,到那个时候,如果我做了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也能有一个像我一样的“李江”,愿意放下偏见,多看我一眼。
多看一眼,就好。
本文标题:大妈战术性剁排骨1斤瞬间变2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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