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从小就和商停云是死对头。我欺负他,他无视我
我从小就和商停云是死对头。
九岁那年,我家捡来了这个阴郁漂亮的少年。
我欺负他,他无视我。
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针锋相对。
直到后来,他赶跑我身边所有追求者,红着眼把我按在墙上:
“宴青宁,你只能是我的。”
1
我第一次见到商停云,是在我九岁那年的夏天。
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连冰镇西瓜都失去了往日的甜美。
我家那如同城堡般空旷的别墅里,第一次迎来了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客人”。
妈妈牵着他的手,温柔地把我拉到他面前。
“宁宁,这是停云哥哥,他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了,你要和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我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身形瘦削,但背脊挺得很直。
他的头发有些长,微微遮住了眼睛,可那眼神却像幽深的寒潭,带着一种与我年龄不符的沉寂和疏离。
最让我不满的是,他长得过分好看了,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像极了爸爸收藏柜里那些易碎的瓷娃娃。
一种莫名的、被侵犯领地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我。
凭什么这样一个看起来阴郁又寒酸的人,要住进我的家,分享我的爸爸妈妈?
我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用我所能做出的最傲慢的姿态说道:「我家不欢迎你,你快走。」
妈妈立刻板起脸呵斥我:「宁宁!不许没礼貌!」
商停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就好像我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更让我火冒三丈。
我气冲冲地跑回楼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誓与这个叫商停云的家伙不共戴天。
2
商停云的到来,彻底打乱了我众星捧月的生活。
他像一颗沉默而顽固的石子,投入了我平静无波的湖面。
爸爸妈妈对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心和爱护。
餐桌上,妈妈会不停地给他夹菜,轻声细语地让他多吃点。
爸爸会询问他的学业,眼神里带着对我都不曾有过的欣赏。
这一切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娇惯的心上。
我开始变本加厉地针对他。
我故意在他的牛奶里加很多盐,看着他喝下后微微蹙眉却一言不发的样子。
我把他辛苦写好的作业藏起来,害他被老师批评。
我当着所有小伙伴的面,嘲笑他穿的是我的旧玩具都不要的“破烂”。
面对我所有的恶作剧和刁难,商停云的反应始终如一——沉默。
他从不向爸爸妈妈告状,也从不与我争辩。
他只是用那种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默默处理好一切残局。
这种沉默像一种无声的对抗,反而更加激怒了我。
我讨厌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讨厌他那种仿佛置身事外的清高。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长大,离开这个家,离开商停云,这辈子都别再见到这张令人讨厌的脸。
3
转折发生在一个阳光刺眼的午后。
我和几个朋友在花园里追逐打闹,不小心被蔷薇花丛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膝盖上传来的尖锐疼痛让我瞬间就哭出了声。
鲜血顺着小腿流了下来,染红了我白色的袜子。
就在这时,邻居家那个总是很温柔的顾言哥哥闻声跑了过来。
他焦急地蹲下身,关切地问道:「青宁,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很疼吗?」
委屈和疼痛像决堤的洪水,我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进了顾言哥哥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怀里。
「顾言哥哥,我好疼……呜呜……」
我抽抽噎噎地诉说着委屈,把满是泪水和鼻涕的小脸埋在他干净的T恤上。
顾言哥哥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着:「不哭不哭,哥哥带你去找医生。」
就在这混乱又依赖的时刻,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商停云。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手里还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他幽深的眼底。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被另一个男孩抱在怀里安慰。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我却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一点点地收紧,用力到泛白。
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我。
那不再是单纯的讨厌,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憋闷。
同样是男生,为什么我对顾言哥哥可以毫无芥蒂地依赖和哭泣,而对商停云,却只有满满的恶意和排斥?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悄然埋进了我的心里。
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颗种子,在商停云那片荒芜的心田上,会长出怎样一棵扭曲又疯狂的参天大树。
4
从那天起,我隐隐觉得,商停云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依旧沉默寡言,依旧对我的刁难不予理睬。
但他出现在我身边的频率,却莫名其妙地高了起来。
我和班上的男生讨论动画片,他会“恰好”路过,用冰冷的眼神扫过那个男生,直到对方讪讪地离开。
我约好周末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他会“恰好”也有问题要请教老师,面无表情地跟在我们身后,像个无声的幽灵,让原本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起初,我只觉得他更讨厌了,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直到有一次,一个转学来的男生对我表示了好感,甚至大胆地送了我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第二天,那个男生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老师只说他是家庭原因突然转学了。
我当时并未多想,只是有些遗憾那盒还没来得及拆开的进口巧克力。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偶然得知,那个男生的父亲,当时正好在与商停云母亲家族的企业竞争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并在关键时刻因为一个“意外”的纰漏而惨败,导致家庭变故。
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完美地隐藏在看似合理的巧合之下。
商停云像个最高明的猎手,冷静而精准地清除着一切他认为的威胁。
他用他的方式,在我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而我,这个被圈禁在墙内的“猎物”,却对此一无所知,只当是青春里一段寻常的、与“讨厌鬼”斗智斗勇的时光。
5
时光荏苒,我们都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步入了高中。
家庭的优渥和父母的宠爱,让我和商停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学校里备受瞩目的存在。
我依旧明媚张扬,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小太阳。
而商停云,则出落得越发清冷俊逸,成绩优异,能力出众,成了老师眼中的骄傲,无数女生暗恋的对象。
或许是因为长大了,懂事了,或许是因为那一次摔跤事件后微妙的心态变化,我对商停云的敌意渐渐淡了。
虽然依旧谈不上喜欢,但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在外人看来,我们俨然是一对感情甚笃、家世相当的“青梅竹马”。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和睦”之下,始终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膜。
我会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兄弟,商停云!」
他会淡淡地看我一眼,不置可否,却也不会推开我。
我开始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无声的跟随和守护,甚至隐隐有些依赖。
依赖他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依赖他不动声色地为我解决掉所有麻烦。
我把这种依赖,理所当然地归类为“兄弟情义”。
我以为,商停云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他看我的眼神,大多数时候,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6
高二那年,学校文艺汇演,我担任主持人。
另一个男主持是学生会主席,叫周瑾,是个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学长。
因为需要频繁对稿、排练,我们接触很多。
周瑾学长很照顾我,我们相处得非常愉快。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对我似乎有那么一点超越同学的好感。
我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少女怀春的羞涩。
有一次排练到很晚,周瑾学长坚持要送我回家。
走到校门口,我们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商停云。
夜色中,他倚靠在墙边,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看不清表情。
「停云?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
他直起身,目光越过我,落在周瑾学长身上,声音平静无波:「顺路,来接你。」
周瑾学长微笑着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周瑾,青宁的同学。」
商停云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并没有去握,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商停云。」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和凝滞。
周瑾学长的手僵在半空,有些讪讪地收了回去。
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到空气中有无形的刀光剑影闪过。
商停云的眼神,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却让一向从容的周瑾学长,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走吧。」商停云不再看周瑾,目光转向我。
我莫名地有些心虚,跟周瑾学长道别后,跟着商停云上了车。
一路上,他都沉默着,车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试图找话题,他却只是“嗯”、“啊”地敷衍。
那次之后,周瑾学长似乎刻意地与我保持了距离。
就连文艺汇演的主持搭档,也感觉疏远了很多。
我当时只以为是学业繁忙,并未深想。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就在那晚之后第二天,周瑾学长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推荐参加的一个重要夏令营名额,被校方以模糊的理由临时替换了。
而替换他的人,恰好是给学校捐了一栋新图书馆的某家企业家的儿子。
那家企业,与商停云的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7
类似的事情,在后来的日子里,又发生了好几次。
每一次,都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
只要某个男生与我走得稍近,不久之后,总会因为各种“合理”的原因,逐渐淡出我的生活圈。
我的闺蜜林晓终于忍不住提醒我:「宁宁,你觉不觉得……商停云对你,有点太紧张了?」
我正在涂指甲油,头也不抬:「有吗?他就是那副死样子,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不是的。」林晓凑近我,压低声音,「你看啊,但凡是跟你稍微有点接触的男生,不是转学了,就是出国了,再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疏远你,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停下动作,愣了一下。
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我不愿意深想,或者说,我不敢深想。
我挥挥手,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掩饰内心的异样:「哎呀,你想多啦!那些都是巧合好吧。我跟商停云?那就是纯粹的兄弟情,比真金还真!他那种冰山,怎么可能对我有想法?」
林晓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但愿是我想多了。反正,我觉得商停云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像哥哥看妹妹。」
「那像什么?」
「像……」林晓歪着头想了想,「像护食的狼崽子,盯着自己唯一的肉骨头。」
「呸!你才是肉骨头呢!」我笑着去挠她痒痒,把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
但心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悄然荡开。
8
真正让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是高三毕业晚会那晚。
晚会气氛热烈,空气中弥漫着青春即将散场的伤感与放纵。
我们班一个平时有些痞气、但家境也很不错的男生陈浩,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走到我面前。
「宴青宁!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
周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口哨声和欢呼声。
灯光、目光、喧嚣,一切都让我有些发懵。
我看着眼前那张带着期待和紧张的脸,以及那束刺眼的红玫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拒绝是肯定的,但我需要找一个不伤对方面子的方式。
然而,还没等我想好措辞,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商停云。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完全没注意到。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原本喧闹的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底气不足地问:「商停云,你什么意思?」
商停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不喜欢你。」
「你凭什么替她回答?」陈浩有些恼羞成怒。
「凭我是商停云。」
一句毫无逻辑,却又无比强势的回答。
商停云上前一步,几乎与陈浩鼻尖相对。
他比陈浩略高一些,垂眸看着他,眼神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阴鸷和冰冷,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压迫感。
「离她远点。」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否则,我不保证你家那个小公司,还能不能接到下一个订单。」
陈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家的生意,似乎确实在某些方面仰仗着商停云母亲的家族。
最终,陈浩抱着那束玫瑰,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狼狈地转身离开。
商停云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我。
那一刻,他眼中的阴鸷尚未完全褪去,混合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不是我所熟悉的商停云。
那是一个陌生的、危险的、让我感到一丝恐惧的商停云。
9
晚会不欢而散。
回家的车上,气压低得可怕。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和委屈,终于爆发了。
「商停云!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他开着车,目视前方,侧脸线条紧绷,没有回答。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那样威胁我的同学?!你是我什么人啊!」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我不是你兄弟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只是在帮你解决麻烦。」
「麻烦?!」我气笑了,「在我眼里,你才是最大的麻烦!商停云,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我跟谁交往,跟谁说话,那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
「自由?」他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剧烈情绪,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宴青宁,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自由?是让你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交往的自由?还是让你像今天一样,被当众戏弄的自由?」
「那不是戏弄!那只是……只是毕业晚会上的一个玩笑!」我争辩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玩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而苦涩的笑,「那如果我不阻止,你是不是就准备答应他了?」
「我……我没有!」
「你有!」他猛地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碎的痛楚,「你看着他,犹豫了!宴青宁,我太了解你了!你心软,你容易被感动,一块糖就能把你骗走!」
「你胡说八道!」我被他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商停云,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凭什么这么揣测我?!」
「就凭我喜欢你!」
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话。
他……喜欢我?
这个从小被我欺负、被我讨厌、被我视为死对头的人,说他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你疯了……」我喃喃道。
「是,我是疯了。」商停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赤红的偏执和绝望,「从九岁那年见到你开始,我就疯了。宴青宁,我厌恶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人,我受不了你对别人笑,受不了你依赖别人,更受不了你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
「所以你就用那种卑劣的手段,赶走我身边所有的人?」我颤抖着问。
「对。」他承认得干脆而残忍,「所有可能靠近你的人,都不配。」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口不择言:「商停云,你真可怕!你让我觉得恶心!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脸色,在车内的灯光下,瞬间惨白如纸。
他看着我,眼神像受了重伤的野兽,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毁灭性的疯狂。
「……你再说一遍。」
10
那天晚上,我们最终不欢而散。
我摔门而出,一个人哭着跑回了家。
之后的好几天,商停云都没有出现。
他没有回家,没有去学校,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起初,我感到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看,这个讨厌鬼终于消失了。
但很快,这种快意就被一种空落落的不安所取代。
家里变得异常安静,餐桌上少了一个人,上下学的路上也只剩下我孤单的影子。
我习惯了扭头就能看到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习惯了他无声地跟在我身后,习惯了他替我处理好一切琐碎的麻烦。
现在,他突然不见了,我才发现,我的生活里处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妈妈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在一次晚饭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宁宁,你和停云……是不是吵架了?」
我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闷闷地说:「没有。」
妈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怜惜:「停云那孩子,心思重,过得不容易。他小时候……唉,他妈妈走得早,他爸爸那边又……要不是你爸爸和他妈妈是旧识,看他可怜把他接过来,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会怎么样。」
我戳米饭的动作顿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关于商停云过去的事情。
原来,他并不是天生就这么阴郁冷漠。
原来,他曾经经历过那样的孤苦无依。
我想起他刚来我家时,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那双沉寂而戒备的眼睛。
想起他无论面对我多么过分的刁难,都选择默默承受,从不向爸爸妈妈诉苦。
想起他一次次用那种近乎偏执的方式,“守护”在我身边。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潮水般漫上我的心口。
那里面有震惊,有恍然,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我所厌恶的他的阴郁、他的冷漠、他的不近人情,或许都源于他从未得到过妥善安放的童年。
而我,这个拥有他渴望的一切的人,却成了施加给他最多恶意的人。
我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那个我一直视为坚不可摧、冷漠强大的商停云,形象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裂缝之下,是一个遍体鳞伤、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孤独的灵魂。
我好像……有点明白他了。
可明白之后,我又该如何面对他那份沉重而扭曲的“喜欢”?
我不知道。
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11
商停云消失的第七天,我鬼使神差地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房间里整洁得过分,空气中有一种清冷的、属于他的气息。
书桌上,几本厚重的经济学原著垒得整整齐齐。
我原本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偷偷回来过,目光却被书桌最底层一个没有完全关好的抽屉吸引。
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我。
我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没有杂物,只安静地躺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我认识这个本子,是他刚来我家不久后,我故意扔进水池里,又被他默默捞起来晾干的那个。
我当时还嘲笑他连个破本子都当宝贝。
我的手有些颤抖,翻开了第一页。
熟悉的、略显稚嫩却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记录日期是从他来到我家的第二年开始的。
起初只是一些零散的句子,充满了压抑和灰暗。
「9月12日,晴。她又故意弄坏了我的笔。无所谓。」
「10月3日,阴。他们都说她是小公主。公主都这么讨厌吗?」
「12月25日,雪。圣诞礼物。她收到了一屋子。我得到了一支新钢笔。是先生给的。她瞪了我一眼。」
笔触是冰冷的,但我却仿佛能看到那个瘦小的男孩,在孤灯下,一笔一划地记录着寄人篱下的疏离和被我针对的委屈。
我快速地向后翻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记录断断续续,字迹逐渐变得成熟、锐利。
然后,我翻到了那一页。
日期,正是我摔伤膝盖,扑进顾言怀里哭的那一天。
那一页的纸面,有着明显的褶皱,像是被水滴打过,又像是被用力攥紧过。
上面的字迹,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要戳破纸背的力道:
「她哭了。扑在别人怀里。
她说她疼。
为什么?
为什么对别人就可以示弱?对别人就可以依赖?
为什么对我只有厌恶和刁难?
同样是男生,凭什么?
我不懂。
但我受不了。
看着她对别人哭,比她用最恶毒的话骂我,还要让我难受一万倍。
宴青宁,你的眼泪,你的委屈,你的疼痛,以后是不是都只属于别人了?
不。
我不允许。」
我呼吸一滞,手指冰凉地继续向下翻。
后面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
「周瑾,学生会主席,借主持之名接近。已处理。(附:夏令营推荐名单替换说明剪报)」
「李帆,送巧克力。其父公司项目出问题,已转学。(附:相关财经新闻截图)」
「陈浩,当众表白。威胁有效,已解决。」
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冷静、有条不紊。
像一份冷酷的行动报告,记录着他如何像清除病毒一样,精准地剔除掉每一个试图靠近我的人。
这不是猜测,不是闺蜜的提醒,而是铁一般的证据,赤裸裸地摊开在我面前。
巨大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我,让我浑身发冷。
我一直以为的“巧合”,原来都是他处心积虑的谋划。
我一直以为的“兄弟”,原来是一头早已将我视为禁脔的饿狼。
笔记本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1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恐惧、愤怒、背叛感,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厌恶的好奇与探究,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门。
笔记本上的字句,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那个阴郁的、沉默的、对我的一切刁难都逆来顺受的商停云,和笔记本里那个心思缜密、手段狠厉、占有欲爆棚的策划者,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哪一种,才是真实的他?
或者,两者都是?
晚上,我接到了林晓的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宁宁!不好了!我听说……我听说陈浩家真的出事了!他爸爸的公司好像被人搞了,资金链断裂,可能要破产了!是不是……是不是商停云他……」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手机从耳边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
但我的世界,却仿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
不是威胁,不是玩笑。
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为了把我圈禁在他的领地里,他不惜毁掉别人。
我坐在黑暗里,浑身冰冷。
直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他回来了。
13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我拿起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走下楼梯。
商停云正站在客厅的饮水机旁接水,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
几天不见,他消瘦了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旧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然后,定格在我手中那个笔记本上。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瞳孔猛缩,脸上血色尽褪,连握着水杯的手指都僵硬了。
「宴青宁……」他声音干涩地开口。
我走到他面前,将笔记本举起来,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
我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抖:「商停云,这是什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去接笔记本,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说话啊!」我提高了声音,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周瑾的夏令营名额是不是你搞的鬼?李帆转学是不是你逼的?陈浩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我!是不是?!」
面对我连珠炮似的质问,商停云沉默着。
但这种沉默,不再是以前的隐忍或无视,而是一种被撕开所有伪装后,无所遁形的绝望和……默认。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我一直看不懂的浓雾似乎散去了,只剩下赤裸裸的、疯狂而偏执的火焰。
「是。」他回答,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都是我做的。」
尽管早已知道答案,但亲耳听到他承认,我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为什么?」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宴青宁,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为什么?」
他上前一步,逼近我,强大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因为我受不了!」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眼底一片赤红,「我受不了你对别人笑,受不了你依赖别人,更受不了你可能会属于别人!宴青宁,我从九岁起就活在你的阴影里,我厌恶你,我恨不得永远离开你!可是……可是我更受不了你的世界里没有我!」
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你说你把我当兄弟?呵……」他嗤笑一声,眼神痛楚而疯狂,「谁要跟你做兄弟?我看着你长大,守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听你叫我一声‘哥哥’!」
「你是个疯子!商停云,你变态!」我用力想挣脱他的手,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对,我是疯子!我是变态!」他猛地将我拉近,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倒映出的、惊慌失措的自己,「从我意识到我竟然会对这个我最厌恶的女孩产生不该有的念头时,我就已经疯了!宴青宁,我这病,是因你而起,无药可医!」
14
那天晚上,我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商停云那双充满偏执和痛楚的眼睛,和他那些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
我害怕,我愤怒,我觉得他不可理喻。
可奇怪的是,当最初的惊惧过去,当我在黑暗中慢慢冷静下来,另一种情绪开始悄然滋生。
我想起妈妈的话,想起他孤苦的童年。
想起笔记本上,那些记录着我一次次恶意刁难的、看似平静却难掩落寞的文字。
想起他每次为我“解决”掉麻烦后,看向我时,那深藏在冰冷表象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像是等待夸奖又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他就像一只从小被虐待、被抛弃的流浪狗,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一旦认定了某个主人,就会用最笨拙、最极端、甚至最惹人厌的方式去守护,去占有,生怕再次被丢弃。
他的爱是扭曲的,是带着刺的,是能伤人的。
可那或许,是他所能给出的、全部的爱了。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疼。
我讨厌他吗?
是的,我讨厌他的偏执,讨厌他的不择手段。
可是,如果他现在真的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我会开心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已经习惯了生活里有这么一个叫商停云的存在。
习惯了他的守护,习惯了他的陪伴,甚至……习惯了他那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这种习惯,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
第二天,我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
我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打开门,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
「商停云,我们谈谈。」
15
我们坐在别墅后花园的秋千上。
晨光熹微,空气清新,仿佛昨夜的激烈冲突只是一场噩梦。
长时间的沉默后,是我先开的口。
「商停云,你的方式错了,大错特错。」我看着前方摇曳的玫瑰花丛,轻声说,「爱一个人,不是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赶走,不是把她变成一座孤岛。」
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低着头,双手交握,指节泛白。
「我知道。」他的声音沙哑,「但我控制不住。宁宁,我试过……我试过远离你,试过把你只当成妹妹,可我做不到。每一次看到你和别人靠近,我都想毁掉一切。」
「所以你就用毁掉别人的方式,来证明你的爱?」我转过头,看向他,「这样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任何人都会害怕。」
他猛地抬头,眼底是汹涌的痛楚:「那你要我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你走向别人?我做不到,宁宁,那会比杀了我还难受。」
「那就学会相信我。」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他愣住了,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商停云,你听着。」我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我讨厌你的欺骗,讨厌你的控制,讨厌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气你,也怕你。」
他的眼神一点点黯下去,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
「但是,」我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说,「我好像……也没办法接受我的世界里没有你。」
他骤然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更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我老实承认,脸上有些发烫,「但我很清楚,我不想你消失。看到你痛苦,我这里……」我指了指心口,「会很难受。」
「所以,」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势,「商停云,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你的病,我来治。但你要答应我,用一辈子来学,怎么正确地、光明正大地爱我。」
「不准再骗我,不准再背地里搞小动作,不准再伤害无辜的人。你要学着相信我,尊重我,像个体面人一样来追求我。」
「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说清楚,我们一拍两散,这辈子都别再见面。」
我一口气说完,心脏跳得飞快,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这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豪赌。
商停云仰头看着我,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他嘴唇翕动,几次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
过了许久,他才用尽全身力气般,哽咽着吐出两个字:「我……学。」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颤抖,轻轻抓住了我的指尖,像是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宁宁,」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坚定,「我学。我用一辈子学。只要你……别不要我。」
阳光终于穿透晨雾,暖暖地洒在我们身上。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他那副像是得到了救赎般的表情,心里那块坚硬的地方,忽然就软了下去。
也许,驯服一头野兽,需要的是爱,而不是锁链。
16
我们的“治疗”过程,并不顺利。
商停云的偏执,是刻在骨子里的。
大学时,有学长在社团活动后送我回宿舍,只是礼貌性地并肩走了一段路。
第二天,我就发现商停云出现在我们社团活动室外,靠着墙,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
虽然他没再做任何过分的事,但那冰冷的眼神足以让送我回来的学长主动避嫌。
晚上一起吃饭时,我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他:「商停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记得。」他声音闷闷的。
「那你今天在干什么?」
「……我没做什么。」他辩解,但底气不足。
「你的眼神都快把人家冻成冰棍了。」我无奈地叹气,「这叫没做什么?信任呢?说好的光明正大呢?」
他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安:「我知道不对。但我控制不住……我一想到他可能对你有企图,这里就难受。」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忽然就生不起气来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要融化他心底那座冰山,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
「下次,」我放软了语气,「你可以直接过来,跟我一起走。而不是像个背后灵一样吓唬人。」
他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可以吗?」
「可以。」我点点头,「但前提是,微笑,打招呼,像个正常人。能做到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头:「我尽量。」
那副如临大敌、仿佛要去完成什么艰巨任务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看着我笑,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也极其缓慢地、有些僵硬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但……是个好的开始。
17
时间一年年过去。
我们一起大学毕业,一起进入社会。
商停云凭借他的能力和手段,很快在他母亲家族的集团里站稳了脚跟,变得越发沉稳内敛,气势迫人。
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眼底那些偏执的火焰才会偶尔窜动,但大多数时候,都能被他很好地压制下去。
他确实在努力“学习”。
学习如何正常地表达关心,学习如何给我空间和信任,学习……微笑。
虽然他的笑容还是很少,且通常只对我一个人绽放,但那已经足够让认识他的人都大跌眼镜。
当然,“咯咯哒”的时候还是有的。
比如某次商业晚宴,一位合作方的年轻总裁多跟我聊了几句关于艺术投资的话题,相谈甚欢。
整个过程中,商停云都表现得彬彬有礼,无可挑剔。
但一上车,他就陷入了沉默。
我故意不理会,看着窗外的夜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开口:「他看你的眼神,不单纯。」
我忍着笑,转过头看他:「哦?怎么不单纯了?」
他蹙着眉,一脸严肃地分析:「他夸你裙子好看的次数太多了,而且,他提到的那个画廊,我查过,最适合情侣约会。」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商总,你现在是连人家夸我裙子好看几次都要数着?还要去查人家画廊的背景?你这叫信任?」
他被我笑得耳根微微发红,有些懊恼地别开脸:「……习惯了。以后不查了。」
但手却伸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像是怕我跑掉。
我知道,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从前的他,可能会直接让那个合作泡汤。
而现在,他只是自己生一会儿闷气,然后更紧地抓住我。
28岁生日那天晚上,我们在我公寓的阳台上看星星。
夜风微凉,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
「宁宁。」他轻声唤我。
「嗯?」
「谢谢你。」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我转过头,借着月光看他。
这些年,他轮廓越发分明,气质愈发沉稳,唯有看我的眼神,依旧专注得让人心动。
「也谢谢你,」我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这只笨狼,终于学会了怎么正确地爱人。」
他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手臂环住我,低低地笑了。
「嗯,还在学。老师要耐心一点。」
尾声
一年后,在我们的婚礼上。
商停云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色礼服,站在花廊下等我。
当我挽着爸爸的手臂,一步步走向他时,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水光和无法抑制的激动。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他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司仪让他说誓词。
他拿着话筒,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台下宾客开始有些窃窃私语。
然后,他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草坪,清晰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宴青宁,我人生前九年的黑暗,或许是为了积攒所有的运气,用来遇见你。」
「我曾经迷失过,用错误的方式爱了你很多年。谢谢你,没有推开那个糟糕的我,而是牵起我的手,教我走向光明。」
「我无法承诺变成一个完美的人,但我可以承诺,从今天起,直到生命尽头,我所有的偏执、所有的占有欲、所有的忠诚与爱,都只为你一人。」
「你是我唯一的解药,也是我甘之如饴的宿命。」
他说完,甚至不等司仪提示,便低头,深深地吻住了我。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我在他怀里,回应着他的吻,眼泪忍不住滑落。
我知道,这个吻里,有他全部的爱、感激和救赎。
后来,在我们家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张装裱起来的纸。
上面是商停云亲笔写下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家规第一条:凡事听太太的。」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尤其禁止私下调查太太的男性朋友、客户、快递员、外卖小哥以及一切雄性生物。违者,睡书房。」
每次有客人好奇地问起,商停云都会面无表情地看对方一眼,然后淡淡地说:「家规,看不懂?」
只有我知道,在无数个夜晚,这个曾经阴郁偏执的男人,会像只大型犬一样,从背后紧紧抱着我,把脸埋在我颈窝,用带着睡意的声音喃喃:
「宁宁,我好像……比以前更‘病’得重了。」
「嗯?」
「因为……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而我,会在他怀里转过身,亲亲他的下巴,笑着说:「没关系,病着吧,我惯的。」
(全文完)
本文标题:(完)我从小就和商停云是死对头。我欺负他,他无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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