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胸年轻的搜子4

　　有时候你回头翻旧相册，才惊觉，一张照片里，其实藏着好多命运的线索。1928年，赵一荻16岁，头发梳得干干净净，人还带点没褪去的孩子气，偏偏眉眼里已经有了少女的柔光。那天，她和兄弟姐妹一起去了香山，留下了现在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合影。可这照片，有意思的并不只是她清水出芙蓉的模样，还有站在她身旁的嫂子吴靖。吴靖剪着一头短发，气质硬朗中透着温柔——这样一位女人，在那个时代，不常见。

　　赵一荻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不是吴靖，她很多人生的岔路口都不知该怎么走。吴靖比她大两岁，年纪不算差太多，但那份干练和明朗，正好能罩住赵一荻的小拘谨。说起来这两人也挺有缘的，一个成了嫂子，一个是小姑子，私底下倒有点像最姐妹。很多烦心事，赵一荻总是先找吴靖商量，倒不是家里没人疼她。她的六哥赵燕生也宠她得厉害，可是男人嘛，总归有些事，还是女人之间能聊得透彻。

　　吴靖其实很不“闺秀”，就算放到今天也不算老实本分那挂。大学读的就是清华，还是头一批女学生。喜欢运动，篮球、排球、足球样样精通，留着短发，行事不拖泥带水，跟校园里那些喜欢花裙子的女孩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你要清华那么多男生追她，可她一心只喜欢赵燕生。别看六哥赵燕生书卷气十足，学业也出色，但能和吴靖厮守，其实也不容易。

　　吴靖家里有点来头。爷爷当年是天津汇丰银行的老人，跟李鸿章那帮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爸吴熙元经营家里的硝皮厂，把买卖做得风生水起。按老头子的想法，女儿早晚要嫁个门当户对的，给吴靖订了个亲。可是吴靖谁都不服，就认准了赵燕生，愣是跟家里僵了半年。说起来有点荒唐，她还真被关在家里，谁劝都不听。后来，好朋友们一合计，竟给吴靖出了个主意，让她趁看门人打盹儿的时候摸出去，直接火车一坐，回了清华。吴熙元一看女儿倔得没边，只好作罢，成全了这段姻缘。

　　婚后，这俩人倒是过得安生。赵一荻没事就去找吴靖，三个女人凑一起，话题没个完。但赵一荻家里，可比吴靖那边还要热闹。赵家大院，兄弟姐妹一堆，她排行第四，别人都叫她赵四小姐。父亲赵庆华在北洋政府做过大官，母亲倒只是一名陪嫁丫鬟出身，不过这并没影响赵一荻在家里的地位。家里哥哥们都是护犊子的主，尤其六哥，对这个妹妹几乎说什么都心软。童年铺满了温馨和宠爱，赵一荻从小就长得标志，十四五岁时，还上过《北洋画报》封面，叫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看以为这样的人生会一直顺利下去，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日子到头总有变数。赵庆华政坛不如意，只好辞官归隐，全家搬去了天津租界。生活水准不至于跌到底，但气氛终究和之前不一样。赵一荻倒没怨天尤人，反而添了几分稳重。耐心念书，性格像水一样柔软，又安静。家里再不风风光光，赵一荻也从未自暴自弃。

　　这段新生活没过多久，命运就在另一端给她安排了个大转弯——张学良。1926年天津的舞会上，张学良成了在场焦点，也许是他那副军人架势格外容易吸引目光。但打动赵一荻的，或许不光是张学良的气度，还有他的聪明和随性。两个人一来二去，总能想方设法见面，连仆人都看在眼里。

　　赵一荻的父亲赵庆华可不乐意。他担心女儿会被张学良的声名所累，更别说张家那边早有头有脸的正室了。老人家明确表态，硬是不许女儿跟张学良走近，还语气冷得像冬天北风。赵一荻成了笼中雀，生活被严密监视。但年少心性哪受得了束缚？她咬咬牙，借着六哥的帮忙，一夜之间走得无影无踪，直接奔向了张学良。

　　这波折，像极了桥段里的情节。有的人转身就能归家，有的人出走就是永别。从此以后，赵一荻成了张学良的秘书，名义上是帮忙，实则已经心照不宣。两个人在风雨里，过上了与众不同的生活。

　　1930年，赵一荻生下了儿子张闾琳。那是一段天真烂漫的时光，日子虽有压力，却有了温度。照片里，赵一荻低头温柔地搂着孩子，笑里全是母亲的慈爱。谁料，没过几年风平浪静，骤雨就来了。西安事变之后，张学良被幽禁二十余年。两人失去联系的那段日子，赵一荻靠着信仰和牵挂熬过一个又一个长夜。收到他书信那会儿，她几乎是立刻做出选择，把孩子托人照顾，独自一人从上海去往贵州。

　　从那以后，赵一荻便成了张学良的唯一依靠。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学会了织毛衣做饭，学起了基督教，编印小册子——日子虽苦，也总给自己和张学良找点心头的亮光。那时候的人，大多还没听过“情比金坚”这种挺俗气的话，可这是赵一荻用几十年熬出来的。于凤至身体不好后，赵一荻正式成了张学良的妻子。半生等待，盛大如婚礼，也不过是简简单单，却把一辈子的愿望给了她。

　　有一年，吴靖来美国陪赵一荻住了半年。两个老太太，凑在一块还是咯咯傻笑，讲老话聊新事，无非是柴米油盐、家事琐碎，间或想起年轻时的疯癫，也免不了相视一笑。再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吴靖就去夏威夷看望赵一荻。挎着菜篮进出，每次临别，总像是很久很久都不会再见一样。

　　可人生终究要说再见。2000年夏天，赵一荻去世，88岁。临走前，她紧紧地握着张学良的手，像还不舍撒手那点仅存的温柔。张学良在之后的日子里，整个人都沉了下去。直到2001年，他也离开人世。夏威夷的土地，最后安葬了他们俩，终于再没有世俗的分离和艰难。

　　有的时候，想想吴靖，活到114岁那年，戴着老花镜，气质还带着当年清华操场的爽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晚上九点前就上床，饭菜简单到了极致，唯独心态最好。也许正是这种心气儿，撑得住命运的沉浮，也留得住挚友的记忆。

　　赵一荻和吴靖，一个是倔强的传奇，一个是沉静的支撑。她们的青春，和八十年前的照片混在一块，笑容里有温柔，也有决绝。到头来，谁是谁的依靠？谁又不是在别人故事里头，小小发了点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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