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去世，后妈带女儿住进我家，我才发现后妈竟是爸的初恋

　　我妈走后的第三个月，爸领回一个女人和她的女儿。

　　那天下午，我刚从学校回来，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半，门就从里面开了。

　　开门的是个陌生的女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着，脸上挂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小心翼翼的微笑。

　　“是苏晴吧？快进来，外面热。”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没动。

　　我盯着她脚上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那是我妈的。

　　我妈最喜欢的那双，棉绒都有些塌了，她也舍不得扔。

　　我心里的血，在那一刻，好像瞬间就凉了。

　　“你是谁？”我的声音干巴巴的，像砂纸磨过喉咙。

　　“我……”她有些局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爸从厨房里走出来，腰上还系着我妈那条蓝色的碎花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

　　他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立刻又堆起来，“晴晴回来啦，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阿姨，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住了。”

　　林阿姨。

　　多可笑的称呼。

　　我爸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面条”。

　　我妈才走了多久？骨灰盒上的温度，我仿佛现在还能感觉到。

　　“她是谁？”我又问了一遍，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爸。

　　我爸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晴晴，别这样，林阿姨是客人。”

　　“客人？”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个女人，最后落在那双刺眼的粉色拖鞋上，“穿主人的拖鞋，进主人的厨房，算哪门子客人？”

　　那个女人，林晚，脸白了白，下意识地想把脚往后缩。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她身后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看着我。那应该就是她的女儿，陈念。看起来比我小个一两岁，一脸的惊慌失措。

　　我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苏晴！怎么说话呢？跟林阿姨道歉！”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我妈的灵位还摆在楼上书房，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还是她的气息，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让另一个女人登堂入室？

　　“我不。”我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个家，我妈还没走远呢！”

　　气氛瞬间凝固。

　　林晚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那个女儿，陈念，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爸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他指着我，“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个男人，是我妈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是我从小崇拜的父亲。可现在，他为了一个外人，指着我的鼻子吼我。

　　我心里那点残存的温暖，被他这一吼，彻底吹散了。

　　“我就是这样，不像话。”我梗着脖子，一字一句地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上楼，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听着楼下我爸压抑的怒吼和那个女人低声的劝慰。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妈，你看，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你尸骨未寒，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给你的女儿找了个后妈。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我把所有我妈的东西都搬进了我的房间，把房门锁得死死的。

　　那个房间，成了我在这个家里唯一的领地。

　　林晚似乎想讨好我。

　　她每天变着花样做饭，都是我以前爱吃的菜。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鱼香肉丝。

　　可我一口都不吃。

　　我宁愿每天啃面包，喝凉水，也不想碰她做的任何东西。

　　我爸为此跟我发了好几次火。

　　“苏晴，你到底想怎么样？林阿姨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你一口不吃是什么意思？你想饿死自己吗？”

　　我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冷冷地看着他，“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吃不惯别人做的饭。”

　　“你……”他气得把筷子一摔，“你妈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

　　提到我妈，我心里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

　　“你闭嘴！你不配提我妈！”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浑身是刺！谁能跟你相处？”

　　“我这个样子拜谁所赐？你心里没数吗？”

　　我们之间的争吵，成了家里的背景音乐。

　　林晚总是那个和事佬，她会拉住我爸，柔声劝道：“建国，你别生气，孩子还小，慢慢来。”

　　然后她又会转向我，脸上带着那种温和又无奈的笑，“晴晴，阿姨知道你心里难受，但饭总要吃的，身体要紧。”

　　她越是这样“通情达理”，我越是觉得恶心。

　　她像一团棉花，你用尽全力打过去，却软绵绵地陷进去，让你所有的愤怒都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憋成内伤。

　　她那个女儿陈念，更是个隐形人。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吃饭的时候永远低着头，走路都贴着墙边，生怕碍着我的眼。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路过她房间，门没关严。

　　我看到她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微弱的光，在偷偷地哭。

　　我愣了一下，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但我很快就压下了那点莫名的情绪。

　　可怜？

　　她有什么可怜的？她妈抢走了我的爸爸，霸占了我的家，她还能住进这么大的房子里，她应该高兴才对。

　　我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我们就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三拨人。

　　我是一拨。

　　林晚和陈念是一拨。

　　而我爸，他在我们之间摇摆，但天平，明显在向她们那边倾斜。

　　他会记得给陈念买她喜欢吃的草莓蛋糕。

　　他会在林晚咳嗽的时候，第一时间递上温水。

　　他甚至开始改口，叫她“晚晚”。

　　那个称呼，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听我妈的朋友开玩笑，说我爸年轻时有个初恋，小名就叫“晚晚”。

　　当时我妈只是笑了笑，说：“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了多少苦涩？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长。

　　这个林晚，会不会就是那个“晚晚”？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妈算什么？我算什么？我们这个家，算什么？

　　一个巨大的谎言吗？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

　　我发现，他们之间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默契。

　　我爸一个眼神，林晚就知道他要什么。

　　林晚一句话没说完，我爸就能接上下一句。

　　那种感觉，不像是新婚燕尔的激情，更像是……失而复得的熟稔。

　　我的怀疑越来越深。

　　我需要证据。

　　我把目标锁定在了我爸的书房。

　　那是他的禁地，也是我妈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我妈去世后，我爸就把书房锁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他说，里面都是回忆，他看了难受。

　　可现在，我怀疑那里面锁着的，不仅仅是回忆，还有秘密。

　　机会很快就来了。

　　周末，我爸和林晚要带陈念去参加一个什么亲子活动。

　　我当然是拒绝参加。

　　“晴晴，一起去吧，就当散散心。”我爸试图劝我。

　　“不去。”我头也没抬，“我嫌恶心。”

　　我爸的脸又黑了，但林晚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了，你自己在家，中午记得叫外卖。”

　　我“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

　　听着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我立刻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我直奔书房。

　　门锁着。

　　我从我的抽屉里翻出以前偷偷配的备用钥匙。这是我妈给我的，她说万一哪天她跟我爸吵架被锁在门外，我就能去“英雄救美”。

　　没想到，第一次用，却是为了揭开一个可能让我崩溃的秘密。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轻微的声响。

　　门开了。

　　书房里的一切都和我妈在世时一样，只是落了层薄薄的灰。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进来，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飞舞的尘埃。

　　我能闻到书本和墨水的味道，混合着我妈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翻找。

　　我知道我爸有个习惯，他会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一个上了锁的红木盒子里。

　　那个盒子，就放在书柜的最顶层。

　　我搬来椅子，踩上去，把它取了下来。

　　盒子是密码锁。

　　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我妈的生日，不对。

　　试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

　　我有些泄气，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密码会是什么？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数字闪过。

　　忽然，我想起了那个称呼。

　　晚晚。

　　林晚。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林晚的生日。

　　我不知道她的生日，但我之前无意中看到过她的身份证，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我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却鬼使神差地记住了那个日期。

　　0816。

　　“咔哒。”

　　一声轻响。

　　锁，开了。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止。

　　我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文件或者存折。

　　只有一沓厚厚的信，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信封已经旧了，但字迹依然清晰。

　　收信人是：苏建国。

　　寄信人是：晚晚。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我爸，笑得一脸灿烂。

　　他身边站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那个女孩，就是年轻时的林晚。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钢笔字，字迹飞扬。

　　“赠吾爱建国，愿此生长相守。——晚晚，1988年夏。”

　　1988年。

　　我爸和我妈，是1990年认识的。

　　所以，在我妈出现之前，他们就已经爱得那么深了。

　　吾爱。

　　此生长相守。

　　多讽刺。

　　我一封一封地拆开那些信。

　　信里，全是少女的情思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聊理想，聊生活，聊以后要生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林晚在信里说：“建国，我以后想生个女儿，就叫‘思念’的‘念’，好不好？让她永远都记得我们。”

　　思念。

　　陈念。

　　原来，连她女儿的名字，都藏着对另一个男人的思念。

　　我不知道我看了多久。

　　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才从那些文字里回过神来。

　　我的手脚冰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一直以为，我爸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爸稳重，我妈温柔，他们相敬如宾，给了我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可现在，这个红木盒子，像一个潘多拉魔盒，把所有美好的假象都撕得粉碎。

　　我妈算什么？

　　她是不是只是一个……替代品？

　　一个在我爸和他初恋被迫分开后，出现的、恰到好处的替代品？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把信和照片原封不动地放回盒子里，把它锁好，放回原处。

　　我擦掉我来过的所有痕迹，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爸他们回来了。

　　他们看起来很高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陈念手里还拿着一个棉花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爸看到我，照例问了一句：“晴晴，吃饭了吗？”

　　我没理他。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我爸的笑脸僵住了。

　　林晚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她把东西放下，对陈念说：“念念，你先回房间。”

　　陈念很听话，立刻就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爸皱着眉，不耐烦地问：“你又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惹我？”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人惹我，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爸，你爱过我妈吗？”

　　我爸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有些恼羞成怒。

　　“我胡说八道？”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那是我昨天在书房里，拍下的那张黑白合影。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爸看到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晚。

　　林晚也看到了，她的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旁边的鞋柜，才没有倒下去。

　　“你……你进我书房了？”我爸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是，我进了。”我把手机收回来，“我不但进了，我还看到了你们那些情意绵绵的信。”

　　“吾爱建众国，愿此生长相守。”我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句话，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们脸上。

　　“陈念，思念。原来连名字都是证据。”

　　“爸，你告诉我，我妈到底算什么？她是不是就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一个填补你失恋空窗期的工具？”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嘶吼。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你闭嘴！”我爸终于爆发了，他扬起手，一巴掌朝我脸上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

　　清脆响亮。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为了另一个女人，为了他那段见不得光的过去，他打了我。

　　林晚也惊呆了，她冲过来拉住我爸，“建国！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孩子！”

　　“你别管！”我爸甩开她的手，眼睛通红地瞪着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无法无天了！”

　　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我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和脸上的痛混在一起，又咸又涩。

　　“好，好得很。”我点了点头，“苏建国，你真行。”

　　我不再看他，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我爸在我身后吼道。

　　我没有回答。

　　这个家，我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我冲出家门，像个疯子一样在街上狂奔。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想逃离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最后，我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夜风很凉，吹得我浑身发抖。

　　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终于放声大哭。

　　我从小到大，都活在一个幸福的童话里。

　　我以为我的父母是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我以为我的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可一夜之间，童话破碎了。

　　我爸不是完美的父亲，他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

　　我的家也不是温暖的港湾，它变成了一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牢笼。

　　而我最敬爱的妈妈，她的一生，可能都是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小姨。我妈唯一的妹妹。

　　我接起电话，泣不成声。

　　“小姨……”

　　“晴晴？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小姨的声音很焦急。

　　我告诉她我在哪里。

　　半个小时后，小姨开车找到了我。

　　她把我带回了她家，给我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到底怎么了？跟你爸吵架了？”

　　我喝着姜汤，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姨。

　　包括那个盒子，那些信，那张照片，还有我爸的那一巴掌。

　　小姨听完，沉默了很久。

　　她的眼圈也红了。

　　“这个苏建国……他……”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你妈刚走，他就急着再婚，原来是老情人找上门了！”

　　“小姨，”我抬头看着她，声音沙哑，“我妈……她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我最想知道，也最害怕知道的答案。

　　小姨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

　　“傻孩子，你觉得呢？你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其实，你爸和那个林晚的事，你外公外婆当年是知道的。”小姨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事。

　　“那时候，你爸还是个穷小子，林晚家里条件好，她父母死活不同意，硬是把他们拆散了，还很快就把林晚嫁到了外地。”

　　“你爸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才经人介绍，认识了你妈。”

　　“你妈……她第一眼就看上你爸了。她不嫌他穷，不嫌他没背景，一门心思地对他好。你外公外婆劝过她，说你爸心里有人，捂不热的。可你妈不信，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对他好，他总有一天会被感动的。”

　　小姨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后来，你们结了婚，生了你。你爸对你妈也确实不错，事业也越来越好。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把过去放下了。没想到……没想到他心里一直都藏着那个女人。”

　　“你妈这个人，好强了一辈子。她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把苦往自己肚子里咽。她不想让你看出来，不想让你觉得自己的家庭不幸福。”

　　听完小姨的话，我再也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我妈什么都知道。

　　她守着一个不完全爱她的男人，守着一个看似美满的婚姻，守了一辈子。

　　她该有多苦，多委屈。

　　我在小姨家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我爸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微信。

　　我一个都没接，一条都没回。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是质问他为什么欺骗我妈？还是指责他为什么背叛我们的家？

　　好像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第四天早上，林晚找到了小姨家。

　　是小姨开的门。

　　小姨看到她，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林晚没有看小姨，她的目光越过小姨，落在我身上。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

　　“晴晴，我们能谈谈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我没说话。

　　小姨想把她赶走，被我拦住了。

　　“小姨，让她进来吧。”我说。

　　有些事，总要说清楚的。

　　小姨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林晚走了进来，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们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对不起。”

　　她说。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你，也对你妈妈。”

　　我冷笑一声，“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你们对我妈造成的伤害吗？就能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能。”她摇了摇头，眼圈红了，“我知道不能。我没资格请求你的原谅。”

　　“那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关于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妈妈的事。”

　　“我不想听。”我别过头去。

　　“晴晴，我知道你恨我。但请你给我五分钟，听我说完。说完我就走。”

　　我沉默了。

　　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和你爸爸，确实是彼此的初恋。我们当年……很相爱。”

　　提到“相爱”两个字，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但后来，因为我家里的反对，我们被迫分开了。我被我爸妈嫁给了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远走他乡。那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我的那段婚姻，很不幸福。我前夫……他酗酒，还家暴。我忍了很多年，为了念念，我一直忍着。直到去年，我才终于鼓起勇气，带着念念离了婚，净身出户。”

　　“我带着念念回到了这个城市，无依无靠。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到了你爸爸。”

　　“是在一个超市里，我们偶然重逢了。他看到我，很惊讶。我们聊了很久，他知道了我的遭遇，也告诉了我……你妈妈生病的事。”

　　“那时候，你妈妈的病，已经很重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白天在医院照顾你妈妈，晚上回家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给你做饭。”

　　“他说，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

　　林晚看着我，眼睛里含着泪。

　　“晴...晴晴，你爸爸，他是爱你的，也是爱你妈妈的。这一点，你千万不要怀疑。”

　　“我们重逢后，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老朋友，给了我很多帮助。帮我找工作，帮我给念念找学校。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直到……你妈妈走了以后。”

　　“他整个人都垮了。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整夜整夜地失眠。我去看他，他瘦得不成样子。”

　　“他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他不知道没有你妈妈，他该怎么活下去。”

　　“是我，是我陪着他，一点点地走了出来。也是我，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没有守住底线。”

　　“晴晴，我知道我说这些，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爸爸提出再婚，不是因为他不爱你妈妈了，而是因为……他太孤独了。他怕了。他怕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他需要一个人陪着他。”

　　“而我……我承认，我自私了。我答应他，一方面是因为我对他还有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念念一个完整的家。”

　　“我们都犯了错。我们最大的错，就是太急了。我们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对不起，晴晴。真的，对不起。”

　　她说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脑子很乱。

　　我一直以为，是她的出现，才毁了我的家。

　　可现在，她却告诉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爸和我妈，经历了那么多痛苦。

　　而我，一无所知。

　　我甚至在我妈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还在跟她闹脾气，嫌她管得太多。

　　我真是个……混蛋。

　　“你走吧。”我哑着嗓子说。

　　“晴晴……”

　　“我说让你走！”我吼道。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林晚看了我很久，最后，她站起身，对我鞠了一躬。

　　“保重身体。”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所有的伪装，都崩塌了。

　　我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这里面，没有绝对的坏人。

　　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伤痛和私心，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

　　我爸，他爱我妈，但也忘不了初恋。他在我妈去世后，选择了用一段新的感情来逃避痛苦。

　　林晚，她被第一段婚姻伤透了心，在遇到旧爱时，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而我妈，她用一生的隐忍和爱，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我。

　　我呢？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别人，用尖刺伤害着每一个试图靠近我的人。

　　那天晚上，我爸来小姨家找我了。

　　他看起来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大半，背也有些驼了。

　　他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晴晴，跟爸回家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还是恨他。

　　恨他打我，恨他对妈妈的感情不够纯粹。

　　但同时，我也有些……心疼他。

　　他也是个失去挚爱的，可怜人。

　　“我妈生病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他。

　　他低下头，声音很低，“我怕你……怕你承受不住。你那时候马上就要高考了。”

　　“所以你就一个人扛着？你就觉得我那么脆弱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分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知道了，我就可以多陪陪她？我就可以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对她好一点？”

　　我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和深深的自责。

　　“对不起，晴晴。是爸爸错了。”

　　“爸爸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妈。”

　　他哭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心里的那堵墙，在那一刻，有了一丝裂缝。

　　我没有跟他回家。

　　但我答应他，周末会回去看看。

　　那个周末，我回去了。

　　家里很安静。

　　林晚和陈念不在。

　　我爸说，她们搬出去了。

　　“林阿…你林阿姨说，她想给你一点空间和时间。”我爸说，“她找了个小房子，暂时先搬过去住了。”

　　我愣住了。

　　“那……那你怎么办？”

　　“我？”我爸苦笑了一下，“我就守着这个家呗。”

　　他给我做了一顿饭。

　　手艺很差，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我们俩默默地吃着，谁也没有说话。

　　吃完饭，他带我去了书房。

　　他拿出那个红木盒子，放在我面前。

　　“这些东西，本来我是想带进棺材里的。”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被你给翻出来了。”

　　“晴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肯定是个混蛋，是个渣男。”

　　“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妈。我和林晚……那是年轻时候不懂事，留下的遗憾。后来遇到你妈，我是真心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你妈是个好女人，比林晚好一千倍一万倍。她为这个家付出了所有。我爱她，真的。”

　　“只是……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有时候，心里会藏着一些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东西。”

　　“你妈走后，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了。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你妈的样子。我怕，我真的怕。”

　　“这个时候，林晚出现了。她就像……一根浮木。我没想那么多，就紧紧地抓住了。”

　　“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不该这么快就……我伤了你的心。”

　　“晴晴，爸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别再折磨自己了。你妈在天上看着，她肯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

　　他说完，把那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些，都交给你处理吧。烧了也好，扔了也好。都随你。”

　　我看着那个盒子，沉默了很久。

　　最后，我把它盖上，推了回去。

　　“你留着吧。”我说。

　　“这毕竟……也是你青春的一部分。”

　　我爸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但是，苏建国，我告诉你。”我看着窗外，一字一句地说。

　　“我妈，才是陪了你大半辈子的女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一点，你这辈子都不能忘。”

　　“你欠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

　　我爸没有说话。

　　但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哽咽的声音。

　　从那以后，我爸变了。

　　他不再提林晚，也不再逼我。

　　他开始学着照顾自己，学着照顾我。

　　他会笨拙地给我做早饭，会记得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给我冲红糖水。

　　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回到从前，但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有一次，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陈念。

　　她一个人，背着个大画板，看起来很重。

　　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陈念。”

　　她回过头，看到我，有些惊讶，也有些害怕。

　　“苏……苏晴姐。”

　　“你去哪儿？”我问。

　　“我去……画室。”

　　我们俩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我帮你拿吧。”我说。

　　她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没理她，直接从她手里接过了画板。

　　我们一路无话。

　　快到画室的时候，她忽然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姐姐。”

　　我脚步顿了一下。

　　“我妈……她其实，挺想你的。”她又说。

　　我没回头，“嗯”了一声。

　　高三下学期，学习变得异常紧张。

　　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学校和图书馆里。

　　我爸每天都会给我送饭。

　　有时候，我能从饭菜里，吃出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林晚做的。

　　我没有说破。

　　高考结束的那天，我爸在校门口等我。

　　他身边，站着林晚和陈念。

　　林晚看到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晴晴，考完了，辛苦了。”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我爸。

　　我爸一脸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发火。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嗯，考完了。”

　　“走，回家，林阿姨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我爸赶紧说。

　　我没有反对。

　　那顿饭，我们四个人，第一次，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安安静...安静地吃完了。

　　没有人提过去。

　　也没有人说未来。

　　我们只是，吃着饭。

　　饭后，林晚把我叫到阳台。

　　“晴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我和你爸爸，想复婚。”她说得很小心。

　　我沉默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她急忙说，“如果你不同意，我们……”

　　“我同意。”我打断了她。

　　她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我看着她，很平静地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我妈的房间，谁也不能动。她的东西，谁也不能碰。”

　　“还有，以后这个家，逢年过节，我们必须，要去给我妈上坟。”

　　“最后，”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对我爸好。真心实意地，对他好。”

　　林晚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点了点头，声音哽咽。

　　“我答应你。晴晴，我答应你。”

　　我爸和林晚，复婚了。

　　没有办酒席，只是请了几个亲戚，简单地吃了个饭。

　　小姨也来了。

　　她拉着我的手，悄悄问我：“晴晴，你想通了？”

　　我点了点头。

　　“小姨，恨一个人，太累了。”我说。

　　“而且，我爸……他也该有个人照顾了。”

　　小姨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你长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

　　在经历了失去，背叛，和痛苦之后，我终于长大了。

　　我学会了，去理解人性的复杂。

　　学会了，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也学会了，和自己和解。

　　大学，我考到了一个南方的城市。

　　离家很远。

　　走的那天，他们三个都来送我。

　　我爸一个劲儿地往我行李箱里塞东西，嘴里不停地念叨。

　　林晚给我准备了一大袋吃的，都是我爱吃的零食。

　　陈念送了我一幅画。

　　画上，是四个人，手牵着手，站在阳光下。

　　虽然画得很幼稚，但我知道，那是她心里，对“家”的期盼。

　　我上了火车，隔着车窗，跟他们挥手告别。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到，我爸哭了。

　　林晚在一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陈念也红着眼睛，朝我用力地挥着手。

　　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知道，我离开的，不仅仅是一个城市。

　　也是一段，充满了伤痛和挣扎的过去。

　　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我们这个重组的家庭，会不会有新的矛盾和问题，我也不知道。

　　但至少，我们都迈出了，走向和解的第一步。

　　这就够了。

　　火车在铁轨上飞驰，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向后倒退。

　　就像我们的过去。

　　都已经，过去了。

　　我靠在窗边，看着远方的天空。

　　我想起了我妈。

　　妈，你看到了吗？

　　我长大了，我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你放心吧。

　　你永远，都是我心里，唯一的妈妈。

　　也是我爸爸心里，那个永远无法被替代的，妻子。

　　至于那些爱恨情仇，那些是是非非，就让它们，都留在昨天吧。

　　而我们，都要学着，朝前看。

　　本文标题：我妈去世，后妈带女儿住进我家，我才发现后妈竟是爸的初恋

　　本文链接：http://www.hniuzsjy.cn/yingshi/30636.html