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大妈试同居,相处24天分开,大爷:她洗澡一用浴室3小时
方老师搬走那天,我活了七十一年,头一次觉得寂静是有重量的,像一块湿透了的棉被,沉沉地压在我心口。
我们试着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从她提着两个行李箱站在我门口那天算起,到她拖着同样的箱子离开,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四天。这二十四天,像一场过于真实的梦,醒来后屋子里还残留着她雪花膏的味道,可人,已经回到了原点。
我儿子李明总说我固执,不懂得变通,说都什么年代了,老年人追求幸福天经地义。我懂,我怎么会不懂呢?只是他们年轻人不懂,把两个已经活成了固定形状的罐子硬要摞在一起,是会倒的。
一切的故事,说起来有些荒唐,是从那间小小的、永远弥漫着水蒸气的浴室开始的。
第1章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梦
我叫李伟,退休前是国营纺织厂的钳工,跟零件和机油打了一辈子交道。老伴秀英走了五年,这五年,日子就像一台没上油的旧机器,转得动,但每一下都带着涩耳的声响。儿子李明在省城工作,一年回不来几次,偌大的两居室,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就只有我自己的咳嗽声。
认识方惠,是通过社区的王大姐介绍的。方惠是退休的小学语文老师,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话慢条斯理,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墨水和书卷气。她丈夫走得比秀英还早,女儿远嫁国外,也是一个人守着一间空房子。
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园的相亲角,我们没像年轻人那样交换微信,而是坐在石凳上,聊了一下午的过去。她说起自己教书育人的趣事,我讲起工厂里师徒间的笑话,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竟让我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李明知道后,比我还激动,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撮合:“爸,方老师人多好啊,有文化,又知书达理的。你们凑一块儿,互相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我嘴上说着“再看看”,心里其实是动的。一个人吃饭,炒个菜得分三顿吃;夜里腿抽筋,身边连个能递杯热水的人都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跟方惠接触了小半年,一起去逛过早市,也去公园听过戏,感觉确实不错。她会给我讲报纸上的新闻,我能帮她修好滋滋作响的收音机。我们就像两块被岁月打磨过的鹅卵石,虽然棱角都还在,但至少看起来,能安稳地放在一起。
“要不,我们试试?”是她先提出来的。
那天我们在湖边散步,她看着水里成双成对的野鸭,轻轻说:“李师傅,我们这个年纪,也耗不起了。找个伴,无非就是想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你那房子大,我搬过去,房租水电我都出一半,饭我来做,你看行不行?”
我愣了半天,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我点了点头。
她搬来的那天,是个晴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家里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连秀英在时都舍不得扔的旧藤椅,都用湿布擦得锃亮。李明还特意请了半天假开车把方惠送过来,大包小包地往屋里搬。
方惠的东西不多,但都很精致。一个印着兰花的陶瓷茶杯,几本封皮泛黄的旧书,还有一个小小的加湿器。她把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这个家,瞬间就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中午,是她下厨。四菜一汤,红烧鱼、番茄炒蛋、清炒菠菜、凉拌黄瓜,都是家常菜,但摆盘讲究,颜色也好看。她给我盛饭,笑着说:“尝尝我的手艺,以后你的伙食我包了。”
我夹了一筷子鱼肉,鲜嫩入味,比我那只会“一锅炖”的手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李明在一旁看得直乐,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晚年的幸福,可能就这么来了。屋子里有饭菜香,有说话声,那种鲜活的气息,是我盼了五年的。
吃完饭,李明要走,我送他到楼下。他拍着我的肩膀,说:“爸,好好过。别再那么犟了,多包容,多体谅。”
我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送走儿子,我回到屋里,方惠正在厨房洗碗。我走过去想帮忙,她把我推了出来:“你去客厅看电视吧,厨房油烟大,我一个人就行。”
我便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心里无比踏实。我甚至开始规划,明天带她去哪个菜市场,后天可以一起去公园练练剑。
晚上八点多,电视里正放着新闻。方惠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对我笑了笑,说:“李师傅,我先去洗个澡,今天搬家出了一身汗。”
“去吧,去吧。”我随口应着,眼睛还盯着电视。
她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我家的浴室不大,老式的房子,没有做干湿分离。我听见里面传来花洒的水声,心里还在想,明天得去买个防滑垫,免得她地滑摔着。
新闻联播结束了,天气预报也完了,焦点访谈开始播了。我换了个台,看起了我最喜欢的战争剧。一集四十五分钟,两集过去了,快十点了。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浴室里的水声,好像一直就没停过。
我站起来,走到浴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哗哗的水声清晰地传出来,中间还夹杂着她哼着小曲的声音。
“方老师?”我试探着敲了敲门。
“嗯?”里面的声音隔着水声有点模糊。
“你没事吧?”
“没事啊,快洗好了。”她回答。
我回到沙发上,心里有点犯嘀咕。爱干净是好事,可这洗澡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吧?我跟秀英过了一辈子,她洗澡顶多二十分钟。这都快两个小时了。水费、燃气费的数字在我脑子里开始打转。我是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每一分钱都得算计着花。
又等了半个小时,在我几乎要忍不住再次敲门的时候,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方惠穿着睡衣,头发用毛巾包着,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整个走廊瞬间被浓浓的水蒸气和沐浴露的香气填满。
“哎呀,真舒服。”她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半。从她进去到出来,足足两个多小时,如果算上她说的“快好了”那段时间,可能接近三个小时。
“怎么洗这么久?”我没忍住,问了一句。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习惯了。泡一会儿,搓一搓,再冲一会儿,放松放松。人老了,血液循环不好,多用热水冲冲有好处。”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她那张惬意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毕竟是第一天,总不能为这点小事闹不愉快。李明的话还在耳边,多包容,多体谅。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心里那个因为一顿晚饭而升起的巨大满足感,像是被这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热水,冲淡了一些。
第2章 一面镜子里的两个世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方惠确实是个很好的“搭伙人”,至少在生活起居上,她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每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她已经起来做好了早餐,小米粥熬得又糯又稠,配上她自己腌的小咸菜,爽口开胃。我以前早上都是随便对付一口,现在每天都能吃上热乎乎的早饭,胃里暖了,心里也跟着暖。
家务活她也全包了,地板擦得锃亮,我那些积了灰的旧摆件,都被她擦拭得焕然一新。她甚至还买了几盆绿萝和吊兰,摆在阳台上,给这个沉闷的老房子添了几分生气。
我们开始有了共同的活动。一起去菜市场,她负责挑菜,我负责拎着;一起去公园,她跟着大部队跳广场舞,我就在旁边石凳上坐着看,等她跳完了,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邻居们看见了,都开玩笑说:“老李,你这是焕发第二春了啊。”
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有好几次,我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都会恍惚一下,仿佛秀英又回来了。可我知道,她不是秀英。
秀英是个利落爽快的人,做什么事都讲究效率。而方惠,做什么都慢悠悠的,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劲儿。我以前觉得这是“有文化”的表现,可当这种“从容”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时,就成了我们之间一道无形的墙。
比如做饭,秀英做饭讲究快手,半个小时三个菜就上桌了,味道家常,吃得舒坦。方惠做饭像是在搞艺术创作,一个简单的青菜,她要一片片叶子洗干净,再用刀切得整整齐齐;一条鱼,她要提前半天用各种调料腌制。一顿饭做下来,没两个小时不行。等她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桌,我往往已经饿过了头。
我劝过她:“方老师,不用那么讲究,简单点就行。”
她总是笑着摇头:“那怎么行,吃饭是天大的事,不能马虎。生活要有仪式感。”
“仪式感”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出来。在我看来,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仪式。
这些都还是小事,真正让我心里越来越不舒服的,还是浴室。
那间小小的浴室,成了她的专属领地。每天晚上八点左右,她会准时拿着衣服进去,然后,就是长达两三个小时的“与世隔绝”。哗哗的水声,像一个永不停止的计时器,敲打着我的耐心。
起初,我还能忍。可时间长了,我就有点受不了了。有时候我晚饭喝了汤,想上个厕所,就得在门口焦急地踱步。敲门吧,显得我小气、催促;不敲吧,自己又憋得难受。好几次,我都只能下楼去小区的公共厕所解决。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在自己家里,上个厕所还得跑外面,这叫什么事儿?
我开始留意我家的水电表。我这人节俭惯了,以前一个人住,一个月的水费和燃气费都是有数的。方惠来了之后,第一个月还没过完,我去看表,数字已经快赶上我过去两个月的用量了。
看着飞速转动的表盘,我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这不是钱的问题,虽然钱也很重要,但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我觉得我的生活节奏,我的家,正在被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习惯所侵占。
这天晚饭,我终于忍不住,想跟她好好谈谈。
我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斟酌着开口:“方老师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她细嚼慢咽地吃着饭,姿态很优雅。
“就是……那个洗澡的事。”我有点不好意思,“你看,你每天洗那么长时间,水费燃气费都不少。而且,有时候我晚上想用个厕所也不方便。”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商量,而不是指责。
方惠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生气,但也没有退让。她说:“李师傅,我们当初说好的,费用我出一半。至于不方便,这个确实是我没考虑到。不过,我几十年的习惯了,改不了。洗澡对我来说,不只是清洁身体,更是一种放松和享受。我白天做家务也累,晚上泡个热水澡,能缓解一天的疲劳。”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洗澡的时候,会放点音乐,思考一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是我的个人空间。”
“可浴室是公共空间啊。”我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气氛瞬间僵住了。
方惠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李师傅,我知道这是你的房子。但既然我们决定搭伙,这个家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我尊重你的生活习惯,比如你爱看战争片,声音开得很大,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你喜欢在阳台抽烟,搞得乌烟瘴气,我也忍了。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习惯。”
我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有我的毛病。可我总觉得,这些和我那“三个小时的澡”不是一回事。
那顿饭,我们俩在沉默中吃完。她没再多说一句话,吃完就默默地收拾碗筷。晚上八点,她照旧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哗哗的水声再次响起。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闪烁的画面,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看着浴室门上那块磨砂的玻璃,水汽在上面凝结,模糊了里面的一切。我忽然觉得,那扇门,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镜子这边,是急躁、焦虑、精打细算的我;镜子那边,是悠闲、享受、不容侵犯的她。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活在镜子的两面,谁也走不进谁的世界。
第3章 一壶烧不开的水
自从那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我和方惠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表面上,一切照旧。她还是会准时做好一日三餐,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我还是会在她跳广场舞的时候,在旁边等着,递上水杯。我们见了面,还是会客气地打招呼,聊聊天气,谈谈菜价。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种最初的、带着点羞涩的亲近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客气和疏离。我们就像两个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的同事,遵守着基本的礼貌,却绝口不提任何可能引起分歧的私人话题。
浴室,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区”。
她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享受”她三小时的沐浴时光。而我,也学会了“错峰出行”。晚饭后,我会有意识地少喝水,尽量在八点前解决好个人问题。有时候实在憋不住,我就装作下楼遛弯,去小区的公厕。
有一次被邻居张大爷撞见了,他奇怪地问我:“老李,你家厕所坏了?”
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含糊地应付过去:“没,没,就是下来透透气。”
那种感觉,屈辱又憋闷,像心里堵着一团湿棉花。这是我的家啊,我却活得像个寄人篱下的房客。
李明打来电话,照例问我和方老师处得怎么样。我不想让他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挺好的,挺好的,你方老师把我照顾得很好。”
“那就好。”李明在电话那头很高兴,“爸,我就说吧,两个人过日子热闹。你可得好好珍惜,别耍老顽固脾气。”
我嘴上“嗯嗯”地应着,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我不是不想珍惜,可这日子过得,就像用一个漏了的锅烧水,下面烧着火,上面冒着热气,看起来热热闹闹,可那锅里的水,却怎么也烧不开。
矛盾的再次爆发,是因为一件更小的事。
那天方惠身体不舒服,有点感冒,中午就没怎么吃饭,躺在自己房间休息。到了晚上,她也没出来做饭。我想着她病了,就主动下厨,煮了一锅我最拿手的白菜猪肉炖粉条。
我盛了一大碗,端到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方老师,吃饭了。我给你炖了点热乎的,吃了发发汗。”
门开了,她穿着厚厚的睡衣,脸色有点苍白。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大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谢谢你,李师傅。不过,我没什么胃口,而且这个太油了。”她轻声说。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我辛辛苦苦做了一顿饭,想着让她暖暖身子,结果换来一句“太油了”。
“不油,我没放多少油。”我解释道,“你尝尝,热乎乎的吃下去舒服。”
“不用了,谢谢。”她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我想喝点白粥,清淡点。”
“那我再去给你熬。”我连忙说。
“别麻烦了,我自己来吧。”她说着,就走出了房间,径直走向厨房。
我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炖菜,愣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那碗菜,仿佛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我默默地把菜端回厨房,看着她在淘米,开火,动作虽然因为生病而有些缓慢,但依然一丝不苟。我们俩在小小的厨房里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看谁。
那一刻,我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洗澡时间长短,也不是饭菜油腻与否。而是我们俩,从根上就是两种人。我习惯了粗茶淡饭,讲究的是实在和温暖;她追求的是精致和品味,哪怕是生病了,也不愿意将就。
我们都想对对方好,但我们“好”的方式,对方根本无法接受。我给的,不是她想要的;她做的,也不是我习惯的。我们的关心,就像两根错位的榫卯,怎么也合不到一起去。
那天晚上,她喝了她清淡的白粥,我一个人就着凉掉的炖菜,喝了两杯闷酒。
八点钟,她大概是觉得身体好些了,又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哗哗的水声再次响起。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那熟悉的水声,第一次没有感到烦躁,而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悲哀。我忽然想起了秀英。
秀英在世的时候,我如果感冒了,她会骂我不知道爱惜身体,然后给我煮一碗放了很多姜和葱的热汤面,逼着我连汤带面吃下去,吃得我满头大汗。她说,感冒就得这么治。我每次都嫌她霸道,可那碗热汤面下肚,身上暖了,心里也暖了。
我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心里空落落的。我知道,我怀念的不仅仅是秀英,更是那种可以毫无顾忌地相互关心、相互“冒犯”的亲密。那种你懂我的逞强,我懂你的脆弱的默契。
而在方惠面前,我们永远是“李师傅”和“方老师”,客气、礼貌,却隔着万水千山。我们的关系,就像那壶永远也烧不开的水,看似热气腾腾,实则离沸点,还差得很远很远。
第4章 墙上的那张旧照片
浴室里的水声,成了我夜里最熟悉的背景音。它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夏蝉,在我耳边聒噪不休,搅得我心神不宁。我开始失眠,常常是方惠洗完澡出来,我都还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有一天夜里,我又一次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隔壁房间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而我自己的脑子里却乱成一团麻。我索性披上衣服,走到客厅,想倒杯水喝。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给屋里的陈设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边。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墙上挂着的那张旧照片上。
那是我和秀英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照。照片里,我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笑得有点拘谨。秀英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依偎在我身边,笑得一脸灿烂,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像盛开的菊花。
这张照片,方惠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当时还称赞说:“秀英姐真有福气,看李师傅你多疼她。”
我当时只是笑了笑,没多说。可此刻,在这寂静的夜里,看着照片上秀英的笑脸,所有的回忆,都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我跟秀英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个年代,没什么风花雪月。我们见了几面,觉得彼此都是踏实肯干的人,就结了婚。我们的婚姻,就像我做的那些零件,没有花里胡哨的样子,但严丝合缝,坚固耐用。
秀英是个嗓门大、性子急的女人,我们俩一辈子吵吵闹闹,没少红过脸。她嫌我闷,不会说好听的;我嫌她糙,不懂得温柔。可就是这么两个人,磕磕绊绊地过了一辈子。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厂里效益不好,几个月没发工资。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李明那时候还小,吵着要吃肉。我心里烦,就冲他吼了几句。秀英一听,不干了,跟我大吵一架,说我没本事,只会拿孩子撒气。我一气之下,摔门就出去了。
我在外面溜达到半夜,又冷又饿,才灰溜溜地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肉香。秀英没睡,坐在饭桌边等我,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她看我进来了,也没好气地说:“还知道回来?赶紧吃,吃了去睡!”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埋头就吃。吃到一半,眼泪就掉进了碗里。我后来才知道,那块肉,是她回娘家,低声下气地跟她弟弟借钱买的。
我们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吵得再凶,床头吵床尾和;日子再苦,两个人一起扛。我们之间,没有“仪式感”,没有“个人空间”,我们的生活,早就揉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开了。
家里的那间小浴室,也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共同记忆。
那时候房子小,浴室更小,连个浴霸都没有。冬天洗澡,冷得直哆嗦。秀英就想了个办法,洗澡前先烧一大锅开水,放在浴室里,用蒸汽把屋子熏热了再洗。每次都是我先进去,她就在外面守着,隔着门喊:“水热不热?冷不冷?要不要加热水?”
等我洗完了,她再进去。我也会守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水声,心里就觉得安稳。
李明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常常挤在那个小浴室里。我给他搓背,秀英给他洗头,泡沫弄得满脸都是,三个人笑作一团。那哗哗的水声,在我的记忆里,是温暖的,是充满欢声笑语的。
可现在,同样的水声,从同样的浴室里传出来,带给我的,却是无尽的烦躁和孤独。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秀英的脸。她的笑容,仿佛能穿透岁月,温暖我冰冷的心。
我忽然明白了,我为什么无法接受方惠。
我并不是真的在乎那点水费和燃气费,也不是真的就那么急着上厕所。我在乎的,是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和秀英共同生活的印记。我习惯了她的生活方式,习惯了我们之间那种不分彼此的亲密。
方惠的到来,像一个闯入者,带着她那套我完全陌生的生活哲学,试图在我用半生时间建立起来的秩序上,覆盖上一层新的、精致的、却与我格格不入的墙纸。
她很好,真的很好。她有文化,有修养,把我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可她不是秀英。她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对一碗油腻的炖菜情有独钟,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对那哗哗的水声如此敏感。
因为那碗炖菜里,有我和秀英一起挨饿的回忆;那哗哗的水声里,藏着我们一家三口最温暖的旧时光。
这些,我怎么跟她说呢?我没法说。说了,她也不会懂。在她看来,这可能就是我的“固执”和“小气”。
我站在那张旧照片前,站了很久很久。月光移动,照片上的人脸忽明忽暗。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让儿子失望,也可能会让别人觉得我不知好歹。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家,是我的,也是我和秀英的。我可以接受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地老去,但我无法接受,让它变成一个我感到陌生和不适的地方。
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强行凑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感到疲惫和消耗。也许,放手,才是对我们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第5章 公园里的那次长谈
下了决心之后,我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但怎么开口,却成了一个难题。
方惠毕竟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如果直接说“我们不合适”,显得太伤人,也太不负责任。我辗转反侧了好几夜,也没想出个妥当的说法。
这天下午,我心里实在憋闷,就去了常去的那个公园,想找我的老伙计张勇聊聊。张勇是我一个车间的老同事,退休后也住在这附近,我们俩时常在公园碰面,下下棋,吹吹牛。
我到的时候,他正跟几个老头在石桌旁杀得难解难分。我没打扰他,就在旁边坐下看。等他一盘棋下完,赢了对方,正得意洋洋地收棋子,我才把他拉到一边。
“老张,跟你说个事。”我递给他一支烟。
他接过烟,看我一脸愁容,乐了:“怎么了老李?跟你那方老师吵架了?看你这几天都无精打采的。”
我叹了口气,把这段时间心里的憋屈,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从那三个小时的澡,说到那碗被嫌弃的炖菜,再说到我夜里看着秀英的照片睡不着觉。
我原以为张勇会劝我大度一点,或者笑话我小题大做。没想到,他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才缓缓开口。
“老李,我跟你说个我自己的事。”他看着远处跳广场舞的人群,眼神有些悠远,“我老伴走了之后,我闺女也给我介绍过一个。是个退休的会计,人也挺好,干净利索,账算得比谁都精。”
“她来我家住了一个月。那一个月,我活得像个小学生。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都给我规定得死死的。我炒菜多放了点盐,她要说我高血压不能吃咸的;我多看了会儿电视,她要说我熬夜伤身体。家里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可我连个茶杯都不敢乱放,生怕放错了地方,她要念叨半天。”
张勇弹了弹烟灰,苦笑了一下:“你说她对我好不好?那是真好,把我当孩子一样管着。可我受不了。我这辈子自由散漫惯了,到老了,倒活得像个犯人。后来,我就跟她挑明了,说我们不合适。我闺女还骂我,说我不知好歹,有人管还不好。”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认真:“老李,咱们这个年纪,再找个伴,图的是什么?不是找个人来改造你,也不是让你去适应别人。咱们是想找个能说到一块儿,过到一块儿的人。咱们的骨头都硬了,习惯都养了几十年了,改不了啦。”
“你跟那个方老师,就像两个齿轮,看着都能转,但齿数对不上,硬要往一块儿凑,最后只会把两个齿轮都磨坏了。”
张勇的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子就打开了我心里那把生了锈的锁。他说的太对了。我们不是年轻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磨合,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改变。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晚年的一份舒心和自在。
“可我怎么跟她说呢?她人挺好的,我不想伤她。”我还是发愁。
“实话实说。”张勇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扯那些水电费、上厕所的事,那些都是鸡毛蒜皮,说出来显得你小气。你就跟她说,你试过了,但你还是忘不了你家秀英,你习惯了跟秀英在一起的生活方式,你改不过来。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就说你自己的问题。她是个文化人,通情达理,她会明白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豁然开朗。对,就这么说。这是事实,也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跟张勇聊完,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回家的路上,我甚至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路过菜市场,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我买了一条新鲜的鲈鱼,又买了点西兰花和豆腐。我想,不管结果如何,这最后一顿散伙饭,我得做得丰盛一点,也算是有始有终。
回到家,方惠正在客厅看书。看见我拎着菜回来,她有些意外。
“李师傅,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菜?”
“晚上我来做吧。”我笑了笑,说,“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看她的书了。
那天晚上,我拿出了我的看家本领,做了清蒸鲈鱼、西兰花炒虾仁、家常豆腐,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我把菜一一端上桌,还从柜子里拿出了我藏了很久的一瓶白酒,给她和自己都倒了一小杯。
“方老师,来,我们喝一杯。”我举起杯子。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端起了杯子。
我们轻轻碰了一下杯。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慢,也很安静。
第6章 那扇没有关上的门
晚饭后,方惠像往常一样收拾了碗筷。我没有像平时那样去看电视,而是坐在餐桌旁,等着她。
她从厨房出来,看到我还坐在那里,愣了一下。
“李师傅,有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气氛有些凝重,她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方惠,”我第一次没有叫她“方老师”,而是叫了她的名字,“这二十多天,辛苦你了。你把我照顾得很好,真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认真想了很久,”我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似乎早已料到。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她轻声问。
“不,你很好,真的。”我连忙摆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这个人,固执,念旧,活了一辈子,很多习惯都改不了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还是……忘不了秀英。这个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有我和她生活的影子。我习惯了她的生活方式,习惯了我们俩在一起的节奏。我试着去适应新的生活,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每天晚上,我都会想起她,想起我们过去的日子。跟你在一起,我总是不自觉地拿你跟她比,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把张勇教我的话,用我自己的方式说了出来。我说得很慢,很真诚。因为我知道,这确实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方惠静静地听着,眼圈慢慢地红了。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她会哭或者会生气的时候,她却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李伟,”她也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愣住了。
她叹了口气,说:“我丈夫是个军人,一辈子雷厉风行,做事干脆利落。我们家,永远都是整整齐齐,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都是有规矩的。跟你在一起,我也总是不自觉地拿你跟他比。我嫌你东西乱放,嫌你吃饭吧唧嘴,嫌你不爱收拾……”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至于洗澡,我承认,我的习惯确实影响到了你。但我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老伴走后,我一个人住,那间浴室,是我唯一可以完全放松、不用面对那间空房子的地方。我在里面听音乐,看手机,那三个小时,是我一天中最不感到孤独的时候。这成了一种心理依赖,我自己也知道,但就是改不掉。”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酸楚。我一直以为,那三个小时是她对生活品质的“讲究”,却没想到,背后藏着的是和我一样的、深深的孤独。
我们两个人,都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填补生活的空缺,却没想到,我们的方式,恰恰成了彼此的矛盾。
“所以,”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客气和疏离,反而多了一丝坦诚和理解,“你说得对,我们不合适。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我不好,只是我们,都被过去的生活,塑造得太深了。我们就像两棵长了几十年的老树,根已经扎得很深了,再想移栽到一起,太难了。”
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和不满,仿佛都烟消云散了。我们不再是试图磨合的同居伙伴,而是两个同病相怜、彼此理解的老人。
“明天,我就搬回去。”她说,语气很平静。
“我帮你。”我说。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聊起了秀英,聊起了她的丈夫,聊起了各自的孩子,聊起了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我们第一次,真正地走进了对方的世界,却是在决定分开的时候。
晚上八点,她没有去洗澡。她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回房间了。
那间浴室的门,二十多天来,第一次在那个时间段,没有被关上。哗哗的水声没有响起,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扇敞开的浴室门,心里空落落的。我忽然意识到,我烦了二十多天的水声,其实也是一种“人气儿”。当它真的消失了,这个家,又变回了那个死气沉沉的空壳。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7章 回到原点的寂静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就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
我走出去一看,方惠已经做好了早餐,还是小米粥和小咸菜,另外还多煎了两个荷包蛋。
“吃完饭再走吧。”我说。
她点了点头。
这顿早饭,我们吃得比任何时候都和谐。我们聊着天气,聊着今天报纸上的新闻,就像一对相处多年的老朋友。
吃完饭,她开始收拾东西。她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很快就收拾好了。我看着她把那个印着兰花的茶杯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放进行李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坚持要送她。我们俩一人拖着一个箱子,慢慢地走下楼。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楼下,张大爷正在遛弯,看见我们俩这架势,愣了一下。
“老李,这……这是要出门旅游?”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惠却很自然地笑了笑,说:“张大哥,我回家去住。这段时间,麻烦李师傅了。”
张大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眼神里全是了然,他“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我们走到小区门口,我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等车的时候,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车来了,我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她拉开车门,回头看着我。
“李伟,你多保重身体。别总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对血管不好。”她嘱咐道。
“你也是。”我的喉咙有点发干,“回去……也别一个人憋着,多出去走走。”
她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她转身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车子开动了,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黄色的出租车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街角。
我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阳光依旧灿烂,可我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回到家,我推开门。屋子里窗明几净,地板锃亮,阳台上的绿萝青翠欲滴。一切都还是方惠打理过的样子,可屋子里,却已经没有了她的气息。
我走到厨房,看到水槽里干干净净,碗筷都放在了橱柜里。我走到她的房间,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可是,那个印着兰花的茶杯不见了,床头那几本泛黄的旧书不见了,那个小小的加湿器也不见了。
我走过浴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空空荡荡,再也不会有哗哗的水声响起,也再也不会有浓浓的水蒸气弥漫出来。
我忽然觉得,这个家,比她来之前,还要空,还要冷。
我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很久。墙上,我和秀英的照片依旧在笑着。我看着她的笑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守住了我的习惯,守住了我和秀英的回忆,可我也亲手推开了一份可能到来的温暖。我不知道,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下午,李明打来电话。
“爸,方老师怎么回事?她给我打电话,说她搬回去了。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你是不是又犯老顽固脾气了?”他的声音很急。
我把我和方惠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爸,”李明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对不起,我……我没想这么多。我总想着给你找个伴,让你不那么孤单,却忘了你和我妈几十年的感情,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不怪你,儿子。”我说,“你也是为我好。”
挂了电话,我站起身,走到阳台。我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我的视线变得模糊。
二十四天,像一场短暂的旅途。我们都曾满怀希望地出发,以为可以携手走到终点,却在中途就发现,我们俩的地图,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版本。
也许,人生到了这个阶段,所谓的“伴儿”,并不仅仅是找个人一起吃饭、说话。更是找一个能读懂你所有沉默,并愿意尊重你所有过去的人。
而这样的人,太难找了。
第8章 听见自己的回声
方惠走后的日子,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我还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去公园散步。只是,这份寂静,似乎比以前更加浓烈。
早上,我再也吃不到热乎乎的小米粥了,只能用开水泡点剩饭。中午炒个菜,看着盘子里孤零零的几筷子菜,总会想起方惠说“吃饭要有仪式感”的样子。晚上看电视,看到一半,总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听浴室那边是不是有动静。
可是,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太安静了,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我甚至觉得,我说话的时候,都能听见墙壁传来的回声。
阳台上的那几盆绿植,我学着方惠的样子,每天给它们浇水。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得更好,我心里会有一丝小小的慰藉。
有一次,我去交水电费,收费员看了看单子,笑着说:“李大爷,这个月省了不少啊。”
我拿着那张比上个月少了一大半的缴费单,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宁愿那上面的数字再多一点,只要家里能有那哗哗的水声,能有那氤氲的热气。
我和方惠没有再联系。我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我们就像两条相交后又渐行渐远的直线,短暂的交集之后,就该回到各自的轨道上,不再打扰。
秋天的时候,我感冒了,病得很重,躺在床上一天没起来。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我挣扎着起来开门,门口却空无一人。
我回到床上,给自己煮了一碗姜汤面,学着秀英的样子,放了很多姜和葱。吃得我满头大汗,眼泪直流。我分不清,那是被辣出来的,还是自己哭出来的。
我终于明白,孤独,不是没有人陪你,而是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你毫无顾忌地去“麻烦”。
那二十四天,像是我晚年生活里一个短暂的插曲。它让我看清了自己,也让我明白了别人。人老了,不是不想爱,而是爱不动了。我们的爱,都深深地刻在了过去的岁月里,刻在了那个已经离去的人身上。剩下的,只是一颗被回忆填满的、再也腾不出多少空间的心。
现在,我偶尔还是会去公园。有时会远远地看见方惠,她依然穿着得体的衣服,跟着一群老姐妹跳着广场舞,笑得很开心。我不会上前去打招呼,只是远远地看着,然后转身离开。
我知道,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而我,也渐渐习惯了这份寂静。我开始学着自己跟自己对话,学着在回忆里寻找温暖。墙上秀英的笑容,仿佛在告诉我,别怕,我一直都在。
生活,终究是一个人的修行。那二十四天的同居,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固执,照出了她的坚持,也照出了我们这些老年人,在追求陪伴的路上,那份深藏心底的无奈和苍凉。
浴室的门,现在总是开着。我走过路过,都会看一眼。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我自己的影子。
我知道,这扇门,以后,大概再也不会为谁而关上了。
本文标题:大爷大妈试同居,相处24天分开,大爷:她洗澡一用浴室3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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