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老公说要给病重的学妹圆梦与她假结婚，我离开后他彻底慌了
1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阮向菀攥着刚拿到的核磁共振报告，站在津宁市消防局宿舍门外，耳尖先捕捉到里面的谈话声。
“周队，你这事儿…… 嫂子真能接受？”
“安茉那丫头是渐冻症，医生说最多还有两年日子。” 周烨怀的声音压得偏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办场婚礼。刚好向菀下个月要去国外出差，趁这空档帮她了了这个念想，就走个过场，又不领证，你们几个嘴严实点，她不会发现的。”
“放心吧周队！到时候绝对不拍照留痕！”
“对，可不能让嫂子心里添堵……”
阮向菀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手脚瞬间僵得发木。
她转身快步走出消防局，拦出租车时，司机瞥见她手里报告袋上的 “核磁共振” 字样，随口搭话：“姑娘，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啊？”
“脑瘤。”
三个字轻飘飘出口，阮向菀迎上司机满眼的同情，心里泛着涩。
其实这瘤子倒不至于要命，就是位置太刁钻 —— 医生说切除手术会伤到脑干海马体，术后很大概率会彻底失忆。现在要么保守治疗拖着，要么尽快手术，免得肿瘤恶化。
她攥着报告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周烨怀的。他们从穿校服的年纪一路走到结婚，十三年的情分，从来没藏过半点秘密。可谁能想到，她的丈夫，竟然要瞒着她，给另一个女人办婚礼。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 “老公” 的备注。
“眠眠，对不起啊，今晚临时有任务，没法陪你过纪念日了。” 周烨怀的声音里带着歉意，“等我忙完这阵，一定好好给你补回来。”
“好。” 阮向菀的声音淡得像水。
挂了电话，她随手点开微博，刚好刷到安茉两分钟前发的动态：【菜都切好啦，等某人下班回家吃饭～】
配图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肉和蔬菜，还有一张安茉坐在轮椅上的自拍，穿着宽松的睡衣，眉眼弯弯的样子。
阮向菀怎么会不记得安茉？
三个月前那场大火，安茉因为查出渐冻症，赶不上舞蹈比赛，竟在家点了木炭想轻生，结果引发了火灾。是周烨怀带队冲进去，把人从浓烟里抱了出来。
当时那组照片在网上刷爆了 —— 高大的消防员抱着纤弱的少女，浓烟模糊了他的轮廓，麦色的手臂衬得女孩皮肤雪白，氛围感拉满。网友们开玩笑说 “这简直是小说剧情，女孩该以身相许”，周烨怀当时还跟她说，别往心里去，救人是他的本职。
她当然信他。可后来，她发现两人互加了微信，安茉更是三天两头闹自杀，深夜一个电话，周烨怀就得急匆匆赶过去开导。
现在倒好，为了让这姑娘好好活着，他一个已婚男人，竟然要给她一场 “梦幻婚礼”。
阮向菀咬着下唇，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眶热得发烫。
晚上回到家，她随便点了份外卖，味同嚼蜡地吃完，把所有检查报告发给了学医的高中校友赵昔年。
刚发完消息，门锁就传来转动声。
周烨怀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袋子，径直放到茶几上：“思来想去，哪能让我的眠眠一个人过纪念日？”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带着点讨好，“老公忙完任务就往回赶，不算迟到吧？”
阮向菀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还没等那点暖意散开，就看见周烨怀从袋子里拿出几个透明餐盒。
“这都是收队前我特意打包的，没动过筷子。” 他打开盖子，“你赶紧吃点，明天我跟人换了班，咱们好好补过纪念日。”
阮向菀看着餐盒里的三道菜，和安茉微博配图里的食材一模一样。
“这菜哪儿来的？” 她轻声问。
“哦，老谢请客，他闺女钢琴考级过了，大伙儿一起庆祝了下。” 周烨怀顿了顿，说得煞有介事。
阮向菀看着眼前这个睁眼说瞎话的男人，明明认识了十三年，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我吃过了。” 她瞥了眼那些菜，胃里一阵翻涌。
“那别浪费了。” 周烨怀把餐盒放进冰箱，“明天我热一下吃。”
阮向菀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话。
洗漱后两人躺上床，约定好明天一起回育林高中看看。
凌晨两点，阮向菀突然醒了，身边的位置空着。浴室门留了条缝，里面传来周烨怀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乖，早点睡行不行？别总琢磨些不开心的。还有…… 今天那个吻，就当你是糊涂了一时冲动，以后不许这样了。”
2
浴室里传来女孩娇滴滴的反驳：“我就是想预演下婚礼上的环节嘛。烨怀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只有同情，既然都是假婚礼，你怎么就不能坦然接受我吻你呀？”
“你这小丫头……” 周烨怀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到底睡不睡？不是怕熬夜长痘痘吗？”
“再聊五分钟，就五分钟好不好？”
“行吧，真拿你没办法。”
那语气里的纵容和宠溺，像针一样扎进阮向菀的心里。
她浑身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住，闷得喘不过气。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周烨怀拎着两箱水果坚果下楼，说是要给高中班主任带点东西。
车子开了半小时，手机突然响了，阮向菀瞥见屏幕上的名字 —— 安茉。
周烨怀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安茉带着哭腔的声音：“烨怀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今天手脚更僵了，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疼了……”
“别胡思乱想！你冷静点！” 周烨怀猛地踩下刹车，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安茉，坐下慢慢呼吸，听我说，别做傻事，你最听话了对不对？”
“呜呜…… 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真是个废物，连刀都拿不起来……”
周烨怀瞬间绷紧了神经：“安茉，把刀放下！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等着我！”
车子一个急转弯掉头，最终停在一栋居民楼前。周烨怀推开车门就往里面冲，回头对阮向菀丢下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阮向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一片荒芜。
半小时后，周烨怀从小区里出来，身边跟着个乌黑长发的女孩，眼睛哭得通红，正是安茉。
两人走到车旁，周烨怀对安茉说：“这是我老婆，阮向菀，叫嫂子。”
“向菀姐姐好，我叫安茉。” 安茉绞着手指，脸上还挂着泪痕，怯生生地说，“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说着就要往后退。
“没事。” 周烨怀拉住她的手，打开后座车门，“你今天就在我身边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他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把安茉塞进了车里。安茉缩着肩膀，乖乖听话的样子。
“老婆，你也看到了，这丫头总爱寻死觅活的，不盯着点不行。” 周烨怀握着方向盘，嘴角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小家伙。”
嘴上这么说，他脸上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阮向菀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问：他到底要为安茉做到什么地步？一次次阻止她自杀，还要给她办婚礼，连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都要带着她一起。
“你家里人呢？” 阮向菀从后视镜里看向安茉。
她话音刚落，周烨怀就抢先开口：“别问这个了。她父母离婚后都重组了家庭，她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阮向菀噎了一下，没再继续问。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昔年的回复：【不建议长期保守治疗，最好尽快手术切除，避免肿瘤恶变。英国菲勒克伦医院对这种病例的手术技术很成熟，术后反应也小。国内瑞明医院也不错，但手术排期要等半年以上。向菀，失忆总比有生命危险强，要是决定做手术，随时跟我说。】
阮向菀搜了下菲勒克伦医院，发现刚好和她下个月出差的城市是同一个地方。
她回了句：【谢谢学长，我考虑一下。】
3
车子开到育林高中校门口，周烨怀和阮向菀一起去探望了班主任，出来时就看到安茉手里拎着三杯奶茶，小跑着过来。
“烨怀哥，这是你的，三分糖常规冰，加双倍椰果。” 她把一杯奶茶递给周烨怀，又拿起另一杯递给阮向菀，“向菀姐姐，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便买了一杯，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谢了。” 周烨怀接过两杯奶茶，看到安茉正准备戳开自己那杯，立刻皱起眉：“你怎么喝冰的？”
说着，他直接把安茉手里的奶茶夺了过来，“忘了上次喝冰的肚子疼了？”
“就喝一小口嘛……” 安茉撅着嘴，有点不开心。
“我不爱喝奶茶，这个给你。” 阮向菀把自己手里那杯常温的递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三人一起去了校门口那家老羊蝎子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周烨怀和阮向菀，笑着打趣：“我还记得你们上学那阵，总来这儿约会，有次年级组长来抓早恋，刚好撞见你夹着肉喂她嘴里，当时脸都红透了……”
那些年少时的美好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位是？” 老板的目光落在安茉身上。
“我妹妹。” 周烨怀跟老板寒暄了几句，找了个位置坐下。
菜很快上齐了，羊蝎子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老板还额外送了两道小菜。
“这些都不辣，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周烨怀把安茉的餐具用开水烫了一遍，递到她面前。
阮向菀看着满桌清淡的菜，没说话。她和周烨怀都是无辣不欢的性子，这么多年，很少一顿饭全是不辣的菜。
安茉拿起筷子，手指有些僵硬地去夹肉，试了好几次都没夹起来。
“我帮你。” 周烨怀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拿起筷子把羊蝎子上的肉都剔了下来，盛到安茉碗里，“快吃吧。”
“谢谢烨怀哥。” 安茉抿着嘴笑了笑。
阮向菀觉得，可能是锅里的热气太足了，熏得她眼睛发酸，忍不住想掉眼泪。
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和高中时对她一模一样。那些曾经只属于她的温柔和体贴，如今就这么轻易地给了另一个女孩。
饭吃到一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手机，腼腆地对安茉说：“同、同学，能不能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周烨怀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眼神里透着股吓人的戾气。
安茉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好啊。”
她刚要扫码，就被周烨怀伸手拦住了，直接把她的手机拿了过去。
周烨怀盯着那个男生，语气严肃：“你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这次期中考排多少名？不好好学习，整天想着撩小姑娘？”
男生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丢下一句 “对不起” 就飞快地跑了。
看着男生跑远，周烨怀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把手机还给安茉，带着点责备：“你真打算加他？”
“没有啊。” 安茉摇摇头，小声说，“我就是觉得直接拒绝太伤他面子了，加了之后我会删掉的。”
听到这话，周烨怀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行了，吃饭吧。”
阮向菀坐在一旁，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吃完饭，安茉去了卫生间。
“向菀，你是不是不开心？” 周烨怀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刚才吃饭怎么一直不说话？”
阮向菀抬眼看着他，直言不讳：“你对安茉，太不一样了。”
“原来是在吃飞醋啊。” 周烨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是把她当妹妹看，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生命都倒计时了，家里也没人疼，我身为消防员，本来就是救人救到底，能帮一把是一把。”
真的只是这样吗？
阮向菀刚想追问，就听见餐馆里有人大喊：“有人晕倒了！”
周烨怀脸色一变，立刻冲了进去。很快，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安茉跑了出来。
“我送她去医院！” 他丢下这句话，连看都没看阮向菀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安茉放到后座，发动车子飞快地离开了。
4
阮向菀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声响，周围的嘈杂声都像是隔了一层屏障，听不真切。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疼得她直不起腰。
她抱着头，眼前天旋地转，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醒了。” 医生站在病床边，语气温和，“你知道自己脑部长了个肿瘤吗？如果不尽快手术，这种晕倒的情况会越来越频繁，甚至可能影响神经功能。”
阮向菀点了点头，心里一片麻木。
这时，手机响了，是周烨怀打来的。
“眠眠，对不起，今天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等明年纪念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带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周烨怀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明年？
阮向菀在心里冷笑。他们之间，还能有明年吗？
“当时情况紧急，我能理解。”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周烨怀似乎松了口气：“安茉已经没事了，我处理完这边就回家，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回去做。”
“都可以。” 阮向菀淡淡地说。
挂了电话，她脱下病号服去缴费，准备离开时，隐约听到走廊拐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安茉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烨怀哥哥，今天的婚礼预演，还没做接吻的环节呢。”
阮向菀的脚步顿住了。地板砖上映出周烨怀的影子，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安茉的头：“别胡闹了。”
“你和向菀姐姐结婚的时候，吻她了对不对？”
“…… 嗯。”
“那我们的婚礼也不能少啊。” 安茉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烨怀哥哥，你吻我好不好？哪有让女孩子主动的道理。”
周烨怀的影子一动不动，气氛像是凝固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茉小声说：“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只好找别人……”
后面的话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打断。
是唇瓣相触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持续了足足两分钟。
周烨怀的声音变得沙哑：“不许找别人。”
一墙之隔的阮向菀，死死捂住嘴，把所有的哭声都咽进肚子里。她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卧室里一片昏暗。窗外的微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床头柜的相框上，照片上的两人笑得一脸幸福。
阮向菀看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是高三毕业当天，她和周烨怀穿着校服拍的合照。
他搂着她的肩膀，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阮向菀听见他低声说：“眠眠，毕业快乐，我们好一辈子。”
照片中的周烨怀笑容帅气俊朗，每次看到这张脸，她总会想起十五岁时家中失火，他不管不顾地冲进来，将她救了出去。
他的眉峰处至今还留着烧痕的疤痕。
她拭去眼角的泪，联系到一个民事律师。
【您好，我跟丈夫没有孩子，无财产纠纷，请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信息刚发送出去，周烨怀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食材，急匆匆走过来：“眠眠，刚才邻居阿姨说，昨天在医院看见你了，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阮向菀看着他充满关切的神情，回道：“最近消化不太好，医生说没事。”
周烨怀放心下来，“今天这大虾很新鲜，我给你做海鲜粥吃。”
“好。”她挤出一丝笑。
看着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阮向菀完全无法想象，在两小时前，他搂着另一个女人肆意亲吻。
临睡前。
周烨怀见阮向菀背对着自己，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他强行将阮向菀的身子翻过来，紧紧抱住她，“眠眠，你是不是心里有疙瘩？”
“因为安茉吗？她就是个小女孩，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亲人，我照顾她啊，就跟照顾自己亲妹妹一样……”
“你要是实在介意，以后她的死活，我都不会再插手。”
阮向菀缓缓道：“人命关天的事不能袖手旁观，再说，我相信你。”
周烨怀释然一笑，将她搂得更紧。
后面一连多天，阮向菀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城南的一处老旧居民楼发生煤气爆炸，消防队紧急对附近所有楼宇进行消防安全排查，周烨怀忙得脚不沾地，但每天都会跟她视频聊天。
天色暗下来，工作日的晚高峰路况十分拥堵。
阮向菀刚从公司出来，看见周烨怀发消息说他明天终于能休息半天了。
她打车来到购物中心，准备买一个大号行李箱，还没踏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婚纱店里面，安茉穿着一袭纯白婚纱，面露娇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导购将她的长发挽起，然后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5
即便那人背对着阮向菀，但她仍然能一眼看出他是谁。
也不知周烨怀说了什么，安茉转了一个圈，笑容甜美娇俏，扑进他的怀里。
像极了即将步入婚姻的幸福新娘。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阮向菀当年和周烨怀结婚，也是这样满心欢喜，他看到她穿着婚纱从试衣间出来时，还哭了。
相识十年，恋爱三年，终究抵不过新鲜娇嫩的小白花带给他的吸引力。
“大姐姐，你为什么哭？”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走过来，递来一张纸。
阮向菀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满脸是泪，她吸了吸鼻子，努力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说完，她逃跑似的转身离开。
回到家，阮向菀收到律师发来的文件。
【阮女士，这份离婚协议只要你们双方签字，就会产生法律效应。】
她将协议打印好，和婚戒一同放进信封内。
然后给赵昔年发去消息：学长，我决定去菲勒克伦医院进行治疗，麻烦你帮我预约一下手术时间，谢谢。我还有十天左右飞往英国。
周烨怀是在第二天上午回来的。
“这几天真是累得半条命都要没了。”他将外套脱掉，然后疾步走来，将阮向菀揽入怀中，“眠眠，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阮向菀抬眸，瞥见他颈侧露出的浅色吻痕。
她呼吸一窒，很快移开目光。
难得遇上两人都休息，便一起去看了最近上映的电影，在商场逛了逛。
“眠眠，你是6号去英国出差吧？”周烨怀似是不经意地问：“我争取那天跟队里请个假，送你去机场。”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吧。”阮向菀见他停住脚步，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
周烨怀的目光落在一家首饰店，展示柜里摆放着多种款式的婚戒。
“眠眠，要不你去挑一款戒指，就当弥补三周年的纪念日。”说着，他就已经自顾自地走进店里。
导购接连推荐了好几款婚戒。
阮向菀看见周烨怀还拿手机拍了几张图。
最后他们随便选了一款对戒，走出商场。
周烨怀坐到驾驶座上，车子刚要启动，他瞥了眼手机上的新消息，突然道：“眠眠，队里突然有点急事，要不我给你打个车回家吧？”
“……”阮向菀垂眸，笑道：“没事，走回去也就十分钟，你快去吧。”
“好，你注意安全。”周烨怀将车子停在路边，伸手替她将围巾捂严实，“到家跟我说一声。”
“嗯。”
阮向菀下了车，寒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冷。
她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没几分钟，看见周烨怀的车子又开回来了。
他重新进了商场。
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礼袋。
上面印着刚才那家婚戒品牌的LOGO。
阮向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
回到家，她简单处理完一些工作上的事，看见安茉发了一条新微博。
【我愿意。】
配图是一只大手勾着小手，两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璀璨夺目的钻戒。
嗡。
周烨怀发来一条消息：【队里发布了紧急任务，要去邻市支援，这几天不回家了。】
【好。】
阮向菀发完，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卧室里传出闷闷的抽泣声。
三天后。
阮向菀加完班已经晚上九点多钟，天空飘起鹅毛大雪。
她沿着这条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就看见前面的天桥底下聚集了很多人。
“这天气跳下去会冻死吧？”
“两个帅哥夺美女芳心……”
“好像是那女孩的前男友听说，她要结婚了……非要跟人家未婚夫一决高下。谁先游个来回谁就是新郎。”
阮向菀抬头，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看见站在天桥上的周烨怀。
他身旁还有一个身型挺拔的青年。
下一秒，两人同时纵身一跃，跳进水里。
安茉在天桥上焦急地喊道：“别闹了，你们别闹了！快上来……”
6
然而已经跳进河里的二人充耳不闻，奋力地挥动手臂，在冰冷的河水中拍打着水面，溅起层层水花。
“这么冷的天，不要命了吧？”
“就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还下着雪，我都不敢想跳进去有多冷……”
“那个女孩好幸福，有两个男人都愿意为她豁出生命！”
阮向菀站在角落里默默听着，雪花落在她的围巾上，又很快融化。
一年前，周烨怀在一次救援活动中不慎从四楼坠落，左腿砸在空调外机上，造成严重内伤。
医生说，遇到雨季更要注意保暖，否则以后岁数上来了，会更遭罪。
她陪着他做理疗，下雨天会将护膝拿出来，提醒他戴上。
阮向菀总担心周烨怀在出任务的过程中受伤，时常梦到他在救援中牺牲，然后哭着醒来。
周烨怀总是向她保证，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定和她白头到老。
可现在，他全然不顾腿上的旧伤，也忘了自己的承诺，只为了从另一个男人手中，将安茉抢走，给对方一场梦寐以求的婚礼……
如今周烨怀心尖上的人，早已经不是她了。
阮向菀看着自己的丈夫为其他女人拼命，或许是已经麻木了，心里竟没有太多难过。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黑压压的水面上，只见周烨怀和另一个青年的速度都在逐渐变慢，前者领先三四米的距离。
不多时，青年开始发力，手臂拍打水面的浪花甚至都比刚才猛烈许多。
两人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缩小。
还有最后两百米。
周烨怀不知道是怎么了，速度明显比刚才慢很多，被追赶上之后，还被反超了。
“哇哦，看来前男友要抱得美人归了。”
“现任是不是腿抽筋了？”
“不出意外要输了……”
青年已经反超周烨怀好几米。
这时，安茉站在天桥上大声喊道：“烨怀哥，我只想你做我的新郎，加油，我爱你——”
话音一落，水中拼命向前游的周烨怀仿若吃了一记定心丸，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了不少。
最后五十米的冲刺。
只见周烨怀身旁的水花越来越大，不要命似的疯狂加速。
“烨怀哥，加油，加油——”
安茉的声音已然带上哭腔。
最后的十米，周烨怀再次反超青年，先行游完了一个来回。
慢一步的青年气得用力拍打着水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看热场的群众逐渐散去。
可在水中的周烨怀却迟迟没有上岸。
有个男人跳进去，将累到脱力的周烨怀带到岸上。
阮向菀一步步走上前，站在一颗大树后面。
“烨怀哥，你傻不傻啊！这么做值得吗？”
安茉哭得满脸是泪，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周烨怀套上。
“乖，别冻感冒了，我没事。”瘫在地上累得奄奄一息的周烨怀将衣服重新帮安茉穿好，“我赢了，对吗？”
“嗯。”安茉重重点头。
“你婚礼的新郎还是我。”周烨怀露出心满意足的笑，紧紧握住安茉的手，“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安茉再也忍不住，扑进周烨怀的怀中，呜咽起来。
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着女孩不安的情绪。
阮向菀目光平静地落在两人身上，随即转身离开。
她一个人慢慢悠悠走在路上，羊绒大衣很快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阮向菀进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温热的汤汁喝进去身体瞬间暖和不少。
吃完东西，她刚踏出便利店，茉面就遇到了周烨怀和安茉。
周烨怀的眼中有着明显的错愕和局促，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眠眠？你又加班了？”
不等她回答，他赶忙道：“我刚从邻市回来，碰巧遇到安茉，下着雪就想着送她一程。”
“你头发怎么全湿了？”阮向菀问，然后，带着充满深意的眼神，看向安茉。
安茉一怔，躲开她的目光。
“哦，我顺道在寝室洗了个澡，怕回来太晚，洗澡的话会打扰你休息。”周烨怀笑了笑，“眠眠，咱们回家吧。”
阮向菀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大脑一阵熟悉的剧痛传来，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
“医生，我老婆到底什么情况？”
是周烨怀，他看起来真的很紧张，手都在发抖。
阮向菀缓缓睁开眼，看见医生已经将手中的单子交给周烨怀。
男人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纸上，面色凝重。
7
阮向菀心头一紧。
完了，周烨怀要知道她患脑瘤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
“你妻子没什么事，血红蛋白比较低，有贫血迹象。”医生开口道：“可能是近期比较劳累，所以晕倒了，注意休息。”
闻言，周烨怀紧绷的身躯明显松弛下来，“好，谢谢医生。”
阮向菀愣住。
难道，她只是做了比较浅显的检查？
“眠眠，你醒了。”周烨怀走过来，满眼心疼地坐在床边，“你晕倒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知不知道？”
“……”阮向菀在心里冷笑，面上却说：“没事，就是最近加班有点多。”
周烨怀轻叹一声，“我去缴费，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麦当劳。”
阮向菀说。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周烨怀，只希望他能从自己面前消失。
“好。”周烨怀起身，刚要走又回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病房内恢复安静，很快又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人是安茉。
阮向菀的目光和她撞上。
“向菀姐，你全都知道了对吗？”安茉一步一步走过来，“我没有要抢你丈夫的意思，只是希望自己能在死之前不留遗憾。等婚礼结束，我会把烨怀哥再还给你。”
好一个还给她。
脏了的男人，她阮向菀不稀罕要。
“还有……向菀姐姐你怎么生病了？”安茉将手中的CT单拿出来，“是脑瘤呢。”
阮向菀眉头一皱。
“我猜你不想让烨怀哥知道，所以让我的亲戚医生帮忙隐瞒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安茉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阮向菀轻笑一声，“我包里有个褐色信封，里面的东西你交给周烨怀，让他签字。”
安茉立刻找到信封里的那张纸，面露惊诧。
“你最好别让他知道这是一封离婚协议书，否则，你们的婚礼可能无法如期举行。”阮向菀说完，就在对方的脸上看到点点笑意。
仿佛是胜利者的笑。
“向菀姐，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夺走你的丈夫，奈何烨怀哥对我动了心……他是照亮我灰暗人生的一束光，谢谢你的成全。”安茉将那份协议收好，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他很喜欢和我做，一晚上翻来覆去不放过我，怎么求饶都没用。他说你在床上就像一个木头，没有情趣。”
话落，安茉打开门出去。
病房内再度安静下来。
阮向菀躺在病床上，目光无神地望着天花，皮笑肉不笑。
原来，彻底心死之后，会变得刀枪不入。
第二天阮向菀就出院了。
前往英国曼彻斯顿的航班信息已经发送到她手机上，于四天后出发。
阮向菀依旧正常上班，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她去了商场的一家照相馆洗了很多照片出来，这才意识到，原来周烨怀已经占据了她生命中一半的时光。
初中，高中，大学，婚后生活……每一张合照里，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阮向菀将照片上的男人全部剪掉，只留下自己。
她怕手术失忆后，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至于周烨怀，不必留念。
阮向菀将照片装好，踏进电梯，就看到安茉也在里面。
“这么巧。”安茉笑着和她打招呼。
阮向菀视而不见，按下一层。
倏地，电梯停在五楼。
商场的广播响起：“尊敬的顾客朋友，商场目前突发火灾，请您不要慌张，消防队已经赶来，正在做紧急救援工作……”
很快，呛人的浓烟透过电梯细缝弥漫进来。
安茉整个人看起来惊慌无比。
手机也没了信号。
“烨怀哥，你在哪里，救我……”她一遍遍给周烨怀发消息，可聊天界面总是提示红色叹号。
消息发送失败。
或许是火势太大了，灰白色的浓烟不断涌进来，呛人的烟味越发浓烈。
阮向菀只觉得快不能呼吸了
肺部仿佛被巨大的气球充斥着，呼吸间全是刺鼻的浓烟气息。
安茉的哭声越来越大，在逼仄的电梯内格外刺耳。
突然，电梯门被打开。
只见周烨怀站在门外，“快，现在出来！”
他一抬头，愣愣地看着电梯内的二人。
“烨怀哥！”安茉委屈地哭出声。
周烨怀手中拿着一块湿毛巾，好像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给谁。
8
气氛僵持了两秒钟。
“眠眠……安茉的身子很弱，如果吸食过多浓烟，恐怕会出大事。”周烨怀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教过你的，一会儿先深吸一大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我带你们出去。”
说完，他将手中唯一的湿毛巾给了安茉，“捂住口鼻。”
然后强行拉着阮向菀和安茉的手，带她们从疏散通道出去。
这次意外火灾很严重，烟雾弥漫的范围越来越大。
“咳咳，咳……”阮向菀感觉整个胸腔都要炸了，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而一旁的安茉，紧紧地攥着那条湿毛巾，看起来毫发无损。
“眠眠，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出去了。”周烨怀见阮向菀仿佛要把肺咳出来，眼里流露出疼惜。
终于，两分钟后，他们走出了商场大楼，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或许是吸食太多的浓烟，阮向菀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她被送上门口停放的救护车，进行紧急吸氧。
直到回到家，阮向菀的精神还恍恍惚惚的。
周烨怀忙完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他面含愧色：“对不起眠眠……当时情况紧急，安茉的身体你也知道，让你受苦了。”
“没关系，我这不是没死吗？”阮向菀失笑。
她这般大度，周烨怀的心里却还是很沉重，他将阮向菀紧紧抱在怀里，“眠眠，我发誓只有这一次，以后我永远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阮向菀点头：“好，知道啦周大队长。”
入夜，身旁的男人睡得很沉。
规律的鼾声在卧室响起。
她看见周烨怀在睡前给安茉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是:向菀明天出差。等婚礼结束，我会陪你完成每一个遗愿清单。她大概在二十天左右回国，至此，咱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凌晨五点钟，阮向菀起身穿好衣服，悄声带上行李箱离开。
她最后望了一眼熟悉的家，在心中默念道：“周烨怀，我不会再回来了，愿我们余生形同陌路，永无瓜葛。”
寒冬的冷风呼啸而过。
阮向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9
冬日清晨阳光并不炙热，透过纱窗缝隙照进卧室内。
周烨怀眉头蹙了蹙，缓缓睁开眼，发现才七点钟。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今天是阮向菀出差的第一天，也是他和安茉举办婚礼的日子。
在这天没到来时，周烨怀承认，他是挺期待的，期待能尽快圆了安茉的梦，叫她不留遗憾。
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昨晚将那条湿毛巾给了安茉，害得阮向菀遭受那么大的痛苦，周烨怀心中的愧意越来越浓。
所以，他在睡前给安茉发去那样一条短信。
是时候悬崖勒马了。
安茉只是他人生途中短暂绽放的一朵小花，而阮向菀是他要悉心照料一生的妻子。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周烨怀拿起手机，给阮向菀发消息：【老婆，平安落地后跟我说一声。】
退出聊天框，安茉发来一张图片。
她穿着洁白婚纱，妆发精致，头顶着一个做工精良的水晶王冠，很像童话世界的公主。
抹胸设计的婚纱款式勾勒出安茉傲人的曲线，她本就长了一张清纯的娃娃脸，可身材却十分妩媚成熟。
如同一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勾人采撷。
【烨怀哥，我好紧张。】
发完这张照片，安茉又发来一张楚楚可怜的自拍，镜头对准她的五官，隐隐露出雪白的锁骨下方。
周烨怀看着这张照片，身体一股莫名的燥热，起身进了浴室。
穿戴整齐之后，他开车前往婚礼地点。
虽然只是名义上给安茉圆梦的一场假婚礼，可周烨怀还是订了最好的婚礼场地，梦幻的深蓝色海洋主题也是安茉选的。
整个婚礼大厅十分宽敞，但到的人却很少。
周烨怀只请了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同事，安茉那边找来两个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悠扬的音乐婉转悦耳。
周烨怀穿上西装，在造型师和化妆师的手底下装扮完，缓缓走到司仪的身旁。
“这场婚礼，虽然双方父母没有到场，但我知道前往参加的诸位都是新郎和新娘知根知底，最信任的好朋友们，感谢你们来见证两位新人的幸福！”司仪说完，望向鲜花编织的拱门那一方，“下面，有请我们美丽的新娘出场！”
掌声随之响起。
一束灯光打在安茉的身上，她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意，手里握着一束粉白玫瑰，一步一步走向周烨怀。
看着安茉这张充满幸福的脸，周烨怀突然觉得什么都值了。
他做了一件好事，帮助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圆了最后的梦。
司仪按照流程说完誓词，让两人交换戒指，“戒指戴上，预示着你们私定终生，白首不分离。新郎，现在你可以亲吻你漂亮的妻子了！”
柔和的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周烨怀目光犀利地扫向台下的每个人身上，确定他们没有一个人举起手机拍照，这才缓缓靠近安茉，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
安茉小声道。
闻言，周烨怀的眼神暗了暗，吻她的力道又加深了几分。
望着眼前的女孩，他莫名有些恍惚，好像在看三年前的阮向菀。
足足吻了两分钟，终于结束。
安茉将手中的捧花丢到台下，被她其中一个闺蜜接到。
周烨怀在一旁这看着她和朋友们抱在一起，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婚礼是假的，但安茉所感受的幸福是真的。
一小时后，周烨怀开车带安茉离开。
趁着阮向菀这些天不在，他和队里请了假，准备在她出差回来之前，将安茉的遗愿清单全部一一实现。
在海边看日出日落、高空跳伞、去福利院陪孩子们玩、在野外露营……
安茉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怅然道：“烨怀哥，谢谢你愿意抽出时间陪我做那么多无聊的事，就算我日后撒手人寰，也死而无憾。”
听到‘死’这个字眼，周烨怀眉头紧蹙：“别瞎说。”
“老公。”
安茉突然道。
他浑身一震，“你叫我什么？”
“老公啊。”安茉笑得眉眼弯弯，“我们举办了婚礼，向菀姐这几天也不在，在这十几天里，你暂时当我一个人的老公，好不好？”
周烨怀握着方向盘，不置可否。
“老公，老公，老公！”安茉赌气似的叫他。
周烨怀无奈地摇摇头，忍俊不禁道：“真拿你没办法。”
他们一路行驶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度假海滩，目睹了美丽的日出，在海景酒店套房里毫无节制地亲密……
直到安茉的身子实在受不住，周烨怀才停下。
他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一个禽兽，只要想到阮向菀回来后，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注定斩断，他就恨不得将安茉拆骨入腹。
窗外黑漆漆的，海浪声层层叠叠。
安茉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拍了一下垃圾桶里的套子。
【他和你有用过这么多吗？】
她将图片发送给阮向菀。
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是一份离婚协议书的照片，下方的签名处，周烨怀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当时安茉挡住了主要内容，骗他那是一份出游的人身意外险，周烨怀看都没看一眼就签了。
安茉握着手机，等了又等，都没能等来阮向菀的回复，渐渐地睡着了。
10
第二天，周烨怀醒来时，迷迷糊糊间摸到身旁的女人，下意识喃喃道：“老婆……”
“早安。”
闻声，周烨怀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他看着的面前的女孩，倏地想起什么，立刻找到手机去查看自己跟阮向菀的聊天界面。
她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周烨怀的心瞬间七上八下，他立刻拨打阮向菀的手机号。
那边响了几声，终于接通。
“喂。”
听到熟悉的嗓音，周烨怀轻舒一口气，问道：“眠眠，你平安落地了吧？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阮向菀的声音很淡然，“飞机晚点，我刚到酒店。”
得知她没事，周烨怀也就放心了，“那你好好休息。”
“嗯。”
结束通话，他看向近在咫尺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安茉，莫名有些心疼。
“别害怕。”周烨怀揉了揉安茉的发丝，“有我在，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安茉紧紧将他抱住。
他们今天的计划是去附近的海滩拍照，在去打卡两家网红餐厅，然后再进行环岛骑行……
周烨怀突然有些庆幸，还好阮向菀这次是去国外出差，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安茉在国内游玩。
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边，英国曼彻斯顿。
这里比国内慢八小时，此时是晚上十一点钟。
阮向菀躺在酒店大床上，开始清理照片。
周烨怀是个不爱拍照的人，平时他们两人的照片都存在她手机里。
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存照片的云账号，记录着他们从相识到结婚，很多点点滴滴的日常。
她之前挑选过一些打印出来，只截取了自己。
那么，这些保存在账号里的合照，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阮向菀选中全部照片，在系统提示是否‘全部删除’时，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
不到一分钟，数千张合照被清空。
除此之外，阮向菀还将每个社交账号，发过有关周烨怀的内容也一并删除。
周烨怀在她生命中存在了十几年的痕迹，就这么被轻轻抹去。
【学长，我已经平安到了，明天可以展开各项术前检查。】
阮向菀发完，就去洗漱了。
第二天，她打车赶到菲勒克伦医院，一眼就看到阔别三年未见面的赵昔年正在跟患者家属交流。
男人身姿颀长，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挺拔的鼻梁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清冷矜贵。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赵昔年下意识抬头，目光和阮向菀相撞。
他简单对家属说了两句，径直朝她走来。
十几米长的走廊内，男人步伐匆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薄荷香侵袭而来。
“向菀，好久不见。”
赵昔年脸上带着浅笑，抬手扶了扶眼镜。
“庄学长。”阮向菀扬起唇角，“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客气，作为医生治好你的病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咱们还是老同学。”
赵昔年语气轻快，一瞬间扫去两人多年未见的局促与尴尬，“没吃早饭吧？”
“没有，我知道要抽血。”阮向菀说。
赵昔年点点头，他已经事先为阮向菀预约好了各项检查内容。
所有项目做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赵昔年如今是菲勒克斯医院脑外科团队的手术一助，主刀医生是个外国人，有着丰富的开颅手术经验。
看完所有检查结果，主刀医生确定了手术方案和时间。
就在后天上午进行全麻开颅手术。
11
后遗症和国内的医生说的一致，会导致失忆。
对此阮向菀并不意外。
“饿坏了是不是？”赵昔年脱掉白大褂，套上黑灰色长款大衣，“走，附近有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馆，你应该会喜欢。”
阮向菀上了赵昔年的车，一路上两人聊起不少高中时的事儿。
赵昔年读高三的时候，她在上高一。
那时候阮向菀报名了学校的天文社团，认识了很多志趣相投的同学，也包括赵昔年在内。
他像个百科全书，对天文知识了解的十分全面，从超新星爆炸再到黑洞吞噬恒星……他总能讲解的生动有趣。
阮向菀很喜欢听这些，当时她已经跟周烨怀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放学路上就会忍不住跟对方分享这些。
可是周烨怀听了之后却嗤之以鼻：“这种虚无缥缈的理论知识能干嘛？我真不懂这有什么值得探索的，用双手实实在在地帮助每一个平凡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阮向菀当时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她发现自己跟周烨怀很难同频，可是当他说完那番话，很快上前去帮助一个老爷爷搬箱子，阮向菀又觉得，好像周烨怀也没说错什么。
直到有次周烨怀撞见过她和赵昔年并肩站在一个天文望远镜前，他气恼道：“阮向菀，你是我的女朋友，能不能跟其他男生保持距离？”
阮向菀从那之后，就退出天文社团了。
后来，她以为赵昔年会选择天体物理类的专业，谁知他去学医了。
不过，赵昔年的爷爷年轻时创立了一家医药公司，父母都是外科医生，他会从医倒也不奇怪。
三年前阮向菀和周烨怀结婚，当时赵昔年刚好回国看望家人，但他并没有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只是送来祝福。
“对了，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你丈夫他什么时候过来？”
赵昔年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学长，我跟周烨怀离婚了，就在前几天。他并不知道我过来做手术的事。”阮向菀面色淡然，“你能不能作为我的法定代理人签字？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找……”
“方便。”赵昔年立刻回答，他表情还有些错愕，“你们怎么会……算了，不聊这个。”
阮向菀直言道：“他出轨了，所以我选择离婚。”
闻言，赵昔年握着方向盘的力道收紧几分，指关节都泛起白色。
他知道阮向菀有个青梅竹马救过她的命，两个人从高中就谈起了恋爱。
那时他稍微和阮向菀走得近一点，周烨怀看他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人。
后来，赵昔年知道他们二人从校服走到婚纱，也颇为感慨。
车子很快开到餐厅门口。
服务生带着两人落座。
的确如赵昔年所说，这家中餐厅的味道很正宗。
“学长，这个给你。”阮向菀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里面的内容类似手账笔记，文字搭配着图画和照片，有她去世的父母、有这些年读书时的老师同学、有工作后的认识的同事……
但唯独没有周烨怀。
“我很怕手术后，会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做了一个这样的本子，麻烦你在手术后交给我。”阮向菀说。
12
赵昔年随手翻了一页，刚好是高中时天文社团举办的茉新活动，那是一张大合照。
阮向菀在照片下面写道：步入高中生活，我参加了天文社团，认识了赵昔年学长（左1）、刘雪婷社长（右2）、向娜学姐（右3）……
她还写了不少趣事和感悟。
赵昔年看着这些文字，眼眶没由来地发热，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阮向菀，只觉得很心疼她。
刚经历完一场失败的婚姻，一个人跑到异国他乡做手术，还要面临醒来后失忆的痛苦。
他从这份笔记里，只看到了一个女孩不被生活和疾病打倒的勇气和坚韧。
“向菀，你别害怕。术后我会陪着你慢慢恢复记忆。”赵昔年眼神真挚。
“谢谢学长。”阮向菀莞尔一笑，揶揄道：“不过周烨怀你就不必帮我回忆了。”
赵昔年也失笑，眼神落在那张大合照上：“对了，我高中毕业后，送给了你一个天文望远镜，一直没机会问你喜不喜欢。”
“……”阮向菀愣住，“是不是用的HelloKitty包装纸？”
“是啊。”
阮向菀面露惊愕，嘴角一抹讽刺的笑：“原来，是学长你送的。”
收到礼物那天是她的生日。
当时阮向菀一到家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粉嫩的礼物盒，兴奋地问周烨怀是不是他送的生日礼物。
当时周烨怀是什么反应呢？
他好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阮向菀将礼物拆开，看到里面是个天文望远镜，心理还诧异他明明不喜欢她研究天文，为什么会送这个。
周烨怀犹豫了几秒，说礼物就是要投其所好。
阮向菀当时开心极了。
后来她和周烨怀上了大学，搬过两次家，就再也找不到那个望远镜了。
原来，她和周烨怀的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存在欺骗……
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赵昔年猜测到什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子停在酒店外。
阮向菀和赵昔年说了拜拜，走进酒店大堂。
翌日，她戴上换洗的衣物和用品，住进菲勒克斯医院的病房。
阮向菀躺在病床上，将周烨怀和安茉的联系方式删除，这才放下手机。
再次醒来，她洗漱一番，被送进手术室。
刺眼的灯光照在眼睛上，阮向菀下意识闭上，又睁开。
赵昔年穿着手术服，口罩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男人安声道：“向菀，什么都不要怕，放心交给我们，就当是睡一觉。”
阮向菀点了点头。
麻药一点点注射体内……
意识逐渐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在心中默念：拥抱新生，忘掉过去。
七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下来。
赵昔年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他看向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阮向菀，眼神柔和了几分。
手术过程很成功，因为是脑部手术，阮向菀被推到重症监护进行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阮向菀终于在四小时后睁开眼。
她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眼里全是茫然。
“向菀，不要乱动。”赵昔年站在病床边，“你刚做完开颅手术，目前需要静养观察。我是你的医生，赵昔年。”
“……”
阮向菀半睁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起伏，“我生病了？”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杂乱的记忆涌出来，如同黑白旧电影在脑海中播放，可是出现的每张面孔都是那么的陌生。
眼前的这位男子她也不认识，可对方穿着白大褂，态度安和，让阮向菀的防备心降低不少。
“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赵昔年嘱咐道。
阮向菀‘嗯’了一声。
两天后，她转入普通病房。
“这个给你。”赵昔年将那个笔记本递给她，“术前你说很怕自己手术后会忘记一些事，所以记录了下来。”
“谢谢。”
阮向菀接过本子，目送赵昔年离开，翻开第一页开始读。
13
病房内静谧无声。
只有阮向菀轻轻翻动纸张的轻微声响。
她用了四五十分钟，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快速阅览。
阮向菀是她的名字，今年28岁，单身未育，父母双亡，之前在国内做视觉动画工作，因为脑瘤，来到英国进行手术……
她品学兼优，喜欢吃浓度很高的巧克力，对天文和野生动物很感兴趣。
读书时就经常拿校级奖学金，工作后和领导同事的关系也很不错，这次因为手术的事，辞退了国内的工作……
阮向菀合上本子，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如果说刚从手术中醒来时，她更多的是无措和彷徨，而此刻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却渐渐踏实下来。
因为她对于自己是谁，有了一定认知，也对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心中有数。
阮向菀后面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所有指标都很正常。
第十天时，医生查看了她头皮的伤口，做了拆线处理。
“庄学长，谢谢你一直为了我忙前忙后。”阮向菀这些天和赵昔年的关系又亲近不少，“等我出院请你吃饭。”
赵昔年很开心看到她康复痊愈的样子，笑着说：“好。”
阳光照在阮向菀的身上，她正在用电脑做简历，准备等身体彻底康复之后，在这里找一份新工作。
彼时，大洋彼岸的宁市是晚上七点多钟，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地上，柏油路被车灯照得油亮亮的。
“烨怀哥，谢谢你这些天陪我。”安茉解开安全带，脸上全是不舍，“我们……就到这吧，回去之后，我会将你的所有联系方式删除。”
“嗯。”
周烨怀应了一声。
这十几天里，他们除了游山玩水就是无节制地上床。
离阮向菀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他也是时候和安茉一刀两断。
“那我走了。”安茉拉开车门，作势要下去。
身子还没探出去，她的胳膊被男人一把抓住。
周烨怀将人按在车坐上，用力啃咬着安茉的双唇。
安静的车厢内传出暧昧的声响。
直到许久，他才放开对方。
“烨怀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安茉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她搂住周烨怀的脖颈，抽泣道：“怎么办……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我是个坏女人，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我是不要脸的小三……”
“不要这么说。”周烨怀打断她，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安茉红肿的唇，“如果你舍不得，那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只是委屈你，不能给你任何名分。”
安茉抬眸，眼里满是欣喜，“我不要名分，只要你能陪陪我就好。”
黑色的SUV很快轻轻摇晃起来。
一小时后，周烨怀食髓知味地下车，将双腿发软走不了路的安茉抱上楼。
出了小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天没跟阮向菀联系了。
最后一次聊天，是她说未来几天公司安排和英国那边的项目公司进行集训，不能和他闲聊和视频。
周烨怀这些天忙着和安茉厮混，当然求之不得。
现在想想，他真的太久没跟阮向菀聊天了，心里还怪想念的。
掏出手机，他给阮向菀发送过去一条消息：【眠眠，这会儿有空吗？视个频？】
聊天界面弹出一个红色叹号。
——您好不是对方好友，请开启好友验证。
周烨怀眉心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什么情况？
阮向菀把他拉黑了？
周烨怀的第一反应是，她可能不小心拉黑错人了。
于是，他又去拨打阮向菀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轰隆！
头顶仿佛炸开一道惊雷。
周烨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反反复复去拨打阮向菀的号码，怎么打都无法接通。
显然，她把他的手机号也拉黑了。
微信，手机号全部联系不上，这真的还是巧合吗？
14
周烨怀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他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阮向菀出事了。
手机或许并不在她本人的手里。
“眠眠，眠眠你别吓我。”
周烨怀在心里默念。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心脏仿佛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想到她此刻在异国他乡被坏人绑架，周烨怀心中的恐惧就开始无限放大。
他将车子开到阮向菀公司，大步流星走到电梯里。
这个点写字楼里还有很多在加班的人。
周烨怀神色匆匆地走进办公区，没头没尾地问道：“动画设计部的阮向菀是去了哪个城市出差？”
“她可能遇到危险了，你们谁知道快点告诉我。”
“阮向菀的直属领导是谁？”
这时，走过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她穿着干练的女士西装，面目严肃：“这位先生，你和阮组长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丈夫，她这些天一直没有跟我联系过。”周烨怀深吸一口气 ，“你们到底把她派到什么地方出差了？”
“阮向菀已经离职了很多天了，她没告诉你吗？”中年女人眉头微蹙：“这里是办公区，请不要大声喧哗。”
“离职……”
周烨怀喃喃道。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没回过神来。
微信、手机号拉黑他，离职也不告诉他……
周烨怀额角青筋凸起，强烈的不安快要将他吞噬。
和阮向菀相识十几年，他们有过争吵冷战，但从来没有过将对方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的情况。
离职这么大的事居然也瞒着！
周烨怀能想到的就是阮向菀生气了，气他那晚将湿毛巾给了安茉。
现在想想，这件事他确实做的不妥。
可是……她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回到家，周烨怀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安茉发来新消息，是一张对镜自拍，她上半身穿着卡通睡衣，下面露出白生生的双腿。
周烨怀看着照片，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现在只想赶紧联系上阮向菀，否则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
可是，他要怎么找到她？
周烨怀临时买了一张手机卡，用这个号码去拨打阮向菀的手机号，结果还是无法接通。
所以，大概率是她将之前的号码注销了。
这一猜测更加让周烨怀心惊肉跳。
阮向菀难不成还一直不回来了？
周烨怀抬眸，将倒扣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拿起来，在看到照片时，瞳孔猛地紧缩。
他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
此时才注意到，原本相框中的那张高中时期的合照……竟然被裁剪了一半。
照片中的阮向菀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
周烨怀握着相框的手都在颤抖。
他恍然间意识到……阮向菀这次好像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
这时，局里打来电话，通知他明天务必归队。
周烨怀几乎是彻夜未眠。
天一亮，他不得不先回局里忙事情，直到晚上九点钟才闲下来。
“周队，嫂子怎么突然把我的微信给删了？”林子辰举着手机过来，“我记得你之前说嫂子要去英国出差，想着看看她有没有发点国外的照片，结果给我单删了……”
周烨怀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林子辰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怎么啦，你俩吵架啦？”
“没有。”
周烨怀撂下这两个字，转身离开。
他猛然间才发觉，若阮向菀一直不主动出现，他根本就无法找到她！
就算阮向菀真的去了英国，他要怎么知道她具体在哪里？
同时，周烨怀也忍不住幻想，或许阮向菀只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她就会回来。
抱着这样的乐观念头又等了一个多星期，他还是没能等来阮向菀的任何消息。
周烨怀再也坐不住了，下班后去了警局，称妻子阮向菀失踪一个月未回家，跟警察报了她的身份证号。
警方迅速调取了有关阮向菀的个人信息，不禁问道：“阮向菀目前的婚姻状况是离异，你确定她是你的妻子？”
15
周烨怀呼吸一窒，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砸得晕头转向。
他俯身凑近电脑屏幕，错愕地看着‘离异’二字，只觉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不可能，我和她没有离婚，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周烨怀茫然地摇着头，一只手重重地掐了一下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几名警察看了看周烨怀，都纷纷摇头：“哎呀，你是不是离了又后悔了？现在想让我们帮你找前妻的下落？这个属于人家的隐私，既然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当然不能告诉你……”
“我们真的没有离婚！”
周烨怀厉声反驳道。
可是没有一个人信他的话。
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从警察局离开的，脑子乱成一团麻，好像快不会思考了。
多可笑，明明他和阮向菀是法律承认的夫妻，怎么就一转眼离婚了？
就算阮向菀想离婚，也不可能一个人就走完全部的离婚流程。
可是……不论他再怎么辩解，在信息库那边，他和她已经不是夫妻了。
这一事实仿佛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烨怀多日来的烦闷情绪顷刻间爆发，他一拳砸在地上，手背血肉模糊。
“眠眠……眠眠你在哪里。”
他的呼唤，不会等来任何回应。
周烨怀回了家，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一抬头就看见一抹纤瘦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眠眠！你回来了！”
巨大的欣喜漫上心头。
周烨怀快步走过去， 对方也随之转过头。
是安茉。
他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来。
“烨怀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她手里拿着几张医院的报告单。
周烨怀神色淡漠，强烈的落差令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安茉将手中的几张纸递过去，喜极而泣道：“我之前的诊断是误诊！我没有得渐冻症，医生说肌无力和渐冻症在个别症状上太相似了……所以之前那家私立医院诊断错了。”
“太好了，我不会死。我还可以好好活着。”
说完，她这才发现周烨怀没有什么反应。
安茉脸上的笑意凝固，她有些失落地问：“烨怀哥，你……不为我开心吗？”
周烨怀定定看了安茉几眼，不咸不淡地说：“恭喜。”
话落，他打开房门进去。
安茉紧随其后。
看见人进来，周烨怀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看着安茉缩头缩脑的拘谨样子，又想到如果不是她因为渐冻症闹着自杀，他们又怎么会相识？
若是从未和安茉有过交集，他这些日子里，也不会鬼迷心窍冷落了阮向菀，从而导致他俩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烨怀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安茉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周烨怀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
下一秒，他的腰身被人环住。
“我能做点什么，让你开心一点吗？”
女孩的声音很温柔，仿佛在努力抚平他的躁意。
周烨怀转过身来，就看见安茉已经一件件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掉。
“我去洗澡。”
她娇媚一笑，走进浴室。
周烨怀看见安茉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震动，顺手按了接听。
是个快递员的电话。
通话结束后，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微信，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头像。
是阮向菀。
安茉居然一直在跟阮向菀联系吗？
周烨怀点进两人的对话框，入目便是一堆红色叹号。
安茉发的消息全都被拒收了，可她这些天还是在孜孜不倦地骚扰对方。
【他很喜欢在车上和我做，还说你从来都不同意，一点情趣都没有。】
【这是烨怀哥哥最喜欢看我穿的一套蕾丝套装，我每次穿上他都会化身为狼，看来你没把自己老公喂饱呀~】
【他陪我看星星，看日出日落，陪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你说，他心里有没有我呢？】
【他说，他想继续和我保持目前的关系。】
除了这些话，她还给阮向菀发了很多不堪入目的图片。
就在周烨怀庆幸这些消息全部被拦截的时候，他的指尖滑动到最上面。
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而下方的‘周烨怀’三个字，正是他亲笔落下的！
周烨怀目眦欲裂地盯着眼前的这份离婚协议，瞬间想起他签下自己名字时，安茉告诉他这是一份保险书。
难道……是安茉逼迫阮向菀和他离婚的？
浴室门的打开，安茉一身水汽走出来。
‘啪’地一声巨响。
她的手机摔得四分五裂。
“阮向菀去哪里了？”周烨怀一步步走过来，周身的气压极低，眼神里翻涌着骇人的光芒。
安茉害怕地后退一步，“我、我不知道……”
“说！”
周烨怀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一点点加重。
安茉只觉得空气愈发稀薄，再不喘气就要窒息而亡，“她、她好像去了英国曼彻斯顿……”
16
她脸色涨红，拼命去掰开周烨怀掐着她脖子的手，“放，放开……咳咳。”
“……”
周烨怀松开手，冷漠地看着安茉的身子摇摇欲坠，瘫在地上大口呼吸。
想到刚才在她手机里看到的污言秽语，他完全无法想象平日里乖巧甜美的安茉会有这么丑陋的一面！
他怎么会对这种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感兴趣？
真够掉价的！
“赶紧滚。”周烨怀用鞋尖踢了踢安茉，“别再让我看到你。”
“……烨怀哥哥。”安茉软弱无力地爬起来，“我知道自己对向菀姐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可她并不是因为我发的那些内容才离开的。”
“向菀姐姐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是她让我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你签字。”
“我承认自己有私心，不想让你那么快知道她离开的事……”
安茉颤颤巍巍地站在周烨怀的面前，满脸是泪，“烨怀哥你不要自责，全都怪我，是我勾引你的。现在向菀姐姐已经走了，你们不再是夫妻关系，我也不用再受病魔折磨……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们已经举办了婚礼，就差领证——”
‘啪！’
安茉的头偏过去，白皙的脸蛋上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我说，滚。”
周烨怀眼神阴冷，浑身透着疏离。
安茉受伤地咬住唇，胡乱穿上衣服，捡起地上的手机跑了出去。
房间内恢复寂静。
周烨怀闭了闭眼，接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双膝跪地：“眠眠，对不起眠眠……”
只要一想到阮向菀发现了他出轨，一声不吭地选择离开，他的心就止不住地抽痛。
他伤害了她。
哪怕拼尽全力，他也要挽回阮向菀的爱。
周烨怀完全无法想象，后半生没有阮向菀在身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他跪了足足一个小时，僵硬着身躯站起来，开始准备出国签证需要的各种证件。
局里得知他又要请假，而且归期不定，直接降了他的职。
周烨怀没有半点怨言。
只要能把阮向菀找回来，哪怕让他付出生命也可以！
等待签证下来的日子，周烨怀度秒如年，他去了阮向菀可能会去的任何地方，都一无所获。
十五天后，他终于拿着签证登上前往曼彻斯顿的飞机。
长途飞行结束，周烨怀踏入异国他乡，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最初的兴奋转为无力……
这世上这么多人，他要怎么找到阮向菀呢？
周烨怀漫无目的地找了四五天，后来加了几个华人群，准备发布有关于阮向菀的寻人启事。
他想从手机里找一张阮向菀的照片，竟然一点都找不到。
平时都是阮向菀喜欢拍照，两人的合照都在她的手机里存着。
他的朋友圈里也从来没出现过阮向菀的影子。
倏地，周烨怀想起什么，他从兜里拿出钱包，夹层里刚好有一张他和阮向菀去年出去玩时拍的照。
周烨怀正举着手机要拍，钱包突然被人抽走。
小偷动作迅速地朝人流多的地方跑去。
周烨怀追了对方两条街，还是把人追丢了。
钱包里只有几张纸币，没什么重要证件，可惜的是……他失去了阮向菀的最后一张照片。
周烨怀懊恼地叹声气，手用力扯了扯头发。
不远处的咖啡厅，赵昔年刚要带着阮向菀出去，眼神定睛落在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他瞳孔一震。
阮向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站在原地扇自己耳光的亚洲男人。
她不解地皱起眉，“那个男的怎么了？”
赵昔年见她这副完全看陌生人的态度，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畅快。
她把周烨怀这个混账东西忘得一干二净，挺好的。
思及此，就见马路对面的周烨怀大步流星走过来。
17
但他的眼神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
赵昔年将阮向菀的帽子给她戴上，瞬间遮住了阮向菀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周烨怀进了咖啡厅，而赵昔年和阮向菀正要出去，三人就这么平静地擦肩而过。
上了车，阮向菀察觉到赵昔年的脸色不太对劲，便问道：“学长，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赵昔年自然而然地将她帽子摘掉，又替她将安全带系上。
男人身上浅淡的冷冽香味萦绕在鼻息。
阮向菀侧目看着正在开车的男人，冷不丁地问：“学长，那天去你家里……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电脑桌面。”
是一张卡通手绘，少年和少女站在天文望远镜旁边，眺望星空。
这张图似曾相识……后来，阮向菀在自己手术前留下的笔迹里找到了。
是她和赵昔年的一张合照，照片是社长拍的。
“学长，你是不是喜欢我？”阮向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的过于唐突，脸颊跟着发烫。
从手术醒来到现在，赵昔年一直无微不至地陪在她身边。
而他们又是高中同学，她也愿意不远千里到这里找赵昔年做手术。
可想而知，她对他很信任。
直到那晚去赵昔年家里做客，她不小心看到他的电脑桌面，一个猜想开始滋生：庄学长是不是喜欢她？
如果喜欢，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在一起呢？
阮向菀静静地看着身旁五官深邃的男人，觉得对方不管是长相、气质、性格都很符合自己的择偶标准。
“向菀。”赵昔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确一直都喜欢着你，准确来说是暗恋，也做好了这辈子不将就的准备。可我没想到你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愿意来英国做手术。”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向我表白？”阮向菀有些羞涩地垂着眸，还是鼓足勇气道：“虽然不太清楚我之前和你是怎么相处的，但这一个月下来，我觉得你会是我的理想型。”
赵昔年温柔、冷静、博学多才、和她的兴趣爱好也一致……
阮向菀真的想不通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和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一起。
“因为你……”赵昔年欲言又止，最终话锋一转：“因为你拒绝了我的表白，说以学业为主，后来我就出国了。”
他想起阮向菀在术前说过，不要帮她回忆起周烨怀这个人。
如今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提到那段婚姻，或许会刺激到阮向菀。
“不可能。”阮向菀坚决道：“你这么好，我怎么会拒绝你？”
赵昔年耳根一烫。
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招架不来如今热情直球的阮向菀。
她的眼神过于热烈真挚，没有半点假意。
“庄学长，我们在一起吧。”阮向菀说。
赵昔年眼睫微颤，一颗心仿佛浸泡在蜜罐里，甜滋滋的。
他有多少个日夜，经常想起那个安婉聪慧的小学妹，她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莞尔一笑。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遗憾。
如果是自己先遇到的阮向菀该有多好？
他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让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如今，赵昔年突然卑鄙地感到庆幸。
庆幸周烨怀那个王八蛋不懂珍惜，弄丢了阮向菀，从而让他趁虚而入。
“向菀，你真的……也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赵昔年屏住呼吸，此刻幸福的觉得像是在做梦。
“当然。”阮向菀重重点头。
她分得清是什么是喜欢。
在发现赵昔年的电脑桌面是他们高中时期的合照时，阮向菀的第一反应是说不上来的喜悦。
原来，他喜欢自己。
这一事实让她很害羞，也很激动。
过了年就要二十八岁，人生还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浪费？
或许自己曾经真的是因为学业而拒绝了赵昔年，可她现在只想牢牢把握当下的幸福，不留遗憾。
“向菀，你知道吗？这一天我等了太久。”赵昔年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酸涩。
下一秒，他唇上一热。
18
是阮向菀在亲他。
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
她的耳根子发红，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
赵昔年失笑，倾身靠过去，压低嗓音问：“向菀，我可以吻你吗？”
“……”阮向菀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嗯’了一声。
赵昔年的吻很温柔，可也很霸道。
直到阮向菀喘不上气，推搡他的胸膛，赵昔年才不舍地离开她红肿的唇。
男女朋友关系就这么确定下来。
阮向菀在半个月后收到了一家动画公司的offer，靠着之前过硬的工作经验，她很快就上手了新工作。
虽然失忆忘记了很多人和事，但对于专业技能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赵昔年即使再忙也会送她上下班，同时，他也派人暗中盯着周烨怀的一举一动。
对方每天都在漫无目的地寻找阮向菀，很快，他的签证到期，不得不回国。
赵昔年一直有意不让阮向菀和周烨怀撞上，周烨怀一走，他也不用时时刻刻关注对方的动静。
交往的第四个月，阮向菀住进了赵昔年的公寓，他们养了一只猫，两人都空闲的时候，会一起去看电影、听音乐会、在周边国家旅游……
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一年后，阮向菀因为要给父母扫墓，和赵昔年一起回了国。
天空阴雨连绵，墓园里冷冷清清。
“伯父伯母，我是向菀的男朋友，赵昔年。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们。”赵昔年将手中的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向菀和我定居在英国，我们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打算在年底结婚，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祝福。”
阮向菀鼻子酸酸的，和父母说了很多话，直到雨势越越来越大，他们才离开。
来到山脚下，阮向菀正要坐进车里，就听见一道响亮的男声传来。
“眠眠！眠眠！”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朝自己飞奔而来。
还来不及作反应，她就被对方紧紧地抱在怀里。
男人像是要将她揉进血肉之中，力道很大。
阮向菀用力挣扎：“放开！”
很快，那抹束缚她的力道消失。
赵昔年一拳将周烨怀砸倒在地，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周烨怀的身上全是泥污，他站起来，这才看清赵昔年的脸，“是你。”
说完，他没再多给对方眼神，直勾勾盯着阮向菀，“眠眠，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可是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是谁？”阮向菀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闻言，周烨怀傻眼了。
他双眉拧紧，震惊地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脸庞，可却没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半点恨意或是波澜。
有的只是茫然。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眠眠，我是周烨怀！你的丈夫！”周烨怀说完，视线终于落在赵昔年的身上，二话不说就挥起拳头砸向对方，“他妈的！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对眠眠做了什么！”
赵昔年躲闪及时，并没有被对方伤到。
可一旁的阮向菀却吓坏了，她心疼地上前查看赵昔年的伤势，满脸紧张。
周烨怀僵硬在原地，就这么看着阮向菀疼惜地抚摸着另一个男人的脸……
心脏像是被密密实实的黑网束缚住，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怎么能和其他男人这么亲密？
阮向菀的眼里应该只有他一人才对！
周烨怀咬紧牙关，只觉得自己快被妒火席卷。
“眠眠，这个男人是个骗子，他高中的时候就是个阴沟里的老鼠，想破坏我们的感情。”周烨怀恨恨道：“我不知道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事，让你如今忘掉了我。可是请你相信我，我们真的是夫妻，还是青梅竹马，我在一次火灾中救过你……”
“夫妻？”阮向菀真的不懂为什么这个陌生男人一上来就如此冒犯，“既然是夫妻，你为什么会不知道我身患脑瘤的事？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你是夫妻关系？”
19
脑瘤……
周烨怀在听见这两个字时，呼吸一窒。
他的大脑在短时间内飞速运转，瞬间明白过来。
所以阮向菀在做完脑瘤手术之后失忆了，赵昔年趁机骗她，他是她的男朋友？
“眠眠，你现在失忆了，你不知道你以前有多爱我，我们从高一就开始恋爱了。”说着，周烨怀从兜里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到好几张图片。
之前发觉阮向菀将他们所有合照删除后，周烨怀不得不联系了一遍所有高中同学，在他们里找到了一些自己跟阮向菀的照片。
“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的合照。”
周烨怀将手机屏幕递到阮向菀的眼前，“身边的同学都知道咱俩在谈恋爱，就连班主任都知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
阮向菀垂眸看着那些照片，每张合照里，她都和眼前这个男人站在一起，从肢体接触上来看，的确比其他人看起来要亲密一些。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在自己手绘的笔记本中呢？
“眠眠，你被赵昔年给骗了！他一直想破坏我们的感情，趁你失忆是不是骗你，他才是你的丈夫？”周烨怀贪恋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直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
阮向菀真的出现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把她夺回来。
“这位先生。”阮向菀口吻疏离，“你刚才说之前伤透了我的心，或许这也是我没有在笔记本中记录下你存在过的根本原因。即便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我也不想再去了解。现在我很幸福，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主动牵起赵昔年的手，走向车子。
“眠眠，那些事我都可以给你解释！你别被这个混账给骗了！”周烨怀眼睁睁看着阮向菀坐在副驾，不带一丝留恋地关上车门。
他猛烈地拍着车窗，大声叫她的名字，可很快车子扬长而去。
周烨怀孤零零站在原地，脚边还有一束准备给阮父阮母送的菊花。
阮向菀回来了。
可是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她刚才担心赵昔年伤势而露出的表情，周烨怀就恨不得把赵昔年挫骨扬灰！
明明她的关心是他的专属！
一股闷闷的隐痛从心脏迅速蔓延全身，难受的他快要无法呼吸。
周烨怀一拳又一拳砸在地上，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阮向菀，我一定要把你抢回来，你是我一个人的……”
淅淅沥沥地小雨还在滴落。
车内。
后视镜中的那抹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赵昔年终于开口：“向菀，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阮向菀仿佛并没有被刚才的事所影响，“他没有出现在我的笔记本里，说明已经不是值得记住的人。”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只想把握好当下的幸福。
“好，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随时问我。”赵昔年尊重阮向菀的想法，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后面几天，他们一起逛了几处旅游胜地，顺便去了瑞明医院给阮向菀做了术后复查，医生说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从医院出来，阮向菀跟赵昔年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准备买一些礼物送给英国的朋友们。
踏进商场的旋转门，她一眼就看到一家婚庆公司品牌在门口摆放的宣传海报。
是婚礼场地的各种主题。
“要不去看看？”赵昔年见她看得入迷，拉着阮向菀的手走进去。
导购拿给他们一个厚重的手册，上面是正式婚礼的效果图。
赵昔年的家人都在国内，所以他们年底的婚礼也是在这里举行。
阮向菀翻着手册，和赵昔年一致认为那组名为繁星点点的主题最好看。
“这里还有，都是实景实拍。”导购又递给她一个册子，上面都是之前举办过婚礼的新郎新娘采用过的主题。
阮向菀随意翻开一页，正想说不用了，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那天口口声声称是她丈夫的男人。
照片中的他搂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笑得一脸甜蜜。
西装革履，纯白婚纱，交换戒指，亲密接吻……
“眠眠！”
一道男声突兀地传来。
只见周烨怀的身后跟着一群人，他们冲阮向菀打招呼，嘴里叫着‘嫂子’。
周烨怀惊慌地跑过来：“你不能嫁给赵昔年！你一直爱的人是我！我就是你的丈夫！”
20
“……”阮向菀垂眸看着册子上的男人，又抬头看向周烨怀。
“眠眠，求求你赶紧想起我好不好？”周烨怀简直快被逼疯了。
阮向菀怎么能随随便便和其他男人逛婚庆公司，还笑得一脸幸福？
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他周烨怀的妻子，就算离婚了也可以复婚！
不能因为现在一时的失忆，就将他抛弃。
“是啊嫂子！你跟周队是不是吵架了？以前你经常做好饭给我们送来，我们都特别羡慕周队有你这么漂亮贤惠的老婆。”
“嫂子，听说你生病了，人不该在失忆的情况下做出冲动的判断，以后你记忆恢复，肯定会后悔的。”
“向菀，我们是高中同学，还参加过你和烨怀的婚礼，我们都特别佩服你们的感情这么稳定。”
“是啊，你一声不吭跑到国外做手术，还把烨怀给忘了，他这一年每天都在想你……”
这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围观的路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窃窃私语地看着阮向菀，眼神复杂。
下一秒，商场的LED大屏上，突然播放起一段视频。
画面有些模糊，背景音很吵闹，但是依稀能看清主角就是周烨怀和阮向菀。
男人单膝下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戒指盒打开，“阮向菀，嫁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视频中的阮向菀捂住嘴，感动落泪。
男人将戒指给她戴上，抱起她的身子转了个圈。
“眠眠，这下你总信了吧？”周烨怀眼眸雀跃，“你和我是夫妻，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你不能因为一点小争吵就暗自离开，现在失忆就不要我了……”
他的语气颇为委屈。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少人都劝阮向菀回到周烨怀身边。
“……”
耳边的声音愈发聒噪。
阮向菀在心里冷笑，她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宣传册举起来，“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深情好男人？在我身患脑瘤期间，和其他女人举办婚礼？”
图片上的周烨怀搂着另一个女人亲吻。
整个一层大厅的购物商场安静下来。
唏嘘声此起彼伏。
“嫂子，这你真的误会周队了！”有个男人急忙辩解：“那女孩得了渐冻症，最多能活两年，周队跟她举办婚礼就是想圆她结婚的梦，没有任何杂念，纯粹就是过家家而已……”
“是啊，也没有领证，陪一个绝症患者演一场戏罢了。”
“嫂子，周队这件事做的是不妥，你该打该骂都随意，但不能这么草率的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吧？”
这些话乍一听没毛病，可很快就被旁边的路人否定。
“所以真的是瞒着自己老婆，和其他女人举办了婚礼？”
“到底是真的心善，还是管不住下半身啊？演戏有必要真的接吻吗？”
“活该被自己老婆忘记，渣出天际了还敢自诩情深！”
“……”
周烨怀一下子慌了神，他紧紧握住阮向菀的手，“眠眠，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我被安茉给骗了！她根本就没有得渐冻症，非要天天在我面前卖惨……我和她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急于撇清自己是无辜的，反而却证实了他背着妻子和别人偷偷结婚的事实。
一开始同情他的吃瓜群众不禁露出鄙夷的眼神。
阮向菀冷嗤一声。
虽然她如今失忆了，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是自己的丈夫出轨，她发现后绝望离开。
“你真令我恶心。”阮向菀定睛看着周烨怀：“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渣？忘掉你，说明命运待我不薄，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从未认识过。”
21
她冷漠地抬脚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作呕。
周烨怀失了魂一样站在原地，眼眶又酸又涨，听见身旁看热闹的路人破口大骂他是渣男……
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说：周烨怀，你彻底失去她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曾经和阮向菀在一起时的美好画面。
他从火海中将奄奄一息的阮向菀抱出来，她感激地冲他流泪致谢。
他们第一次接吻，她羞红了脸，不敢看他。
他参加校队篮球受伤，她担心地哭红双眼，每天都要扶着他走路，还说等几十年后，他们成了老头子老太太，也要这样相互搀扶。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习惯了只要一回头，她就永远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
那个爱惨了他的女孩，其实对他的要求一点都不高，只要他老实本分地过日子，他们就能甜蜜到老。
可他还是将她弄丢了。
周烨怀的视线逐渐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
他人生的一半时光都有阮向菀的参与，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彻彻底底失去她，是什么样子。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不再是他。
她会和赵昔年结婚，组建家庭，以后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周烨怀低垂着头，在众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将面前那个宣传册上的自己狠狠撕碎。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泄愤，还咬牙切齿道：“我没有要娶其他女人！我没有！这不是我！”
最终，周烨怀被商场的安保人员赶了出去。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网上。
马上就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周烨怀就是当初从火灾中救出自杀少女的那个男人。
当初那些疯狂磕两人CP的网友纷纷倒戈。
有人找出安茉许久未发布新内容微博小号，将她过往的言论做了一个时间线，直接锤死了她破坏别人感情的事实。
——真不要脸，人家老公救了你，反倒勾引有妇之夫！
——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直接给我死！
——有什么脸求自己前妻回来？你现在彻底自由了啊，可以拯救无数个想结婚的抑郁症少女，去吧没人拦着~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好像他老婆术后失忆了，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事发后半个月，周烨怀因私生活混乱，道德问题被宁市消防分局开除。
拿到解聘书的周烨怀好似没有任何反应，他沉着脸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失去最爱的人、和热爱的岗位。
他恍然间，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
回到家，周烨怀没有开灯，而是一瓶接着一瓶的烈酒往嘴里灌。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流。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喝酒。
烟雾缭绕间，仿佛看到阮向菀怒目圆瞪，斥责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眠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求别离开我……”
周烨怀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大脑发晕发涨。
他每天都在用酒精麻痹自己，地上是脏乱的外卖盒子，还有呕吐物，屋子里臭气熏天。
房门被打开。
周烨怀看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在靠近。
“是你吗？眠眠？”
“周烨怀。”
闻声，他狠狠眨了眨眼，看清面前人的五官，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22
是安茉。
一年没见，她变化倒是不小。
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剪短，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是一副乖巧小白兔的模样。
“你来干什么？”周烨怀恨不得直接掐死她，“滚！赶紧滚！”
如果没有安茉的出现，他和阮向菀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烨怀哥哥，你真的认为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全都怪我吗？”安茉嗤笑一声，“自杀被你救下之后，我承认对你动了心。可你敢承认自己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是我拿刀逼迫你和我上床的吗？”
“……”周烨怀眼眸一凛。
“承认吧，你其实没有那么爱阮向菀，你只是接受不了和她这么多年的感情突然中断。”安茉俯下身来，轻轻擦去他颈间流淌的酒水，“人这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永远只爱一个人？”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将屏幕给周烨怀看，“这是我们的宝宝，已经三个月大了，很可爱。”
看着屏幕上可爱的女婴，周烨怀表情僵住。
“那次和你说我被误诊，当时还有个好消息是我怀孕了，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你赶走了。”
安茉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却很温柔：“我不在乎网上的骂声，也不想去管身边人怎么看我。我们的女儿真的很可爱，烨怀，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把她抚养长大，咱俩踏踏实实过日子，好不好？”
“……你疯了。”
周烨怀没有任何喜悦的滋味。
他只觉得自己离阮向菀的距离更远了一些。
倘若眠眠知道他如今还多了一个孩子，就算有天她和赵昔年一拍两散，也轮不到他复合。
“向菀姐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你也该向前看了。”安茉轻叹一声，“我们举办了婚礼，还有一个女儿，你想要一个安暖的家，我随时可以跟你去领证。”
周烨怀眼眸中思虑着什么，半晌道：“带我去见孩子。”
安茉略一惊诧，随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是啊，哪有父亲不喜欢亲骨肉的？
她将周烨怀带回自己的住处。
安馨的卧室内，保姆阿姨正在给婴儿床上的小宝宝喂奶。
“朵朵，这是爸爸。”安茉将孩子抱起来，指着周烨怀说：“看爸爸多帅气呀~”
周烨怀死死盯着她怀中的女婴，眼里没有丝毫安度。
他绝对不能让阮向菀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一连三天，周烨怀表面上都扮演着好爸爸的形象，哄宝宝入睡，夜里给她喂奶粉，换尿不湿。
安茉见状，眼里流露出幸福的光芒。
直到有天夜里，她醒来时看见周烨怀将宝宝身上的被子掀开，眼神森冷地盯着正熟睡的小孩。
安茉心里咯噔一下。
她还没发出声音，就见周烨怀缓缓伸出手靠近宝宝。
“周烨怀，你想干什么？”安茉冷冷质问道，“她是你的亲生骨肉！”
“我只是看她热了而已。”周烨怀面色不改：“这辈子只有阮向菀给我生的孩子，才算是我周烨怀的骨肉。”
话落，他轻蔑地盯着安茉：“你这种人生的，只配叫野种。”
“你疯了是不是！？阮向菀早就不要你了！”
安茉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一拳又一拳砸在男人的胸膛上。
周烨怀握住她的手腕，“你最好消停点，别又私下背着我联系阮向菀，如果让她知道这个野种的存在，我一定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
“……”安茉死死地咬住唇，浑身颤栗。
周烨怀没再管她，大步离开这里。
23
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爆裂的重金属音乐灌入耳朵，辛辣刺激的酒水漫入喉咙。
只待了不到十分钟，周烨怀就出去了。
他想起来，阮向菀很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他不该来的。
凌晨五点的街道冷冷清清。
周烨怀叼着根烟，不知不觉走到一家酒店门口。
他这些天没有停止过调查阮向菀。
可是赵昔年那个王八蛋明显早有准备，每次都会想方设法将他雇的人支走。
所以此刻看见阮向菀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酒店的旋转大门里走出来时，周烨怀激动的呼吸都凝固了。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想她。
为什么曾经她躺在自己枕边的时候，不懂珍惜呢？
不晚，现在还不晚。
她是他周烨怀的女人，永远都是。
“眠眠！”周烨怀小跑上前，噗通一下跪在对方面前，“我知道你现在恨透了我，我全都改！我们之间你忘掉的那些回忆，我会帮你一点点想起来……阮向菀，没有你我会死的，你别这么狠心离开我，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去死。”
他试想过，如果阮向菀和自己同时遇到危险，只能活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活着的机会让给她。
“我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可你不能直接给我判处死刑，念在我曾经救过你一次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可以吗？”
周烨怀双膝跪地，抬头卑微地看着面容冷淡的女人，语气满带恳求。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恨你？”阮向菀口吻轻飘飘的，“你刚才出现在面前，我想了好几秒才记起你是谁。我根本不恨你，即便你伤害过我，但那些伤痛早已经被空白的记忆抚平了。”
“我那天的愤怒，出于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意识到自己曾经遭受背叛。失忆前的我或许对你恨之入骨，但现在的我并不恨你，因为……你和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区别。”
“有谁会去真情实感恨一个根本想不起来的人？”
“……”
周烨怀喉咙一紧，脸上的绝望更加明显。
他情愿现在阮向菀狠狠扇他巴掌，大口骂他辜负了她的真心，也不想看她是这副置身事外的轻松姿态，说出最诛心的话。
不爱了，也不恨了。
那他在她心中存在的分量，还剩多少？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阮向菀拖着行李箱抬脚离开。
“眠眠，你看这道疤痕……是我曾经救你是烧伤的。”周烨怀指着眉骨上方的印记，“你真的把我忘干净了吗？我为你付出的一切，全不记得了吗？”
说着，他就拿出一把小刀，刺在眉骨上。
鲜血瞬间飞溅而出。
阮向菀吓了一跳，恰巧这时赵昔年赶过来，他立刻将她护在身后，一脸神经病似的看着周烨怀。
酒店的几名安保迅速赶到，拨打了110。
“阮向菀！”周烨怀望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笑得森冷：“我会永远纠缠你，不管你去到什么地方，只要我周烨怀还活着，你就别想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在阮向菀坐进车里时，最后听到的就是他的那句威胁。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再一次听到周烨怀的名字，竟然是一桩纵火案。
国内一处居民楼发生火灾，消防队的云梯紧急扑灭了燃起熊熊大火的903室。
警方很快就锁定了始作俑者。
正是之前被扒出插足别人婚姻的‘渐冻症少女’，安茉。
她在周烨怀的酒中放了药，趁对方意识不清，将其四肢捆绑，一把火烧了屋子……
安茉对此供认不讳，声称周烨怀要陷害她的孩子，一时冲动做了违法乱纪的事。
然而，在被刑拘期间的安茉很快得知，她的女儿和周烨怀并没有血缘关系。
她意外的同时，忽然想起什么。
一年前与周烨怀分开后，她伤心欲绝去酒吧买醉，和陌生男人厮混一夜。
“哈哈哈——”
安茉戴着手铐，笑得满脸是泪。
一周后。
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周烨怀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全身90%的重度烧伤，全身多处器官衰竭。
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眠眠……”
周烨怀浑身被白纱布缠裹的像个木乃伊，旁观的心脏监护器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终于，他还是没能等来口中呼喊的那个人，在几分钟后，心跳变成一条直线。
彼时，远在英国的阮向菀正在逛一家婚戒店。
赵昔年替她戴上璀璨耀眼的钻戒，由衷地感叹：“老婆，你手指长得又细又白，戴什么都漂亮。”
阮向菀脸颊一热。
她的幸福人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本文标题：（完）老公说要给病重的学妹圆梦与她假结婚，我离开后他彻底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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