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佩玉回忆9:洵美生母死早了两个月,没有得到盛家应分给的遗产
我放弃了诉讼权
人的智慧能推动社会的变化,男女地位也在变化中,以邵氏家谱而言,一向是只列男不列女,但到了邵友濂,已把女眷另类列出,也算是个进步。历来的重男轻女,到了那个时代,一下子,女子也有平等的权利了。在金钱的关系支配下,更复杂了,假使利欲熏心,则造成不顾手足之情、夫妻之情、争权夺利、厚颜无耻,"道德"二字是谈不到了。在这种情况下,诉讼的事务纷纷出来了,所以一下子冒出来好些律师。律师事务所的牌子在大街小街上高高挂起。
我家祖父的遗产两次才分完,第二次是祖母死了,将全部遗产放出来又分的。这时女儿也可有继承权,所以几个有新思想的姑母在原家庭教师宋霭龄的支持下,请律师诉讼要分得,这是法律允许的,叔叔们只得都表示愿意服从法律。洵美的母亲﹣﹣我的四姑母该有一份,但命运勿好,在宣判前两月忽得病去世了。
我是大房的女儿,下一辈了。大娘生二女,一共姊妹六个人,哥哥在外,他是长房之子独得一份,和叔叔一样分。当时分祖父的遗产时用的是抽签法,写好地产,分好几份,谁抽到哪一份就是哪一份,所以没有二话。现在第二次分,房产等第一次已分去了,我也勿去了解。听说姑母每个人分到十几万,大姊、二姊是境况勿好,所以唆使我和我的妹妹一起起诉哥哥,从他那一份中去分些来。我说请律师要花钱的,她们说"树上开花"好了,我不能同意。为了遂自己的私利而将祖父的钱无故去给一个不相关的律师,并且伤了手足之情,故我没有参加诉讼。
新雅沙龙朋友多人的生活中总是有新的情况发生。洵美买了一辆黄色塌鼻头的蓬式汽车,价便宜不上千元,虽是新进口的货,但机器差,开时声音大。洵美在十七岁时便能驾驶汽车,技术很高,家中本有一辆老汽车,是他父母用的,雇了一位开车的司机。
洵美除了书之外便是朋友,在外国认识了一位郭有守,年龄比他小些,这时也归国了,很熟的,是好朋友,常来我家玩。后来有位朋友为他介绍了杨云环小姐,结婚之后便少见他们,后来听说当了教育部次长,最后又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任职。他们结婚时我是去贺喜的,穿了件"云裳"定制的礼服,在平安电影院左隔壁沧州饭店,其后面是旅舍,有客房,饭厅可作礼堂,房间可作新房,很方便。张道藩当初回国和法国同来的女子结婚也在那里,法国女子很文雅,不喜多言,后来我见过一次,她穿了一身中式衣服,很合式的呢!
洵美的好朋友陆续回国,最后大哥谢寿康也回上海了,当时住在我家。他把住在江西农村的大嫂也接来上海,据说她是童养媳,没有文化,可大哥不嫌弃她。洵美在"沙利文"设宴为她接风。想为她更换衣服,可是我衣服太小,一件都穿不上,蒋碧微也很着急,结果还是穿着土布衣服上了西餐馆,后来这位被誉为"东方莎士比亚"的大哥也做了官,先当了中央文学院院长,后又当了驻外大使。
新雅茶室在北四川路上,文人雅兴,每天在此喝茶、谈文,一坐就是几个钟头。洵美也是座上客,他不嫌路远常去相访,但又不能总将妻子丢在家里,所以几次邀我一同去,果然诸位名家都在品茗。写诗的有芳信、张若谷、朱维基、周大雄、林微音、傅彦长、郁达夫;作文的有李青崖、赵景深、方光焘、叶秋原等。老朋友不用说,新朋友一见如故,谈得投契,大家都成为朋友,洵美他写诗的兴趣更浓了,也更常想去聚聚。新雅是广东人所办,上午供应茶,中午供应饭,洵美介绍我吃炙鹌鹑和竹鸡。中餐还有西菜,用刀叉,简单得很,菜单上只有香肠、鸭片盖浇饭等几样供应,可是味道很好。
名医救不了生母嗣母素患一种精神病,会忽然晕过去,她的身体虚弱,瘦条条的身材,小脚,好像风也吹得倒。日常雇了一个保姆看护着,连她洗澡我也为她担忧,总是叫保姆立在门外听听声音有否异样。虽是嗣母,洵美倒是一片真诚地相待。有一天她发烧了,请了她平日治病的医生。医生拿出体温表量一下,体温表塞入口中,哪知她用牙齿一咬,闭紧嘴便晕过去了。晕了一会自己又醒来,但口表被她咬断碎掉了,在口中找不到一片玻璃,大家急了起来!医生叫我赶快去煮一大碗洋山芋来给她吃,希望碎玻璃会随大便出来的。咽下的是水银管的一端,就是玻璃碎屑也要弄破胃肠。医生也只有这办法,叫我们注意她的大便,所以我和洵美每天在她的大便中翻找。第三天才看到,果然插在大便中间,水银管里的水银没有漏出来,玻璃管和剩下的那一端合得上﹣﹣水银之所以不漏是因为咬在近一寸的地方,而且水银头正好朝下,真是运气好,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世界上的人有多少能算得上福寿双全的?洵美生母的病来得突然,又太可怕,也太痛苦。病毒一下子封住了她的喉咙和双目,她口中全腐烂了直至喉咙里,故不能言语。双目紧闭,耳朵是否还能听到也说勿定,不声不响也不能侧身。父亲请了二位留过学的名医来诊治,可也看不准,说是猩红热,又说白喉,可也不像,如此诊断,哪能对症下药。当然先去验血、打针、叫我们用棉花签蘸了药水不断地为她洗口腔、洗眼睛,这属于传染病,当时大家急昏了,没有人想到应送医院,另外也有个缘故,她是吸鸦片烟的,医院里是不可能去的。
洵美妹妹极孝顺,挑起了服侍她的重担。但不能日夜维持下去,我岂能袖手旁观,当和妹妹轮班。也顾不上自己和小孩,只有大家注意卫生,进出房换衣服,戴口罩,用药水肥皂洗手。生母的身体生来矮小瘦弱,况是多年吸鸦片的,现在烟也不能吸,饮食也不能咽,哪有抵抗力呢!到这地步打针也无效,病情加重极快,身上生出一颗颗的水泡,医生开了敷用的油膏,涂在纱布上按到带水泡的皮肤上,哪知外皮粘在纱布上,看到红红的肉,还有血水渗出来,我们看了目瞪口呆,毫无办法,围着她唤天也无用,看着她不声不响地便去世了。她是有痛、有苦也说勿出,想要最后看看亲人也张不开眼,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临终前也不见她咽气。洵美母亲,盛家四小姐,因母亲刁氏不幸早亡,父亲盛宣怀在世时虽特别恩宠她,到日本疗养也带了她。但她出嫁早,四十几岁的人已有成群的孩子,最后子女和名医也救勿了她的生命,这是够悲伤的了!后来大家只有埋怨我们的新居是"拐角的房子",是不吉祥的了。
男女永远不平等洵美生母死了,人们就用老一套方法送她。设灵堂、上祭、和尚念经、做七。七七四十九天,每隔七天要做一次。最注重的是"五七",出嫁的女儿都要回来做这个七,这天的祭菜要女儿供的。最热闹的在夜里,叫"望乡",说是鬼魂夜里要来望自己的家庭和亲人。晚上和尚带来了有格子的织锦长围,如城墙,将它架起放在桌上,做成"望乡台"。下面又设桌子,点好香烛,和尚念经,孝子叩拜,像我们女的便要放声大哭,因为亲人的魂魄来看活着的子孙了。总是一个大和尚带八个小和尚,大和尚穿着大红白格子的袈裟,小和尚总是穿深灰色和尚领的布袍。大和尚手托小碗,念念有词,之后将碗中之水拂在左右,拂了一圈,孝子们再向台上磕头。大和尚也有时要拜,他拜时总要一个孝子跟在后面照样儿拜。最后大和尚手中的铃摇摇,小和尚念经的嗓音也提高了,焚了纸扎的东西和锡箔便结束了。
还有一种花样叫做下"血湖池",因为女人身上生孩子时有血,死后要进入"血湖池"中受难,所以在做七时要孝子为母亲尽孝。这次和尚要表演一下技术的,用毯子铺在地上,拿了许多米摊在毯上,用手将米堆放成一支藕,节上有荷花,莲蓬,上面要放纸扎的"城墙",放一只缸,缸中间算是"血湖池"。大和尚手持锡杖,命孝子不是哭就是拜。和尚又用了一只缸煮好一缸红糖水,这样算是我们娘亲在"血湖池"中的血,要我们子孙喝下去,我们便依法照办,愿意喝下一碗,子孙多,一缸糖水算不了多,分而饮之。喝完"血湖池"中的血,算是娘亲得到超度了,鬼魂从"血湖池"中解救出来了,不再受苦难。但还要和尚念经作法,只见大和尚提高嗓音念几句经,便拿起锡杖把纸墙门凿破,这时小和尚便是敲打起来,声音忽然热闹起来,这才算完事。
我们在庙中看到鬼域世界的图画上,有些鬼上尖刀山、受火刑、磨刑、下"血湖池"受难。阴间阎王永远在任上,他也永远是男的,而女人比男子多一刑罚,男女永远不会平等!传统下来如此,女子生孩子就够痛苦了,死后还被他们做出这些花样来,请问阎王你想过没有?
小黑日夜想娘亲洵美的生母死早了两个月,没有得到女子的继承权应得之财产。所以她的丧事费用又要父亲债台高筑一级。顾着面子,必须讲究出殡的仪式及排场。父亲和我们商量,说老花样的掮旗打伞太俗气,能不能简单些。我提议:姑母逝世才中年,可用全副鲜花的仪仗,好比皇帝出来前的銮驾,扎鲜花的店有的是。祖父出殡有部分鲜花扎的行牌、旗伞、亭子,还有几只动物,也很有气派。父亲采用了这个提议。所谓鲜花,其实大多是松柏枝叶加上些鲜花而已,又好看、又清爽,还很清香,加上乐队和吹鼓手,挽对,祭帐、送丧的亲戚、朋友,孝子拿着"孝围",都在路上走,看起来还算是长长的仪仗队。
可是上海没有坟地,当然最终送到余姚去,以备日后买了坟地去安葬。我们又一次乘宁波船到余姚。哪知以后时局变化,义庄被占去,棺材不准放,就由族中人移埋在外面空地下了。子孙也不得顾问它了。
失去了生母的洵美,当时极为悲伤,他把思念之情升华为诗歌《母亲》,以"荆蕴"作笔名,发表在《金屋月刊》上:
母亲
天上刷了金,地上又漆了青,
没有母亲的最怕看见有母亲的人们。
谁也不会忘掉你的,母亲,永生的母亲,
我们身上总留着你的一些踪形。
说是你晚来会把星来当作灯,
说是你常会乘着月光来看你的儿孙;
那么别忘了让我们都看你跨上青云,
让我们都知道你已做了仙人。
我不信菩萨,但是一定有尊佛,
会在天宫里指给你一条路去找快活。
要是你能找到凤凰,啊,最好是白鸽,
千万别忘了寄封信给你小黑。
〔注:"小黑"即邵洵美幼时小名,此诗发表在1929年6月《金屋月刊》第6期上。〕
洵美的二弟自小调皮,嘴巴很油,说假话不打哽,又会拍马屁,祖母往往受他蒙骗,所以最喜欢他。比洵美小一岁。他由朋友介绍了王姓小姐,上海人,身材高大,相貌不差,会开汽车,说是个有能耐的女人。姑母未病前,已为二弟订了这门亲事。王小姐虽不是大学生,但是个活络的人,很讨邵家人喜欢。二弟和她太接近,不久她的肚子大了,所以赶早结婚,好在新时代不拘礼节,订好日子结婚要紧。谁知结婚的隔日,新郎忽然失踪了,新娘子与新郎平日寸步不离,当然要奇怪。她来到男家来等他,等到半夜新人还不归,她便大哭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二弟回来了,家里人当然说他一番,他对大哥说了真话,为了与父亲的丫头发生了关系,这个丫头的娘就是四弟的奶娘,所以不是好惹的。她已怀孕在王女之先,她家不放过二弟,叫他到苏州去办结婚手续,并也有结婚证书。这个丫头自以为先结婚为大,但二弟的结婚是冠冕堂皇长辈认可的,双方有亲戚、朋友来贺喜,设有酒筵并大大地热闹了一番的。丫头总是不能公开,二弟媳的功夫很好,管得二弟服服帖帖,外表面看如此,但丫头先生了个男孩死了,又生了一个女孩子,所以二弟比二弟媳的本领大了一手。
订购德国影写版新屋已造好,大家搬进去了。父亲为它取名"同和里"。二楼左面一半是洵美和我的,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小美的卧房,吃饭就在嗣母那里的吃饭间。我隔壁一间是洵美妹妹住了,她和我很好,喜欢跟着我。左面是二弟的新房,中央一间作为客厅,但有客也不去坐的,是老式的红木靠椅、红木大桌。这房子造得不理想,黑漆大门,水泥天井。为了地皮不够,院子成了斜方形,实在难看。连着后面房子的也像胶州路的房子那样有两层小屋,楼上是女佣人住的,下面是灶间和男佣人住的。但汽车没有地方放,只得向外面专放汽车的地方租了一间,这是道道地地的弄堂房子。
债多,日子难过,想省下一些开支又办勿到。那时的商店为了销路可以用"摺子"开支票买东西,当然只是对待富贵人家才这样做。祖母在世时做下规矩,所以弟弟们用钱方便惯了,可是到一个时节,算下来用去的钱款数目惊人,虽然大多是吃食店的消费,除了姑母和我俩都做账,他们只签了名就能消费,当然最后要我们付账的。
洵美书店出版书总是亏本,没有进账只有出账,尤其他好客,日用开支也大,只剩"毓林里"火烧过的地皮,也做了押款,利息很大,想到如此下去,还是将它卖掉了,可以还清钱庄的押款,多下的一些钱可以办些事业了。但是洵美爱好的东西多,经常看的是外国杂志、画报。他最爱的是西方影写版印的刊物,所以想到当时中国没有这种机器,如果自己有就可以印刷出版高质量的画报了!脑子里这么想,事在人为,居然不久就向德国订购了一架机器,又订了一些彩色版的小型印刷机,还从德国订了油墨。这时便和光宇、正宇、浅予商量出画报。当时这批画家曾办过《时代画报》,因资金不足,出了一期就撑不住了,结果洵美投入资金,使其运转下去。大家都赞同仍取名《时代》。等日后机器到了,先建一个小型厂,也取名"时代印刷厂"。这样"时代图书公司"雏形形成。
地皮卖掉了,还清押款,剩不下多少钱。机器要一年才到,在这些日子里就有很多的事。就拿我来说,也翻了新花样,研究起新居的木器家具了。请光宇、正宇为我们设计一套书桌、书架。那时洵美有两个朋友孙逵芳和蔡鸣从法国回来,他俩学的是法医,通过他们又认识一个开小型木器店的朋友,所以我就将光宇、正宇设计的图纸在那木器店里加工制成了书桌和小书架。书桌很大,流线形的,薄的木板桌面,脚是用镍格尔的圆管弯成的,二根从前弯到后的圆管就成了四条脚,桌子的一边有二层的小抽屉,颜色桌面是淡黄色的,其余是咖啡色,好看而不实用。房间小,故只放很少的东西,当然另设计有椅子等等。地上铺了一条方格花纹的地毯,也是咖啡色和黄色的。用了纱的窗帘,墙是炒米色的,挂了二张好友常玉画的人体素描画,画中的裸体女人是用木炭画了曲线,再加上白粉笔勾勒一下,真是极简单的,用的是灰色和紫酱色的图纸。
新月书店朋友多接办了新月书店,洵美叫林微音去做经理,但他工作能力不强,不大称职。这时出《新月月刊》,后又出《诗刊季刊》和新月合订本,为志摩出《巴黎的鳞爪》、《翡冷翠的一夜》、《卞昆冈》(话剧)、《自剖文集》和《猛虎集》,陈梦家的《梦家诗集》、《新月诗选》和闻一多的《死水》也好像是新月书店出版的,另外有些青年诗人何其芳、臧克家、李广田好像也是从《新月》走向诗坛的,《洵美的梦》即发表在《诗刊》创刊号上。
这时候林语堂、罗隆基、全增嘏、沈从文几位与我们常在一起吃饭。罗隆基的夫人是华侨,肤黑、身体又胖。全增嘏是位五短身材的小胖子,圆圆的脸上戴副近视眼镜,他有一位妹妹和他一样的矮小。潘光旦是一条腿、木架撑了肥胖的身体当然很吃力,也是戴了一副厚玻璃的眼镜,他夫人很朴素,她做的椒盐佛手加桂花真好吃,我总想学一次,但至今未动手。沈从文矮短短、胖胖的,这些人都很诚实。可是不久与我们分开了,有些人到北京去了,罗隆基夫人也回到她娘家去了,听说离婚了。
洵美的朋友多,老友走了,新友又来,每天忙个不停。梁宗岱和梁实秋我也见过几面。宗岱是广东人吧!梁实秋穿中装,长圆脸,头发硬硬的、齐齐的,也是个老实人样。李维建有一次带来一张长大的立轴,仕女古画,是他哥哥收藏的,明朝仇英画的。洵美看了说,仇的仕女人物像有比例的,此画上之人下部短了,恐是赝品。我想洵美哪有这个学问来鉴别呢!
有一次来了一位钱化佛,他是爱笑的,年纪也大了,演过什么戏的,现做裱画的工作了,洵美在裱画店里遇到的。
记得有一次季小波带给我们看他的"作品",是套在手上做戏的木偶﹣一个穿了京剧武生戏装的木偶。后来又来过,送了两只木偶给小美玩。一次小波为出版精心编写的《西洋画史》,因资金不足,向洵美借贷,他还拿了已制好的西洋画彩色铜版,交洵美以作抵押。洵美说:"我不是押头店老板,你要出书,我会帮助你的。"钱借给了他,铜版如数退回。
〔注:季小波先生1990年1月15日在《文汇报》撰文《邵洵美不是纨绔子弟》一文中曾印证此事。他在1989年12月28日在《文汇报》撰文《我叫他"哈姆雷特"》中又披露了一段旧事:"有一次我和邵洵美谈到为什么人们学画都到法国去留学,而不去美国?洵美听了一笑,说:'巧得很,这两天刚来了一位美国学画回国的朋友,他叫闻一多,我介绍你们认识怎么样?'几天后,洵美请我和另外一些人吃饭,席上便有闻一多。"]
万籁鸣是南京人,也是笑嘻嘻的,有一手剪纸本领,用白纸照了洵美剪,剪下像放在黑纸上衬托出来,很像。他和他哥好像双胞胎,哥名万古蟾。
有一次洵美同我去看应云卫,我见他听人家和他谈话时,老是侧着头,用手遮在耳朵前面,我暗暗好笑,采用这个姿势大约耳朵不灵,那么一般人应当用手遮在耳朵的后面才对,我没有去了解他到底是什么缘故。好像在他那里还见到一个人是剧作家袁牧之吧?年轻穿西装的。我还见到二次朱膺鹏,样子与应云卫相像,他的眼睛大,眼白上有红丝,这朱应二位穿的长袍的式样似乎老式了一些。
有位郎静山有一阵常来,他拍照的技术很高,后来他到黄山拍摄了许多照片,他拿它技术处理后印成山水照如古山水画,送我两张十寸大的。后来洵美把郎静山的成就写成英文文章,送英国发表,郎获得了国际摄影学会终身会员的荣誉。洵美爱朋友,喜谈话。只要他在外面老老实实的,我也放心了,我那时大了肚子又不能跟着他跑。

盛佩玉(1905—1989),江苏武进人,清末实业家盛宣怀孙女,作家邵洵美表姐及妻子。1905年生于官宦世家,1916年在护送盛宣怀灵柩时与表弟邵洵美相识。1923年邵洵美赴英留学前,两人订婚,婚前约定"不可另有女人"等三原则,邵为表爱意改名"洵美",典出《诗经》。1927年于上海大光明舞厅完婚,嫁妆含房产、银两及16箱新衣。邵洵美曾将旅英短诗编为《天堂与五月》,扉页题赠"佩玉"。此后他们相濡以沫地走过了41年的生命旅程,直到1968年5月邵洵美在贫病交加的困境中永别了人间。盛佩玉晚年撰写有回忆录《盛氏家族·邵洵美与我》。1989年9月24日盛佩玉在上海逝世,终年84岁。
本文标题:盛佩玉回忆9:洵美生母死早了两个月,没有得到盛家应分给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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